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沉淀心里数日的话总算说了出来,锦绣反倒落得周身轻松,把差点又要化身为禽兽的赵九凌赶出房间后,锦绣便上床睡去了。悫鹉琻晓一夜无梦,第二日,清神气爽,精神百倍,反倒是赵九凌,神色不怎么好,眼睛下方还有深深的黑睁圈,一看便知昨晚没睡好。
锦绣心里狐疑,不过是让他尽量别吃外食,又不是真的要他禁欲,有必要如此么?
朱棒槌偷偷问了两句,“九爷,客栈里的床不舒服么?”他昨晚就在赵九凌隔壁睡下的,自然听到一整个上半夜有人都在翻床的声音。
赵九凌黑着脸说:“嗯,是有些不舒服。”但目光却望向正坐在窗前吃早餐吃得津津有味的锦绣,又无比怨恨起来:这个臭丫头,个儿不高,胃口还真大,居然妄想独占他一人。
锦绣与几个侍女同坐一桌吃着早餐,冬暖几人看到赵九凌黑着脸朝这边走来,赶紧起身让了座位出来,自己去别的桌子吃饭。
昨晚巧巧和圆月并未值班,所以很是疑惑,偷偷地说:“王爷脸色不怎么好。”
昨晚是青莲值的夜班,自然知道王爷黑脸的原因。昨晚她都守在门外,里头的话没有听到全部,也听到八成。王爷想留下,但姑娘却不肯,把他硬推了出来,王爷会生气也是没原因的。尤其姑娘还不许王爷去睡别的女人。
尽管觉得锦绣太过霸道了,不过青莲又认为,主子是神医,她的想法异于常人,也是有道理的。
锦绣也看到了赵九凌,笑着说:“怎么才起来?太阳都哂了。”虽然嘴里取笑着,但仍是亲自给他布了筷子,并把自己面前的油煎饼和稀饭推了过去。
“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今早客栈里来了一批新客,把早餐都全叫走了,我只好亲自下厨,就着客栈的食材,做了白肉稀饭,还有油煎馍。快趁热吃吧。”
赵九凌也注意到堂子内几乎坐满了人,这客栈又是这么小,估计也没能力第一时间补上这么多的早饭,锦绣能事先给他留着些,也算是细心了。脸色稍稍缓解了些,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一手稀饭,一手拿油煎饼,飞快地吃了起来。
赵九凌一行人总共有五六十人,除了他们几个主子外,其余的人全都在客格周围搭的露营,这时候早已收了帐蓬,并吃饱喝足,只有赵九凌锦绣几个主子起得最迟,自然没有早餐可吃。
所幸锦绣起得比赵九凌还要早些,客栈里没早饭,她就自己做,
“怎么这么迟才起床?”昨晚睡得并不迟,她这个瞌睡虫都起得来,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还会赖床。
赵九凌肚子也确实饿了,连吃了一碗稀饭,两个油煎饼,这才填了一半肚子,才有空问:“这是什么馍?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吃过?”
锦绣惊讶地道:“你觉得这馍好吃?”
“从来没有吃过,还挺不错的。”
锦绣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肚子饿了,所以吃什么都香。这个是再普通不过的。”然后她又细细解释着:“就是糯米粉加上水,放上糖,搅拌均匀后,放进油里锅煎,煎到黄颜色后再翻转过来煎另一面,煎好后就可以吃了。很简单的,这可是春天农忙时候庄稼人去地里干活,中午回去吃午饭即不方便又耽搁时辰,所以家里人便用这个做了油煎馍带到地里,庄稼人吃了即省时间,又饱月复。”
“原来如此,你以前也吃过?”
“那是当然。我外祖家就是庄稼人嘛,我自然也吃过这种馍,也会做呢。不过你这馍算得上是油炸的,肯定好吃多了。我外祖他们吃的馍,是先放油进锅里,烧热后,把多余的油铲起来,一口锅能煎五六个饼,把饼煎好后,再用黄瓜叶蘸油在锅里擦一圈,继续放馍下锅煎。”
“为什么要用黄瓜叶蘸油还要在锅里擦一圈?”赵九凌听得认真,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耻下问。连客栈内其他客人也忍不住望向这边。
锦绣笑着说:“主要是为了省油。你肯定不会知道,最底层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一年四季连像样的肉都舍不得吃,全吃得是粗米糙饭,甚至是野菜,但就是这些穷苦的人,却要养活那么多不事生产的权贵。”
赵九凌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你说谁不事生产?”
