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淑慧被这番话问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看着林臻雨，心底飞快的旋转起来，说实话，林臻雨一语中的，她说对了！自己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一心只琢磨着怎么才能退亲，至于这些后续的事情……
步淑慧被林臻雨的盘问，惊出一身冷汗来，她还是太过鲁莽了！若是贾太君因着今日的屈辱，含恨不消，回府之后，宁可毁了假仁义那个人渣的这一辈子，也要把自己娶了去静安候府折腾……，步淑慧越想越是害怕。
若是别人她不知道会不会，可是这个贾太君……，步淑慧却知道，最是佛口蛇蝎的，呲牙必报的，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的！顿时脸色瞬变。
“怎么了？怕了？”林臻雨看着步淑慧的额角渐渐的渗出汗珠，开口调侃道。
步淑慧屈身给林臻雨行了一礼：“多谢外婆指点，原是我……考虑不周。”
林臻雨点点头，能一点就通，这个外甥女儿委实不错！
“若是静安候府真的通过贵妃，求官家赐婚，你当如何？”林臻雨虽然心中认可步淑慧的反应，可是言辞之间，却是步步紧逼，不让步淑慧松一口气。
步淑慧被林臻雨逼得透不过气来，想到真的有可能退不成婚，这辈子又要和贾仁怡这个渣滓捆绑在一起，整个人都激愤起来，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若是官家真的赐婚，大不了嫁了就是！”步淑慧说着，使劲的咬了咬嘴唇，“我若是嫁过去了，必定搅得静安候府不得安生，一定搅得静安侯府破家灭族，寸草不生！让她们后悔娶我，后悔的连肠子都悔青了！”
林臻雨这次真的惊诧了，盯着步淑慧，直勾勾的看了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这谁若是得罪了你，怕是连睡觉都得醒着，否则什么时候，被你活活坑死了都不知道啊。”
步淑慧朝着林臻雨谄媚一笑：“外婆，那哪能啊，我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咬之，踩之……”步淑慧说着，举起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劲的划拉了一下，“杀之！”
“……”林臻雨看着步淑慧一脸阴森的模样，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外婆，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是什么吗？”步淑慧平息了一下情绪，盘腿坐在林臻雨的对面，一脸正经的道。
“哪一句？”林臻雨对这个外甥女儿越发的好奇起来，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狠劲，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林臻雨看看一脸惊恐的徐氏，又想想那个软的如泥一般的步承志，再看看步淑慧，心中突然百味聚齐。
步淑慧一脸不屑的开口：“就是那句：世人若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待如何？答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林臻雨猛地一震，看向步淑慧的眸中，顿时添上了几抹深意，她可是记得这两句话出自《寒山拾得忍耐歌》，自己曾翻遍了大周的典籍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两个人！
林臻雨虽然心中疑狐，但是声音却依旧十分的淡然而平静：“为何？”
步淑慧撇了撇嘴：“这两句话，其实窝囊至极，若是真的信了，最后必定人欺负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林臻雨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步淑慧，这两句话，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可是流传甚广，深的人心的，怎么这个小妮子，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不成？
步淑慧脸上的神色越发的不屑，撇了撇嘴，道：“外婆你想啊，既然世人如此的厌憎于你，又岂会因为你的忍耐，退避而容你苟且活着？！怕是用不了几年，必定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人若是死了……，正所谓人死如灯灭，欺负她的那个人，以后是活逍遥自在，还是穷困潦倒，还与你甚么相干？！”
步淑慧说着，想起自己前两世的悲催，再忍耐又如何？再委曲求全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流落街头，死于非命！
“若是我，我必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别人欺我一分，我必加倍奉还！即使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步淑慧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狠厉来，让林臻雨微微的蹙了蹙眉。
“你倒是说的直白！”林臻雨看着一脸得意的步淑慧，好端端的佛家偈语，被步淑慧这么一番歪理狡辩，若是寒山拾得重新，怕是要气的吐血了！
