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夫贵,第三百五十八章中秋夜宴(二)
那中年妇人更是动情抹泪道:“宣贞小姐为慈安署所做,不单单是民妇等亲眼所见,也是整个惊幽城的百姓亲眼所见。ai緷赟騋如此贤德的活菩萨世上能找出几个?王爷,民妇等求您留了宣贞小姐在惊幽城,求您了!”
身后那些人也依附着中年妇人的话再磕头念了一遍,声音之大,之震,让那些围观之人都叹为观止。
“各位,”宣贞披上那件百家衣后,含泪感动道:“都请回吧!今晚是你们人月两团圆的日子,怎么好让你们在这儿耽搁呢?且不论宣贞往后去了哪儿,宣贞都会永远记得你们这番情义的。”
“请宣贞小姐千万要留下来啊!”刚才递百家衣的那位老婆子苦大情悲地弯腰恳求道,“惊幽城里不能没了您这位活菩萨啊!您,王爷还有游夫人就是我们惊幽城最大的三位善人,民妇等会日夜念经祈福,为三位善人多求福荫庇佑的!”
唐宣贞步下小台阶,将那中年妇人和老婆子扶起来说道:“两位,你们言重了!宣贞算得了什么善人,不过是借王爷和游姐姐庇护,借他们之力做了他们想做的事儿,说到底也只是搭了把手罢了!万万受不起你们如此跪拜,若说到谢,真该好好谢谢王爷和游姐姐才是!”
“游夫人,”那中年妇人又对游仙儿说道,“想必您也舍不得这么一位好妹子吧?求您了,就让宣贞小姐留下来,继续看顾我们这些可怜之人吧。”
游仙儿不知就里,到底是妇人家,看到这般感动之事,忍不住也要掉眼泪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对元胤说道:“元胤,你瞧,百姓们多喜欢宣贞啊!她要是走了,会有多少人不舍啊!百姓们这份心真得该值得宽慰啊!”
元胤拧眉不语,反背着手打量着那两个出来说话的人。这时,张贤楚又说话了:“夫人说得极是!百姓们难得如此齐心来恳求,这份心王爷万不能辜负了!下官真是好生感触,从前也不过是在书本上看到过那些贤妇善女的故事,以为都是撰书人夸大编撰出来的,谁知道今天真让下官开了一回眼界。唐姑娘何止是惊幽城该留下的,更是整个大宋女子都该以为榜样的!说到这儿,下官冒死向王爷禀句话!”
元胤斜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说完了本王真的会让你死。”
“即便如此,下官也要说,否则下官内心实在无法平静。时才在席上听太妃娘娘问起唐小姐是否婚配,游夫人说尚未婚配,下官便想,如此心善如此贤德的女子在惊幽城里有谁能配得上呢?除了王爷,没有第二个人了!下官一会儿就派人传书于皇上,想必皇上也会成就这段旷世佳缘的!”
没等元胤说话,唐宣贞立刻转身跪下,柔声道:“张大人太抬举宣贞了!宣贞一介罪臣之后,怎么敢高攀王爷之尊!宣贞多谢张大人厚爱,请收回成命,宣贞实在承受不起!”
“唐姑娘,你受得起啊!”张贤楚忙弯腰将她搀扶而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虽为罪臣之后,不可为正室,但你贤名远播,为王爷侧室一点都不为过。想必皇上也是乐意看见,在他治下能有这么一段令人叹服的佳缘啊!你不必推辞了,本官已经想好了,本官初来惊幽城,还没能为惊幽城百姓做点事,上奏之事就算是本官为惊幽城百姓做的一点聊表心意的事吧!”
话音刚落,那中年妇人又下跪山呼道:“多谢张大人!张大人贤明!”
“哪里哪里,”张贤楚呵呵笑道,“本官跟唐姑娘一样,也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诸位,都起来吧,想必王爷会让你们搭成心愿的!”
唐宣贞大着胆儿地抬起眼皮瞟了瞟元胤的脸色,依旧是一脸冷漠,看不出任何动摇的意思。她心里不禁一紧,往元胤跟前走去,然后下跪道:“王爷不必为难,宣贞有自知之明,万万不敢高攀您!”
元胤垂眉看了看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果真有自知之明?”
