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饿昏,是因长时间未摄入糖分或常年营养不良,血糖过低无法维持正常人体器官运行时候所需能量,便会出现昏迷现象,自动降低血糖需求,以维持其生命特征。
当矮小男子太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见自己已被拖到了街道一旁,在一旁房屋的阴影下,以遮挡毒辣的日光。
之所以确定自己是被“拖”来,是因后背一片火辣辣的,手臂也是生疼。
还未来得及检查自己发疼的胳膊,矮小男子先到处张望,找寻那抹高挑的身影。虽然不知道那姑娘为什么买粮食给自己,但现在他已顾不得这些了,那粮食是救命的!
“你在找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男子听见那声音,激动得欲热烈盈眶——菩萨还在就好,菩萨在、米就在,米若是在,便能救人了。
“你叫什么?”在刚刚矮小男子昏迷之时,苏涟漪做了个决定——对这小子进行模底,从一个东邬城社会最底层人的视角,探究整件事。
那男子很努力地坐起,但头晕眼花,浑身使不出力气,“小的……小的叫李胜。小姐……怎么称呼?”
“你家在哪?”本来苏涟漪是想找个地方,仔细问李胜一些问题。但如今改变了主意,他要去李胜的家看看,东邬城百姓们如今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到底有多少人加入各种邪教组织,这些人是因宗教信仰而加入,还是因生活所迫?这些人是否受到一些人的监视迫害,就如同各个商铺受人监视一般。
李胜挣扎着坐起,“在城南。”
“远吗?”涟漪道。
“还……还好。”其实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李胜生怕这冷面小姐嫌远不去,便撒了谎。
“走吧。”涟漪说着,便准备向南面而去。
其实李胜心中也纳闷,这么个体面贵气又聪明带着一种霸气的姑娘,为何帮自己买米,为何要去他家?难道不知这妙龄女子不能随便与陌生男人走吗?
不过现在饥饿当前,李胜也不想再深究了,那女子是真傻还是有何目的他不在乎,只要他能吃上饭,和……他娘能吃上饭便好。这也是刚刚为何他开口让女子买米去他家的缘故,他眼瞎的母亲也……几日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再者说,就刚刚那女子的敏捷身手,别说现在的自己打不过,即便是当初健康时也未必是对手。
李胜艰难爬了起来,头重脚轻地向南边走,而苏涟漪则是提着米,一言不发地跟着。
周围时不时有暗中监视的男子,苏涟漪不想在大街上便引起他们的注意。
路途遥远,整段路大概有半个时辰,换成现代时间,便足有一个小时。因这东邬城太大,加之李胜确实体力不支,脚步缓慢。
李胜很忐忑,十分怕这姑娘不耐烦,转身离开。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只见那姑娘却永远是一种表情,默默地跟着,不言不语。
李胜怕姑娘无聊,努力想了一些话题,想陪她聊聊,但对方也只是“恩”、“啊”地答应,没什么兴趣攀谈,李胜便识相的闭了嘴——他从前的酒馆小二,在看人脸色方面,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半个时辰后,遥遥可见,一片连绵不绝的住宅院子映入苏涟漪的眼脸。根据院子的规模和装饰程度可以知,这并非是贫民区,是东邬城普通百姓们的宅子。
但,为官的周府和富商的徐府都已没了辉煌有了落魄,何况是这普通百姓们的宅子。
远远望去,整片建筑群如同蒙尘一般,走近了,能清楚可见房屋都十分破败。屋顶的瓦片没的没、碎的碎,有些更是直接捡了石头压在屋顶,想来是再无钱财购置。
杂草丛生,并非只有院子,还包括整个房子。
有些院子的栅栏已破烂,有些直接大门紧锁,想来屋内早已无人,主人都如同丁氏一般逃荒去了。
“小……小姐,这里,小的家在这里。”李胜小心翼翼道。
涟漪点了点头,跟了进去。
李胜的眼睛黏在苏涟漪身上,不,仔细地说是手上,因涟漪手中的米袋子。而苏涟漪不交给李胜,也并非是怕李胜拿了米不办事,而是怕这一升米,给体质孱弱的李胜带来负担。
“儿啊……”一道微弱的声音,是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涟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瘦弱的老妪扶着墙,艰难地向外挪着。
李胜见状,赶忙冲了过去,“娘,您怎么出来了?您身体不好,快回屋躺着。”
老妪艰难地笑笑,脸上如同沟壑一般的皱纹,却带着慈爱。“娘身子好着呢,儿别担心,今儿……可找到什么活儿干?”
