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妻子做的蠢事,以及朱棒槌的话,戚国公火烧的愤怒及恐惧,对妻妹顾老夫人自然也没有好感了。♀
是以在听说顾老夫人似乎还要替姐姐撑腰作主时,不由冷笑一声,对前来禀报的下人沉声道:“直接告诉她,一个孀居的妇人,不好生待在家中替夫守孝,还成天往外跑,成什么体统?还要不要妇德了?我戚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孀居的妇人来管
夫人得罪了楚王,世子爷也没救了,在戚家并无嫡子的情况,又因两代人都没在朝中走动,也不知礼部及宗人府能否买戚家的账,让庶出的二爷袭爵,若是二爷无法袭爵,戚家便也完了。罪魁祸首便是戚夫人,以及顾老夫人了。
戚家的下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顾老夫人也是没了好感,若是戚家没了爵位,他们这些下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谁还稀罕你一个守寡儿子虽是国公爷但却无官职在身的闲散国公爷呀?
吃了闭门羹又受指责的顾老夫人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她死死地握着帕子,强行命令自己昂首挺胸离去,越发坚定了要救姐姐于水火的决心。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面子,也得给姐姐撑起。
……
经过十来天的明蹲暗访,张文英已从账房偷偷透露的消息给惊到云里去。
“你是说,光齐玄英一人,一天就能挣三千两银子?”他伸出指头,比了个令他无比吃惊的数目。
账房眯着小眼睛,点头如鸡啄米,“对,按王大人订下的规矩,但凡在这儿坐馆的大夫,都可以得一个半的排号费,以及看诊费。齐玄英的排号费是五两银子,看诊费是50文钱,一天约能接待十到二十位病人,光排号费和看诊费就是笔不小的收入。做手术没有提成,全归入公账,最近齐玄英平均一天能做六个手术,就能替医馆挣下数千两银子。唐成大人,周强大人,还有曾富贵大人虽然差了些,但也较厉害了。可惜了,医馆每隔三天就要进行一次义诊,义诊又累又忙,却得不到多少钱,何苦来哉?”
掉钱眼里的账房很是不能理解,医馆这么挣钱,接待四面八方的病人都忙不过来,做手术都做不过来了,还要跑去做义诊,这是何苦嘛?
张文英没料到医馆居然这么来钱,又翻看了每天的账本,越看越吃惊,怪不得现在那些军医们腰杆那么粗,原来都在这儿挣外快来了。♀
军营里的事儿已上了轨道,军医们已渐渐建立起了各自的使命与义务,各自分工合作之下,锦绣肩上的任务轻省了一半。接下来最主要的仍是进行理论与技术的实践。
齐央玄英虽说已能独当一面,普通的手术已能游刃有余地进行,并已成为医馆里的中流砥柱。但锦绣觉得,术业是学无止境的,虽说他的医术已经突飞猛进,但想要更上一层楼,仍得继续努力。
齐玄英很是听从锦绣的安排,每隔三天便进行一次义诊,虽说义诊是又苦又累的白工,却能从这些疑难杂症里找到技术的突破,以及增加临床实践。
对于齐玄英这般做派,张文英很是不苟同,觉得锦绣太过迂腐,只要有银子挣,还管什么医德不医德的,只要不见死不救,不为富不仁就成了,你老百姓没钱医治谁还敢说大夫的不是?
偏这女人非要沽名钓誉,还要把军医们早已不多的时日里挪几日出来做义诊,平白浪费药材还浪费时间,更浪费挣银子的大把机会。
越想越不爽的张文英跑去找锦绣理论,可惜被碰得一鼻子的灰,医馆里的人全以锦绣马首是瞻,他才起了话头便被一阵炮轰出来,只得灰溜溜地去找赵九凌。
……
听说了张文英的来意与打算后,赵九凌脸色很是不豫,直接了当地就拒绝了。
“锦绣是军医之首,身负着指导军医救治将士的重大责任,怎能为了那么点利益,就让她去医馆?若是她去了医馆,那谁来负责指导军医,谁来督促制药,以及给边军们看病?”
张文英被驳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尽管楚王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实在是太渴望银子了,又苦口婆心地分析着库房里小到连苍蝇都打不死的碎银子,以及他为了银子几乎愁白了头发的窘境。
赵九凌看着他一脸的可怜相,并不心痛,反正缺银子也只是暂时性的。锦绣一个人管理着诺大的军营,甚至太原,大同那边也调了好些军医过来由她指导点拨流水线式营救方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若是再让她在医馆里坐镇,以她的名气,岂不要被那些病人给围追堵截?
虽然他是王爷,可以凭借王爷的威势责令那些病人滚蛋,但王爷的身份也并非是万能的,这阵子他已拒绝了好些走后门说情请客的宗室之人,他堂堂王爷都有人情压力,更别说旁人了。
为了避免锦绣不被累倒,他决对不允许锦绣去医馆。
当然,光明正大地去肯定是不成的,遇上齐玄英都无法把握的病,还是得锦绣亲自出马,不过都是偷偷模模地去的,还不是为了避免被病人堵截。
张文英自认挣钱的大好法子被赵九凌给驳了,甭提有多郁闷,正要继续磨耗,下人来报,福国大长公主驾到。
福国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按辈份,赵九凌还得恭敬叫一声姑婆。
赵九凌不好怠慢,赶紧命人前去迎接。但心里却在纳闷,好端端的这位尊贵又极好面子的姑婆怎么也来宣府了?
