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悄然过去,京都城是在安静中度过的,从秋季到冬季,悄然而过,像是初春时节隐秘绽放的女敕芽。
而盛岚也是在佟宅安然的度过了一个月。
夜晚来临,佟宅灯火明亮,而唯一黑暗着的则是盛岚居住的屋子里。
在这个布置很是格调的房间里,她已经呆了一个月了,没日没夜的在屋子里思考,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自己的以后还有小沪的以后。
天边的一颗星星在无声的闪耀着,想要以低弱的星光掩盖月亮的光芒,那星光又像是她心底蠢蠢燃烧的**,在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她最后的一点安宁。
够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然后她转动了自己的轮椅,打开了灯,蓦然亮起的光芒,让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
她转动着轮椅走了出去,却突然发现小沪穿着一身睡意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妈妈,你怎么不吃晚饭?”
就那么突然的,心思酸了,盛岚的眼圈有些红,她笑了笑,抱起来小沪:“妈妈不饿,今天晚上小沪吃的什么呢?”
一说到吃,小沪就嘻嘻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很开心的模样。
“女乃女乃给我做了很多吃的,有那么巧克力蛋糕,还有糖醋排骨,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小沪一说到女乃女乃,盛岚突然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悲哀。
血浓于水的亲人没有给他这份爱,倒是别人家的给了小沪这样的爱。
就算是对他和她愧疚,也不至于如此。
有叹气声瞧瞧的传了出来,盛岚放下了小沪,然后说道:“小沪乖,你去找女乃女乃玩一会儿,妈妈要去找佟叔叔有事。”
小沪乖巧的点头,然后踩着棉拖鞋就去找佟夫人了。
佟卓谦此时此刻还在书房里,拿着一只钢笔,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非常恼人的问题。
敲门声陡然响起,他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唇角说道:“请进。”
盛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其实佟卓谦也猜得到。
门外不会是佟夫人,因为在他办公的时候,他老妈是不会打扰的,如果是孟茯苓的话,那女人肯定张牙舞爪的踢开门的就进来了。
而如此,就只有盛岚了。
他抬起被灯光照的有些深邃的眉眼,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静静的看着盛岚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今晚没看见你下来吃饭,是怎么了?”佟卓谦非常自然的开口问道,像是问候自己的亲人一样。
盛岚一笑,那久违的笑容出现她历来都是如冰霜的脸上,显得更加的迷人,连脸上的伤痕似乎都瞬间消失了一样,她轻启朱唇说道。
“佟爷,可是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好!”答应的那般爽快。
盛岚低垂着眉眼,依旧是笑:“你不用答应的这么快,也不用是因为我丈夫的死亡而愧疚我,所以对我的任何要求的答应的一点不含糊,现在,我在这里跟你提出的这个请求,不用阿杰的名义,而是以我盛岚的名义。”
刹那间,她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佟卓谦。
“好!”依旧是好,带着男人沉淀的语气,毋庸置疑。
“三个月的时间,把英连完完全全的交给我。”盛岚底气浑厚的说道,那一瞬间,她仿佛月兑离了轮椅,演变成一个叱刹风云的女人,一眉一眼中都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
佟卓谦没有说话。
盛岚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她说:“也许是我冒昧,但——”
“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佟卓谦陡然打断她的话说道,眼神明朗的看着盛岚,像是在下着命令。
“作为盛华清的女儿,你肯定知道盛家和罗家的关系不浅,可以说盛家就是罗家的后盾,如果不是,把你现在不会跟我提出这个要求,对于罗家,老子想收拾很久了,那么现在,英连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盛家人之外,没人比你更懂盛家。”说道最后,佟卓谦带着满腔的肯定对着她说道:“那么这一切,就交给你了。”
盛岚愕然抬头,似乎没想到一切这么的顺利。
英连集团是全国最为神秘的一个集团,没人知道它的掌事者是谁,而她会知道,不过是因为曾在盛家时得到的一个小道秘闻而已。
如今,不过是在试探而已,没想到,他竟答应的这么爽快。
“定不负所托。”
