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不信。
她不信人心真的可以残忍如斯,可以到把一个人分尸烹煮成食物,然后堂而皇之的端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的手却在轻微的颤抖。
“你吃啊,怎么不吃呢?”金爷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仿佛是有些不理解这个人叫他把罗华龙宰了炖肉吃,而现在炖好了却不吃了。
“你滚!”
蓦地,茯苓竭斯底里的吼了一声,然后她突然转身就跑到了楼上去。
她信了。
就冲着金爷那诡异的笑容,她就信了。
明明见识过这个人的变幻无常和极为可怕的变态性格,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枪!
她记得,以前佟卓谦曾经把一把枪放在了房间里,她现在要找出来,杀掉那个疯子,如果他不死的话,她会被逼疯的。
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被打乱,茯苓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寻找,在衣柜里,在桌子里寻找,许久都不曾找到。
而现在的她不敢下去,她那么任性的吼了那个变态一声,万一现在下去直接把她给宰了怎么办。
但是!佟夫人在下面。
她有些无力的瘫倒在枕头上,眼中却突然浮起了亮光,枕头下面似乎有一个枪状的东西在抵着她的脑袋,她猛然的翻身起来,拿开枕头,拉开一层一层的被褥,看见了那把黑色的小枪。
茯苓拿起了那把枪,手都有些颤抖——
“啊——”
突然的一声惊呼,突然从楼下面传上来,带着佟夫人语气里的惊恐的焦急。
唰的一声,茯苓拉开门就走了下去。
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依旧壮着胆子往前走,客厅里除了那盆让人想要呕吐的肉之外,在没有任何一个人。
而厨房里却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让人听得胆战心惊的。
茯苓牙一咬,然后拉开了门,双手握紧枪就直接对准了视线所及的第一个人:“不要动。”
然后,她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好似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佟夫人双手被迫的撑在了厨房的台子上,而地上是已经凌乱不堪的菜和调料,而金爷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眯眯的模样,可是他的右手却紧紧的扼住了佟夫人的脖子,一寸一寸的收紧,让佟夫人的脸霎时间变成了猪肝色。
茯苓恶狠狠的道:“你放开她,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很不巧,她打扰了我,所以她必须用死来赎罪。”
“你要是在不放开,我立马开枪。”
金爷冷眼一眯道:“子弹那东西还伤不了我。”
是么?茯苓在心里冷笑一声,心里的颤抖逐渐的被她压了下去,她看着已经快要窒息的佟夫人,瞬间横了心思,双眼一闭,手指猛然扣上扳机,然后按下——
嘭——
子弹出趟,茯苓似乎闻见了淡淡的硝烟味道。
可是最后除了那的那一声响声之后,竟是再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
茯苓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却不可思议的再次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咳咳——”金爷的手猛然的放下了佟夫人,因为缺氧的关系,佟夫人虚弱的伏在地上咳嗽个不停。
而金爷的手指中间赫然的夹着一枚金色的圆头子弹,那一瞬间茯苓险些要尖叫出来。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你——惹怒我了。”金爷安静的说着,然后双手放在了镶着金边的裤子边,一步一步的走向茯苓。
茯苓情不自禁的后退。
然后她退无可退,终于被抵到了门得边缘上。
金爷顺着那道被茯苓打开的缝看过去,指着桌上的那盆肉说道:“昨儿觉得你说的那番话有理,于是,你叫我把那胖子宰了炖肉,我就照着做了,可是你不吃,而现在,我不过是清理一个打扰我,而该死的人,你竟然用这东西妄想要伤了我,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茯苓有些惶恐不安,似乎是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打算。
而向来都是警戒森严的佟宅,此时此刻除了佟夫人和茯苓外,竟是再没有一个人出现。
茯苓有些猜疑,还未来得及思考,前方却传来金爷陡然变得冷厉的语气。
“那我,只好解决了你,省的烦我的心——”刹那间,他浑厚的手掌白皙纤长的肌肤,就袭上了茯苓纤细的脖子,瞬间握紧。
茯苓开始挣扎,胸腔里一瞬间的无法呼吸,让她异常的难耐。
浑浊之间,她仿佛看了佟夫人因为剧烈的惊恐而失去意识昏倒在地,四周似乎有车子和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子弹出膛,甚至还夹杂着冷兵器的声音。
胸腔里最后的一点空气好似都已经用完,什么都没有下来。
是要死了么?
