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锦绣回到帝医,便听说了张老夫人住进了天字一号病房的事来,高级住院部的总管事带着一脸的气忿与锦绣凛报张老夫人的恶形恶状来,“馆长,真是太气人了,这人住着天字一号病房,居然把账全都挂在太子妃头上,说让去太子妃那领账,真是岂有此理。舒悫鹉琻”
拜赵九凌凶名所赐,锦绣这个王妃兼馆主身份,以前能震摄住绝大多数勋豪贵胄,但在一部份宗室皇亲面前,依然得陪着小心。如今,除了宫里那几位外,宫外一切贵到天边的人物,全都收起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不敢再在锦绣面前摆长辈架子,也不敢再仗恃宗室身份逃费。就怕赵九凌那个煞星一个不高兴,提刀就砍,到时候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敢逃费的几乎没有,但挂账的却比比皆是,但帝都医馆本身就是以皇帝的名义开设的,也不愁有人敢赖账。只是,公然挂在太子妃头上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锦绣给张老夫人检查了身子,微笑着说,“年纪大了,身体方面确实会有各种毛病,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却也算不得什么大病。以老夫人的年纪,也只能在家养着,平时多吃蔬菜,少吃高脂肪的食物,保持平和开朗心态,忌发火动怒。住院倒是没那个必要的,没的浪费银子。”
张老夫人说:“没事没事,反正都记在我那孙女头上,王妃尽管开药便是。有我孙女在,还怕我会赖账不成?”张老夫人不敢明着对锦绣无理,却在心里恶毒地想着,我就要在你这医馆里住上三五月,再把账记到太子妃头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去向太子妃要账。
锦绣笑着对总管事说:“既然是太子妃的嫡亲祖母,咱们就给个面子吧,改明儿把账单送到张家去。”若真要记到太子妃头上,她还真不好去开这个口的。这张家老太婆也忒可恶了。不过,锦绣也没与这种人一番见识,到时候直接把账单送到张家,以张顺然的性子,也会乖乖把账结清的。她倒是不愁收不回这笔账。只是觉得,太子妃有这种祖母,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总管事的人面色犹豫,那个刚才与总管事争执的婆子昂首挺胸地道:“楚王妃,奉我们老夫人的命令,是要把这账单挂在太子妃账上的。我们太夫人说了,太子妃是张家女,她是太子妃的嫡亲祖母,身为祖母看个病,孙女付账,也是当得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楚王妃照做便是。”
张老夫人面色一沉,喝道:“放肆,怎能对楚王妃无礼?还不赶紧向王妃道歉。”张老夫人语气严厉,但面上却带着得色。
锦绣面色一冷,喝道:“放肆。太子妃是主,张家是臣,天家给了张家一切恩荣,身为臣子就更要替主分忧。张家倒是本末倒置,占起天家的便宜来了。来人,把这刁奴给我拿下,掌嘴。把张太夫人送回张府,请张侯爷好生说个道理来。天地君亲师,可不是叫着玩的。”
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尽管令人病诟,但如今锦绣也是这个森严制度的受益者,自然也就维护起自身的利益来。再则,太子妃虽是张家女,但毕竟是出嫁女,张太夫人在有子有女的情况下,看个病哪能记在出嫁的孙女头上?这放到现在也是说不过去的,是要受人病诟的,更别说,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出嫁女就是夫家的人,哪还能向着娘家的,娘家人上门打秋风不是不可以,但也不是这种明张目胆的方式。
更何况,对像还是太子妃。
锦绣的话一出口,有人欢喜有人忧,一些人认为锦绣胆大包天,连太子妃的祖母也敢得罪,简直不把太子妃放眼里了。也有的觉得张太夫人不像话,仗着有个太子妃孙女,明张目胆占起天家的便宜来了。
张老夫人脸色巨变,豁地坐直了身子,指着锦绣怒喝:“我是太子妃的嫡亲祖母,你敢对我不敬?”
