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手心,一枚绝无半点瑕疵的上好白玉,在月光下,光芒流转。
他看着手中的白璧,眸光,却如暗夜天幕上的点点繁星,撒开来。
嘴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苏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稍稍愣了一下。
最后一道帘子在她身后缓缓放下,仿佛遮去了所有的光,一片漆黑。
***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天黑之前便已沉沉睡去,醒来时,却一室通亮。
若真是哭死了那该怎么办?屋子里一片寂静。
苏澜闻言,深深咽了口唾沫,脸上是一派悲痛欲绝,犹豫不定的神色。
总觉得,这里着实古怪,让人向往,却又恐惧。
眸子宛若满天繁星,星星点点,溢出什么类似于柔情的情绪。
从始至终,那人或激将或强迫,一步一步,巧妙抓住了她的所有心理,就是为了让她喝下药。
若说关心,她确实很感动,孤身一人漂泊异族,她清楚地了解每晚夜幕降临时那种加倍对温暖、对被人呵护的渴望,所以,他若是来关心她,她必将发自内心的对他说一句"谢谢。"
面前男人陷入了沉默。
"琉璃小姐"身后的丫鬟提醒道,"族主还在里面等您"
"是么?"苏澜也不再上前,淡淡地站在那里,语气有些不以为意。"无心打扰族主休息,但是,今日有些话,我想还是当面说来比较好。"
影影幢幢的烛光摇曳,伴随着明亮的宫灯,映照出满室光辉。
小丫头见苏澜真的沉了脸,连忙跪下,"都是奴婢不好,若是照顾好了小姐,小姐便也不用喝最不喜的苦药了,只是,族主也对奴婢下了死令,奴婢想着,毕竟也是对小姐有利的事儿"
"琉璃承蒙族长厚爱,肩负天人族使命前来和亲,本就是在族主的控制范围内了,族主可以对琉璃不理不睬,亦可以欺瞒压榨这些本就是琉璃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的。可是"苏澜微微停住,缓缓抬起头来,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只有一点,我琉璃是绝对不会抢别人的东西的。"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扭头扫视了屋子一圈,倏尔又开口问道,"这房间里的灯,是你点上的?"zVXC。
她走在迂回曲折的长廊上,穿过一条条被宫灯点亮的门廊,任凭夜色将她的身影堙没。
恰好足够她听见的音量。
目光又落到面前小榻上的那块通透的玉佩上。
苏澜的表情仿佛比吞了一个鸽子蛋还震惊,"不就一碗小小的防寒祛热的药,有必要这么奢侈嘛?!"
飞
小丫头思索了片刻,"约模是族主点的罢,当时族主进小姐屋子的时候可没让奴婢也跟进来啊。"
"砰砰——"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小丫头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姐,我能进来么?"
屋内的陈设,自是华贵典雅不错,但是,处处却透露出一种熟悉感,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就仿佛沙漠里的旅人长途跋涉,迷失方向已久,突然回到了家里一样。
可是
"哈——哈——"苏澜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到了一起,呵着舌头,大口大口喘气,水眸里若隐若现的是莹莹泪光。
虽说这么想,她却还是脸色一板,"说,是谁该诉你这个法子的?"
思量片刻,她终于还是割舍不了银子在她心中的分量,沉痛万分地接过她手中的瓷碗,神色凛了凛,大义凛然地一口吞下。
苏澜微愣,急忙收好滑落在地的大髦,淡淡"嗯"了一声,却发现声音沙哑了许多。
定睛一看,正是那件大髦,灿若云霞的颜色。
苏澜的眉头皱了皱,敖澈?
苏澜低着头,犹豫片刻还是踏了进去。
可当她再要极力回想起更多的细节时,又是一片空白。
黑乎乎的药汤摆在榻上,散发着腾腾热气。
很好,很好。
寒风夹杂着细碎的冰屑,卷到她的脸上,生生地疼。
灯火通亮,宽大的房间里,却是没有一个人,连丫鬟小厮也都撤的干干净净。
没有冰冷的银面,却是柔和的侧脸。
好半晌苏澜才微微缓过神来,却只感觉,喉头除了苦涩之外,一阵清凉,刚才的疼痛不适也已消退不少。
心中不知什么情绪,苦涩味酸,如洪水般涌来。
小丫头倒显得挺镇静,一边将药汤倒入小瓷碗内,一边道,"小姐呐,你方才趴在窗口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奴婢可不信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小丫头看在眼里,也着急得很,连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蜜饯果脯,一个接一个递给她。
她对药的厌恶和恐惧,已经上升到了一般人都讶异的境界。
走至最后一道帘子前,隐约透出一扇门。
又是敖澈?!