涟漪了然,原来李胜骗老妪说出外找工作,其实是去行骗了。
若世道太平,李胜本是个遵纪守法之人,如今行骗也是被逼无奈,“呃……呃……找到了,呵呵,娘,我找到活干了,是……是……是一家米铺。”在编造谎言时,突然想起了苏涟漪刚刚进入的米铺。
李胜扶着老妪,而老妪则是伸出如同干柴一般的老手在李胜瘦如鸡爪的手上拍了一拍,“儿啊,好好干,卖些力气。”
李胜很是心酸,拼命点头,“娘您放心吧,我是什么样人,您还不知道。”
老妪笑道,“是啊,我儿从小就乖。”
“请问厨房在哪?”
一道淡然却极为礼貌的女声打断了母子两人的对话,苏涟漪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方面觉得心里堵着难受,另一方面是没时间再拖延下去。
这名为李胜的矮小男子刚刚已饿晕一次,她还不知之前是否有相同情况。这种情况应立刻注射葡萄糖补充体力,但却无丝毫救助措施,此时李胜的身体会越来越透支,当透支到达一定程度,再一次晕倒,便是致命的。
加之,面前这老妪失明,想来也与饥饿有关。
老妪一愣,这贫苦的家中只有母子相依为命,何时有一名妙龄少女?
李胜赶忙道,“娘,那……那是我们掌柜。”
“恩。”涟漪答应了声,算是帮李胜圆了谎。
老妪赶忙挣扎着欲走出院子,“掌……掌柜小姐,我们家李胜给您添麻烦了。”
涟漪笑笑,“没有,他很能干,只不过今日铺子走货数量太多,他从早干到现在累昏了过去,铺子伙计都在忙,于是我便亲自送他回来了。”编得有声有色,极有说服力。
李胜汗颜,自己刚刚还想骗这名女子?人家才是行骗的行家、骗子的老祖宗。只不过,这位小姐却是在做善事。
“啊?这样?”老妪忙道,“儿啊,你身体没事吧?”
“没……没事……”李胜慌乱安慰。
涟漪道,“已请过大夫了,说只是体力透支,稍加休息便好了。厨房在哪,我去煮粥。”
李胜一愣,“小……掌柜,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动手呢?”让他生生始料不及。
老妪也道,“是啊,掌柜您快进屋坐吧,儿啊,快去拿茶水。”
苏涟漪估计,因老妪眼睛看不见,李胜应该隐瞒了许多,搞不好老妪还以为世道已缓和了。看起来也是如此,老妪虽也有些营养不良,但却不像李胜那样危急生命。
“不用,大妈您眼睛看不到,李胜今日在铺子里干太多活,这煮粥我就来吧。”涟漪道,“我也是给东家干活的,不是什么金贵人。李胜,快扶大妈进去休息。”
李胜眼含热泪地对苏涟漪点了点头,而后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老妪入了房屋。
苏涟漪自己找到了厨房,这厨房先不说干净与否,早已空空如也。
好在,一旁水缸中水还是充足的,便舀水刷了锅,随意淘了下米,便生活煮起粥来。
但干吃粥也不行,无菜可配,在这空空的厨房找了好半天,才从门后的钉子上找到几缕吊着的干菜。
盐罐子早也空了,苏涟漪干净将水和干菜一起塞入那盐罐中,希望能泡制出带一点点咸味的菜肴。
当锅中煮了米饭,干菜在盐罐中侵泡,苏涟漪便是也忙乎一通累了。毕竟刚刚走了半个时辰,虽速度不快,但也是疲惫。
在厨房角落里找到个瘸腿的凳子,随便擦擦,便坐在其上,一边看着锅,一边打量着厨房。从进入这院子时候,苏涟漪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就好像心底深藏的某段记忆被不小心激活一般。
这院子、这厨房、这空空如也的粮袋,这巧妇苦恼无米之炊,好像从前发生的一切,重新来过一次一般。
涟漪突然轻笑出声,是啊,这样的日子她经历过。就在她刚刚穿越到这时空时的苏家村,那里也有个肮脏的院子,空空的厨房和一个……面貌丑陋的夫君。
没想到,时间飞逝,那样贫苦的日子竟不知不觉已远去,如今丑陋的夫君成了武将,而她一个现代医生竟成了以商起家的文官,命运真是个奇异的东西。
