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同行之后,孟帅明显感觉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那滕重立依旧沉默寡言,甚至于不屑于张口,倒是齐跃善于言谈,说话风趣,见识也不少,孟帅性情随和,两人也聊得来。
孟帅编造了自己的身世,只道自己从小在大齐长大,过年前才被人接引如大荒,一个亲戚推荐自己走求学路。
齐跃奇道:“你那亲戚就没有自家孩了么?不是世家的话,一家二十年才有一个候选名额,男女都能用,给了你,他们怎么办?”
孟帅顺口胡吹道:“是啊,本来是我表哥要去的,不过他受了重伤,无法行走了,只好把名额给了我,也算不浪费。”
齐跃啧了一声,道:“也是孟兄弟你的运气。这名额若是自己家不用,往外卖,至少值得十枚谷饲丸,够一大家轻轻松松生活十年。”
孟帅继续编道:“我舅舅说,不如赌一把。我要是有造化进山门,甚至更进一步,那可不止十枚谷饲丸了。”
一直板着脸的滕重立嗤了一声,道:“想得到挺美。”
孟帅转头笑眯眯道:“滕兄有什么意见?”语气之已经透出一股不善。
齐跃忙拉过他,道:“孟兄,你别在意了,滕兄说话直了一点。”
孟帅道:“直了一点?这么说他内容不错,只是态度问题了?你也觉得我选不上,只是没他说话率直,是不是?”
齐跃笑道:“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孟兄选上,我希望咱们都选上。不过……实话实说啊,孟兄知道咱们外家一共多少人应选,最终能选上多少个?”
孟帅摇头,齐跃道:“每十年征选,去的各地少年总有十万之数,能够选上内门弟的不足二十人,外门弟能有个百来人已经不少了。”
孟帅算了算淘汰的概率,道:“千选一,还真是够少的。不对啊……我记得百鸣山有数万人,每十年选百来个弟,哪儿积下这么多人来?”他记得牧之鹿说过,百鸣山有入门弟三百余,但总人数数万,不是说内门有三百多人,外门有几万人?那至少一次得选个几千个入门弟才像话呢。
齐跃道:“入门弟是只是这么多,还有杂役弟呢……”
孟帅道:“慢来,入门弟指的是外门弟加上内门弟么?”
齐跃奇道:“不然呢?外门弟入门就可以学习驯丨兽术,发给项圈,每月还有谷饲丸,这样的待遇还不算入门?”
孟帅心道:合着内门加外门弟一共才三百来人——这不是小作坊么?剩下倒有几万个人于杂役,一百个人伺候一个人,这也太**了。
齐跃道:“就算是世家弟,也不敢说一定能入门,不过是十之八。而其他人可是要拼到底了。资质差一点儿,背景差一点,钱财差一点儿,都会被人踢下去。倒是杂役弟,想当大概就能当上……你会留下来当杂役弟么?
孟帅呃了一声,他当然不会考虑过这个问题,反问道:“不知道……你呢
齐跃道:“杂役弟名分上还有弟两个字,其实多是唬人的。于的活多,修炼的时间少,报酬更少。那唯一的福利转正的机会,几年才有一个,若有在众弟之拔得魁首的本事,早早就能入门了。在我看来,这个还不如直接当门派的雇佣杂役,虽然没有机会,但至少报酬是实在的,收入不菲。或者在选拔弟当活得好名次,这样可以拿的百鸣山的推荐信,去其他小门派就能更轻松入门了。”
孟帅道:“还有这么一说……谁”
最后一个谁字出口的同时,滕重立同时站住,喝道:“谁在偷偷模模的?
齐跃晚了一步才发现,跟着两人看去,就见身后树林,白衣一闪而逝,一个人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三人一同跑向前,钻入树林,就见一片片树丛茂密无间,哪有人影?
几人对视一眼,相顾骇然。孟帅蹲下去查看,道:“没有脚印,枯枝落也好端端的,没人踩过的样。那小轻功好极。”
齐跃打了个寒战,道:“是轻功好么?轻功好能真的半点不留痕迹么?莫不是鬼祟么?”
