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放他们过去吧”虽然手下极力劝说,老者却没有鲁莽。他只是个人仙境界的小神,能够享受这么多年香火念力,靠的就是小心翼翼。
如果自己提前将神符种下,稍后霍家渡百姓将神像抬到恩公庙,肯定会被对方感知。抢夺其他神灵的香火念力,任谁都难以接受。到时免不了一场大战,自己说不定会因此殒身。
还是等等再说,神像抬到恩公庙,庙神灵肯定会在其留下神符。等霍家渡百姓返回时,自己可以远远观其气象,若是那神符威力不及自己,说明恩公神灵境界很低,那些显灵事迹只是世俗百姓们以讹传讹罢了,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占据神像。
若那神符神力煌煌,老者就要退避三舍。
也幸亏此毛神谨慎,若真敢将神符附着塑像上,怕是离殒身不远了。常晋即使再大度,还没有到自己种树让别人摘果的地步。
歇息过后,霍长山又领着几人赶路,途那些青壮汉交替抬着供桌,紧赶慢赶,用了半个多时辰赶到恩公庙前。
这尊塑像和恩公庙的类似,同样是书生形象,脚下踏浪,不过此刻神灵背后却多了个掌灯童。
奉上三牲祭祀跪拜后,霍长山便命人将塑像抬进庙,带着众人离开。
请神自有一套规矩,并非是将泥塑放到神庙祭拜一下就了事,而是要在神庙放一晚上,等待神灵“开光”,使泥塑具有神性。
《开光咒》有云:“开眼光眼光明,开鼻光鼻闻臭香,开口光口尝百味,开耳光耳听凡言,开足光足行万里,开手光手掌太阳,开了三百十骨节,开了八万四千毫窍,节节相连,窍窍开通,开光以后,神无不应。”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道释两家关于开光的描述仪式很复杂,寻常人根本看不懂。其实说到底所谓“开光”就是祖庙神灵通过神力加持在神像上留下神符投影,使神像“形神俱妙”。
夜晚来临时,常晋端坐在后院大树下,头顶虚幻大印明灭,其无数神道真闪烁,将神庙显化出来,村庄、土地、河流尽在其,隐隐有一丝浑然圆通的感觉。
这却是近段时间巡逻治下,对神域掌控加强的原因。
神念再动,头顶神道真顿时光芒大放,无数法则开始互相组合。一道神符浮现,似玉非玉,似纸非纸,其上隐隐有山河土地藏于其。
见神符凝成,常晋也不再耽搁,手指一点,便消失在神庙当。
片刻,就看到百里外恩公庙那尊泥塑灵光闪动,比原来多了一份生机。
一夜过去,第二天上午,霍长山又带着众人返回恩公庙,祭拜后将神像抬回。
当他们路过大王庄时,此处村庙的神灵立刻感应到,凝出神识观望。
哪知看了几眼,却发现神像上一片模糊,似有东西遮挡,根本看不清楚。
“老爷,怎么样?”旁边鬼物见老者脸上表情有异,忙开口问。
“奇怪,我怎么看不透……”说着,老者捏了个手诀,刚要用神法细查。
只见泥塑一道赤色剑气腾空而起,光华灼灼,直接朝村庙方向奔袭而来。隐隐,还夹杂着虎啸龙吟。
老者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那道剑光斩庙宇。
神庙上方的赤白气运感应到危机,急忙凝聚抵挡。
“轰……”雷声响动。
老者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深处有种眩晕感传来,随即发觉头顶原本即将突破的香火念力被硬生生斩去三成,摇摆不定。
他脸上惊惧不已,再不敢生窥觊之心。
而旁边那鬼物更是浑身哆嗦,从刚才那道赤光,他感觉到无尽的杀意。
“可恶,这恩公到底是何处来的神灵,我只想看看他的根基,竟然用神法削我三成香火念力。我咽不下这口气,非报此仇不可。”老者回过神来,咬牙道。
“果然有人打主意”神符有异动,常晋第一时间感知。等了片刻,不见对方继续行动,他才完全放下心。
接下来再无意外发生,供桌稳稳当当停在河神庙前。随后就是验神、上祭等程序。
这一套程序常晋曾在苍梧县请神时见过,自然不陌生,不过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有几分新鲜。
霍家渡请来验神的并非是修道者,而是镇里一个老夫。老夫细看之后,对着霍长山点了点头,然后念出一篇祭。
