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军中莫非皆是哑巴不成?”这时候另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众人的目光这才从关羽的身上往上移动,只见最高的一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人,这人峨带高冠,一身月白长袍,长须垂胸,手中一把羽扇缓缓晃动着,坐在一个四轮车上,一副仙风道骨,正淡淡的看着水面上的一众吴军,虽然是假冒的诸葛亮,倒也有几分神似,加上距离又远,唬得这些吴军又是一愣!
眼见蜀军两大重要人物同时出现,陆逊心中吃了一惊,但也安下心来,只要诸葛亮还在这里,别的地方他就可以放心了,石阳一带就算有什么差池,只要水军无恙,料想荆州兵马也不敢贸然孤军深入!
“既然关将军发下战书,在下焉有退缩之理?”陆逊已经从震惊中平复过来,脸上十分淡然,似乎对眼前的庞然大物毫不在意,让东吴众将安心不少!
“东吴小儿,你们已经吃了一场败仗了,还敢上来吗?”见陆逊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掉头就跑,周力心中有气,当下站在最前沿大声喝道。
陆逊看了周力一眼,哂然一笑,转头看着关羽!
周力见陆逊如此轻视与他,一张黑脸变成了紫色,刚要喝骂,却见周仓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心中一凛,关羽就在这里,他穷喊什么啊?只好将手中的斧柄用力握紧,咬牙瞪着陆逊!
“昔日陆伯言被吴军赎回,尚尹便曾言将军乃将帅之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风姿不输当年公瑾,尚尹之言不虚啊!”
关羽在马上看到陆逊神色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便恢复镇定,不由心中暗叹,深深处地的想想,如果换做是他突然见到这种阵仗,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就稳住自己,不由想起王甫给他说刘封在江陵为放走一个俘虏而叹了三天的气,所以陆逊升为东吴大都督,也让关羽吃惊不已,想不通刘封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甚至连这小子的面都没见过就知道有大将之才?今天亲眼见到陆逊的风度,纵使是关羽,也觉得当年放走他有些可惜了!
“哦?果有此事?”陆逊皱了皱眉头,他被赎回的那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敌人俘虏,当年的统兵将领还是周泰,如今周泰却成了他的下属,那时候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今天的成就,这个素未谋面却又如雷贯耳的刘封是怎么知道的?
(刘封此时正在长安收拾行李,马上就要准备从凉州潜入北地了,他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刚端起一杯茶,一个大大的喷嚏把茶水喷了出来,搞得一旁的荀炎莫名其妙的瞪着他,打个喷嚏有这么大的动静吗?这形象荀炎无奈的摇摇头!)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关羽也想起刘封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喟叹道!
陆逊在疑惑中被关羽的这句不伦不类的话搞得翻了翻白眼,但又觉得十分有理,只好又道:“却不知关将军如何作战?”既然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但大的东西不一定就厉害,对于水军的战力,陆逊还是充满了自信,眼下士气要紧!
“久闻东吴水军十分厉害,这水上作战还是由小将军来选吧,某接下便是!”关羽见陆逊急于求战,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紧不慢的答道!
“好!”陆逊倒也不客气,反正脸也撕破了,从孙权的圣旨传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他都没有选择退缩的理由,两军对敌,客气俗套都没用,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绝对的发言权!
“在下得罪了!”陆逊冲着关羽抱抱拳,令周泰等人各自归阵,准备与荆州水军一决高下!
陆逊回身的一刹那,却突然发现尚衡号上最上面的诸葛亮居然也被士兵推着车子退去,不由心中一动,喊来一旁的亲兵吩咐道:“命人往柴桑和程武将军送信,要时刻注意南郡蜀军的动向,山越军那边的消息打探清楚了速速向本将军汇报!”
那名亲兵不知道陆逊怎么突然关心起柴桑的事情,征讨山越的情报和眼前的水战什么关系?但他还是赶紧下去执行了,疑问归疑问,军令还是要无条件执行的!
亲兵退下,陆逊又看了一眼诸葛亮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奇妙的一阵不安,好像发现了什么,但一时却又抓不住重点,眼下战事要紧,陆逊长出一口气,走向斗舰的指挥台!
双方水军各退三十里摆好阵型,震天的鼓声和号角声回荡在赤壁两岸,逐渐蔓延的杀气笼罩在江面上,两军之中弓弩手出现在船舷两侧,严阵以待!
陆逊一身白袍白甲,显得十分飘逸,看到荆州出动三十艘楼船,他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发出号令,朱然的一百艨艟前面开进,张承带领三十艘楼船随后跟进!