就是不知……云飞峋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突然一个灵感响入脑海——对啊,她人已不在京城了,就算飞峋有了音信,她也无法知晓,那信更是不能转到这遥远边境的东邬城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飞峋一定是写信了,搞不好人已经回了京城,可惜,她不在京城罢了。如此想,苏涟漪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那个……小……小姐,菩萨小姐。”李胜在门边站着,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看着苏涟漪,有感激,也有疑问。
苏涟漪“恩”了一声,站起身来。“来这里坐吧。”一指刚刚自己做过的凳子,她自己则是蹲在了炉灶旁边,添了些碎柴,让火更旺一些。
“不……不用。”李胜忙道。
“让你坐就坐下,你已是严重营养不良,在补充能量前,你每一次晕倒都有生命危险,难道你想看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涟漪道。
“哦……恩,知道了,谢谢菩萨小姐。”李胜被苏涟漪吓住了,赶忙蹒跚地跑到屋内,坐在凳子上,心中忍不住纳闷。这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看其气质,就是城内的官家小姐气质都不如其高贵;但见她用这种平常人家的大锅却十分熟练,好像经常干这些活一般。
难道是大夫?听这小姐说他身体状况时的口吻冷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她周身散发出的高贵之气,又不像是大夫这么简单。这位菩萨小姐到底是做什么的?
“东邬城内有多少教派?”涟漪问。
李胜赶忙严正以待地回答,“有……可能是有十几个,也可能有二十几个,每天都有教派解散,每天都有新教派成立,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固定下来的,有多少?”涟漪又问。
李胜想了一下,“最大的便是奉一教一个,他们很有势力,整个城大半人都在那奉一教中。只要加入了奉一教,每天都能发一个馒头,如果是年轻男子服役,还有银两可拿。”
涟漪打开了锅盖,一股浓浓的米香,“既然有银两可拿,那你为何不加入奉一教。”
李胜闻到这久违了的米香,狠狠咽了口水,肚子更是咕噜咕噜响。“我……因为我娘还在,我放不下我娘。”
涟漪见米已熟,但想到老妪与李胜都是营养不良之人,尤其是李胜身子孱弱,若是米粒太硬,其非但无法充分摄取到影响,相反会造成肠胃的负担,便又盖了盖子,将炉灶里的火熄了一些。
李胜长叹了口气,“我是独子,我娘也早早守寡,城内更没半个亲戚。加上我娘眼瞎,当初很多人都跑出去逃荒,但我娘这情况却禁不起折腾,我便也留在了城内。至于奉一教……”说着,李胜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苏涟漪将李胜神态的变化捕捉入眼,有了深思,“奉一教怎么?”
李胜欲言又止,但看到那沸腾的锅,便决定继续说下去,说出心中的秘密。他并非是为了这口粥而冒险,实在是……对这不知名女子的帮助,很是感激。
“菩萨小姐,我说了……您可别害怕。”李胜本就蜡黄的脸,又苍白了一些。
涟漪点了点头,“说吧。”
李胜长长叹了口气,“这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叫大力,他家,”又叹了口气,“就在我家隔壁。”
涟漪皱眉,如果她没记错,李胜家隔壁院门紧锁,她以为那一家人已逃荒去了。“他们人呢?”
