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韩非侧过身,不知所措地凝望她,该唤醒她吗?大手贴在她莹润的肩头,迟疑好片刻。
“楚楚,楚楚?”
她动也不动。
“楚楚!”
“别叫。”她轻颤地启唇,嗓音如猫咪细咽。
“我快死了。”
“什么!”他惊骇。
她扬起羽睫,莹莹的明瞳闪烁着类似调皮的光芒。
“被你弄坏了。”
所以她没事?他松口气。
“你很紧张吗?”她似笑非笑。
韩非一凛,忽地对自己的反应很不满,他是怎么了?竟然担心她!
“我觉得身上黏黏的,好难受,好想洗澡。”她像是撒娇般地抱怨。
“可是我没力气动了。”
“我知道。”才刚刚承受了那么激烈的第一次,她确实会全身虚软无力。
他翻身下床,这间汽车旅馆的房间很大,还有个半露天的阳台,阳台上嵌着一座贝壳状的按摩浴白,他在浴白放了八分满的热水,然后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
“你想干么?”她惊问。
“你不是说你没力气动吗?我帮你洗澡。”他答得理所当然,小心翼翼地让她坐进浴白。
居然要一个男人替自己洗澡,方楚楚羞得粉颊生晕,连玉颈都渲染一片蔷薇色泽。
“我自己洗就好。”她娇声抗议,“我身上……很脏。”
“不只脏,还流血了呢。”他低语。
她更娇羞了,“所以说你走开啦!”
他偏不走,在她身后坐下。
“这个浴白很大,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
“可是……”
“还痛吗?”他打断她。
她愣了愣,半响,才恍然他在问什么。
“当然痛啦!”没好气地娇嗔。
“我不是说都被你弄坏了?”
他沉默两秒,接着拿一条毛巾替她擦背。
“我也担心会弄坏你,你都没好好吃饭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瘦?”
因为她食不下咽啊!
一个不是为爱结婚的女人,能够开怀地大吃大喝吗?
方楚楚苦笑,没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可能我的体质就是吃不胖吧!”
“那你以后就多吃点。”
“那可不行!万一胄撑坏了怎么办?而且女人胖了不好看。”
“你根本是太瘦了,还担心自己胖?”他冷哼。
“女人瘦得像竹竿才难看。”
“呵。”她嘟嘴。
“所以你是嫌我像竹竿很难看?”
“知道就好。”
“韩非,你……坏蛋!”她气得回身泼他水。
他没有躲,湛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她被他看得呼吸不顺,忽然觉得两人这般luo裎相对洗鸳鸯浴比方才在床上**似乎还更亲密。
她慌忙转回头,不敢看他。
他继续替她洗澡,擦过背后,拉起她藕臂,一寸寸洗拭。
“既然你希望我胖一点,那我以后多吃点好了。”她不甘心似地嘀喃。
“刚好我现在爱上吃甜食,常常吃的话应该很快就长胖了。”
“你爱上吃甜食?”
“对啊,以前我不喜欢吃甜的,但现在不晓得为什么,我整天都想吃甜的东西,尤其是豆沙包。”
“豆沙包?”他讶异。
“嗯,还有巧克力伯朗尼。”她笑着颔首。
“喂,我们等下去买豆沙包来吃好不好?你不觉得包子里包着浓稠甜腻的红豆馅很好吃吗?”
她爱上豆沙包跟巧克力伯朗尼?韩非思绪打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乱了。
“我也爱吃……豆沙包。”
但比起他,晓云才是豆沙包的狂热拥护者,豆沙包和巧克力伯朗尼,正是她最爱的两样甜食。
为什么她会染上和晓云一样的嗜好?
他惊疑不定,“那你喜欢白玫瑰吗?”
“喜欢啊!”
“以前就喜欢吗?”
“以前倒没特别喜欢什么花,不过你这么一提……嗯,白玫瑰确实很漂亮,洁白高雅,有种纯净的韵味。”
我最喜欢白玫瑰了!
为什么?
你不觉得白玫瑰很高雅,有种纯净的韵味吗?
记忆中的对话在耳畔回响,那是晓云温醇甜蜜的嗓音。
为什么她会说出和晓云一样的话来?
韩非骇然,久久,脑海一片空白。
隔天,韩非替方楚楚去附近的小店随便买了几件衣服,待她换上后,两人便开车持续沿着滨海公路往北走,来到基隆。
两人逛遍了基隆的名胜古迹,去仙洞岩看天然海蚀洞、上荷兰城跟炮台合照、
坐在外木山渔港的礁石平台发呆,午餐大啖各色海鲜,傍晚来到幽静的情人湖。
基隆多雨,此刻正是烟雨朦胧,两人合撑一把伞走在吊桥上,忽地,方楚楚幽幽扬嗓。
“听说这里有个传说。”
“什么传说?”韩非问。
她没立刻回答,仰起莹白的容颜,朝他娇悄地眨眨眼。
“就怕你听了以后会后悔。”
剑眉一挑,“后悔什么?”
“后悔你跟我来到这里,还跟我一起沿着湖畔走了一圈。”
“那会怎样?”
“会怎样?呵呵。”她轻声笑。
“传说是这么说的一对男女沿湖畔走一圈就会成为热恋的情侣。”
他盯着她明媚异常的眼眸,默然无语。
方楚楚心一沉,表面仍强颜欢笑。
“怎么?看你的表情,你好像真的后悔了?”
