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爷 第五章

作者 : 雷恩那

回新房后,孟冶将背上的人儿放落榻上。

原要再出去弄些水进来,忽觑见那方大红盖头,他身形顿了顿,记起礼俗里“称心如意”的吉祥话,不由分说便把盖头重新覆在新妇头上,并取来桌上结着小喜彩的铁杆枰子,很郑重其事地将那片大红巾挑起。

霍清若抬起双眸,看到丈夫眉宇间严肃认真的那股子劲儿,不禁也跟着屏息,雪脸胀出薄红,像雪上红梅落英。

其实不十分清楚,这种一颗心被提得老高、几要从喉中跳出的感觉,究竟因何而起?彷佛期待着?期待……他……对看片刻,孟冶率先撇开头,嗓声略粗问:“肚饿不?”

下意识将手按在月复上,她本要摇头,后想了想,竟真饿了,却要旁人提醒才有感觉,可见新嫁娘不好当呀,一整天遭摆弄,心神不定,哪照顾得到五脏庙?

“嗯,有点。”那双深目没再持续凝注,她轻吁一口气,然而淡淡失望的意绪在方寸间浮荡,一时间也不敢深想。

孟冶又一把将她抱起,改放她坐在圆凳上。

面前桌上布有六碟六碗的糕点,还有一大盅十青素粥,粥底是十种青蔬熬成的,白软的米浮在青汁里,上头再缀着刀工刻花的胡萝卜片儿,很色香味俱全。

两人都吃了些,每道甜食也都尝了点。

孟冶在确认她小肚皮当真饱饱饱,才将整盅粥一扫而光,甜食倒都留下了。

食罢,他话也没说便转出去,霍清若简单收拾了桌面,对着铜镜开始解发卸钗,心里小小的纳闷在见到他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后,终于得解。

大寨生活,凡事需亲力亲为,他愿意服侍她、照看她,她定也以赤诚相报。

一刻钟后,在与新房相通的偏间小房,用丈夫为她备好的水浴洗过,霍清若只觉身心松泛不少,套上中衣之后便徐徐步出。

“我好了。”环看一圈,发现男人杵在廊前,她朝那抹盘手倚柱、望月沈思的高大身影唤了唤。后者闻声旋身,慢慢踱回屋内。

“我……我有留干净的水给你。你快去。”他一靠近,她就得把脑袋瓜仰得高高才能对上他视线。

他没有动,又用那种深得教人心慌的眼神看她,害她得忙着一边稳心、一边努力思索……

啊!对了!他刚刚有帮她解开身后在腰后的喜结,所谓投桃报李,她是否也该……

深吸口气,她环上他精劲腰身,头略偏将结看清,试了几下才解开,而他的腰绑亦跟着松月兑,她接住放在一边,欲继续替他宽衣,两手随即被他按住。

扬睫,她心音一重,两耳热了,因面前这张峻庞,黝肤疑有暗红。

孟冶语气沈却稳:“干净的棉布在榻柜屉子里,把头发再擦干些,倘是累了,先睡吧。”道完,他放开她一双秀荑,径自往偏间小房步去。

除桌上油盏外,房里尚燃着一对大红烛,霍清若在一室暖红中坐回榻上。

她罚坐般端端正正呆坐了会儿,跟着才有些恍惚爬到榻柜前,在他所说的地方找到好几迭净布,同时瞧见他收在屉里的衣物。

啊!他方才进去浴洗时,什么也没带上,总不能沐浴后又穿脏衣……或者……为了方便……就、就果捏而出?

火辣辣的热瞬间烧上脑门,她终于明白今晚的她为何想稳都稳不定I今晚,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之前被他救回西路山中的住处,那外边围着一圈竹篱笆、石木混建而成的屋房虽坚固,但内部并不如何宽敞,寝房跟小厅还合为一室。

自她醒转到后来允嫁的那些天,皆是她鸠占鹊巢霸着整座暖炕,他则在一旁用两张长凳子架起一大块厚木板,充当睡榻。

他们同室而睡。

她对男女之防并不似闺阁女子那般讲究。

因此对于今晚两人得处在一室,她一开始并无多大异感,直到夜晚迫近,逼她直视眼下势态,才意会到今夜不仅同房,还得同榻、同枕睡下,而她所嫁的男人很可以理所当然地对她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通医道,男女之间该怎么“闹”出孩子的事,她读过“太阴医家”的妇科医书,也听身为太阴一派正宗传人的娘亲细细讲解过,该懂的她都懂,剑必须入鞘才能种下生气,花开了,才能结果。

