张思文和愈彦一前一后出现在市委常委会议室时,会议室还空无一人,第一次最先来到会议室,坐在主位之上,环顾空空荡荡的会议室,油然而生一种舍我取谁的自豪感。
原来最先来到会议室也会有前所未有的感受,张思文欣慰地笑了,愈彦打破常规让他提前来到会议室,要的就是打破多年一成不变的习惯,给全体常委包括吴麒一个全新的认识。
愈彦坐在了他该坐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等候第一个常委的到来。
五分钟后,第一个常委出现在门口,步伐坚定而有力,正是市委组织部长**。
**一人前来,没和人作伴,一进门就发现张思文居然坐在首位之上,愣了一下,随即默默一笑,也不说话,坐到了六号的座位上,眼神和张思文交流了一下,然后又冲愈彦点了点头。
第二拨出现在门口的常委有三人,当前一人是市委秘书长刘斌,后面一人是常务副市长刘向东。
两人正有说有笑,一抬头发现会议室内正襟危坐的张思文,顿时不再说话,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怎么说呢,今天的常委会开得很突然,事有反常必为妖,要我说,肯定是张书记想抢占先机,不过话又说回来,总搞突然袭击也不好,让人模不着头脑,工作就不太好开展了……”
市纪委书记孙彦大着嗓门进来,果然,张思文首次提前登场,让不少人心中嘀咕,不知出了什么异常。
他的身旁是吴麒和齐姜,一进门才发现张思文居然坐在正中,孙彦愕然变色,后面的话,生生就咽了回去!
不止孙彦吃惊不小,和孙彦同行的吴麒也是猝不及防之下一下站住了脚步,他站在门口之外,目瞪口呆,竟然没敢再向前迈出一步,仿佛一步迈出就是地雷阵一样。
齐姜的脸色也变了,他万万没料到,两年来,张思文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场,在众人议论说笑了半天之后,才会见到门口闪出姗姗来迟的张书记的身影。差不多每一个人都熟悉了张思文的节奏,所以别说是孙彦和齐姜没有想到张思文会提前与会,就连吴麒也如同见到最震惊的一幕一样,呆立当场,一时失态。
孙彦此时害怕了,固然,他刚才的话也不算太大逆不道的话,顶多就是几句牢骚,谁背后还不说几句牢骚话?平常等张书记到会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人拿张书记的作风开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谁还会当真了?
是,确实是没人会当真,前提是别让张思文本人听到。
但今天孙彦出丑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张思文耳中,不,不止张思文一人听到,还有已经与会的四五名常委,这个玩笑就开大了!
孙彦愣了半响,直到身边的吴麒反应过来,假装没有和他同行一样一步迈进会议室,他才清醒过来,自嘲地一笑:“其实,其实,其实我的意思不是说突然召开常委会不好,而是说如果提前打出一个余量,也好先排一排手头的工作……”
他解释得急切,却没人接话,张思文也是假装没有听见,目光从孙彦身侧闪过,望向了门口,淡而无味地说道:“时间到了,还有谁没到?愈彦,你的工作不到位,下达通知的时候,没说是紧急常委会?”
愈彦第一次被当众批评,他不惊反喜,张思文明是说他,其实是说给与会的众人听,说几点开会就必须几点到齐,不得迟到树立威望要先从小事抓起,官场上,小事不小,只要是领导在意的事情,就都不是小事。
“是,张书记,是我的工作不到位,我只强调了一句是紧急常委会议,没说必须按时开会。”愈彦站了起来,低头认错,态度之诚恳让人觉得他是真知道错了。
但谁都听了出来,愈彦话里有话,是在向在座各位暗示,张书记要立威了。
一把手秘书的话得从正反两个方面来听,只听正面,有失偏颇。只听反面,有失公允。在座各位都是老官场了,谁听不出来愈彦正在配合张思文演戏?
不由众人不心头一凛,这个年纪轻轻的市委一秘,还真是有水平。
吴麒坐到二号位置上,斜着目光看了愈彦一眼,心中没来由一阵寒意,这个愈彦太会演戏了,和张思文配合得天衣无缝,比起他的前任秘书黄汉可是高明多了,要是黄汉可就没有这么会说了。记得有一次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他也是想正话反说,当众点名批评黄汉,黄汉情急之下,只顾认错却没有将话圆过了,让他的出拳就打到了空处。
“愈彦还真是一个人物……”吴麒忽然想起今天在办公室和他交锋,不由得一阵心寒,不能再任由愈彦壮大了,这个年轻人……很可怕,继续下去,早晚养虎为患!
随后,市委副书记陈勤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和刚才所有出现的常委都微一惊愕不同的是,陈勤一现身就对已经坐在正中的张思文似乎毫不惊讶,他冲众人一拱手,呵呵一笑:“刚接了个电话,晚来一步,抱歉,抱歉。”
果然是不愧是陈勤,就愈彦对比之后得出结论,刚才与会的一干人中,谁也没有陈勤沉稳有度,谁也没有陈勤控制情绪的水平高明。
陈勤刚才进门时看到张思文的瞬间,明显眼神闪过一丝跳跃,不过他掩饰得最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镇静,以至于许多人都没有察觉他的惊讶,但愈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陈勤之后,其余几名常委依次来到了,分别是宣传部长康华光、统战部长张泽远、军分区司令宋亮。
“这一次紧急召开常委会,虽然比较突然,就如孙彦同志所说的一样,总搞突然袭击很不好,是,孙彦同志的意见很中肯,可是问题是,事情就是突然发生了,你们以为我想搞突然袭击吗?”张思文就如检阅千军万马的将军,豪气大发,一扬手将一叠资料扔到了桌子,砰的一声,声音巨响:“这叫什么事儿?啊,今天上午国道附近发生车祸,好家伙,竟然是城建局局长的司机醉酒后在国道上逆行起来了,随后董源远还和人民群众发生了冲突,最后竟然还发现了他汽车后备箱里有大量的现金和高价烟酒,一个城建局局长就随身带着10万现金,还抽10块钱一根的烟,安泰的老百姓还有外界会怎么看待安泰市委市政府?省领导会怎么看我们?我们年年顶着穷市的帽子就已经够丢人了,别再自己揭自己的伤疤了!”
声音过大,吓得正有小动作的一些常委手一哆嗦,差点失态,都老老实实地坐端正了。
吴麒脸色大变,第一次见张思文雷霆一怒,倒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了。一把手勃然一怒的威力着实不小,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都大眼瞪小眼,不敢说话了。
犄近两年了,张思文在安泰主持全面工作将近两年时间,一直是和风细雨的太极手腕,但在愈彦担任秘书后,张思文就接连换被动为主动,现在又大发雷霆,如果说张思文威风大盛的背后没有愈彦的推动和打气,谁也不会相信。
之前许多人并不相信张思文重用愈彦会有多么重要,现在才知道,一个好秘书对领导的推动作用也是非常巨大。张思文一怒,许多人的目光不敢去看张思文,却纷纷落到了愈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