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一脸疑惑地望着林嬷嬷,林嬷嬷上前正要检查金氏的袖口,看是否还有残余的切丸,却被张越给一把推开了,“滚,你这个走狗,婉娘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她,楚王妃,就算你贵为王妃,若婉娘有三长两短,我张越化为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不关楚王妃的事,楚王妃与我无冤无仇,她怎会陷害我?都是这姓曾的,他上回给我看病,忽然见色起意,妄想非礼我……侯爷,我已经不贞了,让我死了吧……”金氏说着头一歪,人就晕了过去。
这下子,轮到锦绣等人傻眼了。
张老夫人赶紧说:“楚王妃,她肯定是装的,这女人太厉害了,不管何时何地,都能随时吐血,也不知哪来的本事。楚王妃,你赶紧去瞧瞧,千万别被她糊弄了……”张老夫人也怕锦绣被金氏给迷惑了,也顾不得身份,赶紧推着锦绣。
张越一脸痛苦地望着自己的娘,从喉咙里暴发出绝望的怒吼:“娘……”
锦绣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这可是频临死亡的野兽悲忿的怒吼,使人听之不由心头一震,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锦绣起身,对张越说:“把张夫人抬到榻上去,我给她瞧瞧。”
曾大人也一脸紧张地望着锦绣,吃吃地道:“王妃,微臣是清白的,这女人太阴险了,她每次陷害人,信手就拈来,微臣与她打了多年交道,如何不知她的为人?微臣,微臣……不瞒王妃,微臣身有隐疾……怎会去非礼她?”
若非被逼到生命悠关的时刻,哪个男人会说出自己最羞于启口的秘密?
林嬷嬷忽然对锦绣使了记眼色,“王妃,还是给张夫人瞧瞧吧,看她的嘴。”
锦绣心神一震,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向她点点头,又呶呶嘴。锦绣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其中有异,于是让人把金氏抬到了紫檀做的软榻上,捏了金氏的嘴巴,这一捏便知道问题症结了,不由给了林嬷嬷一记赞赏的眼神。
锦绣装模作样地给金氏把了脉,又给听了胸肺,说:“难怪张夫人总爱吐血,原本是肺上长了肿瘤,只要一激动,肿瘤便化作液体,涌上喉咙,长此下去,只会把人拖得日渐消瘦,直至渐渐皮包骨头,然后慢慢死亡。”
张越果然紧张无比,赶紧问锦绣有何医治之法。
锦绣故作深沉地说:“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开月复,取肿瘤。”
张越是知道锦绣医术的,也不犹豫,赶紧说:“既然王妃能救,那就请王妃行么好,给拙荆治疗。张越铭感五内。”
锦绣说:“刚才我也是误会了张夫人,惹得张夫人激怒攻心,加重病情,亦是我的不是。自然有负责到底。”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张越小心翼翼地望着张婉,爱怜而心疼地给金氏抹去脸上的泪痕。锦绣看得碍眼,又说:“不过这种手术,有许多后遗下,比方说,手术过后,口不能言,脚不能动,一辈子瘫在床上,或是当场死在手术台上,还有,最恐怖的是,容貌会大大变丑,张侯爷,你可得仔细考虑。”
张越想了想,然后握紧了金氏的手,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试。”
锦绣冷眼看着金氏起伏的肚月复,诡异一笑,“好,那就立即做手术。来人,赶紧把张夫人抬起来,立即布置手术室。”
冬暖青连几人早已训练有术地上前准备抬金氏,却被林嬷嬷推开,她亲自抬了木氏的头,在她耳边动了动嘴,忽然,一声嘤咛响来,金氏醒了过来,她虚弱而惊惶地四处张望,“咦,我还没死吗?”
张越一脸激动地上前:“婉娘,你没死,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死的。楚王妃说你肺部长了颗肿瘤,必须要开刀,否则会影响生命的。婉娘,你别怕,楚王妃医术高明,一定会医好你吐血的毛病的。”
金氏脸色苍白,她惊恐绝望着锦绣,锦绣也毫不在意地给了她一记阴险至极的冷笑。
“夫君,我不要动手术,太可怕了……”
“乖,不动手术哪能根治你的病呢?”
