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哥!”洪珍珠跺脚着急道,“你怎么也偏帮着她?还梨花梨花地叫着,莫非你对她也有意思?你别忘了,她跟那少爷黏糊在一块儿,不是什么好女人……”
“洪小姐,”梨花冷冷打断了洪珍珠的话说道,“请你说话自重!你知道你现下是个什么模样吗?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满街撒气似的,真是有损你大家闺秀的风范。《》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胡闹了!”
洪珍珠被激怒了,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梨花,便冲上前去掀了梨花身边的一个圆簸箕。空气中立刻腾起一阵白雾,满满一簸箕的米粉全部撒在了地上,捡都捡不回来了!
梨花和翠月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米粉洒落在地上。将近半个月的辛苦就这么白费了,梨花心里那个气愤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小姐脾气吗?韩剧里面经常看见大小姐欺负小丫头,可姐姐我没那么好欺负的!
常明也被洪珍珠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伸手拽了她回来说道:“洪小姐,你别乱来!这些东西都是梨花和翠月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她知道心疼了?”洪珍珠双眼充满怒火地盯着梨花说道,“那谁能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呢?锦桑堂是我爹辛苦创下的,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盘了去!她不就是个会勾少爷的婊zi吗?盘了锦桑堂就为了赚钱,可锦桑堂于我而言,不仅仅是赚钱,更是我爹留给我的一份宝贵的遗物。我怎么能让锦桑堂落到她这样的人手里!”
“洪小姐你知道吗?你此刻真像个怨妇,像个被丈夫抛弃了的怨妇!”梨花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什么?那你算什么东西……”
“洪小姐很少插手买卖上的事吧?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被父亲小心呵护在怀里长大的大小姐。怎么了?此刻情绪激昂地想要守护自己父亲留下的东西?却用了这么幼稚且白痴的法子!你以为跑来吼住我唬住我,你哥哥就不会把铺子盘出去了?你真是蠢得很可爱,即便我不盘了,你哥哥就不会卖给其他人吗?治标不治本,这话你该懂吧?不过我看锦桑堂还是别落在你手里,你除了会撒泼骂人耍小姐脾气外,根本没能力守住锦桑堂。”
“你凭什么说我守不住锦桑堂?我从小就跟我父亲在锦桑堂里帮忙……”
“洪小姐,你跟你父亲去谈过一次买卖吗?你替你父亲管过一天账吗?又或许你一直都很天真地以为,你父亲经营锦桑堂这些年都是一帆风顺,从无波折,从无困难的?”梨花看着她,用惋惜的口吻说道,“你父亲只告诉你好的,从不告诉你坏的,所以你才会认为只要自己盘下锦桑堂一切都会如从前那般顺利?实话告诉你吧,你让常明哥代你盘下锦桑堂的法子根本不会奏效,而且还会连累了常明哥。”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洪珍珠说不出话来。她又急又窘,仿佛心里那点不如人都被梨花说穿了,紧握着双拳,冲梨花嚷道:“你根本不明白!你就为了赚钱……”
“没钱,你能成为洪家大小姐吗?你能穿缎子衣裳,带珠钗,带着一身娇小姐的脾气跑这儿来撒野吗?一直衣食无忧的人反而更加鄙视铜钱臭气,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洪小姐,我真的没工夫帮你爹来教育你,请回吧!”梨花伸出了手,朝向门外,目光坚定地看着洪珍珠说道。
洪珍珠气急了,完全失去了冷静。她跳着脚,气急败坏地推开了梨花的手,想要冲过去掀翻其他的簸箕。幸好翠月眼疾手快,上前拦下了洪珍珠道:“洪小姐,这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趁我没放狗咬你之前,赶紧走吧!”1cLW9。
“滚开!我讨厌死你们了!都给我滚开!”洪珍珠失去理智地咆哮着,狠狠地将翠月推向了旁边木桌上。翠月脚跟不稳,身子往后一仰,后背撞上了木桌,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梨花站稳身子回头时,洪珍珠正扑向其他的簸箕。她想也没想,伸手拽过洪珍珠,抬手就赏了她一巴掌,怒喝道:“疯够了没有?住手啊!”
洪珍珠当场愣住了,捧着滚烫灼热的脸,一双眸子里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这时,院外响起了柳氏的惊叫声:“哎哟喂!哎哟喂!这还得了呀!秦梨花,你发什么羊癫疯?你……你敢打洪小姐?你算哪根葱啊!”
柳氏一边惊抓抓地叫嚷一边冲进来扶着洪小姐,心疼地说道:“哎哟,洪小姐,受委屈了吧?你放心,这事没完了!常明呐常明,你跟木头似的杵在哪儿干什么呀?洪小姐被打了,你还不赶紧帮她!”