“王爷……”唐宣贞抬起头望着元胤,目光幽怨地说道,“宣贞的一切都以王爷为先,以王爷的心意为上,王爷的喜怒哀乐便是宣贞的,王爷的不情愿也是宣贞的不情愿,所以您不必为难,宣贞这就遣散众人,依照之前所说,离开惊幽城,做个四处云游的姑子!”
“唉!”张贤楚叹气摇头道,“情深之此,夫复何求啊?王爷,下官真是好生羡慕,有生之年能遇上这么一位温婉如玉,贤德善良的女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话音刚落,唐宣贞便起身朝那一干人等喊道:“诸位,宣贞多谢你们好意了!无论往后宣贞去了哪里,
都不会忘记为惊幽城的百姓祈福的!请你们别再为难王爷,今晚难得佳节,也让劳累了大半年的王爷好好过个团圆节吧!只当宣贞求你们了!”说着,她往前弯下腰去,一派诚挚的态度。
就连游仙儿看到这情形都有些动摇了,毕竟她还是很心疼唐宣贞的,可看见元胤一点脸色都没有,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倒是殷洛说了一句话:“王爷是因为那位梁姑娘才拒绝唐姑娘这么一位贤德的好姑娘吗?其实王爷身边就算多一位唐姑娘这样的人,想必那梁姑娘也不会介意的,必定会理解王爷的一片良苦用心的。”
“太妃娘娘这话说得好轻松啊!”一旁的庄允娴反唇相讥道,“太妃娘娘初到惊幽城,不知王爷与梁姑娘之间的事也罢了,不知则不问过,可你又不是梁姑娘,怎知梁姑娘不介意呢?”
殷洛淡笑道:“像幽王爷这样的男人,身兼重任,劳心劳力,即便多娶几位侍妾也不为过啊!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那要娶是不是得娶自己喜欢的?勉强得不来百年好合的。太妃读遍群书,难道会不懂这道理?难不成会弹个琴,会施个粥,都要娶进门吗?”
最后那一句讽刺得殷洛有些怒了,分明在笑话她当晚故意留了冰残,设宴弹琴叙旧。庄允娴圆满了,刚才堵在心口的不快全都散开了。身边的冰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背,附耳轻声道:“气消了就给我乖乖闭嘴。”她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往冰残怀里靠了靠,这一幕看得殷洛青了脸,扭头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而此时,唐宣贞还弯着腰,元胤也没答话,垂眉低头在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眼前的一干人都还跪着,那中年妇人和老婆子还在煽情地说着些挽留宣贞的话,场面显得有些尴尬了。
就在此时,唐宣贞身子忽然往前一歪,有种身子不适快要晕倒的样子。那中年妇人和老婆子忙伸手扶住了她,冬儿快步走下台阶搀扶着她问道:“宣贞小姐,您没事吧?”
唐宣贞轻轻摇头道:“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哎哟,宣贞小姐,”那中年妇人心疼地说道,“您为我们慈安署操碎了心,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瞧着模样憔悴的,真是让人心疼啊!您赶紧回去歇着吧!”
“不,这位嫂子,”唐宣贞推开冬儿的手说道,“今天这事儿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半途就走了呢!你们都回去吧,我真的很谢谢你们,请都回去好好过节吧!”
“可您怎么办啊?真要去做云游姑子,多造孽多可怜啊!谁能忍心呢?”中年妇人说着说着又像要掉眼泪似的。
“这是我的命,我不会抱怨什么的,”唐宣贞说完抬起头对那些人再次喊道,“请回去吧!宣贞真的谢过了!”
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颇有些感人的气氛:“都别急着走!好戏还没演完呢!”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脂粉浓腻的年轻女子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拨开挡在前面的那些祈福的人,朝唐宣贞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愤恨!
“金铃儿?”唐宣贞一愣,好不吃惊,她怎么会来这儿?
这时,游仙儿也认出了她,指着她不满地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来人,将她给我拖开!”
“夫人不必着急罚我,”金铃儿走到唐宣贞跟前阴冷一笑道,“宣贞小姐这出戏要是没有我,那就演不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唐宣贞有些心虚地问道。
金铃儿绕开唐宣贞,向元胤行了个屈膝礼道:“满庭哥,还认得我吧?”
元胤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天都来凑热闹了?”
“您放心,我金铃儿不是来闹事儿的,而是来揭穿唐宣贞那虚伪面目的!”金铃儿回身指着唐宣贞激动地说道,“今天这出好戏压根儿就是唐宣贞母女自己捣鼓出来的!”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唐宣贞惊愕之余,强作镇定,指着金铃儿喝道:“你胡说!”