滕重立道:“笑话。”转头就走,把眼底那一丝惊疑之色深深压住。
齐跃咬了咬牙,道:“孟兄弟,可要小心了。这求学路上有不少求学的少年,相互之间也不都是那么友好的。万一遇到凶恶的,动起手来要你死我活的
孟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为什么许的呢?杀人也得图些什么吧?你我都是寻常人,要钱钱没有,要身份也不名一,有什么值得成为目标的?”
齐跃目光一闪,突然一拉孟帅,让他往后落下几步,凑在他耳边道:“我们当然不名一,可是有人值得啊。”
孟帅一怔,随即目光向前,看向了滕重立。
齐跃压低了嗓道:“滕兄身边,有百鸣山的信物,进去能直接入门,至少是个外门弟,且谁拿了都能进去。这东西卖了,至少值得这个数。”伸手摆出个五的姿势。
孟帅道:“五百?”
齐跃瞪眼道:“五千谷饲丸,这还是少说。有钱没有地方买去。”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真是物价虚浮。
想到这里,他心一动,道:“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
齐跃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我们是无名小卒,本来不引人注意,可是跟着怀璧其罪的滕老兄,一下变得危险起来,还有丢了性命的可能。与其这样,不如各走各的路,省了许多麻烦。”
齐跃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滕兄虽然处境危险,可也不是万人瞩目。况且他是滕家的人,平时我等外家,哪有机会和他拉上关系?”
孟帅道:“你要给他做保镖?他许了什么报酬?”
齐跃道:“现在还谈不上保镖。毕竟他没有遇到危险,我不好要价。万一真有人来对付他,他应付不来的时候,我出手帮他,到时候再跟他谈条件,比现在强。”
孟帅点点头,齐跃这小倒有些心眼,道:“那我可不奉陪了。比起报酬,还是小命重要。我不敢冒险。你先走吧,我后面等一等再走。”
齐跃急道:“孟兄慢走。你敢一个人落在后面?后面就有坠着跟踪的,他见你一落单,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一刀杀了怎么办?”
孟帅一惊,心道也有道理,道:“要不我去前面走?”
齐跃道:“到这个时候了,分兵就是送菜,还是走在一起安全些。何况咱们俩人,一会儿出手之后跟滕重立谈判,也占优势。”
孟帅哪有心思和滕重立谈判,但见齐跃急切,恐怕再次坚拒让他生疑,况且他说的也不错,如果有人坠上了,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聚在一起还好些,当下顺水推舟道:“那……他能出到什么价?”
齐跃知他心动,松了一口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咱们难道是为了钱么?当然是为了入门。”
孟帅笑道:“他有这本事?一个人能带进去两个?”
齐跃道:“当然不行,他自己能进去就行。他若进门,咱们就做杂役弟,让他长期雇用咱们给他护院,那就不必于重活,还能修炼门驯丨兽术。比外门弟就差一点。将他他若有本事进了内门,权限更大了,提拔咱们入门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心知这跟自己没关系,但现在也不妨如此应付,便道:“好,就这么办。”
两人一起发力,赶了上去。滕重立眼角余光瞥见他们来了,嘴角微微一勾
夜晚,三人在山露宿。
齐跃自白天事后,对滕重立更加殷勤,捡柴火自己去捡,生火让孟帅来,不用滕重立动一根手指。孟帅见他是打心底要靠上这颗大树了,暗自好笑。他虽无意巴结,但本是随意的人,这些小事无可无不可,三人同行总要做点什么,让他生火也就做了。
三人围坐在火边,各自烤于粮吃。求学路上没有飞禽走兽,也谈不上野味,各自胡乱吃点就要休息。
突然,一阵风吹过,火焰被吹得一晃。
孟帅低头拨火,无意间一抬头,呼吸一停,激灵灵打了寒战。
另外两人同时抬头看去,也是浑身一僵。
就见树林,一个白衣少年独自站着,往这边看,他那身白衣,俨然就是白日森林里一晃而过的那一件。
这回三人看清楚了,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色白透亮,不似人色,整个人都像是玉雕出来的。
孟帅震惊的同时,突然心一动,暗道:这人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少年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三人,三人也没人动弹,场面一时冷住。
突然,少年身形一动,往树林深处钻入。
孟帅道:“站住了——”起身追了过去。
齐跃犹豫了一下,身没动,滕重立更是一直坐在火边。两人各自沉默,任由孟帅钻入树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