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笼罩在擂台上空,久久不散。
场下众人许多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央的情势。奈何烟云浓厚,视线无法穿过,侧耳倾听,也听不到多少声音。
情形怎么样了?
孟帅好奇之外,还多了一分担忧。刚刚那一招横扫千军,绝对突破了先天以下武功的界限,是确确实实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级别。
听不到声音,说明战斗已经结束了?
方轻衍已经被打倒了?或者说……死了?
孟帅咬住牙,将这种恐怖的念头驱逐。
不对,方轻衍有应付的招数,因为,他看见了
烟雾缓缓散去,果然,擂台上只剩下一个站立的人。
烟尘弥漫,沾染了他的衣衫,却掩不住那张俊朗的容貌。
是方轻衍。
场的气氛凝住了,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一战的结果——这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怎么可能?
刚刚那一招惊天动地的横扫千军,结果就是破坏了擂台?还把自己放倒了
那个弱的少年,又是怎么支持下来的?
孟帅也是又惊又喜,也比别人多一分了然——果然没错
他看到了。
在横扫千军之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从擂台上升起的大量白烟,如云如雾,跟那一招烈日一般的横扫千军,不是一个路数的。
白烟之后呢?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横扫千军势如雷霆,整个擂台已经被这一招充满,孟帅也没看清楚之后的动作。
他相信看到白烟的不止他一个人,但旁人定然无法想到这背后的意义。
三四年前,孟帅第一次遇到方轻衍,两人在河滩上打了一架,并未分出胜负,方轻衍夸口道自己有压箱底的绝学没用出来,可以⊥孟帅见识见识,然后就展示了一番奇景。
虽然那招神秘武功因为方夫人的打断没能展示出来,但孟帅还清楚的记得,从方轻衍关节冒出来的白烟,如云似雾,一如今日。
刚刚,他一定用了那招压箱底的绝技。那一定是招神妙无双的武技,连那横扫千军都可以战而胜之。很可惜,孟帅还是没看见那招武技的影。
回过头,孟帅看向大荒弟的聚集处——不知道他们看清楚了没有?
“刚才,你们看清楚了么?”玉淙淙问道。
孚星皱眉道:“看清楚了……也没看清。”
阴斜花哈哈大笑,道:“姓的,谁和你参禅了?抢和尚的话说,也不嫌牙疼。明人不说暗话,这有什么可拽的?最后那一下弹腿,咱们都看清楚了,是模仿竹弹动的武技,很厉害,没错。但是前面那一下闪避,让过那横扫千军那一下,谁都没搞懂,是不是?”
妙太清道:“是。他闪避那一下,或许是我看差了,他身体发生了雾化?
孚星眉头紧皱,道:“我也是这么看的。他身体和白烟同质化了,根本不受一点儿力道。后来也是由白烟凝起来,出现在小龙将背后,这才一击成功。这其的奥妙,还真是……别说你我,就算是门前辈,有大神通的,拔山填海容易,能化身白烟么?”
玉淙淙摇头道:“前辈们的境界非我等所能揣测。或许能做到,但那都是什么境界?他只是个金刚境界,还没入先天的门槛,怎么做到的?”
众人都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纷纷摇头。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黑胖,操纵巨鸦的牧之鹿突然开口道:“是幻影
众人一怔,牧之鹿道:“白烟是障眼法,他利用烟和光制造了一个替身,真身隐藏起来,从后面偷袭,一举成功。”
众人恍然,这确实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纷纷道:“想必就是如此了,还是牧师兄看得清楚。那小龙将直愣愣的,被这样的障眼法骗了。”
妙太清皱着眉头,暗道:刚刚连动用阳气的大杀招都破了,难道只是障眼法么?
阴斜花嘿嘿笑道:“众位,你们纷纷争抢的天才被那小废了,现在怎么办?我看他出手还挺狠,这一下那姓龙的怕是要缺零件了。这样你们也要么?
