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不识字,见夫人的神情,也知道不会是好事,连忙问:“夫人,公子写了什么?”
顾夫人把信再拿来瞧了瞧,泪水滴了出来,她捂着脸痛骂:“这个孽子,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与自己的母亲使气成这样。这个不孝子,他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却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就把我恨成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婆子连忙安抚道:“夫人,您别这样。”
“别这样,那要我哪样?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居然对我大吼大叫,连他父亲这般对我不但不吱一声还推波阻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如果丈夫的所作所为令她感到心虚与害怕,那么儿子则让她无比愤怒。丈夫是天,她是地,她不敢对丈夫的决定不敢有任何违背,可儿子是自己生的呀,居然也胳膊往外拐,真真令她愤怒。
婆子轻轻叹息着,说:“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夫人一边抹泪一边道:“你说吧。”
“公子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公子却这般对夫人,夫人心里难受愤怒那是肯定的。可公子何偿不是这种感受呢?公子一向敬您爱你,可夫人却把他最重要的人给欺负了,那弄成那副局面,因为夫人是公子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和长辈,可夫人做了什么?您当着公子的面,把他最重要的人打了,欺负了,还污辱了,说句诛心的,公子对您有多敬重,就对您的所作所为有多失望。”
顾夫人目光一缩,迸射出一丝冷茫,“连你也这么说我?”
婆子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只是个奴才,按理,主子们的事儿做奴婢的不敢妄言,也不得插手。可是夫人呀,奴婢跟在您身边几十年了,素日里冷眼旁观着,夫人一向进退得宜,在圈子里素有威望,可是夫人,旁在旁观者的立场,夫人您往日里为人处事都是有条有款的,唯独这件事上,确实过了。若是夫人觉得奴婢多嘴,就当奴婢没有说过。但奴婢仍得劝夫人,夫人若是真心心疼公子,就给老爷和公子服个软吧。夫人,老爷是您的天,可公子却是您下半辈子的依靠呀。”
顾夫人神色一震。
婆子觑了她的神色,又继续道:“那个王锦绣,奴婢知道夫人不是瞧不起她,只是不喜她对夫人您的态度。可奴婢要说的是,那王锦绣一味的对夫人您讨好巴结,夫人又会如何?”
顾夫人不语,无意识地捏着手上的信纸。
……
今年过年与往年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不外乎是今年比往年热闹得多了,收的年礼多了,送出去的也多。一直闹到初三才得了空。
这日里,姐弟俩去给父母上坟。
以青石砖砌就的坟茔非常具有规模,连墓碑都是崭新的,锦玉惊奇不已,“是不是走错地了?”
锦绣淡淡地道:“没,这就是爹娘的墓。”
“什么时候修葺的?我怎么从不知道?”
“这个你就甭管了,给爹娘上香吧。”
……
今年的谨阳侯府因为没有女主人在,过年倒比往年冷清了许多,顾炎暗恨妻子的蛮横无理,却也深叹内宅无人管束,终不成体统,原想把妻子接回来,但想着妻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又一时犹豫不绝。
恰巧贵州那边又传来顾东临受伤的消息,顾炎心痛爱子,无法再坐视不管,只得亲自修书一封,飞鸽传书与顾夫人。
顾夫人接过丈夫写来的私信,喜得双手发颤,可当她打开信一瞧,气怒不已,丈夫不经她的同意,就私自作主给儿子说了一门亲事。
王嬷嬷见夫人面色不好,小心问道:“夫人,老爷在信上说什么?”
“真真是气死我了,老爷居然私自给临儿订下婚约。”
王嬷嬷惊叫,“啊呀,以侯爷的眼光,相中的姑娘不说家世有多厉害,人品必定过关才是。”
顾夫人瞪了她一眼,顺了一会儿气,怒道:“就那王锦绣,她也配?”
王嬷嬷一声惊叫:“真是王锦绣?唉呀,这王锦绣虽说身份家世都配不上公子,可侯爷说得对,公子脾气暴躁,性子又有些混,若是找个温顺的大家闺秀恐怕治不住他。与其找那种端庄得过了头的女子弄得夫妻失和,还不如就依了公子的喜好,娶王锦绣为妻得了。奴婢瞧那王锦绣素日里对公子不瑕辞色,可公子却甘之如怡,这就叫,叫什么周俞打黄盖,什么什么来着?”
“周俞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夫人接过话。
“是是是,就是这句话。原来夫人您也知道有这么一句话,那就再好办不过了,公子喜欢王锦绣,王锦绣治得
住他,日后夫妻和和美美的,白头偕老,夫人也就放心了不是?”
顾夫人面色又不喜了,“我自己疼若性命的宝贝儿子,居然让一个外人治得死死的,成何体统?”