"哒哒哒——"屋子里仿佛是极空的样子,好像仅剩她一人似的,华丽的地面上,只响起她一人的脚步声。
良久,他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尽是听不清的情绪,"就因为你认为的绝对不会,所以就要把拱手让给别人?"
她嘴角一勾,唇边绽放一抹冷意。
"琉璃姑娘深夜来访,倒是很让我吃惊。"听着她的脚步渐进,他并未回头,却在她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苏澜看这那碗黑漆漆的药,坚定摇了摇头。
走上前,正想推开这扇门,却又略略缩回了手。
果真,良药苦口。
不过片刻,守门的两个侍卫已经把门缓缓推开。
月凉如水,苏澜甩了甩被压麻的胳膊突然,一件衣服自身上滑落。
虽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她身边却未尝有多少人知道。
她耐着性子向里屋走去,又是空空如也,正要不耐烦地大喊之际,突然发现立在窗边的那一抹轩昂之色。
一边是她的心头爱,一边又是她的心头恨她咬牙,瞟向略微有些心虚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伶俐了?
"嗯"仿佛已经沉沉睡了很久,等她再醒过来时,望着窗外一弦明月,怔怔愣着,硬是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又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摇摇头,一脸无奈,"族主吩咐做的,我们下人哪敢有什么意见,不过花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还是浪费了,真可惜"说罢换上一副痛惋的表情,"只是不知道要是折算成银子的话,到底能换多少颗珍珠呢"
小丫头仿佛对苏澜的反应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既然小姐不喝,那倒也没什么法子不过"她的语调一转,"倒是忘了告诉小姐了,这碗药可真是价值不菲,族主知道了以后,特别命人在里面加了好几味极其贵重的药材呢!像什么雪莲啊,鹿茸啊"
苏澜有些厌恶的躲到一旁,捏着鼻子,使劲扇着难闻的中药味,声音嗡嗡,"我又没痛没病,是谁让你端这些上来的?"
模糊的记忆中,仿佛有一个俊美的面容,轻轻压低,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颊,轻轻地,将宽厚的大髦罩在她的肩膀上。
引路的丫鬟停在了原地,颔首道,"琉璃小姐,族主就在里面等你,奴婢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敖澈?"她轻唤他的名字,向前走去。
小丫头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递上药碗,扬了扬眉,"小姐,快喝罢,有病治病,没病也权当防着嘛!"
"吱嘎——"一声,木门缓缓打开。
再抬眸,目光落到女人眼角未干的泪痕处。
换言之,她怕苦。
是敖澈么?她握着大髦的右手紧了紧。
苏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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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却犹如经历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般。
她轻轻"哦"了一声,向前走去。
"琉璃小姐,请先在这里稍候片刻,奴婢去通传一声。"引路的丫鬟将她带至一座内涵别致又不失华贵大气的屋子前,微微欠了欠身,向前走去。
手心抚着绵软融入心中的细腻触感,心里却硬生生漏了一拍。
温暖,充实,却又处处透着诡异。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帘子不停地掀起,落下。
幕干痕撒。这下,她心中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仿佛火山熔岩已经堆到了山口,随时就要喷发。
"琉璃姑娘但说无妨。"他淡淡道,声音听起来却没有多大的起伏。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这是谁的地盘,谁又有这么大的权力。
"为何不信,你可不知道,其实我咳咳咳"苏澜正准备放狠话,谁知关键时刻嗓子真的隐隐痛了起来,沙哑许多。
此时也管不上其他,只想好好地找他,问清一些问题。
不知为何,她总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着莫名的恐惧感和深深颤栗,闻言,她又是一愣。
怎么回事?敖澈爱着的人不是一直都是素梅么?
他又怎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