锦绣冷笑一声,扬眉:“张老夫人,我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对老夫人多有礼遇。但也休要倚老卖老。要知道,天地君亲师!论起身份来,太子妃是主,代表着天家,和朝廷。而你是臣,是太子妃的子民,哪有身为臣子的明张目胆占朝廷便宜的道理?也亏得遇上我,若是让外头的言官听到了,少不得要拿你下大狱,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
张老夫人在家中完全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在外头却是个十足的怂包。如今她的孙女又成为太子妃,所有人都巴接着自己,也没有被说过一句重话,以至于飘飘然了这么些年,以为天老大,地老二,她就是老三。今儿被锦绣威胁恐吓,嚣张气焰立马被打了下来,她再是蛮横,也知道天地君亲师不是说着玩的。
“……好歹,好歹我孔子是太子妃的祖母,哪个御史吃饱了撑着找我麻烦?”尽管心里兢惧,但张老夫人仍是嘴硬地不愿相信,那些当官的会找自己麻烦。
“奉国公老夫人,还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那才是真正的国夫人,可也没有老夫人这般嚣张狂妄。”
张老夫人脸色巨变。
锦绣怜悯地望着这老太婆,也不能全怪人家,谁能指望一个暴发户会谦逊守礼?
冬暖脸色大变地在锦绣轻声道:“王妃……馆主,张太夫人可是太子妃的嫡亲祖母。您这么做,可是落太子妃的颜面呀……”
锦绣微微地笑了起来,对上前抓那婆子的护卫呶了呶嘴,示意他们照做,她轻声道:“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然后命人把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张家下人抓了起来,并把张老夫人强行谴送回张府,自己则亲自进宫,向太子妃请罪。
“……我也知道张老夫人是皇嫂的嫡亲祖母,冲着张家的身份,不收这个钱也没问题的,可张太夫人一心要把账记在太子妃账上,我总觉得这不是个事儿。这知情的,还道是张家侯爷连自己的母亲都奉养不起,只能让出嫁的孙女负担。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家胆大妄为,居然敢占天家的便宜。就算太子妃是张家女,如今是君,他们是臣。哪有臣子看个病记到朝廷账面上的,要是传扬开去,张太夫人一个簪越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可张老夫人毕竟是皇嫂的嫡亲祖母,若是被处罚了,皇嫂您面上也不好看,所以锦绣只好把张老夫人送回张家去,赶紧进宫向皇嫂请示。”
太子妃气得一张圆脸通红,真恨不得让那个不省心的老东西去死,但家丑不可外扬,太子妃只好忍下怒火,一脸诚恳地道:“家祖母这性子,唉,不满弟妹,家祖母年纪大了,人也越发糊涂了,连我父亲都拿她毫无办法。多谢弟妹替我着想。也亏得弟妹想得周全,把这个家丑给及时遮住了。否则,要是让言官们知道,又要起一场风波了。”然后对锦绣又是好一番谢。
锦绣又说:“张老夫人这事儿做得真不地道,这哪是亲祖母会干的事儿。”
太子妃叹口气,“晚辈不言长辈的不是。今日之事,我承弟妹这份情。我祖母在医馆里花了多少银子,弟妹把账单给我,我用私房给了吧,以免让人抓到把柄。”
锦绣笑了笑说:“这万万不可。张太夫人是张家人,我自然要向张家要账,哪能向皇嫂要账的道理?”
太子妃说:“我自然知道这里头的规矩。可祖母如今已把账挂在我这儿,我若是不付这个钱,外人岂会说我不孝?”
锦绣挑眉,“谁敢说皇嫂半个不是?张老夫人做出这等事,显然是不把皇嫂当成自己的孙女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皇嫂又何必委屈自己?横竖又不是您的错。”
太子妃有些犹豫,“可好歹是我的祖母。”
“就是因为是皇嫂的亲祖母,所以更要以身作则。那个奴才,我已经命人掌了她的嘴。皇嫂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太子妃笑了起来,总算抛开顾忌,说:“这儿没有外人,我也不与弟妹说两样话。我那个祖母,我是真的恨透的,弟妹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这心里也是高兴的。可面上,也只能让弟妹委屈了。等会子我也要去母后那哭诉,弟妹在医馆怠慢我祖母,还动手打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嫂?”
锦绣笑了起来,“如此,我就回去等母后的申饬吧。”
出了宫后,冬暖一脸的惊讶,问锦绣:“王妃,您落了张太夫人颜面,又打了张府的奴才,太子妃居然不生气,反而还要谢您。还真是奇了。”
锦绣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张老夫人重男轻女,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人又偏心到没边,从来不把太子妃的母亲放眼里,在京城又不是什么秘蜜。甚至太子妃在未出嫁前,还曾发生过不少的龃龃。若非顾忌着颜面和孝道,太子妃估计比任何人还巴不得她去死。今儿个若放任张老夫人把事情闹下去,丢脸的肯定是太子妃。说不定张家也要受父皇母后申饬。天家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看个病还把账记到太子妃头上,呵呵,也亏得张太夫人想得出。如今,我替太子妃处理了这个祸根,太子妃感激我都来不及的,如何还会怪罪我?”
