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很被动,如果他蓄意压制自己人,压制夏侯哲和曹昆,他与部下间就会产生矛盾,苍头系内部就会出现问题,但他如果接受甄宝车的提议,在联盟内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孟海公的发展之路被彻底断绝,其一怒之下离开联盟,其他豪帅必然紧随,则联盟分崩离析。
李风云稍加权衡后,决定全力维持联盟,联盟利益至上,这是不可动摇的原则。
自己在苍头系拥有最高权威,可以与夏侯哲、曹昆坦诚沟通,只要待之以真诚,则矛盾可以化解,冲突可以缓和,一切问题都可解决,反之,自己在联盟尚不具备一言鼎的绝对权威,与豪帅们之间并无坦诚可言,矛盾重重冲突不断,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缓和联盟内部矛盾,不能让冲突激烈化。
李风云望向隐忍不发的孟海公,问道,“孟帅有何建议?”
这是主动向孟海公抛出“橄榄枝”了,暗示孟海公不要上当计,不要让别人渔翁得利,而另一层意思就更明显了,事情是你挑起来的,而你的想法遭到了大多数豪帅的“阻击”,你想与我比肩,两虎相争,肯定不被我接受,也难以被其他豪帅接受,而对其他豪帅来说,我强一点,你们彼此差不多,维持这个平衡最好,但你现在想打破这个平衡,这样就损害到了联盟的利益,我的利益,还有其他豪帅的利益,你激怒了大家,大家当然联手对付你,所以我给你一个“台阶”,让你下来。
孟海公别无选择,他还不够强大,离开联盟**生存太过艰辛,还需要联盟的庇护,唯有忍让,于是“就坡下驴”,举荐霍小汉为右路总管,代替帅仁泰;徐师仁为左路总管,代替韩进洛;吕明星出任骠骑军总管,代替原骠骑总管霍小汉;夏侯哲出任路副总管,代替原路副总管吕明星;曹昆出任右路副总管,代替原右路副总管徐师仁。
这个举荐,占便宜的依旧是李风云,而且比甄宝车的举荐占得便宜更大,因为吕明星出任骠骑军总管,李风云实力更强,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东平系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其次是徐师仁,由副总管到总管,统领四个军,实力上涨了。孟海公一丝一毫便宜都没占到,但因为东平系、济北系实力减损,此消彼长之下,孟海公的实力更强,与几位豪帅的实力比起来悬殊更大。
李风云稍加考虑后,拿出了自己的决策。
李风云兼领骠骑军总管。原骠骑军总管霍小汉转任右路总管,代替帅仁泰;吕明星转任左路总管,代替韩进洛;夏侯哲出任路副总管,代替原路副总管吕明星。
这个决策,李风云自己兼领骠骑军总管,所有矛盾冲突一力承当,让各方都失去了念想,如此一来,虽然苍头系的夏侯哲进入了联盟决策层,但联盟决策层的成员数量却少了一个,也就是说,此次权争,除了李风云占了点便宜外,孟海公和徐师仁都没有占到便宜,东平系更是饱受打击。
这也算是李风云对双方的一个严正警告,不要损害联盟利益,不要破坏联盟内部的权力平衡,更不要挑战我的权威。
当夜,李风云下令,吕明星率四个军重返升城战场,攻打升城。
长清城已不战而下,袁安、曹昆率联盟第二军洗劫该城。
其余各军于第二日清晨开拔,直杀历城。
张须陀据城坚守,闭门不出。李风云陈兵于匡山之下,蓄势待发。双方陷入僵持。
升城不战而降,吕明星在城搜刮一番后,遂率军进入历城战场。这天吕明星到总营拜见李风云,主动谈到了邀请裴长和石河加盟一事。
“他们找到了你?”李风云笑着问道,“你可曾承诺?”
