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北宫馥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到了月恨水遭天谴时候的模样。悫鹉琻晓
这两者明明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她会忽然有这样的联想?
“小姐,你在想什么?”见她良久不说话,红叶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一下。
北宫馥忙笑道:“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事,对了,游老爷,皇上对付兄弟的很残忍吗?”
游父忙笑道:“馥儿小姐太过客气了,老朽担当不起。碛”
红叶忙拉着北宫馥道:“我爹很随和的,你就不要叫老爷了。”
北宫馥想了想,她跟红叶关系这么好,确实不用这么客气于是笑道:“那我就称呼您一声游伯父可好?”
游父笑着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当今皇上啊,登基之前,谁都没看出来,没想到登基之后,就开始残害手足。侔”
“是残害么,还是以讹传讹,那些皇子原本就犯了大罪?”
至少,景安皓的罪过北宫馥十分清楚,他确实犯了滔天大罪。
“端王虽然犯了滔天大罪,但既然先帝也已经准他不死了,贬为庶民,而且皇上也下旨送他去边境流放,没想到迟迟不放行,最后还是死在牢中。”
原来景安皓之事,在民间是这样传的。
北宫馥叹了口气,算起来,这件事她也有参与,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她当初要亲手对付景安皓,皇上应该会有其他更合适的方法来妥善应对。
不过景安皓是疯了,很多狱卒都可以作证的。
他疯狂地去追逐那个不存在的龙椅,最后死也是死在那个梦境之中。
“那秦王和瑞王呢?”北宫馥又问了一句。
“他们两个,原本已经跟太妃娘娘一起去了封地,不过皇上说他们太不安分,先是屡次进言是朝廷给他们的俸禄太少,军饷也不够,之后发生灾祸,只知道问朝廷要银子,却没做出什么成绩,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自从慧妃娘娘进宫之后,秦王和瑞王经常联名上奏,说她是妖妃,让皇上废了她。”
北宫馥愣了下:“慧妃……她做什么事吗,让别人这么恨她?”
“她进宫不到时间不长,皇上就为她劳民伤财造了万花楼。”
“万花楼?”
“不错,皇上说,只有万花的香味才能配得上她,香者,为馥,所以贵妃娘娘所住的万花楼内的寝宫又叫馥雅居。”
这下,不止是北宫馥,连兰夫人和红叶都忍不住转头看向她了。
长得像她已经很刻意了,慧妃,万花楼,馥雅居。似乎每一样都跟她有关。
北宫馥轻叹一声:“也许都是我的错。”
“小姐,跟你无关。”红叶忙劝她一句,“你也不是故意招惹他的。”
“当年我一句无心的话,才让他有今日的改变。”北宫馥叹口气,见游家老夫妇二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忙对红叶道,“看来伯父伯母也累了,你们也许久不见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和娘就不打扰了。”
“哪儿的话,既然来了,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再说。”红叶忙拉了她们一下,“当自己家一样就行了,我先陪我爹娘,跟他们解释一下。”
北宫馥点点头:“我明白!”
红叶刚要带着游氏夫妇走,却听游母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你们应该认识,这几个月来,她帮了我们很多。”
红叶和北宫馥都是一愣:“谁?”
“红叶妹妹,馥儿小姐,你们不认识我了吗?”竹帘子一打,却见一名女子,明眸皓齿,阳光四射。
“晴红?”北宫馥和红叶几乎同时叫出了声。
“是不是很意外?”晴红好笑地看着她们。
“你在会在这里?”红叶上前拉着她的手,“你不是说离开帝京了吗?”
晴红叹了口气:“我是离开帝京了一段时间,我还去找了师父学武功呢,现在虽然还是半吊子功夫,不过至少能自保了,不然小姐给了我这么金银,我怎么能护得住?”
红叶好笑地道:“你当时可以雇了不少保镖的。”
“什么东西,都不如自己保护自己最尽心尽力了,那些人,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为我卖命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北宫馥忙笑道:“那你怎么又回到帝京来了?”
“原本回帝京,是故地重游的。”晴红笑道,“听说当今慧妃娘娘长得跟小姐很相似,既然皇上都认同人有相似了,那我跟当年的青楼头牌长得相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
北宫馥点点头,却还是有些疑惑:“你也知道慧妃娘娘长得跟我像?”
“其实我师父跟朝廷中人有些来往,听说现在朝野上下也有一部分在议论,听说慧妃娘娘和当年的慧敏郡主长得十分相似,怕是皇上并没有忘情。”
“连朝中都有人这样说?”
“是啊,原本我还不太信,不过那日看到慧妃娘娘到游伯伯那边看诊,才知道原来所言非虚。”
“真有那么相似?”
