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第6节:剪字
狗子是倒插门,按理这个新房是做在大丫家。
狗子爹娘要脸面。和大丫爹说好了。行结婚大礼的仪式是要在男方家办的。等大丫认了公婆后,当晚要在男方家暖床。不能因为穷,就白送人家一个儿子。
大丫爹娘也算通情达礼的。心想,等大丫回门时,女方家再办认儿仪式也不晚。反正狗子说了,生下儿子跟娘家姓。如果是女的,随便姓什么也就无所谓了。总之,他们看中的是狗子这个人,将来老了,家里有个能出力气的人。
新房虽然是临时的,狗子不想马虎。
永祥在狗子家又是写的,又是剪的,不一会,床上,窗上,门上,缸坛儿,箱柜上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临出门时,狗子娘塞给永祥一包糖,让他捎给春儿,说虽然是乡里乡亲的,这年头办事时还是不方便请。
从狗子家出来,永祥觉得浑身热血膨胀。胯下像似有条鳗鱼在游动,在翻搅,在挣扎。他想什么时候自己夜里也能搂个女人睡觉?狗子的婚事煽起了永祥的**火焰。
太阳升起,下田劳作。月亮挂空,放平腰身压床板。永祥离开学校两年有余。
他已经像架水磨盘,随着水力的大小强弱,周而复始的旋转着,不紧不慢地磨碾着生活的时光。运动还在进行,但已经从小人物集中到了大人物身上了。和过去斗地主、分田地不一样,村里的贫困群众没有得到什么经济实惠,生活状况没有多大改观,所以革命的热情在慢慢的消退。改造世界观就能够改出大米白面来?
鱼目混珠,倒是一些不务正业,头脑活络的人,竟然咸鱼翻了身,还做了干部。宝儿竟然出任了大队治保主任,成天走东家串西家,不许村民们偷养家禽,说谁家养了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
日子是要过下去的,手里没有活钱不行。点灯油要买,油盐酱醋要买,于是指望能够从副业上弄几个闲钱。大丫爹到县里弄了点手工加工活回来,让村民们农闲时起早模黑的做着。
编草帽辨子,抽废纱头,糊火柴盒子,折书页,包糖果什么的。这种活有一搭没一搭的。随着三月三集市的恢复,政策明紧暗松,不少人家开始搞起织布、刺绣、竹编来。
春儿自从凡三炮死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家切麻,纺线,织家机布。十天半月的从机上落下一匹布,让永祥拿到公社供销社去卖。
农历逢五的这天早上,公社所在地有个小集。春儿让永祥去供销社卖了布后,再弯脚到肉摊上割半斤肉,顺带买二两绣花线回来。
永祥前脚走,大丫后脚哭着踏进凡家门。
穿着花布裤衩的大丫,光着两只脚,上身抹胸带被扯断一根,一只**露在外面。“春儿婶,永祥呢?”大丫进门就问。
春儿晓得小俩口又吵架了。“大丫呀,不是婶子说你,小把戏都养了,血性气还这么旺?女人啊,遇事就让着点男人吧!谁叫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哩!”她劝着大丫。不想让永祥插手这些男男女女夫妻间的事。
从前,春儿心里蛮喜欢大丫的心直口快,一根肚肠通到底。从不为成份问题而歧视永祥,对永祥亲热的很。自从和狗子成亲后,大丫老爱在田里上工时说夜里床上那档子事,摆狗子的能耐,显自己的本事。遇上一些爱寻事的男女,喜欢追根刨底的。大丫更是得胜,一招一式的炫耀。使春儿感到这女人缺家教,少一窍。男女床上那点事,过来人谁不晓得?
成亲已经一年多了,还没有个安稳日脚过。今天斗嘴,明天动拳,后天踢脚。和狗子一闹包子,就跑来找永祥评理。说到伤心之处,还撩衣露肉的让永祥看狗子的杰作,青一块,紫一块,硬扯着永祥的手模她被打肿的地方。
永祥同情大丫,怪狗子下手太狠。话传到狗子那里,弄得狗子心里不快活。我的女人日得打不得?你永祥算哪门子的葱?对我说长道短的?是哪个林子里飞的鸟?要你对我的女人伸开遮护的翅膀?
自己号上的女人,喜欢对别的男人哭诉,在人家男人那里讨得慰藉,这是做丈夫的眼里最揉不得的砂子。别我还没有替永祥端枪拉栓,永祥倒已经替我拉了枪栓。
有了这个心思,狗子觉得永祥碍着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兄弟感情已不像从前那样了,对永祥渐渐热络不起来了。在他的心里,永祥渐渐成了防备对象,斗争的目标。一想到永祥就想到阶级斗争,一想到阶级斗争就想到永祥。
“婶儿,你是过来人,白天队里学大寨,已经让人吃力的要死,晚上好不容易到了床上,哪经得起披星戴月夜夜耕田插秧?昨夜狗子回来后,我已经让他称心如意了一回。下半夜,我肚皮疼晓得好事来了。到了五更天,狗子又想要,我不肯。他就发蛮牛劲动手打人。”大丫说着抽泣起来“当初我怎么就看上这个愣种,要是跟了你们家永祥……”。
“快别这么说!让人听了还以为是我们家永祥在你们夫妻间说长道短,搬弄是非哩。”春儿替大丫正好抹胸说“上门女婿半个儿,你爹好歹也是个革委会主任,就管不了狗子?从前丈人老头子不要说骂了,打都打得。”大丫说“婶儿,狗子现在头颈骨开始硬交交了。永祥帮他搞的那个大寨丰产方,前几天被县上的来人看中,表扬狗子贯彻执行**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坚决,要把狗子弄到公社当基干民兵营长去了,还兼管插队青年那摊子事,说是提拔去当干部。我爹现在见了他还点头哈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