“自然！”步淑慧仿佛没有听懂林臻雨言中的讥嘲之意，得意摇晃了一下小脑袋，“外婆是不是认同我的话？”
林臻雨只是笑笑，却对步淑慧的话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如此，你可想过，为什么静安候府非要娶你做她们家的媳妇？”
步淑慧愣了一下，前辈子加上这辈子，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如今被林臻雨这么一提，倒是心中疑惑起来。
永定伯府只不过一个虚架子而已，没权也没势，做什么非要娶自己为妻？！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有几个钱？便是自己的嫁妆丰厚，但迟早也有用尽的一天，就如前一辈子，到了后来，嫁妆就基本被静安候府的人讹诈一空！
步淑慧使劲的握了握拳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道灵光闪过，前一世就是在自己嫁妆耗尽之后，那个假仁义开始对自己恶言相向，最后一脚踢下了自己月复中的孩子，一封休书，把自己逐出了静安候府……
难道说静安候府娶自己就为了自己的嫁妆？步淑慧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至极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可是想到了什么？”林臻雨见步淑慧脸色不断变幻，还不住的摇头，点头，顿时好奇起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瞧着这模样，好像历尽人间沧桑一般，还有刚才的那一段话，非是经历了人生苦难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么一段话，露出那么悲绝的神色来！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想，这个外甥女儿……也与自己一般？！
步淑慧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林臻雨：“外婆，我想到了一些，可是不论怎么想，总是觉得……太过荒谬，不可能。”
“说来听听。”林臻雨的声音轻缓，看向步淑慧的眼中满是慈*，伸手把茶盏递给步淑慧，“先润润喉，有事慢慢说就是，今天不急。”
林臻雨的这个态度，让徐氏有一种霹雳的感觉，自从她有记忆来，就从来没有见过阿娘如此和风细雨的和一个人说过话，她记忆当中的阿娘，一直以来都是雷厉风行，手腕高强的！
自己在这样的阿娘面前，向来就是自惭形愧，每次等阿娘有空回家的时候，仰望着似乎高高在上的阿娘，每一次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看着阿娘眼中一次比一次深刻的失望……，徐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若是自己能稍微强势一些，阿娘或许就可以轻松一些，自己和阿娘的关系……，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
步淑慧伸手接过林臻雨递过来的茶盏，握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似乎在斟酌词句，而林臻雨端着茶盏，慢慢的品着，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可是徐氏却渐渐的有些不安起来。
别人不懂林臻雨，徐氏却是懂的，阿娘每一次出现这种神情的，总是在筹划着什么大事，那么这一次会是什么？
徐氏偷偷的用目光瞅着林臻雨，见她眼神流转之间，在步淑慧身上，总是会多滞留那么一会儿，难道说，阿娘的打算和慧姐儿有关？！
徐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突然间后悔带着步淑慧过来了。
步淑慧举起茶盏送到了自己的嘴边，慢慢的把茶水喝了，然后轻轻的放到案几上，这才端正了神色，抬起头看着林臻雨：“外婆，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谬，但是既然外婆让我说，那我就随便说说，若是外婆觉得有趣，就算外甥女儿惹外婆一笑。”
“嗯。”林臻雨对步淑慧的话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你说就是。”
“静安侯府家大业大，而侯府中的人享受惯了烈火烹油的日子，再加上贵妃娘娘……”步淑慧的声音顿了顿，“静安候府这么些年铺张下来，或许后续不继，说白点，就是静安侯府其实已经没钱了，但是却死要面子，于是就……打算到了我的头上。”
静安侯府没钱，她在前一世里是深有体会的，但是因为这个而娶，却是真的是……有些儿戏了，步淑慧说着自己也笑了：“外婆，我自己也觉得是个笑话，可是除此之外，我却是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非我不娶的原因的。”
林臻雨却没有笑，扫了步淑慧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开口：“其实，你说的一点儿都不好笑，反而很有道理，别的世家名门捉襟见肘，或许还能削减开支，开源节流，可是静安侯府不能。”
“因为她们有贵妃娘娘在？”步淑慧目光猛地一沉。
林臻雨点点头。
“便是我的嫁妆再丰厚，坐吃山空，也终究用光的那一日……”步淑慧终于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难不成她们会想不通这一点？”
