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夫,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如今知府大人和夫人为了小姐离家出走的事情寝食难安,相信东大夫慈悲心肠,定然不会眼看着灯阑城没有了知府坐镇的吧!”
翌日清晨,东林医馆刚刚开张,鲁熊已经面带笑容的出现在医馆门口,入内后简单的阐明了来意,而后说完就笑看着东擎苍,其意不言而喻。ai悫鹉琻
东擎苍垂眸把玩着腰间佩带的凝脂白玉,将一切真实想法和心情全部隐藏在眼睑之下,而站在他身边的小胖,却忍不住开口为其说话,“师爷,虽然知府小姐离家出走我们也很意外,但是你也不能让我师傅出去寻人啊?再说这和我师傅又没有直接关系,这太强人所难了!”
“小胖,退下!”
师爷在听到小胖的话后,脸色有了少许的微变,而东擎苍如初柔和的嗓音,唤着身边小胖,待他赌气似的退到自己身后,才抬眸看着师爷问道:“师爷,既然上官小姐出走,与东某有关,那不知就连知府大人都无法找到她,东某又何德何能,天大地大,上官小姐若当真想藏身某处,恐怕无人能够找寻!”
“话虽如此,但是东大夫应该知道,这民不与官斗,既然这让东大夫出去寻找小姐是知府大人的意思,本官劝你还是言听计从比较好,不然这东林医馆若接下来还想在灯阑城立足,恐怕有些困难了!”
师爷明显威胁的语气,让东擎苍的神色闪了闪,嘴角依旧挂着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相比较而言,小胖的反应则更加剧烈一些。
微喘的声音在东擎苍身后传来,小胖胸口剧烈起伏的瞪着师爷,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东擎苍斜睨了一眼小胖,而后闲适挑眉看着师爷,并未因他的话而有任何过激的言行,浅声问道:“不知师爷现在可有上官小姐的消息?”
见此,师爷面上闪过得意的神色,即便你身为前太子,但国破家亡之后,又被月王妃下令逐出长安城,灯阑城能够容你立足已算是开恩了!
师爷自以为是的思忖片刻后,就认真的说道:“从城门处得到的消息,在小姐出走的翌日清晨,便有一辆马车疾驰出城,经过多方打探后,有人称那马车前行的方向似乎是京都。其实不瞒东先生,知府大人早已经派了不少人去京城打探,但小姐的行踪在进入长安城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本官知道,东先生进京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但也正因为东先生比我等更加了解京中情况,所以此事只能麻烦先生了!只要东先生能够找到小姐的消息,立刻告知知府大人即可,东先生若是多有不便,尽力而为就好!”
听完师爷的长篇大论,东擎苍却是短暂的沉默。而小胖更是不屑的撇嘴瞪着师爷,他既然明知道师傅多有不便,他竟然还这样为难他,他就不信如果师傅不在这灯阑城里呆着,其他地方还能无法让他容身嘛?凭借他师傅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有那所有人自愧不如的长相,去哪里定然都会受到百姓推崇爱戴的,一如现在的灯阑城!
“东先生,这事您还是好好考虑一番,再答复本官吧!本官和知府大人等你的好消息!”师爷见自己的话说的差不多了,而医馆内也陆陆续续有患者进门,便起身做告辞状。
“师爷慢走,不送了啊!”
见东擎苍不语,小胖连忙笑着逐客,待师爷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后,小胖才哇啦哇啦的骂道:“师傅,你看他那个样!明明知道在为难你,竟然还说个不停。师傅,你不能答应他的要求,那知府小姐出走也是活该,性格顽劣指不定被人给卖到哪去了呢!”
小胖自顾自的念叨,而东擎苍此时的心绪早已经飘远。一切都被师爷所说的那句‘京都方向’所牵引着。
京都长安城,代表着什么他再了解不过,躲了很久,也安逸了许久,也许他该在一切都平息后的今日,悄无声息的回去看一看,哪怕只是看看。
若非他愿意,当今世上能够为难他的人根本不存在。但师爷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魔咒,一圈一圈的将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脏,再次揪紧。
回去,还是继续空寂;远望,还是继续空守……
*
“这是怎么回事?”
