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准备?
施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放下板擦,连拖鞋也忘了换便跟着项野出门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祁佳硕之前也危险过,不是都被抢救回来了吗,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以前项野却从来没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难道他真的凶多吉少了吗?
施乐没说服自己,反而更虚得发慌,去医院这一路上,她一直望着车窗外一句话也没说,两只手的食指缠绕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处在一种极度恐慌又强作镇定的状态。
见她脸色僵硬泛白失了魂儿似的,项野握了握她搭在大腿上的小手,一模,冰凉,眉头不觉蹙紧,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有些事实迟早要面对的。
“别太难过了,有奇迹也说不定。”
“奇迹?你这安慰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施乐转头看着他,他坚定鼓舞的眼神对自己忐忑的心倒是有一定的抚慰作用,然而这话跟宣判了祁佳硕死刑有什么区别?
项野无言以对,早知道就只说前半句了,他只是不想骗她,给她希望到头来失望越大。
医院里,手术在紧张进行着。
偶尔有出出进进的医生,他们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施乐紧绷着脸在手术室外踱步绕着圈圈,797,798,799……,像往常做手术时一样,每走一圈她都会记下圈数来打发令人煎熬的等待,圈数越多心里越沉,如今几乎沉入谷底。
祁佳硕每次的手术时间越来越久了,他那么瘦,身体怎么抗得住那么长时间的折滕?
“乐乐别绕了,过来坐一会。”项野终于看不下去发令了,再这么绕下去她非得累趴下不可。
施乐听话地坐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灯牌,行为模式有些机械。
她在撑,项野知道,其实她可以不必那么坚强的,他宁可希望她能像出事那天一样躲在他怀里哭泣。
现在这副样子,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过了许久,施乐徐徐开口,声音淡淡的,“对了,那天祁佳硕后来单独叫你过去跟你说了什么?”
目光迟疑了一秒,他转过头去没有说实话,“没什么,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哦……”施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这时候,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了。
祁佳硕被推了出来,施乐箭一般冲过去,看见他脸上还带着氧气罩,顿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病人怎么样?”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神色凝重,“病人抢救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医生!”
被一时兴奋过头的施乐紧抓着胳膊,主刀医生无奈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项野,得到了应允才收回目光,“对不起,我话还没有说完。”
心里咯噔一下,施乐缓缓松开了颤抖的双手,“他……怎么了?”
“病人之前肺部受损严重又饥饿过度,导致胃部器官衰竭,血液里乳酸过多,消化道出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其实……这是迟早的事了,是路易斯先生坚持要我们尽最大努力替他延长生命才……,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迟早的事?
也就是说没救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施乐眼前瞬间黑了一下,后退了一步。项野急忙走过来扶住她的手臂,她激动地甩了开,追上已走远的主刀医生。
“你骗人!他这几天状况一直挺稳定的,你们不也说他有希望吗,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医生说话怎么也能颠三倒四呢!?”
“不是我们说话颠三倒四,是……”主刀医生转眸看了一眼项野,欲言又止。
“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项野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过后,高大的身躯已站在了她身侧,“你当时情绪不稳定,我怕你刺激过度承受不住。”
施乐的喉咙哽咽了,原来一直以来的安稳不过是男人给她营造出来的而已,实际上远不及想象中那么美好。
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就要这么眼睁睁等死吗?
她不愿意相信!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呢!”
主刀医生默默摇头,叹气。
这样生离死别的情况他见过太多太多了,多到麻木,除了惋惜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施乐又转身急急地拉住男人的手,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项野,我求你救救他,你那么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不如给他转院,y国医疗那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项野心疼不已,可事实已成事实,即使他神通广大也无力回天,“我把他的病例发给过y国这方面的专家,他们回复也说没办法,就算转过去,他很可能在飞机上就……”
“难道真的一点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
“……”
施乐低下了头,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到地上,虽然临出门前项野跟她说过要做好心理准备,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祁佳硕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奇迹到底还是没有发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运气那么好、命那么硬,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医生说,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他肯定是舍不得她,所以才不甘心走吧?