“因为你是你阿娘的女儿，而你阿娘是我的女儿。”林臻雨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冷笑起来，就如三月的春天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冷的步淑慧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无端的心中生出一股惧意来，“那个女人知道！”
那个女人是谁，步淑慧没有问，但是不用问，也猜得出来。
林臻雨的气势越来越足，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步淑慧忽然间明白了，徐氏为什么会这么懦弱，不论谁，面对着这么强势的阿娘，心底都会生出一种畏惧来，在这种强势之下长大的孩子，要么懦弱不堪，要么也跟着这么强势，看起来，阿娘是属于前一种。
林臻雨此刻正看着步淑慧，却见她正在出神，不由得笑了，在她的这种气势一下，就连男子也经受不住，这个小妮子竟然还有功夫出神！
“你可是明白了？”林臻雨收敛了气势，又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的和蔼，笑着问道。
步淑慧忙把恍惚的神志拉了回来，点点头：“贵妃娘娘膝下有个四皇子，如今正在兵部领着差事，人称四贤王，最是能干，在群臣中呼声最高，可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这四爷想要别人帮他干活，自然要钱……，而外婆你却又是有名的财神……”
这“财神”两个字是步淑慧自己添的，想来刚才外婆能口气这么大，定然不会辜负这“财神”两个字的。
林臻雨突然露齿一笑：“这算盘是打的好，只可惜我也不过是帮人代做嫁衣而已，他们倒是失算了。”
“代做嫁衣？”步淑慧诧异的看了一眼林臻雨，见她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忙把疑狐压到心底，笑着道：“我刚刚想到，或许四爷看中的并不仅仅只有外婆，还有我祖母的娘家人。”
林臻雨点点头：“你祖母娘家的那两个兄弟都是人精，比狐狸还要狡猾，这个四爷若是想要通过你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必定是头破血流！”
步淑慧怔怔的看着林臻雨，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前一辈子，自己最后会这么凄惨，为什么静安侯府最后会对阿爹和阿娘下手，因为外婆不会因为她而把自己陷入险境，而大舅公，二舅公他们更加不会，因此永定伯府，她们这一房人，对静安侯府，对四爷没有丝毫的用处！等到他们明白了这一点，就把他们弃之如敝屐了！
可是听外婆说话的口气，似乎她和祖母那一家人很熟！步淑慧想想自己祖母的性子，又看看外婆，她突然非常想知道，这两人若是坐在一处，那将是何种精彩绝伦的场面！
“你不错，有空，让你阿娘带你去江南玩。”林臻雨的声音淡淡的，可是眼光却状似无意的落在了徐氏的身上。
那种让步淑慧十分怪异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生了起来，阿娘和外婆之间，似乎……
“这……”徐氏并没有立刻应允，“我……”
“怎么？江南是你的娘家，你连娘家都不认识了么？枉你读了一辈子的女戒女训，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林臻雨毫无征兆的变了脸，步淑慧这一刻突然在林臻雨身上看见了祖母的影子……
步老夫人独自坐在雅间里，茶已经不知喝了几巡，小厮拿来的册子已经翻了不知几遍，可是那母女两个却连个身影都没有出现。
步老夫人坐不住，倏的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伸手抓住了门闩，想要开门出去呵斥一顿，可是脑中突然闪过一张阴沉的脸，握住门闩的手，顿时抖了抖，倏的就收了回来，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个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真的是白喂养了这么多年！”
“老夫人。”林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要么奴婢去……”咽了咽口水，“催一下？”
“催什么催？！”步老夫人猛地就跳了起来，“难不成没有了屠夫还真的要吃带毛猪了不成？”
“……”林嬷嬷顿时低下了头。
“没有了那两个黑心的，我就不做衣服了不成？”
“……”林嬷嬷的头越发的低了。
“去，去！”步老夫人“腾腾”的走回来，猛地坐在椅子上，胸口不断的起伏着，显然气的不轻，“把活伙计给我叫进来，我要做衣服！”
“是。”林嬷嬷的声音显然底气不足，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这才转身要出门。
“你，给我回来！”步老夫人见林嬷嬷伸手要去开门，却又改变了主意，“我懒待见那个女人，若是看见那个女人来了，你，你，你给我拿扫帚打出去！”
“……，老夫人……”林嬷嬷自然知道步老夫人说得是谁，这也奇怪了，老夫人谁都不怕，就怕林家姑娘，不要说林家姑娘出面，只要听见林家姑娘的声音，老夫人就浑身不舒服。
“算了，算了！”步老夫人颓然挥了挥手，“我不与这种人一样见识，你也别去找扫帚了，我累了，闭眼休息一会，等那两个黑心的回来，告诉我。”