云长青一路追着前方两个人影,来到大牢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的官兵竟然也在呼呼大睡,当他一脚踹在一名官兵身上,怒气腾腾的责问时候,那官兵猛地清醒,揉了揉眼睛后,看到是云长青,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胆寒的瑟缩道:“参…参见大人!”
“开门!”
怒瞪着官兵,云长青一声令下后,牢房的门也被官兵打开,而在此时,一旁同样昏睡官兵也纷纷转醒,低着头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云长青快步走下牢房的台阶,走到暗室的时候,里面的一众官兵正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见到都尉到来,所有人都躬身行礼:“参见都尉大人!”
“那两个人呢?”
为首的官兵侧目看了看身边的同伴,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转念之间便开口说道:“回大人的话,她们还在牢房之中!”
“确定吗?今晚可有什么人来过这里?或是发生过什么事?”云长青边向着牢房里面走着,边睨着身边随行的官兵问道。
官兵眼珠转了转,仍旧说道:“回都尉的话,没有任何异常!”
说这话的时候,官兵行走的脚步微微凌乱了一下,好在云长青并未多说,而是加快脚步走向了关着林宣和上官若汐的牢房。
官兵抬头看着前方快行的身影,继而渐渐放慢了脚步,看着身边的同伴相当小声的问道:“刚才咱们可是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先过去看看吧!千万不能让大人知道咱们失职啊!”另一名说话的官兵,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对于都尉大人的手段,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真的在他们的坚守下发生任何意外,那他们都别想活了。
虽然十几名官兵各个都心存疑惑,但随着脚步临近牢房,也都提心吊胆起来,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当云长青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就见到里面的杂草地上,林宣和上官若汐相依而眠,眯眼看着两人身上的服饰,心想着:刚刚他追着那两个身影一路来到了牢房,虽然天色昏暗,但是他看的很清楚,那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是暗色的,并非这两个女子这样鲜艳的长裙。
想来也许府中两个夜行之人是来大牢救她们出去的也说不定。
“你们加强戒备,若是有任何异动,随时来通知本都尉!”
云长青慢慢从牢房外退开,嘴角冷笑着就对身边的官兵吩咐!就算她们在府外还有同僚,但这大牢也不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从天窗投射到牢房内的一点点光亮之中,林宣慢慢睁开了眼睛。上官若汐也试探的动了一子。
当两人确信云长青已经离去之后,才双双坐起身,而这一动作也让两人身下所压着的两件深蓝色的长袍显露在空中。
上官若汐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抖着两件被她们扑在稻草上的衣物说道:“沐姐,幸亏拿了他两件衣物,不然就咱俩这裙子的颜色,恐怕他肯定会发现呢!对了,白家老大不会有事吧?方才若不是他出面引开云长青的注意,我估计咱们早就被他给抓住了,这都尉的身手还挺厉害呢!”
“他不会有事的!看来今后这牢房的守卫会更加严密了!”
林宣回想着之前云长青对官兵的嘱咐,看来她得想个办法,尽快抓到云长青的把柄!
“沐姐,我有个事挺纳闷的!你说今晚就向刚才咱们明明都已经离开了牢房,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这下好了,被他发现了,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还能出去!”
上官若汐听完林宣的话,就忍不住开始犯嘀咕,这古人的思想她还真是难以了解。不过这沐青的性格她倒是不讨厌,并没有那些做作的闺秀风范,反而多了几分女侠的感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云长青,可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这一次咱们离开,下一次想要找到有用的线索,就难上加难了!”
林宣正色的看着上官若汐,边解释又忍不住想到,或许她把上官若汐牵连到这里面,是个错误的决定。
“若汐,若是你想出去,我会想办法送你走!这些事本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林宣怅然的语气,让上官若汐听后立刻就跳脚的反驳道:“沐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再说本来就是我把你带出皇宫的,你又没出来过,而且这次惹上云筱也是我的缘故,沐姐,我肯定不会走的!更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你要做什么我陪着你便是!”
“好!谢谢你!”