“几乎一模一样。”
北宫馥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是不是真的这么巧,这世上竟然有三个人可以长得一模一样?
“小姐,你在怀疑什么?”晴红和红叶是很了解北宫馥的人,见她沉思,就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
“我是怀疑一些事情,但是这件事,我还不确定,必须要亲眼见过才能确认。”
“小姐打算做什么?”红叶和晴红对视一眼。
北宫馥想了想:“这件事牵扯太多,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来,你们只消好好照顾你们的家人就行了,其余的事情,我来办。”
晴红忙道:“我虽然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也可以帮小姐一起夜探皇宫。”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北宫馥看游氏老夫妇已经离开了,显然他们年纪大了,不想再知道更多的秘密。
“红叶,你去陪你爹娘吧。”北宫馥冲她笑笑,“我现在的本事你最清楚,不会有事的。”
红叶见她坚持,也知道她如今的本事比在人间的时候只增不减,倒也放心,赶紧去找游氏老夫妇去了。
屋内只留下抱着孩子的兰夫人还有晴红,兰夫人看看晴红道:“晴红姑娘,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照顾心远,我跟馥儿去去就来。”
北宫馥笑道:“娘,你的本事是比我高,不过这里是人间,用不着你大材小用,再说,我去确认的事情,你并不知情,加上人间的事,我总是比你熟,你还是在家帮我好好照顾心远好了。”
兰夫人想了想:“你真的可行?”
“你们不是总说,人类是最无能的吗,既然如此,你应该更加放心我才是啊。”
北宫馥虽然是笑言,但兰夫人也知道她说的基本属实。
但她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知道人间也有不少能人异士,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该怎么跟重光交代。”
北宫馥拍拍她的手:“娘,你放心,我今夜就进宫一趟,如果明日一早还没回来,你可以把皇宫翻个个来找我,你的本事,我还是很清楚的。”
兰夫人这才笑了起来:“别说把皇宫翻个,就算是把整个帝京翻个个,我也能做到。”
“那不就行了,有你做馥儿的后盾,馥儿还有什么可怕的?”
兰夫人想想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这才点点头,松了手。
是夜,月朗星稀。
北宫馥还是平常的装扮,不是她瞧不起人类,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本事超过一般人类太多,根本不必要穿夜行衣什么的。
到了皇宫,宫内果然灯火通明。
北宫馥在皇宫上空飞了一圈,发现东北角上最高的那幢楼果然好像繁花似锦的模样,上前一看,上面的牌匾上果真写着“万花楼”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北宫馥一眼就认出是景安明,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笔迹。
看起来,他对这个慧妃娘娘真的很宠爱。
要知道,宫里的牌匾都是由敬事房找当朝有名的字画家题字,然后命工匠雕刻的。
只有这万花楼,竟然是皇上亲自题字的。
北宫馥叹了口气,用了隐身术进了搂内,万花楼正殿之上,果然挂着一块牌匾名叫:馥雅居!
进得屋内,里面灯饰辉煌,奢华至极,却让人有种眼熟的感觉。
这不是……当年他们经常出游的游船上的模样吗?
北宫馥微微眯起眼睛,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个所谓跟她长得很像的慧妃娘娘。
正想着出宫去找找,却听两个宫女正在交谈:“娘娘今日又不回宫安寝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娘娘有多得宠,就算是政和殿,也由得她女扮男装随意进出,皇上三天两头都留她在听雪堂宠幸,听说就算是她现在有了身孕,也是盛宠不衰呢。”
“可不是么,我可是听人说啊,要是慧妃娘娘这一胎生的是个皇子,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让位了。”
“可不是么,我有个好姐妹就在皇后娘娘那儿当值,听说皇后娘娘和皇长子每天以泪洗面的,情况好不凄惨啊。”
“看来皇上是真的被那个什么慧妃娘娘给迷住了。”
“对了,你知道慧妃娘娘是什么背景吗?”
“这个我听来往的大臣们说过,慧妃娘娘的身世可是个谜呢,皇上只对外说是丞相家的千金,可老丞相都七十好几了,哪里能有个十几岁的千金小姐啊?”
“我也觉得奇怪呢,老丞相家里就三四个妾侍,最小的也就五十多岁了,要是慧妃娘娘是她亲生的,那不是老蚌生珠吗?”