婆子反而笑了起来,“夫人呀,您是当局者迷,奴婢是旁观者清。男人嘛,在外头顶天立地,在屋子里嘛,对妻儿伏一回低作一回小又如何?就像侯爷,在外头威风八面,可在夫人您面前,不也伏低作小,对夫人您千衣百顺?”
顾夫人被说笑了,但很快又冷笑道:“伏低作小?哼,若他真是伏低作小,又岂会把我打发到这鬼地方来?”
婆子嘻嘻笑着,“奴婢跟在夫人身边多少年了,侯爷对夫人如何,夫人心里还不清楚?若不是这回夫人确实做得过了,侯爷如何会发雷霆之火?”
顾夫人不语,面色却松懈了下来。
婆子模了模怀里的500两银票,继续再接再厉,“奴婢素日里旁观着,公子与侯爷倒是相像,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公子被夫人宠坏了。侯爷说得对,公子这样的性子,若真的弄个大家闺秀,反而不好。”
……
听下人报来,钟二夫人又来了。
锦绣捂额,心头直叹气,真想找个地缝钻了得了。
这钟二夫人是完完全全的顾家人的托呀,今天都是第四次了,人家说次不过三,她若是再拒绝,还真显得拿乔做作了。
“夫人……”锦绣勉强堆起笑,把钟二夫人迎入内室里去,让丫头上了茶后,苦笑道:“夫人这是何苦?您明知我与顾家的事儿,如何还要领这个差事?”
钟二夫人也跟着苦笑着,“不瞒你,我也是被逼得没法了,顾炎那个人,是吃了称佗心要你做他的儿媳妇,并且还……”
锦绣点头,“夫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钟二夫人连忙道:“是这样的,顾东临受伤了。”
锦绣问:“伤得可严重?”
“顾侯爷没说,我问了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若是你再不肯答应顾家的婚事,他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救救他儿子。”
锦绣目瞪口呆,“顾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隐隐有些动怒。
钟二夫人连忙道:“你先别生气,且听我细细讲来。”她喝了口茶,这才道:“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觉得他这样岂不是强娶嘛。顾炎却说,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是真心喜欢你来着,这世上,也只有你治得住他,把顾东临交到你手上,他也放心。再来,他还说,他是真心求娶你的,以前是他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但一笃归一笃,他并不会因对你有愧疚,或是你对顾家有救命之恩就拿儿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是真的看中你的人品。锦绣,凭良心讲,我也觉得顾炎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也实属难得了。你就再考虑看看,嗯?”
锦绣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钟二夫人看她这样,又继续劝道:“我知道你的心结,可这人嘛,总要往前看才成。顾东临以前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也悔过了,令尊的事,也非他一个人造成的。若全怪在他身上,也有些冤枉他。再来,他如今也真心悔过了,令尊的坟他也让人亲自修葺一翻,还亲自磕了头,真心认了错。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嫣,想这顾东临,之前是何等的嚣张,自从识得你后,可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了。顾炎也是因为这个才竭力看中你的。因为他相信,有你束着他,顾家也不至于落得富不过三代的窘境了。”
锦绣苦笑,“顾侯爷也太高估我了。”
“高不高估且不说,你想想,你总归是姑娘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顾东临如今一颗心都在你身上。顾侯爷对你也很是满意,这样的婆家,且不说顾家是何门弟,单说这对父子为了求娶你,可是把诚意都做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呀,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又只是一价白丁,人家把已把姿态放得极低,若她再是拿乔,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钟二夫人又仔细给她分析了利害,“锦玉明年就十四了吧?要参加乡试了吧?”
锦绣愕然,望着钟二夫人,点头,“是的,亏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锦玉这孩子聪明,人又稳重,我可是极喜欢的。相信明年乡试定能捧个秀才回来。不过,这十年寒窗苦读,真要出人头地,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她拍着锦绣的手,一脸的艳羡:“不过这孩子运气一向好,有一心为他打算的嫡亲姐姐,相信未来的官场之路,定也顺风顺水了。”
钟二夫人是极聪明的,凡事都只说一半。剩下的就留给锦绣思考了。
锦绣并不笨,哪会不知钟二夫话里的涵义。
br>她和锦玉只是一介白丁,若想要出人头地,一是关系,二是人脉。锦玉虽说与范夫子挂上了钩,又得钟阁老的赏识,可以在锦玉未来的仕徒上给予相当大的帮助。
但再是这样,仍是月兑不了寒门学子的身份。
日后有了成就,也只会被冠上“官场新贵,寒门典范”。
若是有个像样的身份,不说在官场上多一份助力,至少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就会少上一部份。那些仗着身份背景的也会多惦店他的份量。
钟二夫人见锦绣陷入沉思,又轻轻拍她的手:“锦绣,我知道你是个刚强的,伯母一向佩服你有这份志气和毅力。可这个世道,都是男人的天下。而官场上,多一份关系,就多一份助力,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锦绣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间倒是无话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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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去了,女乃女乃滴,老娘现在也要为自己活一回,看在儿子的面上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