孚星一惊,道:“去检查一下。”
众弟走到台前,就见擂台前半部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而小龙将,就倒在被自己打出来的坑里。
阴斜花瞧了一眼,哈哈笑道:“自己挖坑自己埋,没想到这小还挺有幽默感。”
孚星皱着眉头下去查看,手放在小龙将的头颈,过了一会儿,道:“死了。”
场面微微一震骚动,众人本来就想到,这一场比赛的结果会比较惨烈,但没想到,小龙将竟被直接打死了。这场比赛事先没有声明点到为止,几乎每一场比赛都有人死或者重伤,残酷程度一至于此。
皇帝又惊又怒,瞪视着方轻衍。小龙将是龙城的义兼继承人,而镇国将军龙城是大齐朝廷最重要的顶梁柱之一。小龙将出师未捷,身死皇城,龙城能不生怨尤么?一旦他生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朝廷天下,又塌了一角。
一定要找个人背黑锅才行。直接的凶手是个女圭女圭,分量不够,且万一进了大荒的宗门,让龙城去哪里找他?要找一个能垫背的。
目光一动,皇帝盯上了山王。
就是他,不管是田景全还是田景玺,反正这叫何复的小是他家手下,他就要为小龙将的死负责。让镇国将的怒火烧向山国吧,把山国烧成焦土,朕也不管。
皇帝目一闪而逝的凶光没有瞒过孟帅。他轻轻叹息一声——方轻衍的目的达到了。为了给山王吸引仇恨,方轻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小……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虽然刚刚大荒弟对小龙将的纯阳体质十分看好,但死掉的天才不算是天才。对于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就抛到了脑后。
玉淙淙道:“继续比吧?只是这擂台有点破了,可要换一个?”她指的是被那横扫千军扫烂的擂台。
孚星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也不必换,只要保留一半。我原本就说擂台太大,现在留下一半,正好。”
玉淙淙道:“要我说,最好把这擂台动一动。架在花圃上,实在是砸坏了许多花草。这些花儿都可惜了。”说着伸手一指。
但见花圃奇花异草七零八落,显然被几场比赛破坏的不轻。最触目惊心的是靠近损坏擂台的那一片,不但砸进了许多碎石,还有一大片焦痕。花草被刚刚横扫千军那一下蕴含的阳气烧焦了。
孚星点点头,道:“移到哪里去呢?那边山上虽好,只是视野差了一点
玉淙淙道:“水面上不好么?那边水不深,台底下的支架都是木头的。垫上去大概也能浮起来。”
孚星飞身而起,一个起落到了湖水央,脚尖在湖面上画了一个大圈,道:“在这里如何?就请妙师妹出手。”
妙太清点点头,身一动,横向移动了丈余,三尺青锋已经出鞘——
一剑
台下人甚至都没看清她如何出剑,就见青光一闪,各自半边脸颊都被剑光映的青白。
嗖——轰
一声清脆的轻响,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轰鸣。半边损坏的擂台轰然倒塌,另外半边连同底下的支柱,完好无损。
一剑,把三丈宽,一米厚的巨大石台劈成了两半
紧接着,她再次出剑,这回是一挑,将整块完好的大石板挑飞在空
巨大的石板飞起数丈高,在空翻滚,带起的狂风吹得人眼睛生疼。
玉淙淙和无止各站在一边,同时挥掌,地下完好的木支架被掌风推出,平移百丈,到达了孚星脚边。
孚星一足立在水面,袖挥出,将飞来的木支架往下打去,一根根打入水,丝毫不乱,眨眼之间,百余根丈许长的木架整整齐齐的按照形状扎入水底。只在水面上露出若隐若现的木桩头。
这时候,被挑飞的巨石板才堪堪落下。
阴斜花怪笑道:“孚星,接着吧你——”伸足一踹,将巨石板踹得再次飞起,飞向湖水央的孚星。
巨大的石板压向孚星,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孚星的衣衫被迎面而来的烈风吹得飘起,神色淡然,道:“去——”长袖一拂,巨大的石板由横飞变成直落,向下砸去。
眼见石板砸在水里,孚星再次出手,这次是双手托起,硬生生将往下砸的石板减速,以几乎静止的速度,落在木桩上,就如一片羽毛落下。
木桩只是被石板的重量压的往下沉,没有一根摇晃,更没有一根倒塌。
一直到石板的上沿高出水面不过半尺,木桩停止下沉,一切的运动静止了。只有湖水微波一浪一浪的冲刷着石板的边缘。
一座水面上的擂台,已经搭建完毕。
用时,不过几个呼吸。
孟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这是一场表演,一场先天大师的表演,一场演员轻描淡写,观众震撼无已的表演
这些大荒弟,用他们最平常不过的动作,揭示了先天大师和寻常武者间的重大鸿沟。
这场表演,足以⊥权贵们闭嘴,让少年们狂热
每个将要站上擂台的少年燃起了非比寻常的斗志,他们仿佛在刚才那一串炫目恢弘的演出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连孟帅都有些激动了,就算他曾见过许多梦幻一般的高手,但看到人能轻易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很激动。
这种激动一直持续到……
“下一场,孟帅对战付响。两位上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