“是。”林嬷嬷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说实话，自己看见林姑娘也是心中发怵的，林姑娘的那一双眼睛，只要这么的瞅你一眼，就好像把你看了透明一般。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步老夫人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别的声音，顿时生气起来：“怎么着？舍得回来了？你们这回来做甚么？那边可是有着用不完的钱的！哪里就像我这个穷婆子，连穿一件好衣服都得要想上半天……”
步老夫人正说的起劲，突然发觉有人在轻轻的触着自己的手臂，顿时不耐起来，猛地抬起手，用力地甩了一下：“我自骂我的媳妇孙女，你蛇蛇唬唬的做什么？难不成啥时大周出了新的律例，做长辈的不能教训小辈了……”
“咳，咳……”林嬷嬷使劲的咳了两声，见步老夫人兀自闭着眼睛，阴沉着脸，根本就没有打算停下来，忙重重的“哼”了一声。
步老夫人气急，这林嬷嬷什么时候起，竟然这么不识相了？！
“你！……呃……”猛地睁开眼睛，步老夫人正要发作，却看见云裳阁的小厮陪着一个装扮精致的丽人站在门口，这妆扮精致的丽人，步老夫人认识，正是静安候府的华大女乃女乃，孙氏！
步老夫人的老脸难得涨红起来，狠狠的瞪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心虚的低下头，微微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就站在了一边的角落里。
孙氏朝着步老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摇着腰肢，款款的向前走了两步，在步老夫人面前站住了，行了一个福礼：“老夫人安，妾身冒昧来访，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自然是见怪的！”步老夫人脸上的涨红还没有退下去，冷冷的盯着孙氏，她对静安候府的人一点点好感也没有，“既然知道是冒昧，就不应该过来拜访！”
孙氏知道步老夫人的为人脾性，这位老夫人在京城的上流社会中，也算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是我家老太君有话要与老夫人说，这才遣了妾身过来……”孙氏笑着开口，仿佛刚才步老夫人说的话，只是一般的客套而已。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氏脸上依旧笑的这般灿烂，步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把自己的不自在深埋在心底，这才开口：“我没有话要和她说。”
孙氏似乎看穿了步老夫人心中的不自在，笑道：“我家老太君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只是让我过来传句话给老夫人罢了。”
步老夫人听说不用见贾太君，不知怎么的就松了一口气，沉着脸，别扭的开口：“有话快说，我这里忙的很！”
步老夫人这话显然就是撒谎了，这屋中空荡荡的，除了桌上的一盏茶和一本册子，再没有别的东西，而人也只有一个林嬷嬷，这所谓的忙……，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孙氏没有拆穿，目光却缓缓从东扫到西，一直到步老夫人脸上好不容易才退下去的红潮再一次涌上了脸颊，孙氏才笑着开口：“妾身说完就告辞，定然不会影响到老夫人的。”
步老夫人脸皮已经红涨的有些发紫，额角的青筋“突突”的狂跳着，怒视着孙氏，却不知怎么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骂人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老夫人。”孙氏笑着又给步老夫人行了一个礼，“我家老太君让我带话给老夫人，慧儿妹妹和我家怡哥儿，既然已经订亲了，那我们不如抽个空，把亲事给办了，若是老夫人觉得我静安候府不够诚意，我家老太君明个儿就进宫请贵妃娘娘去求官家赐婚！”孙氏说着，虽然笑容温润，但是言词却十分的绝然，“老夫人意下如何？”
“慧姐儿和怡哥儿？”步老夫人轻轻的嘟囔了一声，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大，这记性怎么就糊涂到这个份上？也亏你家老太君和夫人心胸宽大，还能容得你，若是换了别的人家，早就换个人主持中馈了！”
孙氏莫名其妙的给步老夫人抢白了一顿，言里言外的意思，竟然全都是指责自己无能，顿时心中着恼起来：“老夫人这话从何而起？若不是永定伯亲自上门求亲，我静安候府怎么可能会……”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果然是对极！”步老夫人不等孙氏把话说完，抢着道，“你说我家慧姐儿和你家那个什么怡哥儿订了亲，可是已经写了婚书？可是已经写了合约？可是已经下了小定？”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孙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步老夫人，她想过有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过步老夫人会不承认这件事。
“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么？什么时候静安候府竟然要轮到娶这么木讷的人做当家大女乃女乃了？”步老夫人终于找到了能扳回一局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