李胜缓缓抬起头,那眼神很是奇怪,是一种憎恨、是一种恐惧,“被……灭门了。”声音压得很低,两人距离不远,但苏涟漪也险些听不清楚。
涟漪眉头动了下,垂了下眼,声音更为冷静。“这灭门,与奉一教有关?”
李胜惊讶,一般女子听见什么凶杀案或其他,不是应该大惊失色吗?即便是再见多识广的女子,毕竟也是后院的女子,她怎么就?“恩,是被奉一教灭门。”而后慢慢讲了起来,“我李胜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从小便在各种铺子里当学徒、当伙计,自然也听了不少往来旅客或大侠们的谈话内容,更别说从前在茶楼里当伙计时,天天都能听说书先生说天下奇事。我除了大力便没什么朋友,白日里听了故事,晚上无聊就将那些故事反复回忆,思考。”
涟漪知道李胜说这些话想表达的是,他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未说话,继续听他说。
李胜继续道,“最开始,奉一教到处传教拉教徒时,大力就去了。自从大力入了奉一教,就总神秘兮兮的,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却总是神情恍惚。当时东邬城战事刚刚平定,所有人都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而店里的货物也没像现在这么贵,我还是继续当伙计,便没太关注大力,只是偶尔晚上回家后赵大力俩聊天,喝喝酒,直到有一天……”
苏涟漪看着李胜越来越僵硬的表情,心中猜想,难道这奉一教还会催眠?这样的邪教在现代也是数不胜数,用一种集体心理暗示,将教徒催眠得走火入魔,之后干一些离谱之事。
“那一天,店里正好点货,我忙到很晚才回家,已经筋疲力尽。大力来我家了,说要找我聊聊,我说今日太累,想改日再说,但他却死活不肯。没办法,我们便到了一旁的树林里说,他说……他……不想在奉一教了。”李胜说到这,颤抖的声音压得更低,警惕又惊悚地抬眼看向门口。
“怎么了?”涟漪也看向门口,但门外却没人。
李胜颤抖得更厉害。
涟漪不解,难道李胜是因李胜太过饥饿,有了幻觉?看了看锅里的粥也可以了,“你先吃了饭吧。”
“不,让我说完。”李胜继续道,“一会……一会搞不好我就没勇气说了。”
涟漪惊讶,难道真是鬼神之说?毕竟鸾国人都怕这个。“好,你说。”又重新将锅盖盖上。
李胜如释重负地深深呼了口气,“奉一教的年轻教徒都要服役,而服役会给银两,服役的内容是去东邬城周边地区传教,更有一些开垦荒地等。但其实……其实根本不是去传教和开垦荒地。”说着,咬牙切齿。
“那是去做什么?”涟漪追问。
李胜拧紧了干瘦的拳,“是去杀人,是去越货!奉一教阻止这些年轻壮年教徒蒙面打劫来往商队,或者便是杀一些奉一教要杀之人。教徒们根本若反抗,立刻便被奉一教的红衣护法杀死,因为怕死,他们便只能听从奉一教的指令,而且……他们回城后,没人敢泄露他们做过之事,因即便是告到了官府,他们也都是帮凶。”
苏涟漪虽之前被很多人告知这奉一教势力硕大,但毕竟是三个月内发展的组织,怎么也没想到这般无法无天!
“难道不能秘密通报给官府?”涟漪神色凝重,小声问。
李胜痛苦的摇了摇头,“一看小姐您就是外来人,刚到东邬城不久吧?这整座城,都在奉一教的严密监控之中,街上往来的行人,很多都是他们的眼线,只要发现了什么不对,他们便……便……”说着,痛苦地低下头。
涟漪想到刚刚李胜说道大力的下场,冷冷道,“便将其灭门?”