盛岚离开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里若隐若现,然后隐入尘埃之中,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的心境此时平静极了,她觉得她现在该好好回房的睡一觉,安定自己因为凡杰死亡带来的阴霾,做回曾经那么骄傲贵气于一身的女人,即使她现在是个残废。
他活着,被盛家人看不起,在京都逢生处处的遭受刻薄与为难,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伤了他的自尊心。
她也曾仔细的想过,盛华清究竟是不是她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对待她和她的丈夫还有孩子,或者他是被名誉黑金钱熏了心,任何的一切感情都胜不了在他心里已经爬上金字塔的金钱,权利,名望,还有他所享受的一切。
不过,现在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了。
她也曾天真过,也曾为自己的父亲而骄傲过,可是,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家人所坐的一切除了遗弃便是刁难她拮据的生活。
就连凡杰死了也得不到他们的谅解,在他的灵堂面前,依旧是那厌恶如蛆的眼神,依旧是那般伤人毁心的话语。
除却这些,竟是没有一点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
盛岚的心底有些冷,究竟是为什么而冷,她也说不清了,总之一切的一切,在凡杰走向死亡的那天,当她的父亲厌恶的想要扇她耳光的那天,所有的温情和温暖还有一点点的奢望,全部都消失怡尽。
像是微弱的光明逐渐的走向黑暗,从此再不复光阴似水流年。
盛岚,就这样吧。
摒弃所有,抛开你一切的不舍和希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让自己得到自己所该得到的一切。
——
今天是冬日里唯一的艳阳天,茯苓早早的被拉起了床,吃了饭,然后神采奕奕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肚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有些鼓鼓的,茯苓每天抚模着自己的肚子很是好奇,每天没事就会想想将来孩子到底会长啥样子。
眉毛还是像她的好,笔直有劲,眼睛还是像他老爸的好,犹似猎豹,那么一眯,我靠,电压吓人啊——
想着想着,却突然想起了,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佟卓谦的人还有盛岚。
今天一早的时候,她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瞄见了盛岚。
一袭洁白的西装,头发被高高挽起,脸上细微的盖了一层粉底,遮住了那长年累月已经快要淡化的伤痕,看起来清丽亮眼。
而佟卓谦则是破天荒的换了一件西装,打着格子领带,茯苓差点没有一口汤水要喷出来。
这俩人顿时有点像去民政局扯证的未婚夫妻。
茯苓想大声的吼出来。
亲,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他们走了,也把茯苓的一颗好奇心带走了,不过小沪还在佟宅里带着,每天女乃女乃长女乃女乃短的,让佟夫人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地。
前两天的时候,佟卓谦把孟邵庭和闵文君接到了佟宅看了看茯苓,然后在送回了医院里去。
虽然一场大难,险些死去,不过孟邵庭和闵文君上门则是欢欢喜喜的,身上有伤却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而茯苓,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这一点让佟卓谦很是欣慰。
而这一头,佟卓谦则是要带着盛岚到英连国际的京都分部去。
坐在车里,温暖的气息扑洒着他的脸,他却在思考问题。
明天就是和华甄约定好的日子了。
他期待着的,也到来了,明日一战,必须要胜,只为了拿到茯苓病毒的解体。
如果输,他不敢想象。
所以,绝不能输。
而今日,他便要把他心中唯一的想法给实施了。
其实在见到盛岚的那一刻起,佟卓谦就想把英连集团拿给她打理了。
盛岚是一个很聪慧,很理性的女人,做事环环相扣,从任何方面和说话行事都看的出来。
冷静,睿智,沉着。
这都是一些领导人必须的东西。
而她,刚好全部具备。
“佟爷,在我没下车之前,你都可以驳回我的要求,盛岚绝不有一丝怨言,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佟卓谦看了看身旁沉静的女子说道:“这世上就没有开弓回头箭,应该是我跟你说,既然答应了我,就别后悔,尽你所有的全力,来完成你的愿望和我的目的。”
盛岚低垂着眸色,静静答道:“好。”
这一霎那间,车停下,她走下车,眼神明朗的看着眼前这一栋险些要顶天的大厦。
而从她进入大厦的那一刻起,这里的每一寸每一物都在接下来不短的日子里,属于她的。
她眯了眯眼睛,消化着脑海中的思想,然后沉静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