冬暖一脸不解,“可是刚才太子妃还说要去向皇后娘娘哭诉,这又是何道理?”
锦绣笑了笑说:“这就是太子妃的聪明之处了。她心里恨极了张太夫人,可面上却不得做做样子。明面是指责我的鲁莽,实际上,是想借皇后的手,给张老夫人一顿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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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吃了一惊,想了半天,这才道:“若真这样,可太子妃又有何颜面?张太夫人毕竟是她的祖母。”自己的娘家祖母犯了事,被皇后申饬,身为孙女的太子妃又有何颜面?
锦绣说:“这就是太子妃的高明之处了。就因为张太夫人的原因,让她丢了颜面,所以外人更会同情她有那样的祖母,更痛恨张太夫人,尤其是张家族人。等着瞧吧,母后明日肯定会下旨申饬张太夫人,太子妃不但不会丢颜面,反而更能得到同情。反倒是张太夫人,估计接下来日子不会好过就是了。”
与各大世家夫人打交道久了,都是皆大欢喜,这些能当家作主在家族中有一定地位的夫人女乃女乃们,其本身也是厉害明事理的,所以打起交道来,特别的顺利。那些老祖宗,老封君,太夫人们,也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说话和气,长得面团似的,从不得罪人,但却个个人精,这些老祖宗们与红楼梦里的贾母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起着镇宅的功用。
但也有极个别少数,非旦不镇宅,还是专门来搅家的。像武定侯府的太夫人,张家老夫人,就是其中典型代表。
当天晚上,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妃向皇后哭诉,称自己的祖母就算做事不妥,私底下告诫一二就是了,但锦绣却兴师动众,使得张家成为京城笑柄,请皇后作主。皇后大怒,派人了解事情真相后,反而大赞楚王妃有宗妇之道,天家典范。而张太夫人言行不当、怨恨朝廷、给太子抹黑、公然占天家便宜,不可绕恕,斥责太子妃是非不分,任由娘家人挑衅天家威严,责令闭门思过,抄戒书一百篇。紧接着,当天晚上就派人去张家申饬张老夫人,公然挑衅天家威严,占天家便宜,显然是对朝廷心怀怨恨,责令张老夫人闭门思过,还让女官进驻张家,教授张老夫人三从四德,扬言,张老夫人学不好规矩,终身不得进宫,并罚奉半年。
有这么个坑孙女的祖母,京中无不同情太子妃,又传出太子接连数日都歇在侧妃宫中,张家除了张侯爷还有差事外,其余张家人在朝中的差事,纷纷被叫停,又有传言,太子妃已有失宠的征兆,对太子妃更加同情。有这么个坑人的祖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张家出了这么个老夫人,也是张家的不幸。
接下来数日里,外头到处都充斥着张老夫人如何的偏心眼,如何的重男轻女,对未出阁的太子妃是如何的苛刻,对太子妃的生母是如何的鸡蛋里挑骨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张家族人也坐不住了,纷纷登门痛骂张老夫人,骂她是搅家精,张家祖坟冒了青烟,才出了个太子妃,你不好好维护着,还要拖太子妃的后腿,把整个张家都陷了进去,简直是张家的千古罪人。
后来据说张老夫人气病了,被张家人送到庄子上静养,而张老夫人最为维护的张栋然夫妇也被张家族人给逐出了张家。古人最重子嗣,尽管张栋然被逐出了家门,但其子女却依然留在张家。享受张家的蔽护。
紧接着,正阳侯张顺然亲自登门,把张老夫人在医馆里看病的诊金全部结清,并对锦绣陪了一万个不是。
赵九凌叹了口气,对锦绣说:“你这回可真的玩大了。朱家是因母后的关系,是大周第一外戚。如今张家也因太子妃的缘故,将来也会取代朱家,成为大周第一外戚。母后是朱家人,如何会眼睁睁得看自己的娘家被区区张家取代?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母后肯定会有所动作。”
锦绣大惊,仔细想了其中的名堂来,也忍不住捶胸顿足,“唉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本意只是想替太子妃收拾她那极品祖母的。真没有别的想法。”
赵九凌笑了笑说:“你也别把事情想得太过悲观。无论是朱家,还是张家,都只是外戚身份,父皇和皇兄岂能由着他们坐大?如今朱家也因张家的屈起而势微,母后身为朱家人,肯定会让皇兄给朱家子弟谋求要紧的差事,以继辉煌。不过现在张家还不成气侯,就算两家争斗,也没什么要紧的。不管是朱家还是张家,都是聪明人,他们都不会给母后和皇嫂惹事的。有一个没有野心,处处替闺女着想的外家,并非坏事。我外公和舅舅一个样,张侯爷也是如此。为了太了妃,张侯爷一定会谨慎言行,从不行将就错。这回借你之手,处置了那两个惹事的祸根,张伺爷和太子妃只有感激你的份。如何还会怪你?”