经年之后的林宣,霸气内敛,性格平和,少了当年凌厉的一面,多了几分岁月的打磨后的沉静。鲜少会道谢的她,在看着上官若汐气鼓鼓的样子,有些莞尔的笑了。
“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上官若汐望着眼前林宣昙花一现般的绝色浅笑,不禁抱膝坐起身,一手托着下巴像是欣赏名画一样,端详着林宣的脸颊。
见此,林宣也直接靠坐在身后的墙壁处,和上官若汐同样的动作,双手抱膝扭头看着她,说道:“若汐,说说你的事情吧!据我所知,你在宫里的名字,本该叫翠花的!”
闻言,上官若汐揉乱了头发,思量了片刻,就开口说道:“原来沐姐你都知道了啊!其实我的确不是翠花啊,我跟你说,我进宫本来就不是我愿意的……”
漫漫长夜,惺惺相惜的两个女子,双双抱膝坐在彼此的身侧,浅谈畅聊,而上官若汐的话,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没完没了。
“你说,我明明是个知府家的千金,结果就被不明不白的进宫当了宫女,多离奇的故事!”
林宣凤眸看向天窗之外,那已经有些灰白的天空,呢喃了一声:“灯阑城……”
“对啊!就是灯阑城!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要不是我那个爹太顽固,我也不会当晚就泡出家门,结果在小巷里被人打晕,弄进了皇宫!”
神经大条的上官若汐,仍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却没发觉身边的林宣,已经沉默了许久。
灯阑城,灯火阑珊处!
他的断情丸,就是被莫言在那里打进了他的口中。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直到后来他情深已至,深重母子蛊,危在旦夕。
东擎苍,不论时间如何流转,也不问苍海如何桑田,这个名字始终是她生命中,存在的最绚丽的一抹颜色。
从来到古代第一天开始,似乎就注定了因她而乱世的事实!
“沐姐…沐姐?”
沉溺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林宣,发觉到额头上传来的温热时候才猛然间回神。睇着上官若汐的手心抵着自己额头而显出担忧的脸色,苦笑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沐姐,你想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折腾了一夜生病了呢!”
林宣敛去心烦意乱的情绪,将一切都化为一声喟叹,而后问道:“你刚才说到哪了?”
“奥对!”上官若汐收回手,瞬时就有些激动的说道:“沐姐,你既然是王妃身边的婢女,那你听没听说过东擎苍?”
上官若汐的话,让林宣刚刚平复的心湖再次激起无数涟漪,即便如此她的面色却依旧如常,望着上官若汐点头说道:“听说过!”
“啧啧啧!沐姐,说真的,我感觉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就是他!你不知道他在灯阑城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但医术好,而且长的还那么飘逸绝伦!他的东林医馆,几乎每日去看病的人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东林医馆?”
林宣心跳猛然失了速,原来他竟然去了灯阑城。原来世事总是事与愿违。她曾经刻意忽略掉所有有关他的消息和一切。宁愿他在天山门能够安康平静,谁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上官若汐猛地点头:“对啊!那天晚上我就是在他的医馆附近转悠,才会被人偷袭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沐姐,你说东擎苍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王妃就不喜欢他呢,听说当初王妃甚至还下令不让他回长安城!太狠了……”
不知情的上官若汐,全然不知道,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女子,就是被她口口讨伐的王妃。林宣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原来她的做法早就让不少人都看不过眼了。
“你喜欢他吗?”
林宣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上官若汐,灵动的双眸,欢月兑的性子,不似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更多的是天真随性,她和擎苍在一起,会怎样?!
仔细的观察着上官若汐的表情,原以为上官若汐会直接回话,谁知道林宣盯着她半天,也不见上官若汐说什么,但那慢慢低下的头好似有些心事重重。
这样的上官若汐,是林宣从未见过的。
“若汐?”
一声清晰的呼唤,唤回了上官若汐走神的思绪。双唇紧抿望着林宣,郑重的点头,“沐姐,不怕你笑话。我也说不清楚我对东擎苍是什么感觉,但我注意到他,的确是因为他无双俊美的外表。其实我也知道,天下人都说他心中爱慕的是王妃,至于我怎么跟名闻天下的王妃相比呢!我只要能看看他就好了!”