两个宫女说着就相视而笑起来,不过很快,不远处传来两声咳嗽:“谁在那里喧哗呢,慧妃娘娘不在,你们就不守规矩了是吗?”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北宫馥忙往政和殿方向而去。
如果两个宫女说的没错的话,慧妃娘娘应该是在听雪堂。
她对皇宫一直都是熟门熟路,不一刻就已经到了听雪堂门口。
刚到门口,就听得有个女子娇羞的声音传来:“皇上,今日臣妾找了太医,他们都说,臣妾肚子里这个一定是个皇子,皇上可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景安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但是微微带了几分不匀称的呼吸。
北宫馥皱了眉头,看来皇上对慧妃当真的是宠幸过度,在宫里,一般都有规定,一旦妃子怀了身孕,皇上就不会再宠幸她。
但是这个慧妃怀孕之后,不但没有失宠,在听雪堂这种地方,居然还可以得到皇上的宠幸。
北宫馥想了想,戳了一下窗户纸,果然看到景安明跟一个女子“坦诚相对”,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正缠绵在一起。
她定睛看去,那女子一直背对着她,而听雪堂的房门紧闭,就算她用了隐身术也无法轻易进入。
北宫馥想了想,推了身边的窗户一下,终于发现有一扇窗户是松动的,她轻轻一推,整个窗户就开了。
慧妃娇嗔一声:“皇上,窗子开了。”
景安明正在兴头上,只笑道:“怕什么,没人敢过来看,那里没有人。”
“可是臣妾会不好意思的……”
北宫馥跳入房内,换了个方向看那个女子,不由心中怒火中烧。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个人,她化成灰都会认得,正是她同父同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姐姐北宫静!
只是,那比之前更温柔动听的声音,竟然让她没有听出是她来。
那么,北宫静之前在净衣观到底遭遇过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她又是怎么以一具残花败柳之身进宫,而且还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的?
这就难怪她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了。
当年她流产,又在净衣观喝了很久断红汤,要怀孕原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但游父的医术真的能高明到这个程度,竟然连她北宫馥断定不会怀孕的人,也治好并且怀上龙子了?
北宫馥看她露在外面平坦的小月复,心中疑云纵生。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只能先回去再做商议。
最令她不安的是,师父并不在她身边,这让她感觉没有了主心骨一般不踏实。
如果师父在身边,她还有个人可以商议,但现在,师父想必正身处险境,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回了游家,北宫馥将宫中所见告诉红叶和晴红知道,二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皇上也是见过端王妃的,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晴红有些想不通。
北宫馥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不过当初北宫静是端王妃,也就是皇上的弟妹,作为长兄,自然不会认真仔细去看自己的弟妹,这是一种冒犯。”
“嗯,也有道理。”
“还有就是,她的声音跟北宫静完全不同,如果不是我跟她真的太熟,实在不敢肯定她就是北宫静。”
“有这种事?”
“不过皇上也不是蠢货,除却以上这两种原因,我想,可能还有第三种原因。”
“什么?”
“皇上也许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他可能也是在自己骗自己,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红叶看了北宫馥一眼:“看起来,皇上对小姐真的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北宫馥摇摇头:“他喜欢我,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那日我用了法术,让他亲手杀了我,可能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一切。”
红叶叹口气:“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北宫馥想了想:“我娘为了北宫静而死,我当初确实想过就此放过她,但她似乎并不知道悔改。”
“小姐打算杀了她?”
“不。”北宫馥摇摇头,“北宫静这个人我很了解,她一辈子只为自己活着,荣华富贵,权力和男人的宠爱,是她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我要这些东西,在她面前都一一消失。”
“小姐打算怎么做?”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她到底是这么进宫的,到底是这么认识皇上的。”
晴红想了想:“也许,我可以找我师父想想办法。”
“嗯,我也想认识一下你师父,你说他跟朝廷中人有联系?”
晴红想了想:“我也不瞒小姐,我的师父,是在童野晋王府当教习的。”
“教习?”她以为晴红找的是什么世外高人,如果屈身王府当教习,听上去也不过是个一般的武夫吧?
晴红见她眼中有些失望的神色,笑道:“小姐见到我师父就知道了,他说大隐隐于市,在晋王府当教习不过是因为当年欠了安家一份人情,所以答应在晋王府待满十年,十年期限一到,他就会离开。”
原来如此,听上去倒挺像紫霞山和大润皇室定下的契约的。
“那你约个时间吧,我想跟你师父见一面,他在帝京吗?”
晴红点点头:“这次回帝京,是我自己想念这里,也是因为我师父要陪晋王来帝京。”
北宫馥皱了一下眉头:“你的意思是,你师父知道晋王的下落。”
“当然!”晴红笑得高深莫测,“红叶妹妹说,小姐正在为找不到晋王发愁?”
“你个臭丫头,居然不告诉我。”北宫馥瞪她一眼,想了想,“不过你这样做,可是让你师父背叛主子,你师父他愿意?”
晴红笑道:“如果在师父和小姐之间必须要选一个人的话,我肯定选小姐,不过小姐放心,晴红也不是会背叛师门的人,这件事,我得到过师父的首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