李胜想到自己兄弟,想到那么亲密的邻居,点了点头,“对。”
“奉一教除了用教徒的生命相威胁,也拿他家人的生命想威胁对吗?那些教徒甚至都不敢对家人说,他们干了什么勾当?”涟漪问。
李胜痛苦地点了点头。
“若将此事泄露出去,便被灭门,若是说给外人听,那听闻此事之人,想来也会被灭门,对吗?”涟漪又问。
李胜继续点头。
苏涟漪抬眼看向墙的一角,若有所思。“像奉一教这种丧心病狂的组织,想来也不会讲理,即便是在教内,应该也是滥杀无辜。教徒们敢怒不敢言,时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又不敢迁移,因他们知晓了秘密,若轻举妄动,随时便被人杀害,还会牵连家人。而你口中的大力,便是再也受不了这强大的恐惧,将秘密告诉了你,以求发泄?”
李胜猛地抬头,“不,菩萨小姐,您误会大力了。我与大力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胜是亲兄弟,他告诉我……是怕一无所知的我也加入奉一教,而他这一段日子的心神不宁也引起了红衣护法的注意,他怕……他怕被灭口,屡次交代我,若他真被灭口,让我照料好他家人。”
红衣主教?这名字苏涟漪又听了一次。
“可是……可是……这些畜生!”李胜握着拳,低着头,悲愤交加又不敢喊出,只能一再压抑,“这些畜生,最终还是没放过大力,还……灭了他们一门!我恨……我好恨……”
涟漪叹气,“你恨奉一教?”
李胜摇头,“不,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当日夜深,我起身小解,就听见了大力家有人进来,之后大力一家人好像被捂了嘴,声音不大,折腾了片刻,就……就没了声音。我当时很怕,我想去救他们,我不怕死,但却怕连累我的母亲,我……我……就在我挣扎之时,他们一家就……就……”
李胜鼻音很重,不知是不是哭了。
涟漪看向窗外,想到那平静的院子,“别想了,你去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不过为他们屠刀多添了两抹冤魂罢了。”而后,又想起,“而后,奉一教就将大力家伪装成全家逃难?”
李胜低着的头点了一点,“门锁了,清早在大门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无法在东邬城度日,去西面逃难了。所有街坊邻居都以为逃难,但只有我知道,他们全家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涟漪神色一凝,加重了语气,“难道这城中许多逃难家庭都是被奉一教灭门了?”
李胜犹豫了下,而后道,“其他人我不知,我只知大力家,但我猜想……应该如此。”
苏涟漪双眼猛地大睁,奉一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只手遮天!
“官府呢?官府为何不管?”涟漪追问。
李胜摇头,“官府如何管?徐知府那个老糊涂,那个睁眼瞎,老天爷就白瞎给他一双眼!先不说那个徐知府,即便是官府管,也得有些证据,但人人都怕死,人人都怕被灭门,谁敢出来做证?”
“这种情况,徐知府就应与驻守将领联合剿灭奉一教,人命关天,还要什么证据!?”涟漪气愤道。
李胜无奈,“问题是,徐知府他……不管。”
涟漪将一双拳捏紧,口中银牙暗咬,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将锅盖打开,“别说了,先把粥喝了,继续活下去才能打败奉一教,为你朋友大力全家报仇。”
李胜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盯着面前这容貌绝丽的华贵女子,“菩……菩萨小姐,您这话以后可千万别说了,我刚刚都说了,这整个东邬城都被奉一教控制,若你说出去就糟了!”随即,又想到一些事,神色疑问,“菩萨小姐,小的还不知您是什么身份呢。”
涟漪笑了笑,“我叫小涟,是云元帅宠妾的贴身婢女,昨日有探亲车队入城,你应该听说吧。”
李胜大惊失色,用一种如同崇拜神明一般的眼神看向苏涟漪,“难怪菩萨小姐这么与众不同,不对,是涟小姐,原来您是元帅家的丫鬟。元帅……元帅他老人家还好吗?”