孙氏暗地里使劲的咬了咬牙，心中把步老夫人千锤百炼了一般之后，这才笑着道：“老夫人，那一日永定伯上门求亲，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难不成老夫人想要不认？”
“胡扯！”步老夫人霎时气愤起来，“你看看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数，信口河开，胡搅蛮缠的人？”
孙氏看了一眼步老夫人，心道这胡搅蛮缠四个字，你若是认了第二，可是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但不论心中如何月复诽，这话，孙氏却怎么也不敢当着步老夫人的面说出来，尴尬的笑了笑：“既然老夫人承认永定伯上静安候府求亲这件事，那么慧姐儿和怡哥儿的亲事……”
“什么慧姐儿？”步老夫人猛地截断了孙氏的话，“是怡姐儿！我儿子那是替怡姐儿求的亲！你们答应了，自然要和三房说话去，怎么一直胡乱攀扯我家慧姐儿？！女孩子家家的名声，若是就这么让你们毁了，我就找你们拼命！”
孙氏被步老夫人的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愣了许久，才开口：“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步老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还没有找你们那个什么怡哥儿算账呢！你竟然还有脸过来说要和慧姐儿订亲！你家怡哥儿在端午节那日勾引了我家怡姐儿，怡姐儿回家就寻死觅活的，我儿子不得已只得拿了我永定伯府的镇府之宝红珊瑚，去静安候府上门求亲，你们应了亲事，可是眨眼之间，竟然把怡姐儿换成了慧姐儿，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步老夫人双手叉腰，怒视着孙氏，“不要仗着贵妃娘娘的势力，就上门欺负我永定伯府！我永定伯府现在虽然没落，但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铁，若是大家都撕破了脸皮，也不定谁吃亏！”
孙氏自小受到的教养，都是女子以德言容功为规范，哪里见过步老夫人这种蛮横不讲理的，这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静安候府仗势欺人了！这若是传了出去……
孙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你给我传个话给你们家的那个老不死的，就说别白费心机了！当初我儿子说的就是怡姐儿，便是告上宫中去，我也奉陪的！”步老夫人一脸义愤填赝，“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的！”
“……”孙氏听的步老夫人一口一个贵妃娘娘，一口一个仗势欺人，这话若是传到贵妃娘娘的耳中……，孙氏满脸的苦笑，“老夫人，这事于贵妃娘娘并没有丝毫的关系，再说贵妃娘娘要主持后宫事宜，宫务繁忙，怡哥儿的婚事也并不打算惊动贵妃娘娘！老夫人的意思，妾身这就回去禀告祖母。”说完，孙氏行了一个礼，匆匆的退出去了，刚出了门口，却正好碰到从林臻雨处回来的步淑慧和徐氏，很明显这两人已经听见了刚才屋内的对话，顿时脸色一僵，朝着两人尴尬的笑了笑，匆匆的走了。
步淑慧看着孙氏的背影，心中一冷，果然静安候府的人不肯罢手，果然用贵妃娘娘来欺压自己！
不过想到刚才屋内步老夫人的那一些话，步淑慧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毒舌的祖母，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慧姐儿￣”徐氏见步淑慧盯着孙氏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忙担心的拉了步淑慧的手：“放心，有阿娘在，必然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嗯。”步淑慧使劲的点了点头，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脸颊，然后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万分灿烂的笑容来，这才伸手猛地推开了房门，叫到，“祖母，我回来了！”
“还记得回来？怎么就不跟着你那个有钱的外婆回了江南去？”步老夫人的满腔怒气发泄到了孙氏身上，心神猛地放松下来，说话顿时缓和了许多。
“哪能呢！”步淑慧笑着走过去，抱住步老夫人的胳膊，“祖母，你好厉害！”
“厉害？”步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你听见刚才的话了？！”
“嗯。”步淑慧用力的点点头，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步老夫人，“我从外婆那边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祖母在大发神威，就站住了！”步淑慧说着小脸上满是兴奋，“果然祖母出马，所向披靡！把那个笑里藏刀的女人，给赶了回去！”
“……”或许步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赞誉，难得的刚刚褪去红潮的老脸，竟然爬上一抹红晕来。
步淑慧诧异的看着步老夫人脸上的红晕，突然笑道：“祖母，莫非你害羞了？”
步老夫人猛地横眉竖眼，瞪着步淑慧道：“胡扯！我，我，我怎么会……”
“哈，哈哈……”步淑慧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