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人这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个让你无法说不出拒绝的人。爱睍莼璩
与爱无关,只是一种情动。
冰清曾经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人,有过各种各样的设想,唯独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个常年卧床的人。
原本想,各过各的,其实也挺好。
但是,渐渐地,生活有了交集,人生中有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想要完全隔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冰清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跟夜晚成为朋友。可是冰清跟夜晚还不同,夜晚是悬崖上的花,美丽又危险,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跟魄力,运筹帷幄于胸中,那是毗邻天下的强者之风。
可她,只是一个闺中小女子,只想着嫁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养两三儿女于膝下,看花开花落,赏四时风景,何等惬意,如此悠闲。
可人生总是这样,你要的上天未必就会给你。
望着容凉苍白的容颜,还有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冰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也有点可笑。嫁了他,好也罢,悲也好,总归是自己的夫君……
容凉哪里知道冰清心中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神色,苦笑一声,正要找个台阶自己滚下来,却听到她说,“好。”
容凉呆呆愣愣的看着冰清去屏风后面更衣,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她竟然……答应了……
当然以他的身体,想要做什么是不可能的,可是,同床共枕啊……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终于有种媳妇是自己的感觉了。
冰清躺在床上,一开始还有些惴惴,可是想着容凉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是有贼心也没贼力,渐渐地就放松下来了。正想要睡个安稳觉,可是隔壁的一直翻来覆去的……
她怎么睡得着。
无奈的坐起身来,侧身看着对面的容凉。
容凉眨眨眼,很是无耻的问道:“吵到你了?”
“你跟烙饼似的,我能睡得着吗?”冰清觉得自从嫁到容家,自己叹气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比她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容凉讪讪的,“我保证,我不动了。”
冰清只得又躺下,果然隔壁的再也没有翻动,终于清静下来了。
可是,换她睡不着了。
他经常翻身,这会儿不翻了,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自己会不会有点霸道。
他还是个病人……
冰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段日子实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要不是外面传来墨玉的叫起声,冰清似乎还要沉沉睡着。
下意识想要坐起来,这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冰清猛地睁开眼睛,米色遍地绣着并蒂莲的帐子里,容凉的胳膊正横在自己腰间,而自己正枕着他的胳膊,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胸口……
冰清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猛地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烧的厉害。
容凉一下子被惊醒了,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萌萌的瞧着脸烧的通红的冰清,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当眼神落在锦被上的时候,顿时恍然大悟。昨晚上明明是两个被窝入睡的,早上却成了一个。
“原来夫人喜欢投怀送抱。”容凉意味深长的说道。
冰清落荒而逃,实在是想不通,她睡觉一向是十分自觉的人,怎么就会到了容凉的被窝里去的。
容凉看着冰清的背影,苍白的面上泛着几分笑意,隐隐透上几片云霞于脸颊。
到了用早饭的时候,冰清看也不看容凉,只顾埋头吃自己的。容凉也不为难她,知道她脸皮薄,要是真的气得狠了,晚上不来怎么办?
慢悠悠的用完早饭,容凉十分正经的跟冰清说道:“扶着我走走吧。”
冰清一愣,凝神看着他,一时间倒是忘了方才尴尬,“你现在身子怎么样?”
“整日躺着都要生锈了。”容凉十分凄凉的叹口气。
冰清瞧着他的样子,想想也是,整日的躺在床上可不是要憋坏了吗?况且多走动少昏睡也是好的,于是点点头,“也好,韩太医说少睡一些,整日躺在床上也并不是好事。”
冰清并没有发觉,自己现在已经很主动的为容凉安排生活了,以前她是不会管这些的,总觉得麻烦。
容凉笑米米的看着冰清皱着眉头在哪里盘算着,散完步后要做什么,连下午都安排好了,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散落进来,沐浴在阳光下,连冰清脸上的细碎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没有比这一刻,让他更有活下去的。
他想活下去,与她白头到老。
看着她的一嗔一笑,一举一动,连时光都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冰清给容凉穿好厚实的大氅,低声说道:“咱们就在长廊走一走,你刚好一些,不能受了寒气。”
因为容凉身子不好,东苑的长廊有一长截,用帘子封住了北面,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在长廊里来回走动晒晒太阳也是挺惬意的事情。
容凉不肯让丫头靠近,冰清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搀扶着他,在长廊里缓缓地走动。
此时天光尚早,没有被阳光普照的枝桠上,还挂着雪白的霜花,呼出一口气都是白蒙蒙的,冰清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容凉惊喜的感受到了冰清愉悦的心情,不由得转头凝视着她,只见她眉眼之间带着笑,眼眸盯着雪白的霜花,便开口问道:“你喜欢霜花?”