印像中,张顺然确实是个聪明人,也懂得省时渡势,谨慎言行,这样的聪明人,知道自己是外戚,誓必会受到朝中官员的攻击与打压,若不谨慎言行,肯定会给太子妃招来灾祸。但张老夫人是他母亲,一心要与他对着干,身为儿子的,还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来。太子妃想来也是如此,如今借着锦绣的手,成功消除了张家会让人病诟
的隐患,如何不感激锦绣?
……
顾东临夫人宋氏在锦绣登门拜访后的第二日晚上就收拾了住进帝都医馆的妇产科住院部。以她国夫人的身份,住的自然是最顶级的病房。锦绣给她做了骨盆测量,胎心监护,确认胎位等检查,然后私下与顾东临道:“六妹妹的情况,前日我就想与你说了,但又怕六妹妹产生心理阴影。六妹妹胎儿一切正常,就是骨盆有些狭窄,顺产估计会有些困难。”锦绣并不愿推广剖月复产,一来古代女子对自己的身体极其爱惜,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另一方面,古人极重子嗣,万一大肆推广剖月复产,也怕这些人家会为了提高生产存活率,让产妇进行多次剖月复产,这样一来,对女子的身体也是极其残忍的迫害。贵族女子都有缠足的习惯,缠足对于盆骨发育都有着不利的影响,以至于大多数缠足的贵族妇女,在生产过程中,都容易因骨盆畸形而难产。
古代缠足风盛行,尤其是江南和蜀地,幸好京城无此种风俗,不然看着那一双双畸形怪状的所谓的三寸金链,锦绣估计连饭都要吐出来。宋氏虽然是天足,但她体形纤细,骨盆狭小,胎儿足月的情况下,想要顺生,也是极其不易的。
顾东临脸色一白,赶紧问:“你是大夫,应该会有办法吧?”
锦绣说:“可以先进行试产,剪开产道,用手法或胎头吸引器将胎头位置转正,再行胎头吸引术或产钳术,若实在不行,就停止试产行剖宫产术。”
“剖宫产?”顾东临惊呼,身子一阵哆嗦。
锦绣又解释了剖宫产的优势,风险以及禁忌,“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里转圈的,不管是顺产,还是剖宫产,都有着极大的风险。不过你放心,我是大夫,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让母子均安。实在不行,我们一般都会先保大人,再保孩子,这点请理解。”在帝都医馆生产的产妇,绝大部份人,不管是产妇自己还是家属,都会要求先保孩子。古人重视子嗣的程度,已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丝毫不顾及产妇的性命。这令锦绣无比痛心,却又无可耐何,只能尽最大力量保证产妇安危。
顾东临盯着锦绣,僵硬地点了点头,“我信得过你的医术。实在不行,就,先保大人吧。”
锦绣略有意外,她以为他也会像所有男人一样,都要求先保孩子的。锦绣点点头,郑重点头,“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的。”然后又嘱咐顾东临,一定要保持乐观心态,在生产过程中,可以陪着宋氏一道生产,给她鼓励。
顾东临身边的女管事脸色大变,“要老爷进产房?这这这……男人进产房,会不吉利的呀。”
锦绣目露凶光,冷声道:“这半年来,帝都医馆三百余例临床实践表明,男人进产房陪伴产妇生产,比男人不进产房存活率更高。有丈夫陪在身边鼓励,更能激发产妇的身体潜能。至于吉不吉利,你可以去看看那些陪伴产妇生产的男人,现在人家一样活得好好的,夫妻美满,家庭幸福。”
锦绣是真的痛恨这该死的古代的种种陈规陋习,女人已经够不易了,还要受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特别是生产过程中,最需要男人在旁边给予支持,却总会被家中长辈阻挠,瞧着那一群群慈目善目可在媳妇生产过程中却表现出极其冷酷一面的贵妇,锦绣是打从心里痛恨的。
男人其实并没有大家想像的变态冷醋,但之所以变得花心,不负责任,不顾妻子死活,大都是被自己的亲娘给纵出来的。而等男人变得无可救药时,这时候的婆母又把责任推到媳妇身上,真是变态。
顾东临对宋氏的表现,锦绣还算满意,不止一次想像,幸亏顾丁氏早就死了,不然,有她在的话,宋氏估计还会吃好些苦头的。
