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府家大业大,喜事儿也多,前两个月才嫁了位宋六,今日又有位宋七出嫁。舒悫鹉琻锦绣知道宋家是信佛的,自己才生完孩子还没有三个月,也不好去凑热闹的。人家会有忌讳。所以这回依然是赵九凌一个人前去。
晚上,赵九凌从外头回来,锦绣都已经躺到床上了,孩子也睡着了,看着睡处香喷喷的儿子,一脸的可惜愤怒。
“都怪宋融那混小子。”进入梦乡的小家伙,睡得极沉,赵九凌摇了半天,喊了半天,依然睡得香,不得不放下儿子,并给他盖好被子。
锦绣好奇地问:“宋融怎么了?”
赵九凌一脸埋怨,“若非他拉着本王说了喝酒,本王也不会耽搁到这么晚才回来。”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熟睡中的儿子,阴险地道:“明日本王也找个理由拦下他,让他回去逗不着儿子。哼!”
“……”谁说男人心胸宽阔的?其实大多时候男人的心胸,比女人还要小。
随后又给锦绣带回了个不错的消息,“你有个婢女,叫冬暖是吧?”
锦绣不由讶异,“怎么了?王爷好端端的提冬暖做甚?”
赵九凌唇角微勾,“今儿个去武定侯府喝喜酒,一个自称是工部主事黄有德的人,向本王敬酒,说是感激你妙手仁心之术,使得他家夫人吃了近一年的药成功有了身孕。如今孩子刚刚上身,全家都兴奋不已。这回特地向我道谢。”
工部主事?又是姓黄,锦绣有些印象了,“真的有了?那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赵九凌笑了起来,“你就是爱谦虚。瞧那黄有德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后,想来是把你当作恩人了。不过,他还领了一个人来拜见我,你猜是谁?”
“谁?刘子威?”
赵九凌滞了滞,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锦绣白他一眼,得瑟地道:“本山人神机妙算。”
赵九凌不信,锦绣只好说了实话,“你一来就提及冬暖的事儿,我就已朝这方面去想了。然后王爷又与我说起黄有德夫妇的事,上回冬暖可是奉我命令送药到黄家,回来与我说她见到她昔日的主子,回来后可没少得意。今日里王爷只稍一提,我便能猜出个大概。怎样,我猜对了吧?”
赵九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无耐地道:“你就不能藏藏拙么?让本王有点成就感不成么?”
锦绣捂着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以后我会注意了。王爷,那刘子威找您可是有什么事儿?”
“你这么聪明,就放心大胆去猜吧。”
锦绣瞪他,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在锦绣急得抓耳捎腮得差不多后,赵九凌这才慢吞吞地道:“那人确是刘子威,好像是礼部的什么员外郎之类的官儿,说是他兄弟看中了你身边的丫头,想聘娶为嫡妻,希望王妃恩准。”
锦绣惊讶,自从她做了王妃后,身边的几个丫头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有好些人都想求娶冬暖青莲圆月巧巧等几人,但丫头们对她还算忠心,纷纷表示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后再另作打算。于是锦绣也就决定,等她生下孩子后,再给她们仔细相看。
冬暖是几个丫头中,姿色最好的,一身护理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了,平时她给人看病,不管走到哪都是带在身边的,可以说,冬暖算得是她最得力的助,再加上长得娇美可人,受到的关注当然是最大的,以往在宣府,就有人蠢蠢欲动地向她提亲,都被她拒绝了,嫁入楚王府后,这些求亲的人身份也一路看涨,锦绣都快挑花了眼。如今,小小一个员外郎的身份就要求娶她身边的大丫头,她还真没瞧进眼里的。
“刘家好端端的怎么也要来打冬暖的主意?应该别有居心吧。”
锦绣可是看透了那些来向她提亲的人的嘴脸了,表面上是娶冬暖作嫡妻,实际上还不是想搭上冬暖这条线,好让她出面给他们治病,或是与楚王府搭上关系。
赵九凌笑了笑说:“刚开始我也觉得挺纳闷的,小小的员外郎,八杆子打不着的,这会子居然跑来求娶我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一看就知道是有所图谋。后来稍稍打听,这才知道,刘家原本是走了的沈中文的门路。”
“沈中文?”