锦绣撇唇,“不用干活,也不必缴税,却还穿金戴银奴仆成群的那群人。你是吗?”其实她很想说,就是你们赵家人,但她又没这个胆子说出来,所以只好含糊其辞。
赵九凌笑了起来,“虽然我朝确实养了一大群无用之人,但谁叫他们投胎投得好呢?你就算不服也只能干瞪眼。”赵家宗室很是庞大,光吃饭不做事的也不少,确实是朝廷一大隐忧,但没办法呀,想要坐稳江山,这些人也只能养着了。
锦绣气结,却又无话可说,只好悻悻然地道:“你说得倒也是。”
与她一番话下来,赵九凌郁闷了一整晚的心情又好转起来,望着锦绣清丽的面容,心又痒起来了。
算了,为了她连这十个月都忍下来了,大婚过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地与她行周公之礼,他并非纵情声色之人,只要她满足了他,她这些要求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样一想,困扰了他一整夜的问题迎刃而解。赵九凌胃口大开,又狂扫了三个巴掌大的馍,
锦绣知道男人的胃口女人是永远比不上的,她吃一碗稀饭两个馍便饱得厉害,他倒好,居然狂扫了六个馍,也不怕被撑死。
见他还要吃,锦绣赶紧把还装有几块馍的盘子移开,“得了,这儿可没消食茶供你喝。你少吃两个。这馍可是糯米做的,不易消化的。”
赵九凌说:“真的挺好吃的,我还想吃。”虽然肚子已经饱了,但这馍的味道还挺不错,虽然做法简单至极,不过对于天生就爱吃糯米的他来说,也算得上美味了。尤其这还是锦绣亲自做的。
邻桌有人瞧到那黄中带焦的馍,一个半大孩子也嚷了起来,“三叔,我要想吃那个姐姐做的馍。”
那个被叫三叔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锦绣这边,锦绣这边也已吃饱,又见对方是个孩子,便大方把盘子里仅剩的五六个馍递了过去。
那个叫三叔的人很是感激了一番,命下人端过馍后,那小孩子吃了一口,大叫着好吃,还招呼同桌比他年纪大些的少年吃,一个个都夸赞好吃。
自己做的食物被陌生人如此捧场,锦绣也挺有面子的就是了。
赵九凌却有些不满,不过也只是瞪了那几个孩子一眼,便没再说什么,朱棒槌付了掌柜银子,收拾了一番,大家便准备起程。
只是在离开之际,有人叫住锦绣一行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婆子,“这位姑娘请留步,我家主人还想吃你做的馍,麻烦姑娘帮忙再做一些可以吗?我家主人可以付你银子的。”
锦绣那个啼笑皆非,说:“那种馍很好做的,我现在就教你,你就可以去做了,保证做得与我一样好吃。”于是又把做法说了一遍。
这婆子细细听了会,又皱起了眉头,说:“姑娘,老婆子不会下厨,做不来那种馍,就劳烦姑娘一下。我们会支付银子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子。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家三口也可以过上富足的几年生活了。但对锦绣却并没有吸引力。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再来,她还要赶路呢。
这婆子面色有些难看了,“我家主人也要回京,我们代步的马全是千里挑一的骏马,日行千里。姑娘只要多做几个馍,我家主人可以送姑娘进京的。不会耽搁多少时辰的。”
锦绣仍是拒绝了,她好久没下过厨了,刚才下厨,累得一身是汗,一身油污的,到现在还腻着呢,才不想去遭那个罪。再来,她又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还会稀罕你那区区银子。
给她金子她都不干。
那婆子沉了脸色,“姑娘,我家主人好心相请,你别不识抬举。”随着这婆子的话出口,锦绣几人身边已渐渐随了一群清一色护院打扮手持武器的人。
唉,看来这婆子的主人应该是有身份有地位,所以才敢这样命令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还这么的理直气壮,被拒绝后就拿身份来说事了。
若是以往,锦绣或许还会识识时务,但现在她才不呢,她身边还有赵九凌这樽大佛呢,身份拉出来,能压死人,拳头亮出来,也能打死人,更何况,赵九凌也并非光杆司令,他可是带了五十多个千里挑一的侍卫呢,还会怕你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护卫?
锦绣看了赵九凌一眼,说:“我被仗势欺人了,你也不给我撑腰。”
赵九凌亲妮地刮了她的鼻子,笑道:“淘气,去马车上呆着吧。跳梁小丑,理会他做甚?”