锦绣早早回到王府,锦绣把自己的感叹说给赵九凌说,赵九凌哈哈一笑,“我觉得你对所有做婆母的都有一种变态的仇恨。这可要不得,母后可从来没有在你面前使过婆婆的架子。”
如何没有,只是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罢了。锦绣心头不爽,却也不会笨得在男人面前说他老娘的坏话。
只是想着最近邱氏的小动作不断,心头又特别不痛快了,“邱氏可是母后的杰作呢。”
赵九凌一脸无耐,“邱氏是有些小聪明,最近也确实不怎么安份,不过,在你这么精明厉害的主母面前,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你又何必与她一番见识?”
锦绣哼了哼,也有些无耐,这邱氏趁她每日早出晚归,找准了时机,没少出现在赵九凌跟前,依然被当成壁角,却是越挫越
勇,倒也是个人物。
这日里,锦绣故意提前两个时辰回到王府,果然发现邱氏在自己的院子里服侍赵九凌。
锦绣叹口气,这是第几回了?
不过这回邱氏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已无争宠可能,于是非常有魄力地把身边的一个貌丫环胭脂推了出来,趁着锦绣不在府内,给赵九凌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锦绣回来的时候,刚好瞧到这丫头从里头出来,脸蛋上还有着羞涩而兴奋的春色,显然,赵某人给了她某些希望。
胭脂出来的时候,刚好被锦绣逮了个正着,这丫头先是有着片刻的惊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屈膝给锦绣行礼。
锦绣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赵某人正在炕上逗着赵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锦绣也不愿为着个小丫头伤了夫妻间的感情,胭脂的事儿也是提也没提的。
倒是林嬷嬷等人很是看不惯锦绣对待潜在威胁丫头的做法,趁着赵九凌不在的时候,悄声警告锦绣:“那胭脂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又胜在水女敕年轻,王妃千万别大意了。免得到时候酿成大祸,后悔都来不及了。”
锦绣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刚才胭脂在王爷跟前可有越矩的动作?”
“那倒没有,就是一双勾魂眼,特别得不安份。王爷虽然没做什么,但男人嘛,迟早有受不住诱惑的时候。”林嬷嬷对男人早已经看透。
男人什么德性,锦绣也是再清楚不过了,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不会让狐狸精们有机可乘。
宋氏住院不到三天,肚子就开始阵痛了,锦绣亲自上阵,助宋氏生产,合着几位经验丰富的产妇,以及妇婴大夫和护士,费了九头二虎之力,才让宋氏顺利分娩。宋氏产道确实狭窄,顺产难道确实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锦绣也不愿给她做剖月复产,只得凭着经验,强行剪开五公分的产道,揉捏推拿肚子,促进宫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给拖了出来。期间宋氏体力严重透支,晕厥了数次,也亏得顾东临在一旁鼓励安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母子均安,锦绣检查了宋氏的情况,一切良好,这才长吁了口气,想着宋氏生产时的惊险,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经验丰宣的护士的帮助下,顾东临抱着孩子,一个劲地感激锦绣。
锦绣抹了额上的汗水,说:“这是应该做的。六妹妹为了替你生孩子,可是受足了罪,以后可要对六妹妹好些。”
顾东临狠狠点头,望着已陷入昏睡的妻子,郑重地道:“我会的。”他望着锦绣疲倦的脸,心里有股感动的清泉在流淌,他与锦绣有缘无份,但老天何其公平,却让他能重新与她走近,他已经很知足。