常明完全被这场女人之间的混战弄晕了。柳氏这么一喊,他倒清醒了一些,朝柳氏说道:“娘,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笨死了!”柳氏朝常明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冲厅堂里喊道,“李妹子,李妹子,你赶紧出来瞧瞧!你领回来的这个干闺女打人了!没这么过分的,你这什么干女儿啊,正经人家的闺女哪儿会动手打人呐……”
“别嚷了!”梨花冷笑道,“我干娘不在家,你吼破嗓子也没用!正经人家的闺女不会动手打人?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可以随便上别人家的撒泼了吗?没错,那巴掌是我打的,记一辈子都行!”
“你还有理儿了?你这个……”柳氏指着梨花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翠月一阵低低的申银。只见刚刚扶着木桌站起来的她忽然又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显得十分痛苦。梨花忙上前扶着她问道:“翠月姐,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好疼啊!梨花,我觉得好疼啊……”翠月疼得汗水都出来了,缓缓地缩成了一团,倒在了地上。
梨花从没见过翠月这样,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张地抓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是哪儿疼啊?哪儿疼啊?”
“呀!”柳氏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翠月刚才站的地方喊道,“血!是血啊!小产……她是小产了!”
梨花低头一看,三两滴鲜红的血水印入眼帘,那一刻她的心都冰凉了!
“啊!”翠月又痛快地申银了起来。
梨花心慌不已,可理智还位失去,她能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大夫。可村里只有一个赤脚大夫,她只能去找那人了!
“翠月姐,你等等,坚持住啊!我立马就去找了大夫来!”梨花强忍住内心的害怕和担忧,紧紧地握了握翠月的手说道。
“你别去了,我去!”常明脸色都变了,转头就往那赤脚大夫的家里跑去。
柳氏好不惊奇地站在旁边看热闹,嘴里嘀咕道:“哎哟喂,哎哟喂,原来是个破了身子的呀?那还装什么姑娘呀?孩子都怀上了,谁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
“闭嘴!”梨花回头冲柳氏怒喝道,“赶紧走!要不然我放狗咬你了!”她双手颤抖地握着翠月的手,赶紧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要是翠月姐小产了,那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此时,洪珍珠脸色惨白,惊愕地看着地上痛苦申银的翠月,吓得捂住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可事实上是自己推了这女人!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血,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声音颤抖地说道:“怎么办?她怎么会这样?”
柳氏听见洪珍珠的声音,这才从看热闹说闲话的兴头里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了刚才洪珍珠推翠月的事,立刻拉上洪珍珠就往外走去。
“干什么?”梨花在她们身后厉声喝道,“闯了祸就想跑吗?这就是你们洪家的家教?行,你跑吧,你跑得了和尚跑不过庙!洪珍珠,要是我姐有半点事,我秦梨花绝对会找你算账!”
“呸!”柳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子说道,“怀了孩子还来装黄花闺女,你还有脸找人家洪小姐算账?”
“媳妇还没过门儿呢,就急着想当后院老夫人了,你老人家那脸皮我这做晚辈的不敢比!”梨花瞪着柳氏喝道。
“你……”柳氏顿时满脸通红,拽着一旁吓傻了的洪珍珠的手说道,“走!懒得跟她们俩说话,什么人呐!”她说完急匆匆地拉着洪珍珠走了。
梨花也懒得理会她们,紧握着翠月的手着急问道:“翠月姐,你怎么样啊?很疼吗?”
“又……又小产了……”翠月眼角滚出一颗心酸的热泪,面色苍白地说道,“果然……果然我生不了孩子……”
明怎人重急。“谁说了!没那回事!”梨花看着她哭了,自己也忍不住哭了,拼命地摇头道,“你生得了孩子的!这孩子一定会好好的!你坚持住啊,翠月姐!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好好呼吸,知道吗?”
“梨花……我快死了……是不是?”
“不是……”梨花泪流满面地说道,“你会好好的,千万别放弃,千万别晕过去!”
赤脚大夫很快跟着常明跑来了。经过他一番抢救,翠月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只是要卧床静养几天。梨花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真想放几串鞭炮。
李妈妈闻讯赶回来时,赤脚大夫已经开好方子准备离开了。一听说翠月差点小产,她立刻慌了起来:“又小产了?头回怀了一个孩子,不到三个月也小产了,难不成她这身子真不能生?”
梨花咬着下唇瓣气愤地说道:“不是翠月姐的肚子不争气,是洪珍珠推了她。”
“谁?洪珍珠?谁呀?”