省略去一连串的情话绵绵,锦绣等金氏作完了,张越哄够了,这才对金氏道:“好了,张夫人,跟我回王府吧,保证半个月左右,就给根治你吐血的毛病。不过,手术也有风险的……”
“不,我不要做手术,死也不做。”金氏说话的时候,神情痛苦,看在张越眼里,格外心疼。
锦绣忽然冷笑一声:“张夫人,到了现在,你认为你还装得下去么?”
金氏神色惊恐,锦绣箭步上前,大力捏着金氏的嘴巴,迫使她张开嘴巴来,对张越冷笑道:“张侯爷,你这个二货,史上第一猪头,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睁大你那深情款款的狗眼,好生瞧瞧,你疼若至宝的妻子,刚才为何吐血。”
金氏激烈挣扎着,但却被林嬷嬷几人死死地抱着,让她挣月兑不开来,她想紧闭嘴巴,但锦绣飞快地抽上支银针,扎在她嘴巴上,让她的嘴巴无法再合拢,反而露出一截粉红的舌头来。
“张侯爷,好生睁大你的狗眼瞧瞧,金氏刚才可是咬了自己的舌头整出吐血的场面,也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这妻子装病博同情,也只有你才会深信不疑。”
锦绣说得兴起,被林嬷嬷拉了裙角,这才后悔起来,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她应该强行给金氏动手术,然后让她死在手术台上,一了百了。这金氏实在太能说会道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绝美的脸儿配上媲美影后的演技,再另上信手拈来的完美谎言,让她所向披霏,无人能敌。她不敢保证,这回让她喘过气来,不会故伎重施,又把张越耍得团团转。
张越瞪着金氏舌头尖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以及她惊恐的神色,他再是被蒙在鼓里,但也并非笨人,哪怕他再是镇定,这会子也没了力气,一跌坐在地上,双眸呆滞,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锦绣懒得去看他这副死样子,对金氏冷笑道:“果然是个演戏高手,舌头也敢咬,实在是佩服。”紧要关头,吐舌头催血,确实能迷惑敌手,但也不是谁都咬得下去的,那要下多重的力道呀?如果换作锦绣,她肯定就做不到的。但金氏做到了,所以更不能留着她了。
因为张越已经正式怀疑起金氏来,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张老夫人胸口不闷了,头也不痛了,见金氏软软瘫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脸上苍白而惊恐。而儿子这时候也不再维护她了,痛快至极,她下了床来,也顾不得穿上鞋子,便吼着下人去把金氏服侍的人统统绑来,她要亲自审问。
金氏还想故伎重施,委屈而幽怨地望着张越,“夫君……”
锦绣也已见识过此人高超的演戏本领,哪里敢让她说话,赶紧对张越道:“张侯爷,也并非我要多此一举来管你的家务事。而是为了我家王爷,王爷生平朋友并不多,张侯爷算是一个。可惜自从张侯爷娶了尊夫人后,王爷对金氏实是厌恶痛恨,却又不愿为了个女人与张侯爷交恶,也只好忍痛疏远张侯爷了。我想问问张侯爷,当王爷向侯爷指责尊夫人之后,尊夫人应该会在侯爷面前说我家王爷的坏话吧?比说说,我家王爷对她有某些念想,所以才在你跟前败坏她的名声?”
张越眸子一缩,忽然声音清视,“楚王妃,这话您说错了。当年我认识婉娘之前,婉娘便……”张越声音低了下来,那未出的话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笨的人知道他说的意思。
锦绣淡淡一笑:“侯爷与我说的,倒与王爷与我说的有些出入。王爷与我说,宣德十六年,王爷曾回过一次京,半路遇上被贼人欺负的金氏,所以顺手救了。然后金氏就借着报恩非要赖着王爷。王爷与我说,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而这金氏却是个中翘楚,稍微说重一句便泪眼汪汪,于是半路里便把她丢下了,只让手下人护送金氏进京。后来王爷回京后不久,不管走到哪,都会出现金氏的影子,心里厌烦不已,便把金氏骂了一通。估计金氏这才真的死心了,哦对了,那时王爷因为气忿,所以还推了金氏一把。让我大胆猜测,金氏满身灰迹在回去的涂中,遇上了张侯爷。然后,金氏与张侯爷说,是王爷瞧中了金氏的美色,妄想强抢回王府,金氏抵死不从,所以被王爷打了。是也不是?”