茯苓不知道,自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的如流水般的流逝。
她的眼前有一片白雾,朦胧之间,她看见了当初自己初遇佟卓谦的样子,仿佛是夜色也醉了,才让这一场荒唐的闹剧最后居然有了结果。
然后画面一转,又是那部落里她寻找他时的惊心动魄,他把她的裤裤一甩,就直接的扔在了齐帆的脑袋上。
不!是齐小震,好像又不是,是齐帆。
总之她记得不是很轻了。
最后,她回归孤独,每个早晨醒来都是孤身一人躺在大床上,那个在夜晚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暖的人,可是一到了早上就离开。
让她也逐渐开始像怨妇一样的失落。
然后——她恢复了意识,在朦胧的烟雾和硝烟中,她看见了身手灵活的金爷不惧子弹的在人群中收割生命。
她转过头去,佟夫人已消失不见。
她心里的猜疑逐渐的越来越大,然后她的视线所及,是站在外面,穿着一身笔直西装的佟老爷。
他的身躯挺拔,像是长白山上常年不倒的松柏一样坚韧,他的眼睛又像是猎鹰,冷冽的像是寒池里最冷的一汪冰潭。
而他的身后,两名士兵驾着已经昏迷过去了的佟夫人。
而没有人看她躲在角落里,期望着有人来救她。
救走佟夫人的那一刻,想必就是金爷紧紧扼住她脖子的那一刻了吧。
“炸掉别墅!”那是佟老爷冰冷的声音,同样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
茯苓的心突然有些冷,明明穿着保暖的衣服,却浑身上下都好似颤抖了起来。
佟卓谦,佟卓谦。
你怎么不在呢。
是不敢来见我么?
你的父亲要杀掉我!不,应该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要杀我,只用我牵出这个作为罗家后盘的巨大人物。
有烧焦的味道袭来,偌大的客厅里,金爷还在和那些缠人的敢死队们硬拼,却也知道了不对劲,想要立马离开,却被生生的拖住脚步。
茯苓一笑,却笑得很是有伤,那点燃的火苗似乎是从她的心理面划过,从此留下一道永远都愈合不上的伤口。
我还一直的在期待着,在过不久之后,我将风风光光的成为你的新娘,而现在来接待我的,不过是死亡。
“轰——”
爆炸声响起,茯苓在烟火中笑靥如花,仿佛是一朵孤独寂寞盛开的牡丹,芳华不再,只剩落寞。
“茯苓——”远处,有人惊呼,似乎撕裂了喉咙的声音。
是佟卓谦。
灼热和疼痛袭上,茯苓却没有哀叫和哭号一声,只是对着那声音的源头,喊了一声,仿佛穿透了火焰,穿透了空气,穿透了那包裹在他们从此以后都挥之不去的雾霭。
“佟卓谦,你骗我——”
“轰——”火舌一瞬间按燃烧大起来,连绵的轰炸声响彻,瞬间让佟宅成为一片废墟。
“我没有——”说完这句话,那最后从边城赶过来的他,还是没能在最后一刻救下他心爱的人。
噗的一口,鲜血从他的体内渡至口中,然后喷洒了出来,像是一片妖娆的雨滴,他重重的倒了下去。
灵魂好似从这一刻起开始惨淡,仿佛快要消失。
体内似乎是有一把火,在使劲的燃烧着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理智,可是那场面如此逼真,那场面如此让人心碎,他还怎么去告诉自己,是假的,是在做梦。
是梦,那如果醒过来了,还是梦呢?
“立刻送少爷去医院。”
“为什么?”他喉咙似乎都嘶哑了,整个人好似被抽去灵魂,思想和身体都在烈火中焚烧。
“为什么,不这样做,能杀得掉金爷么?”
“可她是我妻子,肚子里是我孩子。”
“卓谦,你还年轻,以佟家的家世,绝对不缺女人和孩子。”
“为什么选她。”
“她很聪明。”
“我到宁愿她是个傻子。”
“这是她的命。”
“那么,从此以后我佟卓谦在和佟家没有一点关系,这也是我的命。”
“混账——”
那一个午后,父子之间单薄而又平静的对话,没有持续很久,佟老爷最后看见的只是自己儿子挺拔的背脊,他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
他雄霸一生,在军中威望巨大,不可能因为一个罗家的崛起,就焉了神,因为自己逐渐老去就妥协,他要的只是独一无二的权利。
而牺牲一个女人和孩子算什么。
“首长,少爷那里——”
“他会回来的——”
——
“相信我,他想做的,我都会阻拦,他的愿望,我都会一一毁掉,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杀了他为茯苓报仇,可我总能让他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这是裴渊最后一次见佟卓谦,那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天之骄子的任何传闻,也从未在军中在见过他。
佟老爷以为他很快就会想清楚回来的,可是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