游仙儿也冲金铃儿不满地说道:“你可闹清楚了!这儿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仔细你身上那层皮!”
金铃儿不屑地瞥了游仙儿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夫人不必着急,我今天敢来这儿,自然是有证据的!我若冤枉您这宝贝妹子,待会儿拖我出去打死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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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证据?”唐宣贞脸色微微发白,又惊又气地瞪着金铃儿问道,“你连证据都能胡编出来?”
“哼!胡编?我没你们母女那么好才情会编证据,会编故事!今晚这出好戏由始至终都是你们母女俩自己整的一处闹剧,就是为了博王爷同情,让王爷收了你做小妾!唐宣贞,”金铃儿逼近她两步鄙夷地说道,“你到底还有脸没脸?为了做王爷的小妾,什么不知羞耻的事儿你都能做得出来!”
“啪”地一声,怒急中的唐宣贞抬手就给了金铃儿一巴掌,将她打得回身旋转了三百七十度。没等她站稳,唐宣贞便上前指着她训斥道:“王爷跟前,怎容你如此放肆?我知道你向来对我不满,在慈安署的时候曾用滚粥泼过我,这事儿大家都亲眼看到的。鬼迷心窍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因从前救过王爷一回,便痴心妄想了,看不惯王爷身边待过的女人,处心积虑地想报复!金铃儿,你最好现下就滚,要不然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金铃儿也不是个好惹的,扑上去推搡了唐宣贞一把,嚷道:“你给我好看?自以为是王府姨娘了?在这儿耍什么掌家娘子的威风呢?”
“行了!”元胤轻喝了一声,两个女人都暂时停下了嘴。旁边张贤楚一脸看好戏的笑容又开始了他的叹息:“哎哟,我们幽王爷不愧是幽王爷啊!*倜傥,惹得这两位姑娘都掐上架了。不过,王爷啊,这事儿可不能马虎啊,要得查清楚才行,不然凭着王爷跟唐姑娘的交情,外面的人会以为是王爷为了博个好名声儿,故意让唐姑娘演了这出戏呢!”
严琥珀近前低声问元胤道:“主子,要不要先遣散了这些人?”
“不必了!”元胤面不改色地说道,“要是关起门来查,只怕张大人那做过台谏官的老毛病又会犯了!指不定会说本王暗箱操作,不敢示人!”
“不敢不敢!”张贤楚忙拱手笑道,“下官现下是以王爷马首是瞻,王爷怎么说下官就怎么信。”
“哼,”元胤冷笑了一声道,“那你就慢慢看,看本王有没有值得你参奏的地方,若是能因此送了你回御史台,也算本王送你的中秋贺礼了!琥珀,把茶给我端来!”
“是!”
游仙儿忙转身吩咐人给元胤搬来了一椅一几,并送上了茶壶。元胤坐下后,接过冬儿递上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问金铃儿道:“金铃儿,你说有证据,有什么证据?”
金铃儿狠狠地瞪了唐宣贞一眼,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本小册子,呈上道:“王爷,这是我设法得到的一本账册,是钟大娘亲手写的。上面清楚地写明了,除了慈安署的三十七个人之外,其他四十三个人都是钟大娘花银子请来的!”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唐宣贞更是气得脸色发紫,不顾元胤在跟前,冲金铃儿喝道:“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话?为了报复我,你竟使出这样……”
“闭嘴!”站在元胤身边的严琥珀厉声喝道,“王爷在问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王爷要问你的时候你再说话!”
当听到金铃儿那番话时,前来祈福谢恩的人群很明显有些不淡定了。好几个人站在最后排的人扔掉了手里的祈福花灯,准备偷偷跑了。冰残冲拦着围观人群的侍卫喝道:“挡住那几个人,一个都不许放过!雀灵,再调派一队侍卫出来,这事儿不问清楚,谁都不许走!”
“知道了,冰残叔叔!”