梨花抬头看见了站在院外的常明,走了出去说道:“常明哥,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翠月姐真没事了?”
“刚才大夫说的你都听见了,只要卧床歇息,不出血就没事了,”梨花抬起眼眸,直视常明眼底那层疑惑的灰色说道,“如你所见,我和翠月姐其实都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罢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洪家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想插手,根本付不起那个代价。”
“为什么?”常明问道。
“你以为洪家的家业盘了这么久都没盘出去是为什么?真是没人要吗?根本就不是洪珍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执意要与她一起盘锦桑堂,只怕你娘得先给你上坟了!”
“什么?梨花,你说清楚点……”
“抱歉,我答应过别人不说的!正因为我和翠月姐来这陌生的宁家湾,你是除了干娘之外,对我们最好的人,所以我才会提醒你。再有,麻烦告诉你的洪小姐,没有我,她照样得不到锦桑堂!你走吧!”梨花很清楚青易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常明和洪珍珠非要在锦桑堂的事上插一脚,只怕会有飞来横祸。
梨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翠月房间里。常明失落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叫人模不着头脑,想靠近对方却一直在拒绝自己。他很无奈,只能转身离开了李妈妈家。
常明回到家时,洪珍珠正惶恐不安地坐在厅堂里。一见到他,洪珍珠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奔过来紧张地问道:“那女人的孩子没事吧?”
“保住了,不够需要卧床歇息。”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若知道她有孕在身,我指定不会推她的!常明哥,你该会信我吧?”
常明有些没精打采,轻轻点头道:“信,不早了,我送你到镇口,你回镇上去吧。”他的口气很淡,淡得洪珍珠心里很不安。洪珍珠双眼紧紧地盯着常明问道:“常明哥,你是在怪我吗?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洪小姐,”常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信不信真的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翠月姐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时辰不早了,你该回镇上去了,否则家里会找你的。再有——”
“再有什么?”洪珍珠眼巴巴地望着常明问道。
“锦桑堂的事你还是别插手了。”常明一路上思量了很多,觉得梨花不可能无缘无故会说出那些话来。他其实也挺奇怪,以锦桑堂往年账目来看,要盘出去是易如反掌,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明白锦桑堂是老字号,绝对是只赚不亏的。若说其中哪儿出了差错,只怕就是梨花所说的那样,有人存心在暗地里捣鬼。以洪珍珠的能力,根本斗不过对方。
洪珍珠听完这句话,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表情失望地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插手了?难道你不想帮我了?”
“洪小姐,买卖场上的事有时候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梨花所说的不是全无道理。要经营一个锦桑堂不是你想象那么容易的,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放弃吗?”洪珍珠瞪圆了眼珠子,又伤心又气愤地打断了常明的话,“常明哥,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秦梨花要收购锦桑堂所以才不帮我的!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爹生前待你如何,你不清楚吗?我爹临死前交托过,请你代为收购锦桑堂,难道这点小小的遗愿你也不能帮我爹完成吗?”
“那恐怕不是遗愿吧?”常明一阵见血地问道。
洪珍珠那张愤怒的脸瞬间有点扭曲了:“你……你怎么知道?”
“唉……”常明叹了一口气道,“以我对老东家的了解,他从来都是保护着你,不让你触碰买卖场上最黑暗的一面,所以他明知道经营锦桑堂不容易,又怎么会在死后给你留下这么一个遗愿呢?他真正的想法恐怕是让你嫁人吧?”
洪珍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黯然地垂下头说道:“是,那遗愿是我编出来的!我不想失去锦桑堂,更不愿意嫁人,最紧要的是……”她又缓缓地抬起沾满泪珠的眼眸凄楚地望着常明说道,“我不想嫁给除了你之外的人,常明哥,你该明白吧?”
“洪小姐……”
“你又想拒绝我吗?”睫毛上的泪珠轻轻一抖就落了下来,打在灰白的脸颊上,显得她分外可怜。
常明别过脸去,心里滋味复杂。他此刻心里装满了对梨花的疑问和无奈,又怎能塞下更多洪珍珠的泪水呢?他望着院子那即将西沉的落日说道:“时辰真的不早了,你回去吧!”
“关常明!”洪珍珠攥紧了拳头,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声。
“我送你去镇口。”常明的话还是那么平淡,丝毫没有起波澜,虽然他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他与洪珍珠从前相处得不错。
洪珍珠脸上写满了绝望,怔怔地望着常明问道:“你当真不肯帮我了?”
“你放弃锦桑堂吧,照你爹的遗愿,好好嫁人,这才是你该做的。”
“为什么秦梨花可以做买卖我就不行呢?”洪珍珠带着一丝恨意地说道,“关常明,你别小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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