这样不自信又妄自菲薄的上官若汐,让林宣升起一阵心疼。她的过错,导致了多少女子止步不前,又致使擎苍失去了太多本该属于他的归宿。
“若汐,若是喜欢就去争取!没有过程,不足以谈论结果。在你从没有试过的时候,又何以得知他不会喜欢你呢!即便擎苍…东擎苍他徘徊在过去,但如今一切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王妃只会是王爷的人,你若是喜欢他,定不会愿意他自此孤独终老的吧!”林宣的劝解,让上官若汐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虽然她前世生活在现代,但情爱这些东西,她却从未碰触过。此刻听着沐姐对她说的这些话,有如云里雾里,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快的抓不住。
“沐姐,这里的女子主动争取的话,会被认为不知廉耻吧!”上官若汐感叹着,毕竟这里不是现代,也没有那么前卫的思想。
而这时候的上官若汐,彻底忽略了为何她的沐姐会有这种想法。
“会吗?我当初…听闻王妃和王爷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王妃也是很主动的!所以这没什么丢人,更不会有所谓的不知廉耻。你要的是他,那就够了!”
“可是…哎呀,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说的简单,我可害怕将来和几个女人一起分一个丈夫,那样的话我想我还是去当尼姑吧!”
上官若汐蹩脚的借口,让林宣再次莞尔。喟叹的看向了已经大亮的天色,语气莫名的说道:“如果那个男人是东擎苍,那你这辈子都无需有这种担忧!他从来不是沉迷的人!”
“沐姐,你确定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上官若汐的怀疑,让林宣不禁点头:“确定!若汐,若是喜欢,就别保留!因为你不知道,错过了他今生你是否还会有机会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林宣的话,让上官若汐陷入短暂的天人交战之中。林宣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窗外的天色,她相信若汐不会让她失望的。
擎苍,这一次我并非自私,我只是想,能有一个人给你带去快乐,陪你共度春秋就好!
倏地,上官若汐一巴掌就拍在自己的腿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道:“好!他爷爷的,我豁出去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反正我就是看东擎苍好,怎么看怎么喜欢!他要是不从了我,我就天天去找他看病,烦也烦死他!沐姐,那等咱们出去之后,你跟我一起回灯阑城吧,你也别回皇宫了,咱俩就在一起生活。大不了……大不了要是你也喜欢东擎苍,咱俩一起把他拿下吧!要是跟你二女侍一夫,我会考虑的!”
听着上官若汐相当没头没脑的话,林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抹去了昏暗牢房之中沉重的心情,这一笑也平复了她许久无法愈合的心殇。
“沐姐,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上官若汐撅着嘴,脸颊有些发热的看着笑而不语的林宣,那微微有些撒娇的语气,让林宣对她的喜爱更增深了一层。
身手覆盖在上官若汐的手背上,林宣面上难得一见的俏丽笑容,望着上官若汐无奈的说道:“你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就好,至于我,我已经嫁人了!”
“啊?啥?你嫁人了?”
上官若汐本来还在为自己的提议暗自窃喜,这也全都是因为她对林宣由衷的佩服和尊敬,完全没有有任何试探的想法。
哪里知道林宣接下来的话,就让她震惊的无以言表。惊诧的看着林宣,再次问道:“沐姐,你怎么才说啊?你什么时候嫁人的?那个男人是谁啊?难道是皇宫里面那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侍卫?我天,这太人意外了!”
“好了,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天都已经亮了,咱们先休息一会,今日我会再想办法出去一趟,这一次估计就不用回来了!”
林宣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也同时转移了上官若汐的注意力,一听说能出去,上官若汐立刻有些困顿萎靡,不雅的打了个哈欠,说道:“沐姐,那我先睡会了!有事你叫我!”
直到此时,林宣才明白,原来这小妮子早就困的不行了,却还刻意保持着清醒。看着身边上官若汐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宣将稻草上的衣物披在她的身上,而自己则是枯坐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