涟漪不解,“元帅还好,怎么?”看来,云元帅在东邬城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高。
李胜狠狠咽了口水,很是紧张,“那……元帅他会不会回东邬城?”为何紧张?仿佛怕听到否认的回答。
苏涟漪不忍心看其失望,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会。”
李胜从凳子上一下子跌落到地上,双眼更是无神,“完了……完了……东邬城彻底……没救了,我原本还期盼着元帅能回来,赶走奉一教,为大力家、为冤死的百姓报仇雪恨,但……元帅他竟不回来了。”
而后李胜扶着凳子缓缓站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门外,“人们说得没错,东邬城是一座死城,东邬城是一座被老天遗忘的城,连元帅都不要我们了……”
涟漪一把抓住李胜瘦得隔手的肩,将其粗鲁地扔到凳子上,“元帅不要了就是死城了?真笑话,告诉你,这城,老天没忘!”一边说着,一边为其盛粥,塞道了李胜手中。
李胜手握着碗,但却没吃,而是带着一种期盼地看着苏涟漪。“涟姑娘,您说的是真的?”
苏涟漪勾起的唇角,点了点头,“我从不随便说空话。”
面前的看起来只是名少女,但不知为何,李胜就是相信这女子所说的一切,女子周身散发的便是这种令人折服的感觉。
“好,我吃,我吃。”李胜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活下去不是为了苟延馋喘,而是背负着艰巨使命一般。
涟漪查看盐罐中的干菜,只见那干菜已发开,夹了一根扔到李胜的碗里。“都吃了,不许留,米没了再买就是。”她能看出李胜有个想法,留下一些粥。
李胜双肩抖了抖,而后低头,狠狠点了点头,开始吃起来。
涟漪又盛了些粥,将带了咸味的干菜放到粥上,去了另一间屋子——那老妪所在的屋子。
屋内很黑,没有窗,没有灯。也许是没钱买窗棱纸,窗子从外已被封死,而老妪便坐在床上,手中缝着什么。
“是……掌柜的吗?”老妪眼睛虽看不见,但耳朵却是灵的。
“是啊。”涟漪找了一圈,没找到灯,便只能借着门口微弱的灯光入一步步试探着向前,“这位大妈,您还没吃饭吧,这里有粥,我帮李胜拿过来的,您吃吧。”
老妪一愣,“粥?这……这很贵吧?是掌柜带来的粥吗?”
涟漪了然,李胜虽瞒着老妪,但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例如空空如也的厨房。“不贵,这是李胜应得的,您快吃吧,吃过后到院子里,我看看您的眼睛。”
老妪又是一惊,“掌柜的,您会医?”
涟漪笑着点点头,“家父会一些医术,我便也跟着学了点皮毛,大病不行,一些小病我还是可以的。”
老妪激动起来,“掌柜小姐,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家李胜已经麻烦您了,我还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涟漪笑笑,“没什么,举手之劳。”说着,将碗塞入老妪的手中,“您先用吧,我过去看看李胜。”
苏涟漪出了老妪的屋子,但并未去厨房,而是在院子中走了走。跟着一道破败的栅栏,能看到一旁大门紧闭的院子,那是大力家。
为何李胜不离开东邬城,想来,一方面是老妪眼瞎不方便行走,另一方面是想亲眼看着奉一教覆灭,为兄弟家报仇雪恨吧。
涟漪目光逐渐坚定,赤虬元帅虽未归来,但她苏涟漪来了,既然来了,便不会空手而回,定要为铲除奉一教,将拯救东邬城所有百姓!
突然,门外有一人影闪了一下,苏涟漪立刻看向门外,只见有一身着普通粗布衣服的男子迅速闪开,没一会便消失无踪。那男子行动如闪电,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但却也被苏涟漪捕捉到了。
——眼神!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是一种极有纪律性的眼神,即便不是军人,也是受过严密训练的组织中人。
正在这时,李胜喝完了粥,从厨房中出来。因为填饱了肚子,竟觉得身子有力气了许多,蜡黄苍白的脸也红润起来。“涟小姐,您看什么呢?”好奇地问。
片刻后,苏涟漪这才缓缓将视线移回,淡淡道,“有眼线,我被人盯上了,应该就是奉一教的人。”因这人的神态气质,与商铺门前暗中监视之人相同。
李胜大吃一惊,而后浑身的力气也如同抽空了一般,僵了好半晌,才勉强干笑了出来,“呵呵……呵呵……到底还是……没逃过……”
涟漪若有所思。
李胜继续道,“我死就死了,可惜了我娘,她是无辜的,她苦了一辈子,竟要有这等下场……娘活着没过过好日子,难道死了也无法轮回?”
