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俞歆对蓝恩仅存的同情,在倪琛的两巴掌后所剩无几。
“伯父,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陪您吃饭。”
“好。”这样的情形,倪昊天也不好再挽留,“回去小心。”
她太傻了,她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惩罚的是他,是他愧疚的内心。
可是既然手术成功,为什么不回来找她?为什么!
她有今天,不是偶然,她歼诈,狡猾不是偶然。
现在,他要怎么补偿?
只为了问一句,“倪琛,那句娶我,还有效吗?”
微风轻抚,盛俞歆将长发撩到耳后,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凝视了几秒后,她忽然冲上去搂住倪琛的脖子,狠狠的在他唇上烙了一吻,“等你!”
他发誓要保护她,带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伤害,这个女人,让他满心愧疚,找不到可以补偿的方式,他只能将全部的爱给她,用尽全力让她满足,幸福。
夜很黑,眼睛适应了黑暗,盛俞歆抚模着仍旧隐隐疼痛的面颊,那个她曾以为即使抛弃世界都不会抛弃她的倪琛,如今,将她厌恶到极致。
蓝恩被推进ICU,喏大的玻璃门外,倪琛望着不远处病床上,蓝恩苍白的脸,心痛的无以复加。
“盛总……你……”
倪琛偷瞄一眼盛俞歆,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份外的娇女敕美丽,只是那块眼角下的青紫在白希皮肤的衬托下,更显突兀。
“不爱吃。”
“你不吃吗?”
隐忍着逐渐博得了苏企恒的信任。
“倪琛,我什么都给你,你一定要回来。”
他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洋洋,出来呀!我妈妈回来了!”薇薇从沙发后面把洋洋拽出来,对着盛俞歆嘻嘻一笑,“妈妈,我把洋洋带回来了,他妈妈一直没有来接他,他没地方去。”
他彻彻底底的,将她忘了。
盛俞歆抿了下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三文治,又立刻绽放出阳光般的微笑,“明天我想吃夹鸡蛋的,这个肉太多了。”
盛俞歆的目光躲闪,“没什么,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更早早就知道洋洋是她的亲生儿子。
盛俞歆摆摆手,“我很累,对不起,你先回去。”
“明天……我就要出国了。”倪琛望着盛俞歆,眼神有些忧伤。
她的每一次产检,遭遇的每一次异样的目光,她怀着孕被安雅静故意刁难,只因为没帮苏沐然温习完功课,她们母女俩一同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他又在哪?
终于,所有的委屈、愤怒、愧疚,在这一刻迸发,她许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今天哭完,她依旧要将生命里必须做完的事情完成。
那样的倪琛,再也不会回来。
她默默承受着一切。
“嗯。”
从杂志的采访中,她得知他要去雪山参加探险旅程,她毫不犹豫的参加了。
满地的烟蒂。
他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此刻,他已经飞回旧金山了。
终于,十九岁那年,她进入了苏氏,从一个普通的最底层的职员做起,一点一滴的积累,她不眠不休的工作,只为了让自己有一天有立足之地,只为了让薇薇不再像自己这样寄人篱下,只为了等倪琛回来,她能淡然的微笑,“嘿,好久不见,我们都长大了。”
高三了,倪琛不知道这样在清晨和盛俞歆走进日出的时间还有多少,十几年了,他们几乎每天如此,她吃着他的早餐,偶尔讲述继母五花八门的打人方式。
二十岁,她终于得知了他的消息。
十八岁,她拼死生下薇薇的时候,他在哪?
盛俞歆拨打了倪琛的电话,很快,电话被果断的挂断。
冉凝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盛俞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倪琛推着脚踏车,盛俞歆站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
走出倪家的大门,盛俞歆回头望了一下,这套别墅奢华的极致,却冷的让她害怕。
这一切,他都深深的了解。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别墅外芳香四溢的小巷里,周边潮湿的墙角偶尔有一两颗充满生命力的小蘑菇探出头来。盛俞歆穿着校服如往常一样站在路口,翘首等待着倪琛,眼角下的一块青紫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挡在微笑前。
躺在床上,盛俞歆轻轻阖上眼睛,她多想回到过去,那些即使时常被安雅静打的日子,却也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那些日子里,有倪琛阳光般的笑容,那张脸如同烙印,深深的烙在脑海里,无论如何,无法消失。
盛俞歆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
再拨,已经关机。
倪琛回到医院,一整夜,他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盛俞歆正嚼着三文治的嘴巴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努力的嚼起来,声音沉静,“哦,还回来吗?”
“哦……”冉凝撇撇嘴,默默的拎起包往外走,经过盛俞歆的身边,发现她的睫毛竟还湿润着。
“俞歆,等我,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薇薇哈着腰,把脑袋伸进盛俞歆的怀里,仰起小脸,“哟哟哟,妈咪哭鼻子了,怎么了嘛,谁欺负你了?”
深夜,两个孩子终于睡着。
郊外的草地上,倪琛捧起盛俞歆的脸,热烈的亲吻,每一寸温润的充满青春年少的激情滑过彼此的肌肤,也滑过盛俞歆身上一道道的伤痕。
在一部外籍杂志的封面上,看到了倪琛作为最年轻的商界巨子的一篇访谈。
沉沉的睡去,睡梦中,似乎回到了过去。
倪琛木讷的站在原地,青春的荷尔蒙撩拨起思绪,盛俞歆的脸上散发着少女清新月兑俗的朝气,每一分都让他不舍。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将过去忘记。
他却冷冷的推开她,“你是谁?”
他不知道,那夜之后,她要历经怎样的勇气,经历多少闲言碎语,才能在十八岁的花季将薇薇生了下来。
他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吗?
“你会等我吧。”严肃稚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对于盛俞歆,她多少还是了解的,她惯有的平淡只是一层单薄的面具,她并没有多么坚强,特别是面对感情,她几乎脆弱的不堪一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体会过从小没有母亲的艰辛和处处看人眼色寄人篱下的苍凉,她怎么能够,怎么忍心,让这个孩子同自己走一样的路?
“好。”
“对不起……”盛俞歆哭出声音。
拿出手机,查找到通讯录中夏璟阳的电话,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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