而她,是想结那个果的。

孟冶有意无意地拖长沐洗所花的时间。

当他仅套一条裤子回到新房,映入眼帘的就是桌边一迭干净衣物和棉布。

他的新妇帮他备上的。好看略丰的唇先抿了抿,又扯了扯,扯出一抹笑不似笑的古怪弧度。

安静月兑下裤子,取来棉布把全身水气擦干,他将干净衣裤抓在手里想了一会儿,最后仍老实套上了。

捻熄油盏上的小火,留着一对象征“龙凤呈祥”的大红烛,他悄静无声走向喜榻,榻上里边,新嫁娘面容朝内侧卧着,柔发迤逦,静静的像已睡沈。

孟冶上了榻,将大鞋摆在她的丝履旁边,她带伤的那手露出大半截在中衣衣袖外,他靠近去看,见甫生新肤的伤处保持得相当清爽,也乖乖上过他给的药。

他替她拉上锦被。

让出被子后,他则一臂枕在颈后,一手搁在月复部,合眼准备入睡。

这……根本就跟在西路山中时差不多模样啊!

霍清若没想装睡,只是以为男人该要也该会主导这闺房之事,如同方才起枰掀起盖头,她以为他会亲吻她……唔,结果没有,所以才有那种淡淡的怅然若失感……若要她采取饱势,把事办周全了,还真不晓得该从哪儿下手啊?

侧卧在榻,她身子紧绷如满弓的弦,却咬紧牙关想装出一派镇静,等着等着,他倒写意了,凑近嗅嗅她臂上的伤,鼻息都快烫疼她的肤,下一刻竟让出整床被子,躺下不出声了!

这跟让出整座暖炕,在一旁搭起木板床有什么不同?!

按捺不住,她突然抱着被子翻过身。

一转过头,入眼的就是孟冶轮廓深明的侧颜,墨睫浓得过分,鼻梁挺得不象话,睡态如此放松,厚实胸膛正徐慢鼓伏。

那他……他睡着了吗?

张了张口,踌躇着要不要出声,被她直直盯住的男人却掀唇了:“我与孟氏一族并无骨肉之亲。义父说,我亲生爹娘应是千里走商的人家。”话音平静,似早知她一直醒着。

霍清若的心一下子被抓紧了。虽从旁人口中多少能探到他的事,此时他亲口提及,意义绝对不同。

揪着被、微蜷身子,她屏气凝神等待。

孟冶掀开眼睫,直视上方,彷佛在讲述旁人之事那般淡然,道:“商队从西漠入中原时遭遇当时北边下来的一群马贼。那段日子,北边与西漠有不少悍匪扰民,义父身为孟氏大寨主事之人,确保孟氏一族和寨民们的身家安全本是己任,才屡屡追踪出击……不过义父说,那一日带人赶到时,只来得及利用天险地势,将杀了整团商队、抢了货的恶徒困在崖底击杀。”

“所有人……只你活下?”她轻哑问。

孟冶低应一声,静了会儿才又拾语……“当时太小,记不得自个儿姓名,后来的名字是义父所取。”

“那一天马贼的事,你也记不得了?”男人峻颜突然转向她,目光幽思,显得遥远而有些空洞。

霍清若气息微窒,剎那间明白,他对那一日双亲命丧马贼刀下之事,仍有记忆,或者不完全记得,然一些东西如烧红的铁烙进脑海里,就不可能抹去。

两张脸离得这般近,静静对视时更磨人心志,她既没胆扑上去为所欲为,正想认输撇开头,孟冶打破沉默:“被义父收留,跟着寨子里的师傅们习武识字。寨中尚武风,但大寨的义塾则是四爷爷一手办起的,不管是孟氏子孙或其他寨民子弟,人人皆能习字读书。”

“……为什么突然提四爷爷?”她心中:“评、评——”两响!

不会的,他应该没瞧出什么,那时只有月光,她下手又快,那绝妙巧技还是由冥主大人亲传,他不可能察觉……孟冶目光又移向上方,慢吞吞道:“没什么。只是想说,四爷爷并没亏待将他骂得那样惨,用词刻薄至极,还说没亏待?”

霍清若胸中忽然堵住一口气,闷了。

闷到她干脆抱着被子再翻身,面向暗壁,闷声道:“你若没想做什么,我要睡了。”话一出,又觉说得古怪,倒像埋怨他似。

都想掐昏自己了事,她咬咬唇又挤出一句:“那个……总之我累了,要睡了.”

静了会儿,才听见背后的男人出声道:“累了就睡吧。”

霍清若做出以为自己这辈子绝不可能会做的举措……她咬被子。

咬住了还用力磨牙。

她自然不知,男人在她背过身之后,双目再次静谧谧看向她。

表情一贯的沈肃,眼神若有所思。

他直瞅那纤细身背许久、许久,久到生闷气的人儿真睡着也睡沈了,他才侧身向她,将脸靠近她散于榻上的发,近乎贪婪般深深嗅闻发上清芳。

因有所思,若有所知。

因有所知……若有所痴……

他闭起双眼,入眠时,严肃嘴角隐隐约约有极淡软色……

霍清若迷迷糊糊醒来,蜷在榻上没动。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弄醒她的,是一阵阵如以冰炭至心肠的极冷与极热,所产生的交替感。

勉强转头看去,那冻得她齿关打颤、下一刻又烘出她周身热气的始作俑者,不是孟冶还能是谁!