“对,就是沈阁老。说起这刘家,
运气确实挺霉的。以前走的是袁付天的门路,也就是太后党。可惜吴氏流产事件发生,太后党基本上被一网打尽。但凡与太后党沾上关系的,统统罢官贬出京城。这刘家也是走了袁家的门路,才捞了个员外朗的差事。如今,袁家倒台,刘家惶惶不可终日,如同丧家之犬,又赶紧抱上沈家的大腿。”。
锦绣明白过来了,乐了;“这刘家人眼光忒差了。沈家估计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吧?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赵九凌也跟着笑了起来,“接连两回抱的大腿都倒了大霉,这刘子威总算长了回眼光,知道再抱大腿也没用。所以赶紧进行曲线救国。”
锦绣接过话来,“于是他便想到了冬暖。”不得不承认,这刘家人还挺会钻营的。如果刘家真的娶了冬暖作嫡妻,那么锦绣无论如何也会看在冬暖的份上,随便给刘家安个差事也是轻而易举的。这刘家人的主意打的倒是好。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冬暖会嫁给刘家人才会有鬼。
叫来冬暖,把刘家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与了冬暖,果然让锦绣猜中,冬暖不屑地撇唇:“奴婢就算嫁难嫁狗,也不会嫁给这种人。哼,让他们趁早死了这个心。”不过想着当年被人瞧不进眼里的低贱丫头如今却成为刘家巴接的救命稻草,冬暖还是很得意的。
冬暖是个有傲气的丫头,她的回答本来就在锦绣意衬之中,也就没放心上。该怎样就怎样。
……
这阵子邱氏安份了一阵子,屋子里的姨娘都不成气候,锦绣也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边,全心全意地把目光放在医馆的事上。
十一月一号,医馆正式开张营业的日子。没有剪彩,没有鞭炮,没有歌舞庆视,一切都静悄悄地投入营业当中。因为是头一天营业,所有医馆的大夫全是各个领域的权威,中医行业倒不像西医那样分得如此详细,所以锦绣只列了内外科以两门主打科室,底下再分为跌打损伤室、耳鼻喉五官室,急救室。坐镇的全是执开下杏林牛耳的太医院众御医。
锦绣在内科方面,确实如齐王妃所说,有些奇yin技巧,但在许太医这些老家伙面前,还是有些差距的。所以为了遮丑,锦绣主动选择在外科干活。
太医院的御医们名气还真不是盖的,三位老资格才刚坐到位置上,据说光排号就已经排到三百多号了,锦绣一听,还挺妒嫉就是了,她坐镇外科,外科就她和唐成、以及锦绣从金陵挖来的同仁堂的大夫齐如月,锦绣大弟子齐玄英的叔父,另外还有两名太医院专司外伤的胡文成太医,和周进祥太医。
外科五位大夫坐镇,可排号看病的人却居然只有区区数十位,可没把她郁闷死,唉,以往被人吹捧成神医,现在神医光环被拨了,还真有些下不了台。
倒是胡文成和周进祥两位太医看得开些,他们捋着胡子对锦绣笑了笑说:“帝都的勋贵富豪大都喜欢让大夫登门看病,就算医馆里诊金便宜不少,但这些人自恃身份,也不会主动过来的。更何况,这些勋贵们身份尊贵,又不打猎又不上战场的,就只是些小病小痛罢了,很少有看外科的。今日前来的病人,大都用不着咱们,有的甚至还挂错了号,甚至就是冲着王妃您来的。”
锦绣恍然,看着排号名单上的地址,全是皇城外的五门外的住址,也只是些普通老百姓了。
这些病人其实也就是些小病痛,确实如周进祥所说,还有相当一部份人,就是冲着锦绣的名气来的,甚至挂错号的也有,锦绣不由泄气。看来医馆的宣传工作还得深入进行,挂号处以及导医台还得另强训练。
到了下午,外科就变得冷清,反倒是内科,人满为患,锦绣去巡察了番,全是些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老百姓,坐镇的六位内科大夫都配了一名助手,两位护士,依然忙得晕天暗地。
古代的内科相当笼统,像肿瘤、肠痈、结石等病,都归类为内科,由主治大夫检查了病症后,再转到外科去。
傍晚时分,锦绣迎来了第一位需要开刀动手术的人,病人患了肠痈,已经比较严重了,并安排住院手续,而这一日,医馆总共有一百二十多人住院。成绩还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当锦绣看到相当一部份病人那破烂的穿着,以及彷徨的脸时,心又沉了下来。
皇帝鼓励她开医馆,是为了赚钱,医馆每年的总收入会上交一半到国库,在这个时代,老百姓是没有人权的,而统治者也从来不会为穷人的医疗买单。而住一次院,虽然要不
了多少钱,可对于这些连温馆都无法解决的病人来说,也是非常庞大的负担。
可锦绣却没有能力为这些人大开绿灯,她虽然贵为王妃,也耗不起免费诊治的庞大费用。
正在这时,外头又响来一阵吵杂声,锦绣皱了眉头,医馆禁止喧哗,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这儿对医护人员呼来喝去的?
