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瞿一直都站在那里,直到五楼的灯亮起,他才慢慢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上。
望着前方的眼失去了原有的焦距,他点燃了一根烟,没有吸食,任由香烟在自己的指间燃到了尽头。
就像是他的耐心一样。
然而,尾巴并非那么容易就能甩开。
“怎么了?”
真不知道自家BOSS在想些什么,明明就在本市,却硬要他说搭今早的飞机去了邻市。
可是,这又怎么样?她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辈子。
正迟疑的时候,掌心里的手机响了。
慕沁敛下嘴角的那抹自嘲的笑,淡淡地开口:“他去邻市了。”
幸好慕家位于X市的西面豪宅区,因为是豪宅区的缘故,保安也是相当的严谨,进入西区的街道之后就要登机车辆,如果没有邀请证明的话,那是一律拒绝于门外的。
“我跟他离婚了,当初,离婚的请求也是我先提出来的。”
不是苏南易,也不是泠瞿,而是慕家。
这算什么?逼着她面对已经离婚的事实吗?
慕父再一次问了出口,声调有些重,更多的,是严肃。
又是咄咄逼人,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咄咄逼人。
只是,她没想到,泠瞿会背对着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什么都别说,下午你和南易一块回来好好解释!”
出了电梯,她向同事们打了声招呼,正想要往自个儿的办公室去,却意外发现同事们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怪异。
电话响了很久,似乎她不接就不停地响下去一样。她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怎么都避免不了,便按下了接听键。
慕父拍案而起,那双以往慈祥无比的眼里此时尽是熊熊的怒火。
闻言,慕沁瞥了她一眼,勉强地扯起了一笑。
接下来她将面对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电话那头重重的挂断声让辞西与些耳鸣,搁下座机,他偷偷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房门。zVXC。
泠瞿掌着方向盘,启动车子,在夜色中奔驰。
这算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奋军作战?!
说着,就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她,示意她快看。
很快地,助理辞西接通了电话,但当她说要找苏南易的时候,那头的人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到了最后,她才知道那个该死的男人今天一早搭早班机去了邻市,回来的时间未定!
即使这样,她把车子驶出大楼的时候还是被那些埋伏在旁的记者发现了。她努力地装作一副面无表情,任由闪光灯照过,将那些刺耳万分的逼问抛在脑后,她毫不犹豫地驱车快速离开。
把电话挂断,慕沁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不停地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踏步,越想越烦躁,看来,今天回去慕家必定面对“三堂会审”。
幸好May训练有素,凡是报社打来找她的电话通通婉约地回拒。而她的私人手机记者们不知道,这才避免了骚扰。
所以,当那些追随而来的记者被阻挡在外头时,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回头一想,自己这堂而皇之地回来慕家,明天的报纸肯定又是一番让人啼笑皆非的无端猜测。
但是,她要怎样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他做这事只是为了逼她面对现实。可天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都是很努力地在面对现实。
那文件夹依然安静地躺在后座上,他透过后镜瞥了一眼,薄唇紧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泠瞿。
毕竟是“龙腾”的前总裁,做起事来是干脆利落的。而慕斯继承了慕父的优良血统,狠起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她仔细斟酌着言辞,而后才慢慢地开口。
赫然响起的声音暗藏着强行压抑的怒火,慕父坐在了主位上,利眸一扫,就将目光投驻在刚进门的女儿身上。慕沁无路可逃,惟有怯怯地蹭过去,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无意地去看那些描写,只知道苏南易夜会Annie的报道跟她的摆在一起,似乎事情得到了更完整的结果。那就是苏南易和她离婚了,很快地就搭上了当红玉女Annie,离婚后的生活多姿多彩,而她这个下堂妇却是影只形单备显凄凉。
果然,当她迈进慕家,爷爷女乃女乃爸爸妈妈甚至于平时忙得不见人影的老哥慕斯都聚在了大厅里。这样的阵势,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找借口逃离。
一整个早上,她都无心工作,只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机。
几声“嘟嘟”之后,电话被人接通,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了几句。在挂电话之前,似是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吐出了那句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有心顾着工作!”
改变现状的最好办法,就是破坏表面的那些虚构的幸福。
电话挂断,他所有的退路也被自己彻底截断。如今,他除了向前走,再无其他的选择。
此时此刻,FA的楼下恐怕早已聚集了一些守株待兔的记者,只要她现身,立马被围攻。那些难以入耳的问题,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过去苏南易与墨兰同进同出,还有周年庆上的时候她就试过一次。那时候的难堪,她实在不想再回忆。
“沁姐,出大事了。”
既然慕沁没有这个决心,那么,就由他来做这个决定吧!
“爷爷,女乃女乃,爸,妈,哥。”
四人座的沙发独有她一人坐着,怎么看都有些凄凉。
她被吓了一跳,把手机摆正后去瞄屏幕,脸容在瞥见来电显示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报纸上的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慕沁感觉有点头疼。
说着,她便径自转过身,向办公室而去。
她以为,打电话来的会是慕母,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她的父亲——慕昶。
慕父当头就是这么一个问题劈下来,把她劈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撂下这么一句话,慕父就把电话挂断了,甚至不等她把话说完。
慕母虽然蛮不讲理,但起码情绪都是摆在了脸上。而慕父不同,慕父平时挺宠他们兄妹的,在家的时候极为寡言,尽到父亲该尽的义务,但对他们都是甚少管教,更不会太过严厉地要求他们。
慕沁的眉头深锁,有些不知所措。迟疑再三,还是决定拨打苏南易的电话。
她有些烦躁,拨了几次还是如此,没有办法,她惟有按下了苏氏的号码。
慕父从未对她生过气,可是这一次,她却从父亲的声音中听见了明显的怒气。
不,不是怪异,是怜悯混合着嘲笑,更多的,是看她这个已然下堂的下堂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已然熄灭的烟头丢出了车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慕沁,你倒是给我说说,婚姻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是儿戏吗?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他把我慕家的女儿当作了什么?!”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泠瞿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苏南易的那则报道必定会邗登。可是,她没想到,一同邗登的,还有她和苏南易已经离婚的事情——明晃晃的一颗大红心,从中间分裂。这是报纸上向来都有的把戏,可她从没想过,终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南易呢?”失头像原。
“爸,我跟他……”
“沁姐,这事不是我说给记者听的,你要相信我!”
午饭是让May买的,随便吃了几口,请了假,她便搭着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翌日,当慕沁洗漱后回到FA,才知道头顶上的一片天已经变天了。
她逐一地打过招呼,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知道不是你。去吧,去工作吧!”
她没时间想得太多,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大难题在等着她。
昨天明明就只是有关于苏南易和Annie的报道,而一宿之后,她和苏南易离婚的事情暴光,无须多想,她就知道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她狐疑,一旁的May首当其冲地走过来,扯着她就往角落里走。
门开门关,隔绝了那充满八卦的窥探。她软瘫在椅子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慕沁的脸色变幻莫测,一旁的May看得胆颤心惊,深怕她有所误会,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另外还有件事,我想你们报社会喜欢。”
她早该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慕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如果方才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么当她打开报纸,看见那大篇幅的头条,终于知晓同事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怎么会是那种说不出的怪异了。
……
可是,电话却没能接通,那头只传来机械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样的一席话,出乎意料之外。任谁也没想到,会首先提出离婚的人,竟是那个当初信誓旦旦决心要嫁给苏南易的她。
一旁的慕斯坐在那,半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瞅着自家的妹妹。
对于家人的提问,她每问必答,诚实得让人惊讶。但只有他才看得出,她的人虽然在这里,魂却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