吕明星急忙摇手,“某没有承诺。某说,联盟现有两个军的空缺,若你们愿意加盟,明公倒是有接纳的可能。”
李风云微笑颔首,“联盟的确需要新鲜血液了。”
“明公,他们可都是济北人。”吕明星一语双关地说道。
若裴长、石河加盟,再加上甄宝车和韩进洛,联盟内就有四位济北豪帅,济北人实力转瞬恢复,甚至还有所增加。
“有些人志大才疏,翅膀尚未长硬就想飞,搞得联盟鸡飞狗跳。”李风云目露不屑之色,“济北人实力增加了,正好可以与其形成对抗,这对联盟稳定有好处。”
吕明星若有所悟,怪不得之前李风云对接纳裴长、石河入盟始态度模糊,现在却又很积极,原来如此。
“裴长和石河可以各率一个军加入联盟,但其余人等,他们如何安排?是遣散回家,还是留在联盟?”李风云问道。
吕明星面露难色,“这些人当初义无反顾的追随裴长和石河一起举旗起义,如今裴长和石河又如何开口遣散?其工匠可以留用,亲眷也要留下,唯有老弱病残很难处置,只能送回蒙山,把难题扔给长史(陈瑞)了。”
李风云笑了起来,揶揄道,“好人难做吧?你也知道棘手啊。之前听说韩进洛婉言拒绝了他们,原因也是如此,若只他们有几千青壮,接纳也就接纳了,反正战事不断,需要兵源补充,但他们拖家带口两万余人,这事就难办了,养不起啊。”
吕明星亦是叹气,“正如明公所说,联盟发展已陷入瓶颈,若不能马上占据一块地盘,一劳永逸的解决温饱,联盟实力不是止步不前,而是急速下降,但川水一战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如今张须陀据城坚守,联盟大军进退两难,更严重的是,这一僵局持续的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
李风云微微颔首,“从局势发展来看,齐郡这里必有一场决战。我们需要地盘,王薄和孟让他们同样需要地盘,另外崔弘升到河北剿贼后,迫于河北局势的变化,河北豪帅们也要南下齐鲁以转移一下东都视线,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三路夹击张须陀之策,还是有成功实施的可能。官军这边,张须陀迫于戡乱重压,东莱水师迫于东征需要,再加上他们都要遵从东都之意斩断齐王伸向齐鲁之手,所以上上之策还是毕其功于一役,还是把各路义军拖到齐郡战场,力求一战定胜负。”
吕明星略略皱眉,犹豫了片刻,问道,“明公不是说三路夹击之策的最佳时机是隆冬大河封冻之时吗?现在大河已经解冻,东莱水师即将恢复元气,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战机已经错过,若继续实施三路夹击之策,岂不正官军下怀,自寻死路?”
李风云苦笑摇头,“不打也得打,否则怎么办?某之所以主动攻打齐郡,改变齐郡局势,还不是想极力促成三路夹击张须陀?决战并不可怕,战机不好亦不代表就没有致胜的可能。”
“明公,此仗若想打赢,首先三路义军要齐心协力,要互相配合互为支援,但这可能吗?”吕明星摇头叹道,“明公,明知此仗胜算极低,你为何还要打?”
李风云看着一脸苦涩的吕明星,目露赞赏之色,“吕帅,你进步了,这还是当年那个江淮大盗吗?”
吕明星一听李风云轻松调侃的口气,就知道自己猜了,李风云一定要打张须陀,一定要在齐郡推动一场决战,其背后果然有不为人知的深层目的。
吕明星对李风云的智慧极度尊崇,对李风云的信任近乎盲目,如今既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等待着谜底揭开的一天。吕明星随即转移了话题,“明公,此仗若败,联盟有崩溃之危啊。”
李风云不以为然,“东平系只剩一个军,霍小汉、帅仁泰勉强支撑,已难成气候;济北系加入了裴长和石河,看似元气恢复了,实则内部矛盾更为复杂,四个豪帅四条心,就算甄宝车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休想把济北人打造为一个整体。相反,孟海公在济阴系权威极重,本人又野心勃勃,若联盟有所动荡,第一个离开联盟的必定是他。”
“河南人呢?明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瓦岗兄弟?”
“瓦岗人很快就会离开联盟。”李风云笑道,“你知道,某曾预测东都要发生兵变,而这场兵变不但改变了东都政局,改变了土大势。原是这场兵变的重灾区,可以预见,已经连续两年饱受灾难的河南地区,必将再遭重创,虽不至于赤地千里,但千疮百孔是肯定的,这给了瓦岗人重返故土发展壮大的机会,所以,瓦岗人一定会离开联盟。”
吕明星面无表情地望着李风云,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如此,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瓦岗人?你是杀人如屠狗的阿修罗,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
“你是不是很难理解某对瓦岗人的帮助?”李风云似乎看穿了吕明星的心思,笑着问道。
“明公高瞻远瞩,志向远大,要北上,要到大漠上杀北虏,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不像大河南北这些粗鄙豪帅,目光短浅,胸无大志,自私自利,哪里能理解明公之宏图?燕雀又安知鸿鹄之大志?”