声音是另一个病房里传出来的,锦绣走了进去,原来是一位中年女病人正在喝骂临床的一位女病友,指责这位病人寒酸得像叫化子,低贱的盆民身份怎配与自己同一个病房,要求这位病人滚出病房。医护人员正前来劝通。
那妇人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或许还是位官太太,身为官家夫人,大都有傲气和官架子的,如今看过病居然与一介贫民同住一个病房,哪咽得下这口气,找茬是肯定的。
若是放到以往,锦绣肯定要把这人骂出去,让这类人滚得远远的。可眼下正在为医馆营利发愁的锦绣,却从中找着了一片商机。
她叫来冬暖,“你去告诉那位病人,这儿全是普通大病房,咱们还有单间病房,以及贵宾病房,单号房病10两银子一晚,贵宾病房五十两银子,顶级病房两百两。让病人自愿挑选病房。”
冬暖一脸的迷惑,“王妃,咱们医馆什么时候有这些病房呀?”
“现在没有,马上就会有了。去通知工部,让他们即刻赶过来,把后头的空院子重新建几试高级病房出来。”她要赚这些贵族的钱,狠狠地宰,动富济贫。
虽然开设贵宾病房容易引发医疗事件,让穷人更加仇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世界,老百姓是没有话语权的,话语权只掌握在少数贵族手头。她又要让医馆有着丰厚的营利,又得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也只能这样了。虽然开通贵宾病房,以及贵宾医疗,老百姓会吃不少的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是圣人,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尽可能地做力所能及的事。
……
有了那位官太太的带头作用,又有好些有些身份地位的要求更换病房,要的都是那种单间病房。锦绣让人火速让人去布置单间病房后,又开始查住院病人的病历和身份,发现住院的大都是些小官小吏和普通富户,半个勋贵的影子都没有。她轻吁口气,看来,想要挣那些有钱人的钱,还得从长计议。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权利搏弈。
医馆的事儿千头万绪,锦绣忙得晕头转向,坐在办公室里头,只觉脑袋都不够用,太阳穴嗡嗡地叫嚣着。冬暖也忙得脚不点地,她不但要帮着护理病人,还得当锦绣的传声筒,以及照顾锦绣,这个时候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她从外头进来,一脸的气忿,“王妃,武定侯府的太夫人身子不舒服,要请许太医过去诊治。许太医因紧着医馆的规矩,没有过去,只让武定侯府的太夫人亲自前来。那位太夫人身边的婆子就在外头吵闹起来了。王妃,您觉得这事儿要如何处理?”
说起这个武定侯府太夫人,锦绣也是颇有印像的,是武定侯的继母身份,自己本身也有儿有女,因为有了儿子,所以也学宫里那位,妄想要元配嫡子那个眼红眼热的爵位,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消停过。锦绣去过宋家两回,便知道这人空有理想却是个脑残至极的大白痴。今日倒是好,所有勋贵世家虽都送了开业礼物,却没有一个人来排队看病,不是自恃身份,就是觉得上门看病太过掉价。但又不愿破坏锦绣订下的“帝都医馆所有大夫都不允许上门看病”的规矩,所以全都在那观望呢。
这但宋太夫人倒是好,敢第一个吃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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