张越喉间一阵异响,他痛楚而复杂地盯着金氏,声音艰涩:“婉娘,真是如此吗?”
金氏哭了起来,抽泣道:“夫君,你情愿相信一个外人,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么?先前楚王确实贪恋……”
张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贱人,到了现在还敢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道你的本事,当年就是妄想勾引楚王不成,被楚王嫌恶,这才退而求其次,勾引我儿。你这个贱人,灾星,扫把星,自从你进了我家门,咱家就被弄得鸡犬不宁,亲戚也不再来往,连越儿他兄弟也忍无可忍搬了出去。越儿被你迷住了,但我可没有。你再狡辩也是无用,今日里我肆必扒掉你这张恶心的面皮。”张老夫人恶狠狠地说着,血红的眼瞪着才被捆进来的几个下人,声音凶残,狰狞,“谢嬷嬷,还有你们几个碧字开头的丫头,今儿老婆子就把丑话说在眼前,金氏我是休定了,不想受刑罚之苦,就老老实实给我交代金氏的本来面目。若有半句谎言,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金氏的几名心月复大概也知道金氏确实是大限将至,哪还敢保留,战战兢兢地把金氏的事儿全吐了出来,包括当年她勾引楚王被楚王痛推到臭水沟的事儿,与锦绣刚才所说倒也颇稳合。还有当年金氏如何勾引张越、如何制作吐血的丸子,如何装晕之类的话全捅了出来。
说到金氏嫁入张家后,不得张老夫人所喜,金氏倒也装几个月的孙子,但仍是得不到张老夫人认可,索性不再装,一边在张越面前扮演孝顺媳妇的角色,背着张越却极尽可能地装晕装病,把自己弄得惨兮兮,有好几次,金氏确实挨了张老夫人巴掌,但回去后,金氏便让谢嬷嬷再打了几巴掌在脸上,弄得越发逼真凄惨,只为让张越同情。
甚至还有几回,金氏从张老夫人那请安回来后,故意摔进池塘里,其实也是算装了张越那时候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反正,只要张老夫人找金氏麻烦时,金氏不是装晕,便是吐血……张老夫人也曾罚过金工跪砖头,至多半盏茶的时光,金氏便会晕厥,然后背着张越,故意把自己整的极惨,另外还收买了曾太医,把金氏的毛病说得极为严重,还有金氏赏给几位姨娘的安神香,里头确实有大量麝香,因为有其他香味掩盖,所以极不易发现。另外,麝香很是珍贵,一般普通人也是没见过的,姨娘们大多出身不高,闻不出来也是常理。后来姨娘们总是无缘无故流产,张老夫人也开始有所怀疑,最终那安神香也被张老夫人识破,可惜张老夫人身边有一人已被金氏买通,赶紧向金氏通风报信。在张越回来之前,金氏已手脚神速地去把那安神香给换了过来。以至于张老夫人请来太医却没找着原由,反而在张越眼里落得个故意栽脏陷害媳妇的罪名。
得知自己身边还有人当了叛徒,张老夫人那个恨,噬人的目光瞪着自己身边的奴才。几个婢女赶紧跪下表示自己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张老夫人目光射到其中一个中年嬷嬷身上,“莲娘,是你!”
当年发现那安神香的疑点后,身边只有莲娘一人知道。除了她能给金氏通风报信,也没别的人了。
莲娘惨笑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原本奴婢也是不喜夫人的,可是没办法,夫人太卑劣恶毒了,夫人借口要重用我儿子,把奴婢儿子还有孙子都带到她娘家庄子上去了,美其名曰是给夫人看庄子,实则是用来威胁奴婢。如今奴婢只能一个月见儿子孙子一次。若是奴婢不从,她便要折磨我那可怜的孙子。老夫人,奴婢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夫人折磨?”