李风云惊讶地望着吕明星,忍不住揶揄道,“你这是讽刺某,还是夸奖某
吕明星笑容不语,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约莫猜到了李风云的意图,李风云在布一个大局,而目标是北上,是杀虏。
“裴长和石河的事,你心里有算就行了。”李风云言归正传,“你插手了,等于打了甄宝车和韩进洛的脸,会加深苍头系和济北系之间的矛盾,所以这件事你给他们透个底,然后就不要管了。”
吕明星连连点头,“某给他们透个底,接下来甄宝车和韩进洛若想拉他们加盟,就会付出更大代价,这样四个人合作之初就埋下了怨隙,将来再想一条心就难了。”
李风云微笑颔首。
“明公,某所率诸军,部署于何处?”
“你率军赶赴历城北面的黄台山、华不注山,再派一军渡过济水,陈兵于鹊山,阻绝历城与济水以北官军的联系。”李风云手指铺在案几上的地图说道,“我们占据历城西北两个方向的高地,依据地形优势向历城施压,而历城东南两个方向,则交给长白山的孟让和左君行左君衡兄弟,如此则义军团团包围了张须陀,占尽优势。王薄和河北豪帅们看到此等良机岂会错过?必定渡河南下,与我们三路夹击张须陀,如此决战态势可成。”
吕明星心领神会,拱手应诺。
正月底,韦福嗣突然出现在历城城下。
李风云亲自出辕门将其迎进帅帐,开门见山地问道,“明公匆忙来此,是否东都有变?”
“正月二十三,圣主下旨,大赦天下,除大逆之贼外,余者皆赦。”韦福嗣目露深意地望着李风云,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在大赦之列。”
大逆之罪,是意图推翻皇帝、篡夺国祚的大罪,而界定这个罪责的首要条件就是,是否自称天、自称皇帝,是否建国。
当前大河南北各路起义者,有称王、称公的,就是没有自称天、皇帝的,更没有建国的,而王、公都是诸侯级别,构不上大逆之罪,可见大家都有政治头脑,都留有余地。
李风云没有开国,没有自封爵位,仅仅自封一个大总管,而总管是官职,在政治上留得余地更大。另外自其举旗开始,他的公开口号就是“反徭役,均贫富”,也就是说,他造反的目的,是利用暴力手段,胁迫东都修改不合理的权力和财富分配制度。这实际上是一种政治诉求,与篡国、与推翻皇帝均无关系。事实也是如此,李风云到目前为止,举的是大隋大纛,穿的是大隋戎装,其政治言论也均是针对东都不合理的制度,所以,李风云虽然是东都钦定的天下第一贼,却在大赦之列。
圣主在二次东征之前,下旨大赦天下,其用意不言而喻,这不仅仅是对东都保守派的妥协,是对各大政治集团的让步,更是一种谋求东都政局稳定、国内局势稳定、土大和谐的一种政治手段,它在政治上的诱惑力太大了,东都上上下下、土各阶层都能从分享到大小不等的政治利益。
从时间上推算,齐王杨喃和韦福嗣显然是提前从东都得到了这一重大消息,随即拟定了决策,匆匆而来,其目的很简单,说服李风云接受朝廷的招安,然后齐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联盟数万大军,一夜间实力暴涨,接着他便能直接威胁到东都,以此来胁迫圣主让步,给予其所需要的政治利益。
李风云稍一思索后,问道,“这是齐王的意思,还是明公的想法?”
