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漪睡的并不熟,因前一日彻夜起草修改计划书,今日上午又赶去宫中当说客,很是疲惫。悫鹉琻晓但到底没有白日睡觉的习惯,如今只是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虽闭着眼,但能隐约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无声无息,遮住了一些光影。
不用想,一定是云飞峋。
含着笑意的水眸缓缓睁开,果然,离她不到一尺远距离的俊颜正是飞峋。
涟漪将手上那看了一半的信扔开,双手如同孩童一般伸了过去,“叔叔,抱抱。”开着玩笑。
飞峋愣了下,而后失笑,身子前探,让她顺利搂住自己双肩,顺势将她抱了个满怀,“虽是夏日,但就这么睡下,也不怕着凉。”说着,将她抱起,向房屋走。
“等等,我的信!”此时此刻的苏涟漪没了平日里的老气横秋,如同调皮的少女一般,很是会撒娇。
飞峋无奈,“放你下来?”
苏涟漪一手紧紧搂着他脖子,另一只手则是指着藤制躺椅一旁小桌上用镇纸压着的一摞信笺,“不,你抱我过去拿信,之后再进屋。”
飞峋失笑,摇了摇头,但还是听她的,走了回去。
到了小桌前,飞峋俯,涟漪也毫不客气,一伸长臂,将信笺和镇纸都取了来,搂在怀中,“可以了,走吧。”靠在云飞峋坚实的胸膛前,笑得好不甜蜜。
入了房间,飞峋将涟漪小心放在床上,“若是累了,就睡一会,这些信反正也不着急,等闲了再看。”好在这房间内没外人,若有人听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甚至少言寡语的云飞峋这么柔声说话,非惊讶不可。
涟漪将那信摊开在床上,叹了口气,“你若是知道这些信里说什么内容,可就不会这么安慰我了。”
“什么内容?”飞峋疑问。
涟漪伸手将一封拆开的信笺拿出,“这个是妆品厂仙姬的信,说是下神仙方妆品其中一味十分重要的原料突然腐坏,即便再次购入原料也需要时间,而订单排满,预售日期已经发出。”
飞峋一惊,“那怎么办?”
“别急,”涟漪笑笑,“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想来已经处理完毕了吧,到底如何处理我也不知道,或者仙姬随后给我写信告知了处理方法,只不过我还没看到那封信罢了,这一封……”
说着,苏涟漪又抽出了一封,“是有人潜入了苏家酒厂,将蒸馏器看了个大概,模仿酿出了一些蒸馏酒,而后冒充玉液酒贩卖。”
云飞峋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是什么人敢做这等小人之事?让我知道非杀了他不可!”鲜少有这种主动杀人的**。
涟漪无奈地笑笑,“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蒸馏器也只是一种普通设备而非什么精密仪器,被模仿出是早晚的事。从我造出蒸馏器,就没想过做这世间独一份的买卖,我早有准备,而未来要如何发展我也早有计划。”说到这,叹了口气,“只是如今京城之事拖延了我的脚步罢了,这样也好,提醒了我,应该将自己的事业稍微抓紧了些了。”
虽然苏涟漪很是轻描淡写,但云飞峋却依旧是暴怒非常,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一双深邃的眼眯着,带着危险。“我派人去岳望县。”他想用影魂,直接让那些宵小消失在这世上。
涟漪伸手抚平飞峋紧皱的眉头,笑着道,“别动怒,这些都很正常,商业间谍什么的无论何时何地都存在,今日有人模仿攻击我,也许有朝一日我也模仿攻击他人。人生没那么多君子道义,有时未达目的,便必须要不则手段。”
虽然苏涟漪这么安慰,但云飞峋心中的怒火却未平息。只要牵扯到了苏涟漪,他就暴怒,甚至不希望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解决,只想用最残忍、残酷的方法让那些小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你的眼神……很可怕。”涟漪的声音有些犹豫,带着一些不解。
云飞峋一愣,赶忙轻咳一下掩饰尴尬,将脸转到别处,心中则是心虚紧——难道是在影魂呆久了,染了戾气!?