想到这,她哭得更厉害,如果生命能够交换该多好,她的命是他捡回来的,能多活一天都是多得,她想用自己的十年、二十年换回他的重生。
理想照进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心诚则灵。
回到重症监护室,心电图仪器发出轻微的响声,生与死的区别,不过是靠着这冰冷的仪器来诊断。
除了那规则的波形曲线还能看出来人还活着外,施乐感受不到祁佳硕一丝生命的迹象。
脸是青色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微弱得氧气罩上都没有多少雾气。
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了,不会再眯缝着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她对自己说些找打的话了,不会再左一句宝贝儿右一句宝贝儿的叫她了,也不会再像个老太太一样整天絮叨个没完了。
她满意了!?
人真不应该对身边的人抱怨太多,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成了最后一句话。
再次抹干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项野,声音已哭到沙哑,“项野,我今晚能留下陪他吗?”
到了这个时候,项野还能再去计较吗?
点了点头,他将大手搭在她的肩上,重重拍了拍,“别太难过,我在这陪陪你。”
小手握了上来,她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嗯,我尽量,谢谢你!”
说谢谢有点客气了,可是项野知道她这不是在见外,俯下头吻了吻她哭红肿的眼睛,双臂圈紧了她柔弱的身体。
随后的几天里,施乐基本上算是住在重症病房了,项野比较忙碌没办法做到时刻陪着她,病房又不能太多人,他不在的时候便吩咐林恩在外面守着。
施乐舍不得走,甚至都不敢睡觉,她怕自己人一不在,祁佳硕没了挂念就撒手而去。
她在这写作业,看书,跟他聊天,累了就趴在病床边儿眯小会儿。
有时候医生和护士想按照医院规矩请她离去,但看她有些可怜又不忍心撵她走,就让她一直呆在了这里。
芭西首都,芭西利亚,某普通公寓内。
“风,你先回国吧。”k转身从窗边走过来,跛着脚,消瘦高挑的身姿依然挺拔,绝美的脸颊在芭西强烈阳光照射下苍白得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他阴柔的模样一看便不是芭西人,外加上还有一个前亚洲国际巨星在侧,目标实在太过明显,不得不在丢下祁佳硕后急急赶往首都芭西利亚躲避项野的追击。
“没关系,我不着急的,现在集团由我妈打理呢,她可以给我打掩护!”旋风不紧不慢地说,治愈系的声音听着让人很是舒服,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身躯矫健,朗星般的黑眸已褪去做巨星时的浮华,多了几分生意人的老练。
收起五截拐,k坐到了他身侧,舌忝了舌忝唇角,勾起丰满性感的唇,“风,你人怎么那么好?不过你已经没有再留在这的必要了。”
旋风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哎,其实前两天就应该跟你说的,犹大那比军火生意泡汤了,我这几天一直都联系不上他。”
“犹大那人出尔反尔了?开什么玩笑?!我国内运送军备的专机已经在老窝国准备好了,他一句话说不做,我们这些努力都白费了?你不是说过他信誉很好的吗?”
旋风激动得语调上扬,要知道他为了这笔生意冒了多大的危险,一旦有差错不仅名誉扫地,很可能连命都能赔进去,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将从集团偷运出来的军备再给运回去,他损失惨重。
“你别急,我会想办法。”k脸色凝重,狭长的眼角却流转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
旋风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有办法也不会等到现在跟我坦白了,你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了?还有,明明犹大在里约,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芭西利亚来住?”
很显然k对这个生意合作伙伴、也是好兄弟的旋风没有完全坦白事实的真相。
“哎,还不是因为那个威廉。路易斯?我听说在我们来之前犹大曾经跟路易斯联系过,我估计项野在犹大面前说了我什么,犹大不满意我了。哎,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连累了你做不成生意。”
这悲情戏演得,如果k是个女人说不定真趴在旋风肩膀上哭一场了。
“你别这么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旋风温柔地安慰道,随即目光狠厉起来,“都是因为那个项野,要不是当初项野误会你害死施乐,对你赶紧杀绝,你的腿也不会断,也不会做不了明星而逼不得已走上走私这条路,我们是兄弟,你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帮!?而且你的敌人如今也是我的敌人,有机会一起对项野打击报复何乐而不为!?”
k“感动”不已,“风,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你这个兄弟我没白交!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不过现在不能再连累你了,我们住在芭西利亚是因为路易斯鼓动军方通缉我,海陆空都给封锁了,我根本出不去芭西。而且我还不能联系外面的人支援,bin(芭西情报局)肯定在监控我们,就连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都不安全。不过你不一样,你身份还没曝光,他们不会为难你,只有你回国了我才有救。”
“真的?”旋风迟疑地问。
“真的!”