虽然朱然说了艨艟对对方楼船冲击无效,但水战的第一波冲击却不可少,就算不能击沉敌船,但扰乱阵型还是必须要做的!
朱然也知首战的重要性,咬牙带领船只开始冲刺,二十里的距离是艨艟最佳的冲刺距离,改良后的艨艟在士兵的滑动中分开水面,轻巧的将速度逐渐提升到极致!
“放!”周仓一声大喝,那些船舷两侧的木架突然启动,抛出了一个个硕大的石块!
果然如此!陆逊眉毛一挑,虽然早就猜到了那些木架可能就是在战舰上装备的投石车,不过得到证实的时候,就连他也有些佩服荆州水军的创造力,投石车的装备,也是东吴最新一批战舰才有的,没想到荆州水军也同样有了!
看到周仓迫不及待的向艨艟放投石,陆逊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果然是不懂水战,艨艟的速度极快,体积又小,投石的作用不能完全发挥,若是将投石砸到楼船山,那才是最致命的打击,对待艨艟冲击最好的办法还是用艨艟,这就要看哪一方的水战更加熟练,兵力更加强盛了!
果然蜀军投放的投石大半都掉入了水中,砸坏的艨艟也为数不多,毕竟同时被几块投石砸中的几率要小很多,不过漫天的投石掉到水中掀起的大浪,还是减缓了艨艟的速度,若不是吴军水战十分熟悉,只怕有的艨艟连方向都要偏离了!
在漫天的浪花和石雨当中,艨艟狠狠地撞在了蜀军的楼船上,就如朱然所言,艨艟最前面的铁锥被撞弯了,蜀军船只只是不停摇摆,却毫发无伤!
“放!”周仓似乎只会喊这一个字,不过听到这个字的朱然却有点心惊肉跳!
就在撞到楼船的一瞬间,他已经命士兵急速撤退了,不过还是有不少艨艟在混乱中被楼船上扔下来的铁钩扣住,眼睁睁的看着二十几艘艨艟挣扎着被拖到了蜀军后方,朱然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红着眼继续撤退,因为这时候投石又纷纷从头顶飞了下来!
虽然有了思想准备,陆逊看到也是暗自心惊,不过张承的楼船也在艨艟的掩护下到了战斗距离,他举起手中的令旗,示意张承进攻!
“放!”张承也嘶声喊出这样的一个字,他的声音没有周仓的洪亮,尖锐的仿佛要刺入心扉,或许刚才的惨烈让他也受了不少刺激,这次终于轮到自己进攻了,张承面容有些扭曲的狠狠下令!
“升!”周仓闷雷般的声音又响起,仿佛此时他只会说一个字!
东吴楼船上的投石车正在发放之际,蜀军楼船上从最上方迅速伸出一张张极大的布幔,支撑布幔的枝干准确的搭放置在投石车的木座上,不过这些布幔全部是用熟牛皮做成,等投石落到船上方的时候,牛皮帐幔已经将整个楼船遮盖起来!
第一轮的投石基本对蜀军船只未造成任何伤害,陆逊也看得暗自点头,又发出一道命令,漫天的箭雨洒向蜀军大船,牛皮帐幔不可能全部将船只包裹,弓箭便是最好的利器,此时双方的楼船已经进入了最佳射程!
一排排的大盾从船弦下方冒了出来,却未看到一个盾兵,仿佛一时间将船舷加高了一样,蜀军一个个躲在后方!
张承见箭雨又一次轮空,心中大怒,手臂一挥,命令加紧开船,打算靠近敌船登船作战,对于自己手下的精兵,张承还是充满了信心,尤其是在船上,不似陆地平稳,这对于从小生长在水中的吴军却毫无影响,仗着自己士兵的优势,张承一心想要冲上去!
陆逊也没想到蜀军的船只装备如此奇特,三轮攻击毫无效果,也只好让张承做第一波冲击了,不过他马上命周泰再带本部水军与朱据二人随后接应,并准备火箭,既然蜀军用熟牛皮,用火攻是最好的方法,这也是水战的最佳利器!
不过他眼睛还是看向了后方那首巨舰,只有关羽尚在策马督战,诸葛亮却一直未曾出现,陆逊心中的疑窦更深!
关羽也看到陆逊在蜀军屡出对策的情况还能镇定自容,有条不紊的调动后军,不由拂须颔首,对一旁的关平说道:“这陆逊果然是一块真金!”
关平也点点头,想起许久未见的那个亲切的面容,笑道:“大哥看人,一向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