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第1节:生分
永祥觉得自己是做到了这一点。
他把自己积攒一生的精气旺欲都毫无保留地输送给了沈芳。到了下半夜,他感到自己浑身轻腾起来。四肢从没像现在这样乏力,支撑身体的臂一软,整个身子就势滑到沈芳身旁。他半个身子压在沈芳的身体上,一对眼皮开始发粘。
“永祥,你睡着了没有?我有句话要告诉你。”沈芳用手推了推永祥。
“小芳,我困死了,明天再说吧。”永祥说着把沈芳紧紧搂在怀里。
“不!再不说,我沈芳就对不起你了。那天我跳河寻死,是因狗子……占了我的身子。”沈芳感激永祥刚才给予她翻江倒海似的爱,这种幸福快乐的感觉,使她不愿再蒙骗永祥了。
沉默。沉默。沉默。沈芳感到永祥那两只热情有力的臂膀,从她胸前慢慢抽出去,一声不吭地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从床铺里面传来了一陣男人的抽泣声。
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屈辱。沈芳知道是自己害了他。男人仇性大。她现在不怕永祥从此看不起她冷落她,而是怕永祥去找狗子兴师问罪把事情弄大,不知道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她不想因为现在给永祥带来的痛苦,再转化为今后永祥的更大痛苦。她把肢体贴过去缠着永祥,想用女人的情爱,化解男人心中的耻辱和仇恨。“永祥,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我不该欺骗你。”
“你不用再说了!让我的耳朵根清净一下行不行?”永祥的情感如同大海的波浪撞击在礁石上,顿时粉身碎骨。
永祥的那颗爱心已经骤然死去。自己渴望的爱情原来是一种欺骗,自己期盼的婚姻原来是一种亵渎。政治上被人无情专政,恋爱婚姻上也是这般遭人蹂躏。想到身边睡的沈芳,也是个和自己命一样苦的女人。他实在不想把男人的愤怒和烦恼,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
天亮时分,永祥冰冷的对沈芳说“这事你得守住口风,千万别让我娘知道。免得她抬不起头做人。狗子那里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从此你给我远离这个人。”
他认为爱情与贞洁是连接在一起的,贞洁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爱情?
沈芳一听急了。“永祥,鸡蛋碰不过石头。再说那事也没证人,狗子会赖得一干二净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舍不得他?”永祥酸溜溜的甩了一句,穿上衣裳出了新房。男人在女人归属的问题上是比较独制专横的。
正在烧早饭的春儿,见儿子精神不爽,忙悄声地问“睡得可安逸?”
永祥嗯了一声,拿着毛巾牙刷要去小河边。
春儿又问“小芳见红了吗?”
永祥打着呵欠说“见了!”
“别不好意思!娘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老法头人家都要这么问的,主要想讨个坐床喜,预示你们小俩口往后日子越过越红火。”春儿怕儿子以为自己把狗子昨天的话当真,听进了耳朵里,影响新婚第一夜的心情。
“娘,那个红啊,都可以做画画的颜料了。”永祥说着一脚跨出门。这个家第一次让他感到肮脏,沉闷,毫无生气。
“永祥,做那个事不能当饭吃,要悠着点。累伤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着春儿赶紧盛了一碗面疙瘩放在条桌上凉着,等儿子洗漱回来好可着口吃。
永祥郁闷得很。没想到自己挑来挑去的女人竟然是狗子用过的东西。他狠沈芳不该在婚前对他隐瞒这个事实,让他在狗子面前抬不起头。
和狗子在一起时,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它什么地方都比不过狗子,人家现在是文革的宠儿,前途光明事业蒸蒸日上,马上还要到县里去做官。这些个他都不眼红,谁叫自己出身不好哩?可有一点他是坚信的,就自己这个裤裆比狗子干净。
将来找一个女人一定是个黄花闺女,恩恩爱爱的守着过一辈子。他觉得凭狗子的那个骚性,和大丫的婚姻总有一天要走到头的。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却是和狗子共睡一个女人。那种耻辱他现在没法说。
他对娘说“我今晚可能回来得迟,你们先睡别等我。”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喜好,可以随着意念而转变。昨天白天他是多么的欢天喜地的,为自己的爱找到归宿而庆幸。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崇高的爱被人亵渎了,如同一堆狗屎。他需要时间,让心平静下来,思考今后该如何面对。
“那要早点回来啊!别让新娘子钻冷被窝。娘还等着抱孙子哩!儿啊,别听你三姑女乃的瞎话,我看小芳的蛮大的,将来你们准能够生儿子。如果你肯下力气,她肯使劲,说不定生个龙凤胎。到时娘要一手抱着孙儿,一手抱着孙女串门,看我们家的永祥本事有多大?气死那些多嘴多舌的人。”春儿说着脸上挂满了喜气。
永祥没接话茬,拎着午饭盒出了家门。
走进小学校的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过,永祥突然感到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端着早点豆浆油条,急急忙忙往黄老师的住处走去。是孙红。只见她臂膀上戴着黑孝。永祥心里打了个格登:莫非黄老师……?他忙大步跟上想看个究竟。
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孙红回头见是永祥,刚想张嘴说什么又合上了。掉转头加快脚步,小跑似地进了宿舍,用脚一勾把门重重地关上。
永祥站在门外想喊孙红问个明白,又怕造次,愣站在那里半晌。这时上课铃响了,永祥转身赶往教室上课。这一天的课,永祥也不知怎么上下来的,脑子里尽是孙红的影子。他发觉自己心底里真心爱的女人是孙红。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草率就和沈芳结婚。在婚礼上听到非议后,还那么骑士般地和沈芳做那个事。他后悔自己轻率的举动,纯洁的爱情就这么被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