“这不重要。”韦福嗣摇手道,“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某的想法很简单,招安了,某和某的部属们除了换一个身份外,还能得到什么?”李风云冷笑道,“某和某的部属们一旦失去军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们宰割了。”
韦福嗣似乎料到李风云不会受抚招安,表情很平淡,“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或许就再也没有了。”
李风云笑了。如果他不知道历史前进的轨迹,当然难以抵御如此巨大的诱惑,但历史上圣主大赦天下后,大河南北并没有几个豪帅受抚招安,可见山东政治集团并不接受圣主的这一政治手段,而原因很简单,只要关陇人控制朝政,山东人就被动挨打,可以预见,受抚招安的豪帅们一定会被东都秋后算帐,最终必然连累到山东政治集团,所以这道大赦令,实际受益的不是山东人,而是关陇人,是关陇的保守派。
曾经受到打击和压制的保守贵族们,乘机蜂拥而出,由此造成的结果就是,圣主虽然让东都的各大政治集团都支持他的二次东征,但保守势力的元气恢复,严重阻碍了他的大一统改革,东都的政治斗争迅速迎来一个**,而**就是东都的兵变,就是保守势力要推翻圣主和改革派,摧毁大一统改革,二次东征因此失败,圣主为了二次东征而被迫向保守势力妥协的做法,最终是自酿苦酒,自食恶果。
“对我们来说,这不是一个机会。”李风云笑道,“明公,还有齐王,你们因为自身所处位置不同,利益诉求不同,始终不能接受某的东都未来政局的推演,你们始终抱着一丝幻想,试图用温和的、不流血的甚至是合乎法度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但这是不可能的。某说过,自土一统后,土政局的核心矛盾就是改革和保守的矛盾,所有的权争包括一次次血腥的皇统之争,都是源自这一矛盾,而随着改革的深入和加快,这一矛盾越来越激烈,不可调和,不可化解。齐王若想登顶,保守若想压倒改革,只有用暴力手段,这是唯一的办法。”
韦福嗣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李风云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任由韦福嗣思考。
很长时间之后,韦福嗣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但这声音里透出一丝颓丧,一丝疲惫,一丝不甘,“正月二十四,圣主下旨,代王杨侑留守西京。刑部尚书卫升出任西京留守,兼领京兆内史,授临机处置、便宜行事之大权,辅佐代王镇戍关。圣主还敕令代王待卫升以师傅之礼,诸事皆从卫升。”
李风云顿时恍然,怪不得韦福嗣匆匆而来,东都政局果然大变,而这个变化对齐王杨喃极度不利。
之前圣主拜崔弘骏为赵王长史,崔赜为越王长史,向天下传递出改皇统继承原则“立嫡、立长”为“立贤”,直接把齐王杨喃逼到了失去继承权的“悬崖”边上,但从表面上来说,这还仅仅是一个讯息,一个信号,尚没有付诸实施,齐王杨喃尚有机会。然而,支持齐王杨喃的以韦氏为首的关陇人,自得到圣主发出的这一讯息后,就不得不考虑圣主的真实态度和目的。圣主的真实态度是,齐王杨喃已经失去继承权,其目的是逼着以韦氏为首的关陇保守派做出妥协。
关陇保守派不得不妥协,因为政治上的保守立场,他们失去了齐王杨喃,但他们还有代王杨侑,他们还有机会,于是妥协,让步,而圣主如他们所愿,在自己东征期间,让代王杨侑留守西京,由此正式确立了代王杨侑的继承人身份,但为了代王杨侑能够继承大一统改革的政治理念,韦氏失去了辅佐权,改革派的坚人物刑部尚书卫升承担了教授之责,成为代王杨侑的师傅。
西京是陪都,东都才是京都,才是土的政治经济化心,既然圣主东征期间,任命一位皇孙为西京留守,那么东都当然也要由一位皇皇孙留守,而留守东都的皇皇孙才是圣主心目排在第一位的皇统继承人,那么留守东都的是哪一位皇皇孙?
李风云出言询问,韦福嗣摇头,目前圣主还没有下旨宣布,所有皇皇孙都有机会,齐王杨喃也有机会,正因为如此,齐王杨喃才想到了招安李风云,立下戡乱大功的同时增加实力,以此来威逼圣主让自己留守东都。
“这怎么可能?”李风云苦笑。
代王杨侑的母亲出自韦氏,齐王杨喃已经死去的王妃也是出自韦氏,他们的背后都是以韦氏为首的关陇人,现在这一政治集团倾尽全力支持代王杨侑,那么齐王杨喃自然就被他们抛弃了,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当然了,韦氏也会脚踏两条船,但他们用在齐王身上的的政治资源必然微乎其微,韦福嗣能继续留在齐王身边,辅佐齐王,实际上已难能可贵了,韦福嗣也算仗义了。
“如果某不愿接受招安,你是否绝望之下,离开齐王?”李风云问道。
韦福嗣迟疑不语。
“听某一句劝,此时此刻,你千万不要离开齐王。”李风云正色说道,“理由某上次已经说过了,另外,依据某的推演,齐王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机会渺茫而已。如果齐王一直居外发展,甚至能发展到割据一方,那么他继承皇统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齐王若想居外发展到割据一方,唯一的机会就是李风云所预测的南北战争,所以韦福嗣看了李风云一眼,问道,“你坚持认为,南北大战即将爆发?”