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霍家渡周围气运随之而动,渐渐和河神庙相互融
祭念完,便有不少百姓供上香烛跪拜。
“此事成也”感受到二十余里外有香火念力飘来,常晋满意的点点头。
等夜幕降临,大王庄村庙的草头神便迫不及待走出神庙,朝着万山府方向奔去。到了城门,老者感觉到无边的威压从城池上方发出,将他阻隔在府城之外。
对此他早有准备,是以并未惊慌。老者从身上掏出一张神符,注入数道香火念力,而后将神符发出。
万山府城隍庙神域内,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锦袍,腰缠蟒带的年轻男端坐在神台上,手拿玉简,双目之全是威严霸气。
他就是新晋城隍魏远,此人原本是玉清道门下弟,后来因意外身死,被师门赐下一座神位修行。
此刻他正通过敕符观察万山府人道气运,只见原本笼罩在府城上方的赤青气运,此刻已经消散大半。
与此同时,街头巷陌,无数邪祟阴气从地底冒出,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其。
见状,魏远叹了口气抱怨道:“因为渡水水君叛乱一事,如今万山府百姓对师门没有好感,连带神道也受到牵连。我就任神位半年多,始终未曾将治下邪祟阴气清理于净,而且越聚越多……万山府不久必有大乱,或许这才是师门想要的,可作为一方神灵,如今信徒怨念滋生,照此下去,我这个城隍也会遭受人道反噬。”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为了师门,些许牺牲是应该的,等潜龙吞下万山府一地,我一定要上书道院,然后再率领阴兵清理治下。若得道院同意,到那时万山府八县土地尽归掌,成为真神应该不难。”
早在就任城隍之时,魏远就知道万山府治下八县土地各自为政的事情。这是道门分化神灵的手段,以前他也非常认同。只是等当了城隍,见几个手下都不听自己的,心难免会郁闷。
正想着,忽地感觉庙外有异,当即伸手,一道神符飞了进来。
看过其内容,他勃然大怒,一拍面前玉案:“好个邪神,太胆大妄为,竟敢在本城隍眼皮底下登临神位,盗取香火念力,实在该杀来人呐”
这怒吼声,将整个城隍神庙震得嗡嗡作响。
“老爷”立刻有鬼仆出现在大殿内。
“城外有一草头神在那里等候,有急事要报于本城隍,你速速带他进来。”魏远冷哼一声吩咐道。
“是”鬼仆得了命令,从神域内飘然而出。待出了城隍庙,他头顶神符,在街道上快速穿行。
原本有城隍的神令加身,鬼仆完全可以跃入空御风行走。只是此城设有玉清道道院,鬼仆自不敢如此猖狂。
他一路急行,一盏茶功夫赶到城门外。远远就看到一个老者立在背阴处,头顶赤色香火念力高大三尺有余。
看过之后,鬼仆心甚是羡慕。
他随贴身侍奉城隍,但本身没有信徒供奉香火念力,只靠城隍赐予。原本宗人在时尚好,隔三差五都会打赏手下,新来的城隍不同,格外吝啬,一丝香火念力也不想付出,这让阴司一众鬼仆阴兵郁闷不已。
为提高自身境界,他们平时只能靠自身修炼。
可惜仙道修行起来,速度太慢,自己修行日久,如今境界也不过比眼前这个连敕符都没有的小毛神高出少许。
而对方却只凭吸纳香火念力,就有如此境界,让他既羡慕又憎恨。
换个地方,他一定会向对方索要香火念力。不过此时不敢露出念头,这毛神有事向城隍禀报,自己还是速速带他进城,否则误了城隍的事情,绝对没有自己好果吃。
他朝前几步,冲着那老者道:“这位可是王先生?我是城隍的手下,特来迎接你。”
“有劳了”老者急忙还礼。
“我们速速入城吧,老爷还在府里等着。”
鬼仆说完,又祭起神符遮挡在两人头顶,沿原路返回神庙。
进入大殿时,看到神台上那高高端坐的年男,老者就知道是城隍,急忙俯身跪地下拜:“小的王君义,乃是万山府城东南十余里地大王庄的村神,见过城隍老爷”
“你就是王君义”魏远盯着对方看了几眼,才冷冷道:“起来吧,你且给我详细说说,那恩公庙里的邪神到底来自何处,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本城隍眼皮底下盗取香火念力。还敢设立分祠……”
听城隍老爷将恩公庙的神灵定义为邪神,王君义心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