随着事情的深入,张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氏娇躯颤抖,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张老夫人却是越来越兴奋,当那谢嬷嬷几人总算把金氏做的恶毒事儿全说出来后,痛快之极地看着金氏颓败的脸色,她恨金氏入骨,虽然刚才那些罪名,金氏已无再翻身的余地,但她仍是不放心,继续踩上最深最痛的一脚。
张老夫人指着金氏凄厉叫道:“贱人,我忍了你八年了,八年了呀,这八年来我从来没有过上舒心的日子。
苍天有眼,如今总算揭开了你的真面目。越儿,你现在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了,你还有何话说?”
张越似乎没有听到般,只是面容扭曲地瞪着金氏,似要生吞她一般。
金氏也自知自己无活路了,反而平静下来,她伸出素白天柔荑,把颊边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粉白天的脸儿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金氏确实是个不则不扣的美人儿。完美得令人找不出半丝瑕疵。
“夫君,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声音娇柔动人似天上的黄鹂仙子,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媚态。看到金氏美丽的眸子里闪出出异样神彩,锦绣脑袋轰的一声,总算想起赵九凌曾说过的话。
于是锦绣赶紧扑到张老夫人跟前,把张老夫人按倒在床上,失声叫道:“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唉呀,老夫人吐血了……快,给我拿针来。我要给张老夫人止血。”
张越眸子一缩,赶紧奔到床前,果然,只见张老夫人口吐鲜血,双眸呆眸,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捉着张越的袖子,她张着满是鲜血的手,一字一句道:“总算让你知道那贱人的真面目……娘,死也无憾了……”
张越大恸,跪了下来,虎目含泪,“娘,是儿子混账,儿子该死,儿子有罪,您千万别吓我……”
“没看到她遭报应,我死不瞑目……”张老夫人吃力地叫道,神色狰狞如恶鬼。
“娘,儿子不孝,儿子马上就休了她,不,立即把她送入家庙里。儿子永生永世都不再见她。”
金氏恨恨地瞪了锦绣和张老夫人,实在不肯甘心再次功败垂成,于是愤怒叫道:“夫君,你别被她骗了,她分明吃了那个红丸才吐血的”
“啪!”没有人能够看到张越是如何动作的,但金氏却被打得跌出三步远。张越如地越恶鬼般,瞪着金氏,嘶吼:“你这个毒妇,你骗我好苦。”
金氏趴在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半边脸高高肿起,唇角破了块皮,有殷红的血迹在留在唇角,她艰难地吐了一口血,这回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吐血了。
“夫君,你要相信我,我刚才分明看到这人拿了颗红丸给她。”
锦绣讥笑一声,手下轻轻安抚张老夫人,示意她没必要紧张,她说:“张老夫人已经晕过去了,你也觉得她是装晕么?”
张越眸子一宿,果然,张老夫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张越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飞踢了金氏一脚。
张越是习武之人,这回毫不留情的踹在她胸口,金氏当场就飞了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她吐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好一会儿,然后四脚抽搐,晕了过去。
……
回到王府后的锦绣,狠狠灌了大半碗安胎药,她模着胀得饱饱的胃,无比感叹地对林嬷嬷道:“若非准备充足,我也绝对不是金氏的对手。”为了对付金氏,她连吃女乃的力气使出来了,集中了大半日的精神,如今陡然放松下来,才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
她实在不是斗智斗勇的料,若非金氏犯了金怒,估计也要被这位小白花牵着鼻子走。林嬷嬷轻轻给锦绣揉着因怀孕而有些浮肿的腿,“那金氏太厉害了。绝美的容貌加上楚楚动人的模样,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不中招的。”也间接表明,这回要不是数人合力,一环接着一环,否则还真拿她没办法。在曾太医那样的人证面前,她都能颠倒黑白,让张越心生动摇。
锦绣好奇地问:“当时明明没收了金氏的红丸子,还能够吐血,当时我还真是蒙了的。对了,你怎知那金氏吐血有假?”