“……”
“怕什么?如果你不想跟我谈恋爱,我不会缠着你,我……”
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吻堵去了方楚楚倔强的发言,她愕然,理智瞬间当机,只能傻傻地任由眼前这伟岸俊酷的男子浅啄自己的唇。
他慢条斯理地吻着她,在伞下,在绵绵细雨里,然后,俯首与她额头相抵。
“我们结婚吧!”他无预警地抛下一句。
她冻住,“什么?”
“嫁给我。”拇指轻柔地拨过她唇瓣。
他这是……向她求婚?
她不敢相信,芳唇在他的拨弄下瑟瑟颤抖。
“那……你的公主呢?”
他闻言,身子像是徙然僵硬,目光闇沉。
“你的公主,田晓云怎么办?”她并非有意让语锋带刺,但就是克制不住。
他沉默地注视她,她看不清烟雨里他的眼潭藏着什么样的思绪。
“这不关晓云的事,她……就像我妹妹一样。”
“可是你很爱她!不是吗?”她固执地追根究柢,想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只要她一通电话,你随传随到。”
“现在己经不是这样了。”
“不是怎样?”
“现在她打电话来,我不一定会过去。”他直视她。
“我己经懂得拒绝了,是你教会我的。”
是她教会他的?
方楚楚哑然,想起自己确实跟他说过一个公主彻夜未眠的故事,从那之后,他就有所改变了吗?
“还是你希望我继续爱她?”他哑声试探。
她宛如被雷击中,倏地全身颤栗。
“不,不要!我希望你爱我,希望你眼里除了我,看不到其他的女人,希望你专心一意,只看着我。”
她一连串地吐落心声,那么焦灼,那么迫切,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他。
“看来你是个很会吃醋的女人。”他淡淡地嘲弄。
她横睨他,好气他故意捉弄她。
“对,我是!怕了吗?”
他微微一哂。
“要把你刚才的求婚收回去吗?”这回换她试探他了。
“你觉得我刚才那算是求婚吗?”
好可恶啊!他明明己经占尽上风了还这样逗她。
“怎么不算?你说我们结婚,要我嫁给你。”
“我是那么说。”
“那就是求婚,我不管!”她蛮横地揪住他衣领。
“你话都说出口了,不准反悔!”
他丝毫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依旧一派气定神闲。
“你果然是个娇蛮的大小姐。”
“你后悔了?来不及了,你己经被我……”她蓦地顿住。
心悸着,呼吸乱着,她迟疑地垂落视线,这才敢确定他真的牵着自己的手,十指勾缠。
他牵了她的手,如此出其不意,却又适时地撞击她心房。
她觉得……好幸福!醺然若醉。
“我应该先上你家提亲吗?”低哑的声嗓拂过她耳畔,暧昧地搔痒着她。
她努力平抑迷乱的心韵,“要提不提随便你,不过有件事我得先做。”
“什么事?”
“我必须取得学长的谅解。”她扬眸望他。
“逃婚这件事我很对不起他,我希望他能原谅我,他原谅我,我才能安心……嫁给你。”
他倏地用力捏她的手,“难道他不原谅你,你就不嫁给我了吗?”
她听出他不满的口吻,芳心飞扬。
“你怕了吗?”
他一凛,责怪似地瞪她一眼。
她甜甜笑了。
方楚楚和秦光皓约在他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见面,韩非也陪着她一起来,只是为了给两人私密谈话的空间,他远远地坐在另一张桌子。
“他干么一直瞪着我不放,是怕我杀了你吗?”秦光皓似嘲非嘲。
方楚楚知道他这人素来爱开玩笑,但没想到在这般尴尬的时候,他仍有这种闲情逸致。
“学长。”
“所以我的身分从未婚夫又恢复为学长了吗?”
“对不起,学长。”她真诚地道歉。
秦光皓没说话,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敛逸,眉宇严肃地拧拢,他默不作声地啜着咖啡,像是深思着什么,过了许久,才放下咖啡杯。
“你很生气吗?”方楚楚小心翼翼地问,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说不生气是假的,昨天我真的很生气,气到想把会场整个都砸了,但经过一天下来,我己经冷静多了。”
“真的很对不起。”
“你就只能对我说这句话吗?”
她黯然不语。
秦光皓凝视她,苦笑。
“算了,楚楚,我没怪你。”
她讶异地一震。
“我本来就知道你没那么爱我,顶多算是很喜欢我这个学长而己,你真正爱的是那个男人吧?”
她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只是伤害他。
“只要你幸福就好。”秦光皓宽容大度地原谅了她。
一颗珠泪坠下,“学长,我真的……很抱歉。”
秦光皓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擦拭眼泪,“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那家伙对你不好,如果你过得不幸福,一定要跟我说,记得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就算当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学长!”方楚楚心弦震荡,她何其有幸,有个男人这样爱她,毫不计较她对他的背叛。
“不过我虽然可以不怪你,但是那家伙嘛……”秦光皓冷哼一声,忽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向韩非。
两个男人相互对峙,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火花嗤嗤作响。
半晌,秦光皓歪唇一笑。
“你做的好事啊!”随着这句话落下的,是一记结实冷硬的拳头,狠狠痛击韩非月复部。
他像是早料到了,没有躲,连哼都不哼一声。
“这算是我的回礼。”秦光皓森冽地撂话。
“你别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要是你对楚楚不好,我随时会从你身边抢走她。你最好小心点!”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韩非冷静地回呛。
“呿!”秦光皓不悦地啐,回头朝方楚楚摆摆手,毅然转身离开。
他走得彷佛很潇洒,脸上表情却不潇洒,阴沉的眼眸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预示着不祥——
等着瞧吧!韩非,总有一天楚楚会选择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