他不知何时抵得这样近,一只健臂和长腿横在她腰间和腿上,肤黝的女圭女圭脸密贴她颈后,吐纳静悄无声,气息却时寒时热,寒的时候如喷冰雾,热时则烫得她颈后都渗汗珠。

分明是内功修习,曾险些走火入魔的体像!

清醒的时候尚能靠功底自行压抑,睡后戒心暂退,已生成的病灶突然反扑,才成这忽寒忽燥的情状。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正因冥主大人犯有同样症状,而身为“太阴医家”传人的娘亲一开始会被半请半迫地带进“玄冥教”,起因就是冥主的求医。

“孟爷?”碰他面颊,凉得冻手,眉峰成峦,却兀自不醒。

病发时如被魔魇,若放任着不将神识唤回,极伤元气。

“孟冶!”她扬声直呼他姓名,摇动他的肩。“孟冶——”他五官纠起,鼻息从凉转温,不出三息又转灼热,黝肤烧出明显深红。

没法子了,只能用浅薄的功底试试。

她坐起,十指箕张放在他头部,两拇指一压他眉心穴、一按天灵之处,其余秀指则尽可能按在脑顶几处要穴上,气劲含吐间同时施力。

她成套的银针暗器在闯“修罗道”时几乎用罄,之后倒在涧水旁时朝孟冶射出的那枚,是最后一枚了。此时若有银针在手,以针灸手法或浅或深剌入各穴位,定比她的运劲按压更能见效。

奇异的是,他体内有股纯厚之气立即回应她。

她指尖泛热,下一刻便知不妙,十指彷佛被吸住,拔挪不开,丹田所存不多的气忙着从指端泄出,汇流向他。

“孟冶!”颤声一喊。

男人两排星眸陡扬,目中精光大盛,凌厉迫人。

他一下子已明白发生何事,体内启主的行气运作立即被按下。他一收功,霍清若两手旋即力竭般垂落,上身软倒的同时,被他扑过来抱住。

他起身盘坐,将她抱在大腿上。

一对喜烛已成两坨红蜡,房中幽暗,但无损他的目力。

此时偎着他胸膛细细喘气的姑娘一张脸白得不见血色,肤下细筋隐约能见,他探过她的手脉和颈脉,脉动忽促忽沈。

他竟差点……将她“采食”了?睡梦中遭内力反噬的情况,已许久、许久不曾发生。

当年出事时,被强行压下的那股偏邪气功一直存在气海之中,从狂躁、霸道慢慢压制成无声无息,未料会在今夜突现!

是因今晚跟她提及亲生爹娘惨死马贼刀下,思绪被拉回到当年的那一天,所以入梦太深,魇住了吧……她问他是否记不得了,对那日的遭遇。

他确实忘了,唯一留在眼底和脑海里的,是整幕的血红,铺天盖地而来,浇淋他一身,似也渗进骨血里。

抱着瑟瑟发抖、娇小得不象话的她,他胸中微绷,运气而行,隔着薄薄一层衣布护住她心脉。

霍清若本能一震,然也避无可避,紧接着是从他掌心透进的无形暖流,徐徐稳住她的心脉与肺经。

她抬起螓首,眸珠游移,试图在暗中看清他的脸,却不知自个儿此时的神态颓靡间带丽色,启着双唇费力吐纳的模样又这般无辜、无助。

孟冶低下头,张嘴覆盖她的小口,密密封住。

霍清若终于体会到被“渡气”的感觉。

娘亲病故的前两年,有几回真到出气多、入气少的危险关头,冥主大人就使这一招,每次皆耗掉大量真气才强将阿娘留住。

没想到……她也被口对口给渡了!

孟冶没闭上眼,她自然也傻傻睁着,幽暗中他的眼珠发亮,充满生气的热息灌入她喉内、体内,却同时欲吸走她魂魄一般。

半晌,见她稳了些,他才缓缓放开她的嘴。

“阿若……”以偏严肃的语调唤她小名。

霍清若怔愣着,轻启的绣口彷佛仍无声索求他蕴涵勃勃生机的气息。

“你刚才模我?”郑重问。

嗄?他说什么?什么偷模……哪有?!

脑袋瓜还有点晕沈晕沈,她讷讷驳道:“我只是……那个……帮你按压头穴,本来该用针灸的……你像发恶梦了,得唤醒才好……”

“你还懂医?”