林嬷嬷得意笑道:“这还不简单,奴婢看她人都晕了,睫毛都还在颤动,能是晕过去的人吗?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咬了舌头。”
锦绣点点头,“还是你细心。”
“这也是跟王妃学的。”
“可是当时我却没能发现。”
“那是因为王妃隔得较远,没能看清楚。不过张老夫人也够厉害了,居然连舌头也敢咬,实是难为她了。”
锦绣得意一笑:“错了,她是吃了红丸的缘故。”
“啊……”
锦绣自得地笑了起来,“那金氏的本领,你也是瞧到了,真要让她把话说完整,咱们又要处于被动了。听王爷说,这女人还曾练过媚功,真要让她施展媚功,张越那个二货又要受她牵制。我不求张越那白痴相信我的话,只求他不要像猪一样再被金氏牵着鼻子走。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让他老娘吐点血,好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偏听偏信,把自己老娘逼到怎样一个决境里。”
林嬷嬷点头,“原来如此。但王妃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金氏发现了呢?”
锦绣不以为然,“只要不让张越发现就成了。”
林嬷嬷怔了怔,然后又想到了其中懊妙来,不得不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王妃当真是高明。”
锦绣摇了摇头,虽然金氏被整进了张家家庙,为了不让她再作怪,舌头被张老夫人割了下来,脸上也被烫了大大的“贱”字,头发也被剃得精光,被扭送到张家家庙去了,张老夫恨极了她,让她立即死去也实在太便宜她了,于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不得不说,张老夫人这一招确实挺解恨的,但仔细一想,又悲从中来。身为婆婆,明知媳妇是什么样的本性,却因为儿子的处处维护与毫无理由的护短,不得不忍气吞生。她明明可以用孝道强行压制张越,但她却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锦绣不得其解,赵九凌却是哂笑一声,说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我有这种媳妇,拼着个众判离亲,也要逼着儿子把这媳妇休掉。为何张老夫人却没这样做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孔雀东南飞》里的焦母,陆游的母亲,这都是婆婆大于天的典型代表。为什么就不能用在张越身上呢?
赵九凌微哂,“所以,这便是金氏的厉害之处。我好像依稀听过,当年张老夫人也并非没有这样做过,好像金氏回娘家后,张越便不吃不喝,以自残的方式,逼得张老夫人不得不退让一步。”
“以死相逼?”锦绣了然,果然,自己的亲骨肉,哪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也不尽然。”赵九凌淡淡地道:“张越除了金氏这事上受人病诟外,他在其他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张越父亲在世的时候,张家已快没落了。如今张家能有今日的辉煌,多亏了张越。可以说,张越是张家的顶梁柱也不为过。而张老夫人,娘家早已败落得不成样子,她也只能靠张越这个儿子。”
这就是所谓的下层建筑决定上层建筑,因为张家靠张越支撑,所以张老夫人硬气不起来。也不敢真拿母亲的威严去干涉张越,生怕一个弄不好,儿子就不要她了。
但,在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张老夫这个担心应该是白担心了吧?
赵九凌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孝顺的人多的是,但不孝顺,却以让外人说不出半句不是的人,也多的是。你也别把孝字当作父母的免死金牌。”
锦绣点头,她当然知道并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真心孝顺父母的,有些或为了名声,有些或是怕言官抓辩子。但诚如赵九凌所说,不孝顺,却能让外人说不出半个不是的人,张越应该能做到的。张老夫人没有娘家可依靠,又没半分外援,所以拿张越没办法也是有的。
从张氏母子身上,锦绣也学到了好些东西。做儿子就要做张越那样,不受父母干涉,否则不会有“刘芝兰”那样的悲剧。但做母亲却做成张老夫人那样,那还真的没活头了。但话又说回来,明知媳妇厉害,你就不要去惹了嘛,闭只眼闭只眼不就完了?偏要硬碰硬,又没点宅斗水平,还要拿婆婆的款儿,也难怪被金氏整得死去活来。
金氏是死有余辜,你可以装白花装柔弱,只要你男人喜欢就成,但也不能把男人当作利刃,给自己谋取私欲。你可以不孝顺婆母,但也不能挑唆人家母子失和,强行规定男人只疼自己把老娘丢一边。这样的媳妇,不管是哪个年代,都只有被抽的份。更别说婆母大于天的古代了。
锦绣叹息,“以后,万一我也有媳妇了,要是遇上金氏这种媳妇,可要怎么办才好?”
赵九凌笑道:“你这算是白担心了,这世上神气的婆母居多,受气的媳妇倒是一大堆。”
那倒是哦,虽说古代做女人很悲惨,但只要熬成了婆,那就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