“某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两年内,南北危机爆发,南北大战一触即发。”李风云的神色非常凝重,语气非常严肃,“你能否坚持两年?你只要坚持两年,你就会看到齐王问鼎的希望。”
“某如何相信你?”
“某说过,今夏,东都爆发兵变,二次东征功亏一篑。”李风云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某的预测应验了,二次东征功亏一篑,它对北疆镇戍,对南北关系的影响是致命的,南北危机的爆发是不可避免的,到那一刻,你就会相信某了,而距离那一刻的时间,满打满算还剩下四个月。去年我们有三个月的约定,你耐心等待了,结果某的预测应验了,那么今年你能否耐心等待四个月?能否给齐王,给某,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韦福嗣沉默了。去年李风云预测东征失败,那是个不可思议的预测,但预测应验了,这是否证明李风云当真拥有预测未来的惊天异能?看着李风云年轻的面孔,韦福嗣信心不足,但看到李风云那一头雪白得让人倍感诡异的白发,韦福嗣的信心又直线上涨。李风云的满头白发,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玄幻之物,而这种无法解释的神秘事务,恰好能给人以无限遐想。
“善”韦福嗣点头同意了。
因为大赦,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但韦氏的政治资源是有限的,韦氏又英才辈出,而他年纪又大了,此刻返回西京,与家族其他人争夺有限的政治资源实为不智,倒不如耐心等待四个月,看看形势发展再说。正如李风云所说,齐王还是有机会的,关键在于能否抓住机会。
“董纯已经抵达彭城。”韦福嗣说道,“几天后,齐王将北上鲁郡,某安排你见一次齐王,希望你能说服他。”
李风云摇摇头,“时机未到,还是不见面为好。”
韦福嗣想了片刻,轻轻颔首,随即转移了话题,“齐郡这边战局如何?”
李风云详细解说了一遍,“指望三路义军齐心协力夹击张须陀根本不可能,所以此仗的关键是东莱水师出手的时间,水师一出手,这一仗就完了。”
韦福嗣听出来了,李风云对这一仗的态度很奇妙,他费尽心机促成三路义军夹击张须陀的目的竟然不是取胜,而是求败。李风云为何求败?他为何不帮助齐王控制齐鲁?
韦福嗣想到了李风云所预测的四个月后的东都兵变,如果齐王倾尽全力平叛,杀进京畿,甚至于兵进东都,他还有机会再回来吗?显然可能性微乎其微,齐王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对手的包围,被圣主解除兵权重新关进牢笼,所以,齐王平叛建功之后,必须找一个借口,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东都,离开京畿,但这个难度显然很大,毕竟对手的目标不仅仅是平叛,还要铲除齐王这个祸患
韦福嗣束手无策之际,蓦然想到了李风云对未来的几个关键设定,当即眼前一亮,月兑口而出,“你要北上?”
李风云北上了,祸害河北了,这对齐王来说是个耻辱,做为李风云的对手,他有足够的理由率军杀进河北,尾随追杀李风云,如此一来,齐王轻而易举就有了重新居外戡乱的借口,即便是圣主也不好出手阻碍。
李风云笑了起来,冲着韦福嗣躬身一拜,以表达他对韦福嗣的钦佩之意。
“今夏?北上?”韦福嗣沉吟着,思索着,陡然想到了一个要害之处,“没有足够的粮食,你如何带着数万大军渡河北上,转战河北?”
李风云在徐州的确抢了不少粮食,但打齐郡耗时太久,粮食肯定不够,而齐郡一战假若打败了,他被官军四处追杀,恰好齐王不久之后又要去东都平叛,最大的“靠山”没有了,李风云在蒙山就待不下去了,只有北上,一方面寻求河北人的庇护,一方面劫掠永济渠以化解粮食危机,但劫掠永济渠必然损害到河北豪帅们的利益,这显然不利于李风云转战河北。
“山人自有妙计。”李风云笑道,“今秋,当我们在河北见面之时,你就知道某如何解决自己的温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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