产房里没有人不知道顾东临与锦绣之前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往歪处想,反而夸赞锦绣,与前未婚夫还能相处友好,并能像朋友般自然相处,这就是境界,也只有楚王妃能够做到,换作别人,恐怕就没这个本事了。
宋氏顺利生产后,锦绣也了却一场心愿,望着顾东临喜得爱子的画面,也颇觉欣慰,心头再无遗憾,她带着高兴回到王府,受了顾东临的感染,今日的她,格外想念赵诺那臭小子。
锦绣是悄悄回去的,特地踩准了时机,刚好听到邱氏在赵九凌跟前说她的坏话。这阵子锦绣也从下人那儿得知邱氏与胭脂时常出入赵九凌的外书房,有时候赵九凌在留仙居,她们就赶紧去留仙居送茶送水,赵九凌去书房,她们也跟着过去,绝对的见缝插针。
“……王爷,您瞧妾身衣裳可还好看?”留仙居里的主屋里,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带着软懦懦的甜美,锦绣鸡皮疙瘩起了满地。
“还好,不错。”
有一会儿的沉默过后,一个跺脚的声音响来,“王爷,您根本就没细看人家嘛。”
锦绣站在门口,看着邱氏扯了身上的衣裳,倒有些想笑,这邱氏身上的衣裳,实在太过陈旧,也不知从哪个衣柜角落里刨出来的,皱皱巴巴的不说,肩膀处似乎还烂了个洞,这样的衣裳她也敢穿出来,打脸,绝对是在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可赵某人的回答也挺让她想笑就是了,只见赵九凌抬头看了邱氏一眼,似乎也发现了她肩膀上那个洞,这货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咦,什么时候京城出了这种新款式?怎么本
王却从来没有见过?”
锦绣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捂着唇,暗骂这货忒缺德了,没有瞧到人家这可是特意来向他告状么?
邱氏是背对着锦绣的,所以看不出脸色如何,不过锦绣敢打包票,这会子邱氏脸色肯定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倒是邱氏带来的那个丫头胭脂,却朝赵九凌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腿,哭道:“王爷,您可要替我们姨娘作主,呀。我们姨娘都快要被王妃作践死了。您再不替姨娘作主,姨娘可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后氏赶紧朝胭脂使眼色,“胭脂,不许乱说。”
胭脂一脸的泪痕,哭喊道:“姨娘,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又有什么意思?”
赵九凌抬起头来,这就发现了锦绣,笑道:“回来了?”
锦绣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邱氏和胭脂面色一白,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邱氏爬到锦绣面前,哽咽道:“王妃,求求您,给婢妾一条活路吧。”
锦绣躲开她的手,坐到炕上,一脸苦笑地对赵九凌道:“在外头累了一整天,原以为回到家中就可以好生歇歇了,想不到,家里也没个消停。够折腾人的。”
赵九凌淡淡地道:“邱氏可在告你这个主母的状呢,说你这个主母苛刻了她。还要本王作主呢。”
锦绣说:“内宅的事儿,哪能让爷们操心的?邱氏,你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我这个主母苛刻了你,你直接与我说便是,何苦让王爷操这个心?”
邱氏脸色一变,伏在地上,咬牙道:“王妃是主母,您要怎样对待婢妾,婢妾不敢有作何怨言。只是婢妾身边的人都快要饿死了,求王妃给丫头们一条活路吧。”
“有这么严重吗?给你的月银不够用?”锦绣一脸迷惑,问林嬷嬷:“邱氏的月银应该是二两银子吧?账房的可有少过分毫?”
林嬷嬷说:“回王妃的话,邱姨娘的月银每个月都是准时发放的。刘强家的做事牢靠,不可能在上头做手脚的。”
锦绣又问:“那每个月的头面首饰,布料脂粉,以及姨娘们身边下人也都按时发放下去了?”