“……家传的,多少学了点,才、才不是偷模……”软软又把头窝回他胸口。

至于搁在她胸央的蒲扇大掌……欸,随便他了,害羞脸红也很花力气的,现下她全身绵暖,泄出去的真气终于补回一些些,够她安然再睡。

就在神识快飘远时,搂她在怀的男人低头在她耳边道:“往后我若再那样,离远些,别模我。听清楚了?”

揽着她的健臂突然加重力道,惹得她垂掩的睫旋即又扬。

依然分辨不出他此时神态,依然只除那目中光点,她什么也没瞧入眼。

“……我没偷模,才不是偷模。”很坚定立场地重申。

感觉他胸腔震了震,像鼓出笑来,她有些惊奇,看到他眼底光点明明灭灭。

“你那点内力自个儿留好,不用拿出来当嫁妆的。”男嗓平静。

嫁妆?!霍清若昏昏脑中首先抓到的是这两字。

她当然知晓“嫁妆”的意思,自己还真没半件陪嫁物品,然不及深思,她脑中陡凛,所以,他已察觉出她习过武、练过内家吐纳功法……他一定觉得她很古怪。

她根本来路不明,他却问都没问,一切只因救她而坏了姑娘家清白,就认命地要对她负责到底……他现下不悔吗?

“我、我……”她小脸仓皇,努力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口无言。

突然,大片阴影朝她罩下,唇瓣一热,气息灼肤……竟、竟又被口对口了?!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不是渡气。

是亲吻,然不仅是亲和吻。

……

最后,是在他无数的轻吻中睡去,肤上的薄汗和颊面的清泪似乎都让他吮尽。

她好像作梦了。梦见阿娘。

娘亲如以往那般半卧在窗边躺椅上,对她温柔扬笑——

“我家阿若晓事了,有人疼着了,娘真欢喜……”她扑进娘亲怀里,禁不住放声大哭。

“乖啊……阿若好乖……好好跟着他过活,好好过日子,要好好的,好吗?”

“娘……”

“我不是你阿娘。”回答夹带热息,扫进她耳中。

霍清若张开迷蒙双眸。

这一次,房中没那么幽暗了,冷调的薄青天光穿透窗纸泄进,应是日阳未出、天将醒未醒之际。

被看得心口评评跳,秀耳账热,霍清若终于深吸口气,鼻音略浓道:“我梦到我娘了。她病逝有一段时候,我……这是头一回梦到她……梦里,娘欢喜对我笑,跟我说话……”

“说了什么?”他嗓音沈而略哑,能触心弦。

她有些怒气的眨眨眼,蓄在眸眶里的水气静静溢出。“啊?嗯……噢,就说、说咱们娘儿俩之间的体己话。”

顿了顿。“不能被谁听去。”娘在梦里对她说的,她哪好意思跟他说清道明。

孟冶没追问,只低应了声。

粗糙指月复又一次滑过她眼尾和颊面,专注的凝望持续好一会儿,直到满手都沾湿,他才沈吟着慢吞吞道:“洞房花烛夜梦到岳母大人吗?莫非她老人家确实来访?若然如此,那应该瞧见昨晚我俩……”

霍清若两颊暴红,眸子瞠圆,手一抬已用力捣住他的嘴。“才没有!”

借着薄光瞧见他浓眉略挑,眼神烁动,瞬间便晓得他是故意那么说的,拿阿娘来闹她,闹得她都没心思惆怅了,哪还记得流泪?

更何况她也没想哭,只因泪从梦中带出,才毫无遮掩被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不懂说安慰话,却以闹她当手段、为她止泪吗?

他这个人啊,该怎么说才好?

孟冶两下轻易扣下她的手,按在榻上,还一派正经质问:“没有什么?”寸心觉暖,她却不肯答话,胀红脸想撇开眸线。

“你、你不睡吗?”她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

“睡过了。”他脸不红、气不喘道:“我像又发恶梦了,现在需要清醒清醒。”

霍清若好半晌才想明白,他是在为自己此时的行径作解释!

是说,想清醒个彻底,大可以冲冷水去,哪能这样,她又不是给他“清醒”用的!

再说了,怎可能“清醒”,定然越做越“浑沌”才是啊!而他……他又哪里真的“发恶梦”了?蒙人嘛……

“我没力气的……”绝不承认话中有求饶意味。

“你睡。不出力。”湿热有力的吻点点撒下。

这是要她如何安睡?

欸,闹到最后,根本也只能体力不支、神识丧失!

清晨的这一回,似乎仍疼着的,仅是似乎啦……她实在不太能确定。

毕竟一切还是那么混乱,体热疯也似攀高。

她白光激迸的脑海里保存不住多少东西,唯一明白的,深深明白的是——从此不会是一个人了。

她嫁了人。真的与孟冶做成夫妻。

她的命中,已有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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