苏涟漪知,鸾国人的思想中生命有轮回,但只有自然死亡之人才能轮回投胎到下意识,凡事自杀、他杀之人都名为“横死”,尤其是他杀之人,横死之时多有怨气,而因这些怨气,别说轮回,即便是地狱也不收,只能在世间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所以鸾国人很怕死,不仅仅因为死亡,更怕死后的遭遇。
“你为何要死?”涟漪问。
李胜苦笑,“涟小姐,您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您出现在我家,难道这不诡异?那人此时定然是回去报告奉一教,说我家中出现可疑之人,我与娘……在劫难逃。”
涟漪突然噗嗤一笑,“我穿的好,是因我是徐姨娘的丫鬟,穿得再好也是个奴才,有什么可疑?再说,我来你家很好解释。刚刚你不是说你家在这东邬城中没有亲戚吗?现在就出去放出风声,说我小涟就是你们家的远方亲戚,如今随着徐姨娘到东邬城认亲。”
李胜不解,“涟小姐,您为何要说是我家亲戚?”
涟漪的笑容逐渐收敛,唇角勾了一勾,严重迸发出阴谋的气息,“若不说是你家亲戚,以我是元帅妾室丫鬟的身份,又如何加入奉一教?”
李胜吓得生生后退了几步,而后一下子冲了过来,到了苏涟漪身旁,压低了声音。“您……您……您要加入奉一教?涟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您没疯吧?如今您已知了真相,躲还来不及呢您还要加入?”
涟漪身高比这李胜还高出许多,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子,“记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因为涟小姐对李胜好,李胜自是不忍心看涟小姐发生危险,“涟小姐您别意气用事了,您也没什么权力、您也没什么人手,您还是名女子……涟小姐,我可以放风出去说您是我的亲戚,来探望我娘,但您要加入奉一教的心思,我劝您趁早打消。”
涟漪一挑眉,“我这人有个怪毛病,我认准之事,”说着,唇角勾起更深,双眼带着一种瑰丽,“没人可以阻止。”
李胜急了,正欲说什么,老妪已扶着墙出了来,“胜儿啊,你是和掌柜小姐说话呢吗?掌柜小姐可有时间?”
涟漪答应了句,“大妈,我有时间。”而后转头对李胜道,“如何说服你娘不露馅,便看你的本事了,记住,做好了大大有奖。”说着,神色猛然一变,从刚刚那面色严谨变为了威风拂面,“大妈您慢一些,我先去取只凳子。”
说着,涟漪便去厨房中,将刚刚坐着的凳子取了出来,放在院子当中。“大妈,您坐在凳子上。”扶着瘦弱得老妪坐在其上。
李胜不解,“涟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涟漪未看他,而是为扶着老妪调整角度。“为大妈诊治眼睛。”最理想的方法是用手电筒,既可看得清晰,都能准确观察到瞳孔收缩情况。
但如今却没这条件,别说手电筒,就连一盏油灯都没有。
李胜觉得今日真的被吓住了,这一年所受的惊讶都没这一天多,“涟小姐,您……您是大夫?”
涟漪帮老妪确定好位置后,轻轻扶起老妪的下巴,让其抬头,一只手扶住老妪的侧脸,另一只手则扒开老妪的眼睛,“恩,会些皮毛。”
李胜顿生崇拜,“涟小姐,您真的是菩萨小姐啊,不仅心肠菩萨,还能救死扶伤,小的……小的佩服您,小的以后发誓要跟随您,小的这条命就是涟小姐的了,涟小姐一定要收下小的。”
——不收,麻烦。
涟漪没说话,但瞪了李胜一眼,将心中的想法用眼神表达了出去。瞪了一眼后,便没再搭理他,而是低头看老妪的眼睛。
只见其双眼晶体皮质极为浑浊,已成了不透明状,两只眼都如此,病情极为严重。“白内障,按照鸾国的医疗技术水平,无法医治。”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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