冰清想了想,“算是吧,霜花虽然只有短暂的生命,可是却是最洁白无瑕。”
容凉微楞,她好像很喜欢那些不染污垢的物件。夏日的菡萏,冬日的霜花,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品行都带着几分高傲凛然之气,冰清恰是这种人,不屑于与人斗狠,只想着偏安一隅,过悠闲自在的日子。
来回走了七八圈,冰清便不许容凉继续走了。
容凉看着冰清义正词的模样,浅浅一笑,“夫人有理,为夫自然从命。”
冰清的脸又红了,这厮一日不囧自己几次决不罢休。
安顿好了容凉,让他小憩一会儿,冰清这才打起帘子到了外室,看着墨玉说道:“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墨玉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韩太医说了,这药渣是有些问题,但是问题不大,只是加了轻微的药物,让人逐渐衰弱。因为大爷的身子本来孱弱,因此这样一点点的剂量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韩太医因为之前给大爷诊过一次脉,有那次的脉案在手,这才察觉出的不对。”
冰清默然,那下手之人想必是也算到这里一点,才会胆大包天。
“韩太医可有什么良方?”冰清开口问道。
墨玉笑了笑,从袖笼里拿出一张药方,“韩太医说了,以后给大爷用药按照这张方子来。虽然不能沉疴尽除,但是只要长期坚持,就算是不能让大爷上马弯弓,但是再活二十年也是足够的。韩太医还说了,大爷要多活动强身健体,他那边有一套五禽戏,身体孱弱之人学来最好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冰清点点头,“拿来没有?”
“在呢。”墨玉伸手递给冰清。
冰清垂头看去,暗暗颔首,只是却有一个大大的难题。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暗害容凉,容凉这样大张旗鼓的致病,一定会激起敌人的怒火。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控东苑,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摆在冰清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肃清东苑。这样一来,全换上自己的人,他们夫妻做什么别人也不会得到消息去。
管家的事情是握在容夫人手里,可是自己嫁过来时日较短,容夫人对自己并不怎么信任,若是自己全说了,只怕还要斥责自己胡闹。从这几回在容凉生病的态度上就已经见了端倪。
容夫人那边行不通,二夫人跟三夫人比自己早嫁进来数年,府中羽翼无数,只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稍不谨慎,就无法预料带来的后果。
冰清顿时有些头痛,这可怎么办好?
隔着一道帘子,卧在床上的容凉将主仆二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那平静无波的眸子,浅浅淡淡的带着无法令人读懂的阴霾。
冰清大概以为自己睡着了,所以才会这般无顾忌的说话,可是,听到这样的真相,他竟不觉的悲伤。
自己缠绵病榻多年,却还站着长子的位置……
容凉渐渐的合上眼眸,有些事情不去问,不代表他并不知道。
相反地,他更惊喜的是冰清的态度,这般的辛苦筹谋,竟是为了他呢。
也许,他应该更积极一点,不再这样消极才是。
冰清当天下午递了折子进宫,想要找夜晚商议下,夜晚在这方面有专长,应该可以帮到自己的。
很快的宫里就来了消息,明日让她进宫。
皇后娘娘可不是谁相见都能见的,冰清只递了一回折子,便得了准信,一时间容府都传遍了。
二夫人神色阴冷的看着丈夫,“到底是跟皇后娘娘是手帕交,我早就说过这门婚事不该结,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有了皇后给她撑腰,以后的路更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