那婆子见锦绣等人不把她放眼里,眼见就要走了,情急之下叫了起来,“站住,不许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女子拿下。”她家小姐吃了那小半边馍后,说很好吃,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非要客栈的人再做一盘子,客栈的掌柜说是客人自己亲自下厨做的,夫人就直接下命令,不昔任何代价,请那位客人再重新做一盘。
这婆子以为这是件好差事,谁曾想,这些人居然不给面子,真是太伤面子了。
赵九凌冷眼看着这些围绕来的护卫,眼里闪过一丝好笑,从来只有他仗势欺人的份,想不到今天还被人也给欺了一回。
不过这些护卫已把客栈大门给堵住,让他们出不去,天气热,他又实在不想动武,于是只好给朱棒槌使了记眼色。
朱棒槌得令,吹了记又长又响的哨子,瞬间,围在客栈周围的护卫们一瞬间就赶了过来,看到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正围着赵九凌,也气惨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围堵楚王,活得不耐烦了。于是纷纷亮出武器,气势硌人地上前,也不说话,抡起刀剑就砍。
那些护卫确实如锦绣所言,中看不中用,没几回合,有的连照面都没打就被放翻在地,也有些反应过来的赶紧拿起武器反抗,他们虽然有些武艺,但哪敌得过些在战场上洗礼过无数回,又是皇帝从暗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几回合过后,这二十来个护卫居然被杀得精光。
那婆子吓得脸色发青,她一直以为锦绣一行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主子,以及四个侍女两个小厮,谁会想到,在客栈外头还有这么多的护卫,瞧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架式,分明也是心狠手辣不亚于自家主人的,吓得屁滚尿流奔进去搬救兵去了。
锦绣愣神地望着满地的血肉糊模,又有些罪恶感,这些人死得太不值了。不过,她也还不至于圣母到埋怨赵九凌的地步,只是说:“出门在外,能忍则忍,哪能这样就把人杀了?再怎么说,也是十多条人命呢。”
赵九凌嗤笑一声:“既然你觉得残忍,那刚才就该乖乖的给那个所谓的主人做馍去。”
这下子轮到锦绣无言了。仗势欺人从古至今都有的,这种不服从意愿就威逼恐吓甚至动粗的,就得以暴制暴,没得商量。
只是,直接就把人给杀了,到底有些残忍了。
她看了若无其事的赵九凌以及那群侍卫,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起程后,赵九凌又回头看了客栈一眼,只见门口有几个缩头缩脑的人,甚至还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暴戾话,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棒槌。”
朱棒槌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等赵九凌一行人走后,他又带着一队人马折回客栈里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朱棒槌打马上前,对赵九凌低语道:“那人是庄顺公主的闺女和女婿,也就是山西布政使蔡叙的长子蔡咏,还有其妻子,也就是淑和郡主,庄顺公主的闺女。”
赵九凌嗤笑一声,“原来是八姑婆的女儿女婿,好,真是好极了。”过了会,才问:“那你如何处置的?”
“还是老规矩,抢光他们身上所有财物,看他还能威风得起来。”然后又亮出几大包被抢来的物品,金银首饰,金条银块,应有尽有,银票,甚至连小姑娘身上佩戴的玉锁也给搜刮了来。
赵九凌放声大笑,“很好,这些东西拿去溶了也能支撑几个千户所的军饷,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朱棒槌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把这送到张文英那老头面前,那老头估计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赵九凌笑着说:“这老家伙,虽然讨厌了些,迂腐了些,不过这些年也挺辛苦的就是了。”
朱棒槌又说:“不过那些人卑职没有动他们,王爷,要不咱们来个永绝后患?”说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庄顺大公主是当今太后所出,也就是赵九凌的姑母。今日在客栈里命令锦绣的人便是庄顺公主唯一外嫁的女儿以及女婿。今日受此侮辱,想必进了京后,肯定要在太后跟前告上一状的。
赵九凌道:“杀了他们就没乐趣可言了。”
“可是,这位淑和郡主是太后的亲外孙女,若是让她进了宫,在太后面前告一状,太后是耐何不了王爷,可万一找王姑娘的麻烦怎么办?”
赵九凌不屑地道:“她若真敢找锦绣的麻烦,那郑明的病也不必治了。”
朱棒槌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又开口道,“可,万一太后秋后算账怎么办?”
赵九凌瞥他一眼,“她敢动锦绣一次,我就动她郑家人两条命,看谁更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