旋风信以为真,毕竟曾经只是个演员,他的阅历怎么能跟一个人蛇集团头子、m国最大军火贩子比?他对k这只狡猾的漂亮狐狸深信不疑,又有共同目标,被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
k笑眯眯的,“你说。”
“为什么项野会出现在里约?而且住了那么长时间?”
“你想知道?”
旋风面容严峻,“嗯!”
k勾唇不答,重新展开五截拐慢条斯理儿地站了起来,回到窗边凝神远望全世界排名第四的电视高塔,那里灯火阑珊,像一条女人的橙红色礼裙铺展开来,风情万种。
三年多前,电视台颁奖典礼,她就是穿着一件这样的礼裙出现在身边,那么优雅、端庄,然后在他淬不及防之下用带着铆钉的手包粗鲁地甩了他一巴掌。
仿佛感受到了那时的疼痛,k抚了抚自己艳美的脸颊。
半晌。唇角浮现邪魅笑意,他转过头来,“等我活着出去再告诉你。”
她还活着,多有意思呀。
去会一会她这种事,他一个人留在这就够了,盯着她的狼可不少。
……
这天傍晚,施乐回家冲了个凉便又重新返回了医院,项野送她进病房,临走时那不愿她留在这里的眼神,让她心里一动,她知道这些天的确冷落他了,可是她觉得孰轻孰重男人应该分得清楚。
后来项野不舍得,又返回来陪了她两个小时。
“施乐,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才看完了两本书,很多实验课的理论你都还没有预习,你到时候开学能跟得上吗?两个月复习20多科,你连书都不看,只靠小聪明有用么?”
项野随便拿了本书抽查里面内容的理论知识,可是施乐一个都答不上来,于是语气稍微严厉地说了她两句。
“能不能回家再说这事儿,祁佳硕都能听见的!”坐在男人对面,施乐不满地嘟着小嘴儿反驳。
“回家?你这几天回过家吗?”将书放在床边,项野看着她消瘦下去的脸颊,那脸色黑得快没边儿了,食指一勾她尖细的下巴,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儿!你这几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觉,嗯?施乐,麻省理工就这一次机会,你六月份考试有一科没过都可能毕不了业,到时候一切回归原点,你愿意这样么?祁佳硕看见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能安心!?”
项野低沉的声音严厉得像个父亲,他的责备是出于关心,他本意并不是想逼着她学习,而是不想她这样没日没夜的熬坏身体。如果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上哪儿去再把她救回来?
“我就是想让他不安心!”施乐委屈地说,“如果他安心了,他就走了!大不了这学我不念了,反正你是我老公,你养我啊,我不工作在家看孩子。可是人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不是你的朋友,你根本体会不到失去的滋味儿!”
“我不知道失去的滋味儿!?”
项野双目圆瞪,俊朗的棱角浮满森冷之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失去的滋味儿,这三年来他怎么过的她知道吗!?
呼了口浊气,他低声商量,“施乐,听话,跟我回去休息两天再过来。”
施乐握上了祁佳硕的手,赌气地低着头不说话。
休息两天?万一这两天人出事了怎么办?指不定男人让她回去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呢,人不能这么自私,她相信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家人他也会像她这么做的。
“施乐,跟我回去。”男人向她伸出了手。
盯着他掌心条理清晰的纹路,她猛地摇头,“不回去!”
男人声音更加低沉森冷,眉头更紧,“我再问你一次,跟我回去!”
“我不回!你别管我了,你又不是我爸妈,我自己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来管!”施乐整个身体转了过去不再理他。
外人?!
闹了半天祁佳硕是她的亲人,他还是外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按着自己抽痛的胃部,项野铁青着脸缓缓站起高大的身躯,狠狠一个“好”字,愤然转身离去。
施乐的心里也不好受,说完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严重了,可是人各有各自的想法,她想在祁佳硕最后的时刻一直陪伴,而他不想让她累坏了身体,谁也无法判别谁是绝对正确的,处在谁的立场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是很不幸,这一次两个人的立场没有一致。
而在项野离开后不久,一个节奏不太规则的高跟鞋声在走廊想起,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女护士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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