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边民 50.远行的姐姐和家中的土坯

作者 : 吴少银

第50节远行的姐姐和家中的土坯

第二天凌晨,我早早从炕头上爬了起来脸没有顾得上洗,便拿着昨天晚上写好的请假条去了趟烂丁家,敲打了烂丁家的院门,我随便说了几句,便把请假条递给了睡眼朦朦的烂丁,便转身奔回家中帮姐姐收拾东西。父母也已经醒来,母亲下了炕,洗漱完毕正在沉默不语的做着早饭,父亲叨着一支烟,绻缩在炕头上阴沉着脸。

为了姐姐的事,父母昨晚上已经大吵了一通,一向沉默不语的母亲现在也一反常态,支持姐姐跟随她的哥哥去省城打工,而我又是姐姐坚定地支持者,父亲虽然倔强,也只好妥协,毕竟他只是个养父,在姐姐上中学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掏出多少学费,却横加干涉的让姐姐退了学,虽然母亲和姐姐不说,他心里也有愧,现在,姐姐出门打工赚钱,他虽然也十分不赞成,但母亲已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坚定地站到了姐姐这一边,再加上个我,全家大多数人支持,他的反对也就无效,只有绻缩在炕头上抽烟。

陈清是在中午之前背着个旅行包来到了我们家,包里面装的是送给我们母亲的茶糖,外加一条香烟,这是他专门送给我的父亲的,坐下后喝了杯茶,寒暄了一个小时的光阴,他便告辞了我的父母,带着姐姐出了门,而我则推着个自行车驾着姐姐的包袱为他们送行。半路上陈清问了我许多学校的事,并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能贪图玩乐,贻误学习的时机,我有点儿局促的一边点着头,一边答应着,到了站台,把架在自行车上的包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后,陈清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递到了我的手中,让我购置点学习用具,我不敢要,摇着头摆着手,推却着。二十元钱在我们乡下是一般家庭四五天的口粮,再加上陈清虽然名为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毕竟不熟悉,心与心的距离毕竟很远,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的确不敢接受这份财物。姐姐看我坚辞不受的样子,把钱接过来,硬塞到了我的兜里,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在我头上抚模了一下,一股暖流涌入了我的身上,我昂着头看了看他,他的脸上一脸沧桑,唯有那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他的手从我的头顶上拿了下来,我看见那一双布满疤痕的手背上好像全部是辛酸和苦难的缩影,唯有那笔直和尖挺的指尖,才能够说明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内心里的倔强。车来了,陈清和姐姐向我摆了摆手,有满含深情的看了我一眼,便挤上了车厢。车重新启动,加速,一股青烟之后,车已远远离去。而我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涌出了眼眶。

春天的风吹拂着我的脸庞,天上的云晃晃悠悠,守在站台边的我呆呆的看着驶向远方的车逐渐消逝,却提不起精神推动自行车走上回家的路。世界上最爱我、最关心我的人乘着车走向远方,内心的我孤独在这孤寂的站台油然而生,一种无助的感觉渗入我的骨血,我所面对的天空一片昏暗,我所面对的前方又是一片茫茫,唯一的光线又无法照彻我内心的黑暗,无法预测的命运在风中飞舞,它那狰狞的面孔总在黑夜里入侵我的梦寐,敏感中隐伏的脆弱像一张纸糊的墙。随时都可能在黑暗中破碎成秋天的叶片,伪装的坚强再也无法支持我的顽劣,而守候的黎明又遥遥无期,仅有期盼能使校园里四角的天空给我一片希望,而贫困中的学业也不知能维持多久,一种恐惧的感觉包裹着我的躯体,那无法压抑的情感爆发出嚎啕的哭声。孤寂的站台,破旧的自行车,还有一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在这西部苍凉的斜阳照耀下,谱写出一首哀绝的乐曲,传唱在这片贫穷落后的土地上。

已经哭了很久,呜咽的声音在风中渐渐停息。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见身边已经站了三四个候车的人,他们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干了眼泪,蹬上自行车跌跌撞撞的走上了回家的路。回到院子里放好了自行车进了门,我看见地上散落了一片碗碟的碎片,父亲不在,母亲正坐在炕头上呆呆的发愣,一看便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我也不敢问母亲事情的原委,月兑下鞋子爬上炕头,拉下被子倒头便睡。

傍晚的时候,烂丁和穆萨闯进家中把我吵醒后约了出去。我们三个人绕着村子转了一圈,也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事,便坐在村后的一块大石头上聊天。从聊天中我才知道学校今天下午召开大会,从明天开始,四、五年级学生只上半天课,上午上课,下午与学校教职工整体劳动,整修校园四周已经破败不堪、四处倒塌的院墙,据估计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把院墙彻底的改造过来。为了帮助学校改造这道院墙,校长在会上还说因为教育资金不足,要求每一位在校学生义务贡献五十块土坯。当然,这些土坯都必须经过家长同意,由家长亲自运送到校园里。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我心里有点儿惶然,我们家去年变天打好的土坯因为去年当年父亲修建牲畜圈棚已经用去了大部分,而今年打土坯的季节还没有来到,家中还剩下一百多张土坯等防备急用,现在学校要求我们义务贡献,这一百多张土坯也刚够我和妹妹向学校作贡献,家中没有备用的土坯这种情况不知道父亲同意不同意我们向学校贡献,这可实在是难说的一件事。夜色安静,星汉迢遥,我们三个人随便聊了一阵天后便分开了手,各归家门。进了家门妹妹张燕正啼啼哭哭,细细一听才知道妹妹为了向学校提贡献土坯的事,被父亲训了一顿,便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看见我进了门,妹妹哭得更厉害了,惹得父亲心情烦躁的点了一支烟狂吸几口,摔了一下门,走出了屋子,独自在院子里发愣,准备睡觉的时候父亲才进门,妹妹还在哽咽着,父亲叹了口气,便出手在妹妹头上的模了模,柔声的说:“那就明天把你和你哥哥的那一百多块土坯用车拉到学校去吧!”说完,他也月兑了鞋上了炕,母亲仍然一个人靠在墙拐角呆呆发愣,父亲死皮赖脸的主动与母亲搭讪,而我则冲妹妹做了个鬼脸,偷偷一笑,又拉下了被子,蒙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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