该不会也与大多人一样,因病而来的宣府吧?
晚上,锦绣从军营里回来,这阵子大同,太原那边的军医都过来,由她统一安排指导流水线式救治方式,累得人仰马翻不说,也说得口干舌燥,嗓子也嘶哑了起来。
回到总督府后,又发现回事处的人正等着她,说是京城福国大长公主驾到,指明锦绣去前厅里侍候。
锦绣听得很是不舒服,她累得像条狗一样,这些权贵们还要她过去侍候,凭什么呀?
不过月复诽归月复诽,锦绣忍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说先回去换了身衣裳再过去。
但传话的婆子却加重了语气,“长公主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刚才还特意交代过奴婢,见了王姑娘,让您立即去前厅呢
意思就是她连茶水都不得喝一口,肚子饿得响叮当,还得先去见了福国大长公主才成。否则就是不敬长公主。
锦绣无耐,只好整理了略有些散乱的鬓发,拖着疲倦的步伐去了朝晖厅。
一向很少开启的朝晖厅此刻五门洞开,侍候的下人如燕翅般排在外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这其中,又有好些面生之人,一个个穿金戴银,极其气派,看着其昂首挺胸的精神气儿,对于锦绣的到来,只拿眼睛斜瞟了下便把目光移开,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锦绣忽然就想到了那么一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福国大长公主虽说辈份高,但年纪却不大,五十多岁的模样,保养还是不错的,只除了眼部下方有比较浓厚的浮肿,身材发了福,双唇下撇露出一丝尖酸样外,整体看不出有多少富贵之态,倒是尖酸刻薄相占了大半。
因一句“让她侍候”四字,让锦绣对此人产生了很不好的印像,锦绣进入朝晖厅后,对于地上的八色梅花弹墨团圃视而不见,而是朝福国大长公主行了个下属礼。
“下官王锦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福国大长公主一身藏青紫绿二色遍绣百鸟朝凤对襟褙子,襟领是用藏青加玄墨的颜色制成,是方块不断头的墨绿镂空沙纹裙摆,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斜插镶蓝宝石的飞风金步摇,额上荷叶纹锦绒镶宝珠额簪,整个人不苟言笑,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锦绣。
赵九凌与赵九凌平坐在高脚大紫檀的太师椅上,轻咳一声,他向锦绣露出一个无耐的眼神。
福国大长公主盯了锦绣一会,立马不满起来,侧头看了身旁一位嬷嬷一眼。
那嬷嬷上前一步,语带指责,“王大人,你也太没规矩了。见到长公主,理应磕头跪拜才是,怎可如此随意?”
锦绣就知道,她不给这长公主磕头,就要受拮难,果然如此。她飞快地看了赵九凌一眼,正在心里打算着,如果他不给自己撑腰,那么她就自己奋斗了。
显然,赵九凌还是比较维护锦绣的,立马解释道:“按理,小小的太医,见了姑婆自然要行大礼的。不过锦绣医术确实了得,父皇爱惜之心顿显,特意下旨免了锦绣的跪拜之礼,并赐下‘官大一级’的特权。所以姑婆,锦绣虽说只是小小的太医,却是不必跪拜的。她连本王都从未跪拜过呢
那婆子不料赵九凌会这般维护锦绣,圣上会对王锦绣如此爱惜,有些怔忡,不由看了大长公主一眼。
福国大长公主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赵九凌的面子不能不给,皇帝的旨意也不能不顾,只好侧头瞪了那婆子一眼,“这儿又不是京城,还讲那些破规矩做甚?没的让王大人心里不痛快,还不退下
婆子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挨嚷的份,立马退到一旁来。
锦绣这时候全身酸痛得厉害,脖子酸,肚子空,腿肚子也酸得厉害,实在不想来多呆,于是笑着道:“不知长公主差锦绣来,可有吩咐?”
长公主皱着眉,挑赐地打量着锦绣,人长得倒是不错,穿着梨黄色交领褙子,里头隐隐可见白色刺绣桃花枝抹胸,是粉绿色绣桔黄浅绿明紫耦荷细碎花裙子,虽然穿得简单,但衣裳的料子及刺绣却也是不错的,头上插着枚造型别致的流苏小凤簪,鬓边压着朵杯口大的百合花儿,淡扫峨眉,略施粉脂,倒也黛眉珠唇,清丽可人,只是鬓发有些散乱,见惯了打扮精致,妆容齐整的各家闺秀的大长公主自然瞧不上锦绣这副糟蹋模样,不由冷冰冰地道:“怎的头发都没梳好?是服侍你的丫头不尽心,还是你自己平时候不庄重?把头发弄乱了?”
大周朝的千金贵女,都讲究站如松,坐如钟,走路的时候,需要脚步轻盈,温润柔美,婉约流畅,裙据不能飞扬,所以要在裙摆上压一块玉或是荷包类的东西,也为了约束小姐们走路的时候裙子不要掀得太高。头上的珠杈不能因走路而乱摆,所以便发明了步摇之类的流苏首饰压在鬓边,一来是衬显小姐们摇曳多姿的身形,二来也是为了约束贵女们,走起路来不得让珠杈乱晃,否则便是规矩礼仪不合格表现。
锦绣忙碌了一天,头发自然有些散乱了,这个时代又没有定型水之类的东西,发型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对于注重仪表以及规矩的福国大长公主来说,更是看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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