“是的,全都按时发放的。”
锦绣冷冷地看着邱氏,“邱氏,给我个解释吧。”
邱氏这时候也没别的退路了,只好咬咬牙,说:“胡姨娘和成姨娘她们都是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例,同样是姨娘,为何婢妾只有区区二两?还有胡姨娘她们每月三套首饰头面,四套衣裳,以及六个下人服侍,可婢妾这儿每个月却只有一套头面,两套衣裳,以及两个丫头的份例?连厨房做的饭菜也只有三个人份的。王妃,奴婢屋子里有六个丫头,可厨房却说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只肯给三个人份的,王妃,厨房的人实是可恶,这可是要生生饿死婢妾呀。王妃是仁慈的,想来是厨房的下人可恶,私自主张,想要败坏王妃的名声。婢妾饿死事小,若是连累了王妃的名声,婢妾就万死不能赎罪了。”
锦绣淡淡地道:“是我吩咐厨房这么做的。”
邱氏张大了嘴巴,眼里却揉过一丝喜悦,你明张目胆给妾室小鞋穿,如今还让王爷逮了个正着,看你在王爷面前要如何辩解。
邱氏生生挤出两滴泪水,楚楚可怜地道:“王妃,婢妾可是哪儿做错了?让您这么惩罚婢妾。您说出来,让婢妾知道哪儿做错了,以后好改正。”
锦绣摇了摇头,“胡氏段氏她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姨娘,她们的月例全是按着王府姨娘的标准供奉的。而你,区区一个通房侍妾的身份,哪能与正儿八经的姨娘相比?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邱氏再一次张大了嘴巴,她什么时候成了通房侍妾了?
锦绣又叹了口气,“这事儿能怪我吗?我进门都有近三年了,连孩子都快一岁了,却一直没有喝过你敬的茶,所以,你压根算不得姨娘,只能给予通房侍妾的待遇。按着王府的规矩,姨娘身边有两位嬷嬷,四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和两个粗役,而通房丫头只能有两个丫头服侍,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三个人份的,可有错?还有,通房丫头每月只有一两银子的奉银,我却给了你二两银子,你还不知满足?想必是心大了,我这个王府可就容不下你了。”
邱氏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错愕,她什么时候沦落为区区通房侍妾了?
锦绣也实在懒得与这人解释,她承认,她就是给邱氏穿小鞋,她就是小肚鸡肠,就要给她排头,当初邱氏仗恃怀孕在她面前嚣张,这个仇她还一直记着呢,现在正大光明地使出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在她还未嫁给赵九凌之前,邱氏也算是正经姨娘的,但再正经的姨娘在主母进门后,也得亲自奉茶的,在主母喝了茶后,才能算得上名正言顺的姨娘。而她确实没有喝过邱氏的茶,所以不承认邱氏是姨娘身份也说得过去。只给她通房身份的待遇,也没有人说半个不字。
邱氏睁大眼,看着锦绣冷淡的表靓,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个主母心眼儿会如此小,正大光明给她小鞋穿,还如此理直气壮。
锦绣一副“我就给你小鞋穿,你又耐我何?”
邱氏气得胸口急剧起伏,锦绣光棍模样,她还真没办法的,只能求助地望着赵九凌,“王爷,当年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侍候您,可是亲口承认奴婢姨娘身份的。怎么到了王妃这儿,就只成通房丫头了?王爷,奴婢服侍您也有五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请王爷给婢妾做主。”
锦绣淡淡地道:“所以我这个主母进门,你连茶都不敬了。这是身为姨娘该有的规矩么?”
邱氏滞住,锦绣不再理她,抱起儿子,对赵九凌道:“王爷,医馆的事儿已经够让我忙活了,实在不愿回到自己家中,还要与人斗志斗勇。”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抱着赵诺去了内室,把儿子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外头赵九凌说了什么,就听到邱氏的嚎叫声,很快就无声响,紧接着,又听到胭脂的求饶,不一会儿,外头就清静了,赵九凌走了进来,锦绣没有动,依然闭眼。
感觉身边有躺了下来,锦绣翻了个身,靠在他怀中,吸取着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好了,人已经打发走了,也该消气了吧?”
锦绣咕哝一声,“我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烦。”她把头往他的肩膀处拱了拱,“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没有姨娘,没有通房,不好吗?”她也懒得再遮掩自己小心眼的缺陷了,她就要正大光明占有他,不想让别的女人分享他。
赵九凌“嗯”了声,“一家三口,也实在太单调了。”
锦绣瞪眼,“怎么,你还想左拥右抱?”
他裂嘴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牙齿,“你不觉得咱们就诺儿一个孩子,是不是太寒碜了?”
锦绣眨眨眼,没有说话。他又笑眯眯地道:“你也太自私了,诺儿孤伶伶的一个人,你好歹也要再给他生个弟弟或是妹妹才好。”
锦绣总算明白了过来,捶了他一下,嗔道:“讨厌,就爱说一半漏一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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