雀灵很快调出了一队侍卫,堵在围观人群和那些来祈福的人之间,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唐宣贞见状,心慌不已,更后悔不已。其实她也是前天才知道钟氏在筹谋了这事儿。原本她是不愿意的,有些担心事情闹大了元胤会不高兴,可经不住钟氏一番劝说,她到底还是动心了。想着若是能趁此机会入府为妾,那她这辈子也就安心了。
可谁曾想到金铃儿半路杀了出来,将钟氏收买人的事情一闹而出,她真慌得有些不知出处了!那本金铃儿所谓的证据正在元胤手里翻看着,越看越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自家那亲娘真那么笨吗?居然留下了这样的证据?
金铃儿反倒一点都不慌了,看元胤大有不查清楚不罢休的架势,心里颇有些得意,恨不得现成送唐宣贞去断头台!她又对元胤说道:“按照钟大娘所言,事成之后,那些人都可以去慈安署后巷子领银子,每人三两,而像她们两位——”她转头指着刚才煽情煽得动情的中年妇人和那老婆子道,“每人十五两,那册子上都一一写明了,王爷请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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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那两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儿一软瘫倒在地上,分明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唐宣贞回头看着她们,有些气得跳脚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那中年妇人脸色发白地趴到元胤跟前,不住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元胤把册子丢给了严琥珀,虚眯起眼睛俯看着她问道:“恕什么罪?”
“民妇……民妇……”中年妇人声音打颤地说道,“民妇有……有罪!”
“说清楚点,王爷怎么听啊?”严琥珀喝道。
“民妇……民妇的确是受了……受了钟大娘的银子,这才……王爷恕罪!是民妇一时财迷心窍,才想……想挣那十五两银子的!民妇家里穷,十五两银子可以过很久了,求王爷恕罪!”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惊得游仙儿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唐宣贞更是脸色发黑,身子往后仰了仰,好在素英手快将她扶住了!
“唐宣贞,”金铃儿一脸不整死你我就不信金的表情冲她说道,“这回你该招了吧?连你们收买的人都出卖你们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没有这样的事儿!”唐宣贞挣开素英的手,踉跄了两步扑在元胤跟前,声音颤抖地说道:“王爷!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儿!请王爷相信,宣贞不会这样做!”
“哼!你不会?为了进王府做姨娘,你有什么不会的?”金铃儿哼笑道。
“金铃儿!”唐宣贞扭头对金铃儿喊道,“你别太过分了!”
“是我过分吗?王爷——”金铃儿又向元胤行了个礼儿道,“您身在王府里是不知道,她和她那不要脸的娘背着您都说了些什么!她说,她出王府是因为王爷另寻了新欢,气得她肚子里的种都没有,这才一气之下搬出王府的!”
“没有!”唐宣贞极力争辩道,“我没有这样说过!”
“没有?那去城里打听打听,知道的人可多了去了!”金铃儿瞪着她说道,“你那老娘恨不得满城人都知道王爷碰过你了,可就凭你这副尊荣,王爷瞧得上吗?”
“金铃儿!”
“这城里谁不知道你唐宣贞啊?游夫人的干妹子,掌管着王府事务,出门在外那些想巴结的都是宣贞小姐宣贞小姐地唤着你,你可得意了好一阵子了!现下出了王府,你拿什么脸面去敷衍往日那些讨好你的人?那不就得编出个又惨又悲的由头吗?活菩萨?”金铃儿不屑地抖了抖肩道,“不就是去过几回慈安署,布施过几回吗?还真拿自己当活菩萨看了?菩萨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唐宣贞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可又一时想不出话来辩驳,便转向元胤辩解道:“王爷,请您明查!宣贞真的没传过这样的谣言,宣贞也不敢啊!宣贞是自愿出王府的,与王爷无关!金铃儿……金铃儿她存心是想报复宣贞……”
“啪”地一声,那本册子丢在了她面前,元胤面无表情地问道:“本王对谣言没什么兴趣,你先给本王说说,这册子上的事。”
“这……”唐宣贞根本没见过这本册子,只知道自己母亲的确是用银子收买了一些人来这儿敷衍。元胤让她解释,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了!她呆呆地,脸色惨白地看着地上的册子,又慌又怕,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了!
游仙儿见状,心急如焚地问她:“宣贞啊?会不会又是你那娘搞出来的事儿啊?”
“乳娘!”元胤轻喝一声。
游仙儿立马不敢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多嘴了,元胤办正事儿的时候,她都会很识趣地不参言。雀灵上前拽了她一下,让她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说?好,”元胤指了指跪着的中年妇人道,“让她来说。不过本王告诉你,她说和你说,区别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