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曹氏拍了拍桌子道,“马六,你怎么这么小器呢?我嫁一回妹妹,你添二两银子都舍不得呢!”
“横竖拿你自己的私房添,爱添多少我都不拦着。可匣子里有多少我心里有本明帐呢,你少动。”马六说完甩了甩袖,像个大爷似的开门出去了。
曹氏斜眼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歪了嘴巴,嘀咕道:“当个管事有个屁用,越发地吝啬了!揽了一堆儿银子在怀里打算带棺材里去吗?指不定背地里又贴补他那老娘去了,哼!”
这天中午的饭菜还是肖嫂子和云阿婆做的。梨花和红菱本打算自己动手,却被肖嫂子连哄带推的请出了伙房。
龚氏送完红苕藤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便把梨花和红菱拉到了一边说:“你们还是歇着吧,今天有鸡炖,那做饭的活儿她才不会让给你们呢!俗话说,咸三夹,淡三夹,不咸不淡再三夹,她拿筷子多尝两回盐味儿自家肚子里都能饱一回了,这么好的事儿她怎会让给你们呢?瞧着吧,明天没鸡炖,她保准没这么勤快。”
三个人站在屋檐下掩嘴偷笑了一回。正笑着,黄莺从二院门里轻摆身姿地走了出来,忽然看见龚氏跟梨花红菱亲热地说笑着呢,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她那眼珠子上下滚动着,从头到脚打量了龚氏一番,嘴角浮起了一丝鄙夷的笑容。她故意走过去跟红菱说话,可刚挨近,又用纱帕掩着鼻子退后了一步,问道:“这是什么味儿啊?”
龚氏本来正说得起劲儿,忽然听见黄莺这话,想起自己刚刚抬了红苕藤出了一身汗,自然是有股汗味了。再闻闻旁边这三位,个个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很好闻的脂粉香,脸比刚才更红了。她忙打住话,道了声有事要做,便匆匆地往后院走了。
等龚氏走后,红菱问黄莺:“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瞧她那样就是刚出过汗的,自然带着汗味儿了。”
黄莺拿纱帕扇了扇风,不屑地说道:“本来就有呀,我实话实说罢了,我还不信你们真跟她能聊上!我好心替你们解解围,怕她缠着你们说话而已。”
“那劳烦你下回别这么好心,行吗?”梨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红菱看了黄莺一眼,跟梨花一块儿走了。黄莺咬着下嘴唇,紧皱起眉头瞪着她们俩的背影,心想不就是有个泥腿子护着吗?得意什么呀?再能干,不也就是个泥腿子吗?哼!
还没到吃饭的点儿,田间果园的人全都回来了。听说今天有鸡汤喝,个个脸上都带着像过节似的笑容。二十来个人都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地候着,或蹲在屋檐下,或坐在石桌上,或靠在院子里的葡桃藤架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曹氏冷着脸走出来时,热议声渐渐小了下去。她瞥了那群人一眼,往伙房里走去。她进了伙房便问道:“肖嫂子,鸡汤好了吧?”
肖嫂子忙说道:“好了,先替你舀一碗?”
“我倒无所谓,”曹氏瞟着那大铁锅里的鸡汤说道,“我儿子正长个儿呢,可不得多喝点吗?你舀好了送我房里来。”她正打算走开时,忽然看见灶台上搁着两个煮好的鸡蛋,便问道:“这是秦梨花的吗?”
“是啊,”肖嫂子点头道,“她可真会吃,说把鸡蛋搁在鸡汤里煮,吃起来那蛋更女敕。”
“真的吗?”曹氏脸上滑过狡黠的笑容,挥挥手道:“看着我做什么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她走后,那灶台上便少了一个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