现在想想便十分后怕,他不希望涟漪知晓他做了什么,甚至于,他对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排斥鄙夷。
涟漪看出云飞峋的惊慌,赶忙道,“是我的错,如今你身为掌管三营的骠骑将军,怎还会像从前那般平和?定然无法服众,刚刚是我少见多怪了,你别往心里去。”
云飞峋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平和,而后点了点头,“是我吓到你了。”
涟漪失笑,“吓倒是谈不上,我还没那么柔弱,只不过从前未见到你这一面,如今看来……很有男人味嘛。”笑眯眯的,心中暗说,原来云飞峋也有这么酷的一面,有趣,她也算是捡到宝了。
飞峋被她这突然的夸奖有一些尴尬,微微侧过头,又用手握成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两下。
涟漪就知道他腼腆,也不再捉弄他,“帮我个忙吧。”转移了话题。
飞峋赶忙道,“什么忙,你说。”
涟漪毫无形象地蹲在床上,看着摊慢床铺的信笺,这些信虽然不比皇上的奏折多,不过也不少,“你来充当我的中书院吧,帮我看信,专挑一些重点用红笔画出来,否则这么多洋洋洒洒的信,我哪有时间一一读?搞不好今晚的睡眠也交代进去了。”
飞峋点头,二话不说,便拿起一摞信到了一旁的桌上,取来了朱墨和笔,开始小心拆信看信,遇到认为极为重要之事,便用红笔标记圈勾,等苏涟漪仔细看。
室内一派安静,只有偶尔撕开信封的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坐在床上看信换了不同姿势的苏涟漪还是累得脖子生疼,“累吗?”她问。
飞峋抬头,带着淡笑,“还好,你呢?”
“累了。”涟漪一边说,一边将信简单收拾。“我,突然有一些迷茫。”
飞峋微愣,“迷茫?”在他心中,苏涟漪仿佛永远知晓她想坐什么,更是知晓如何做,从未听过她说迷茫。
“恩,”涟漪老实点了点头,“在岳望县做生意,到京城做官,有时迷失了自己,好像忘了当初最向往的生活一般,呵呵。总归是女人,总是多愁善感,是吗?”她自嘲着。
苏涟漪如此,云飞峋又何尝不是?就这么不知不觉选择了自己不想选择之路,做了不想做的决定。
他放下手中信笺,到了床边,在涟漪身旁坐下,伸手将其搂入怀中。后者则如同小鸟一般依靠在他胸怀里。
“若是抛弃荣华富贵,你愿意吗?”停了半晌,云飞峋说出一句话,有一些犹豫。虽然两人已在一起,但毕竟还是两个人,他可以将这些荣华富贵当成过眼烟云,却不知涟漪是否如此。
他一次这般患得患失。
“当然愿意。”涟漪赶忙道,稍稍推开他,很是惊喜。“要不然我们私奔吧,什么事业什么地位都不要了如何?”半开玩笑的说着,其实理智上也知晓这不太可能,或者说暂时短时间内不可能。
她即便是离开,也要将一切安排妥当。
云飞峋没料到苏涟漪会这么痛快便答应,“真的?”惊喜。
“真的。”涟漪笑着点头。“不过不是现在,虽然无法确定时间,但怎么也要将身边之事料理好,对吗?”
飞峋笑着点了点头,“恩,那有一天,我们便离开吧。”他也无法一时间走开,不过既然确定苏涟漪肯放弃一切,他便也定了心。
因为云飞峋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苏涟漪心中的雾霾逐渐散去——从前一直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为何不干脆跳出这个泥潭?
“就这么定了,当圆满之日,我们便离开,去过像苏家村中的平静生活。”苏涟漪重新投入飞峋的怀抱,勾起了唇角。
“恩。”他也收紧了双臂,眉头渐渐放开了。
……
与宁静的云府截然不同,京城中另一官员府邸——刘府,则是闹得人仰马翻。
刘穆灵不知已砸了多少瓷器,哭闹了多少个时辰,但自己父亲就是铁了心的不让她嫁入云家。从前雇的官媒已给钱打发了去,又命管家下令刘府上下所有人都不许提从前与云元帅定了一半的儿女亲事。
刘穆灵不知到底出什么问题了,父亲不是一直与元帅交好吗?上一次父亲不是已同意了她嫁入云家吗?为何这短短的一天,父亲竟坚决改变了主意,更是让她死了心。
她如何死心!?
想到那谦和的男子,想到那洁身自爱的男子,更是想到那本就是自己的姻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野女人突然抢了去,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一哭二闹三上吊,刘穆灵之前用过,其实她也很鄙夷,但除了这些也苦无办法。最后叫上几个人,冲向主院,继续去母亲那里哭闹去,暗暗发誓一定要说服母亲,让母亲来做主。
骠骑将军她嫁定了,这辈子她刘穆灵非骠骑将军云飞峋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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