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漪做了个梦,梦见已经和云飞峋成了婚,婚姻宁静美妙,男主外女主内,飞峋白日上班,涟漪在家做家务养孩子,抽出时间看看小说肥皂剧,耐心等待夜晚一家人团聚。
今日忙得实在是累了,便睡了去,但心里却是盼的,想着云飞峋何时回来。
睡得正香,隐约能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而来,心中知晓那人定然是怕扰了她的睡眠,刻意如此,可见那人的细心温柔,不是飞峋又是谁?
她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飞峋,而是一名貌美女子。那女子明眸秋水,口若点樱,“初……萤。”正是夏初萤。
她从宫中归来,入了宫去,先是将花名册秘密交给了皇兄夏胤修,而去了后宫看望母后。
经历了生死大难,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太后对金玉公主极为疼爱,对云熙瞳也很是喜欢得紧,当时便要留母子两人在宫中久住。但初萤不肯,因知道涟漪在京城中孤单,想速速回去陪伴。
初萤将苏涟漪之事为太后讲了,从两人初识到对她的照顾,还有剖月复取子之术等等。太后大为惊讶,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女子,能让人起死回生,能治他人所治不好的怪病,又能白手起家做生意,还研发了那奇特得神仙方。
神仙方是最近才在宫中盛行开来,虽然民间贵妇们已将神仙方誉为美容圣品,但皇宫中人对民间之物天生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起初是不屑抢得。后来不知是哪位贵妇为讨好宫中贵人送了一套,这才美名远扬。
太后还未用过,只听说宫中嫔妃们用什么神仙方,她却一直用宫中御用妆匠研制的顶级护肤品。
在母亲面前,初萤也有了童真,软磨硬泡的要让母后试神仙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拿了出来。
慈宁宫因公主的归来喜乐一片,又因公主的到来带来不少欢乐。
宫女嬷嬷们都好奇看着,公主亲自上手为太后涂抹妆品,一套去角质、酒糟精油面膜和保湿散粉用下来,太后真的年轻了几岁,毕竟神仙方妆品的灵魂是现代先进科技。
太后对苏涟漪更是好奇与欣赏了,最后初萤又说了涟漪与自己小叔子云飞峋之间的感情,太后当即决定,这婚,即便是皇上不赐,她给赐。
初萤见目的达成,终于可以舒口气,便带着熙瞳出了宫回公主府,赶回见她的好友。
同行的还有两名嬷嬷和四名宫女,都是太后送给初萤的,这些宫女嬷嬷经过宫中教培训,比一般的下人更会伺候人,以照料公主和熙瞳。
“累了吧?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初萤赶忙道,将正准备起身的涟漪又按回了床上。
涟漪自然是累,养孩子很熬人,尤其是夜间,根本不得安宁。而涟漪怕初萤的身子熬不住,夜里衣不解带,照顾熙瞳。她如何不感动?
“没关系,已经睡了好一会了。”苏涟漪的脸微微红,不若平日里的那般容颜如玉,这绯色为她增添了娇艳,羞答答的,惹人怜惜。
为什么她脸红?因为刚刚她那梦实在太真实了,明明还没结婚就开始做这种梦,这不是空虚又是什么?真是羞人!这梦就当心底的秘密,绝对不说出来,惹人笑话。
初萤哪知她想什么,笑笑便让其起床,“这公主府,我已许久未回,虽有人日日打扫,但还是少了人气,有一些冰冷。”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孤寂之感,神色幽怨,好像怀念从前的美好时光。
涟漪暗暗叹了口气,女人啊,为何这么难?从前她只看到初萤的可怜之处,如今想想,她不可怜?她也极为可怜。
“熙瞳呢?”涟漪转移话题,不想初萤越想越多。
“母后送了我几名宫女嬷嬷,那些嬷嬷对养孩子都是极有经验的,现在熙瞳正被他们照料着,放心。饿了吧?我让人准备晚膳,你梳洗一下。”初萤道。
“好。”涟漪起身,梳洗之后,与初萤一同用了丰盛晚膳。
两人夜里在一张床上睡,彻夜长聊,聊起苏家村、仙水潭,又聊到岳望县,本以为回到京城便是回了家,但如今初萤却发现,在岳望县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京城,那般冰冷势力。
不知聊了多久,贴着厚厚窗棱纸的窗子都泛起了白亮,两人这才疲倦的睡去,直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上午。
宫女们静静守在公主的卧房门口,耐心等待公主起床。这是惯例,若是主子未起身,下人们就必须在门外候着,等待主子起身后随时入内伺候,不能让主子起床才慌忙跑来。
两人醒来,看向窗子那明晃晃的刺目阳光,相视一望,都哈哈笑了起来。
像这样齐齐睡到日上三竿,两人都是不曾的。苏涟漪自是不说,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睡懒觉?而夏初萤从小便被宫中规矩束缚,一国公主从小边有公主的端庄品行,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如今,两人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赶忙手忙脚乱的起床,开始穿衣服。
恭敬的敲门声,美妙的女子在外小声问道,“公主殿下,请问是否起身?”
“是,进来吧。”初萤道。
门开了,宫女们如鱼贯入,捧托盘的捧托盘,端脸盆的端脸盆,都是一式两份,这苏涟漪小姐被公主待为亲姐妹般,众所周知,谁敢轻视了这苏涟漪苏小姐?
涟漪极为不适,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干这些,但也不想丢了初萤的面子。有时候身价,是自己给自己的,就好比去五星级酒店接受服务后,若是惶恐难安,便会被服务人员瞧不起一般。
苏涟漪放平了心态,不就是被伺候嘛,有什么不会的?她不是万恶的剥削阶级,但如果她不需要被伺候,这些宫女就失了工作不是?她也算是为她们提供了劳动岗位,为鸾国扩大了内需罢。
于是,苏涟漪就这样一边心里找着平衡,一边被人伺候着。心中却暗暗想,那些宫女怕弄疼了她轻手轻脚,真心没有自己洗得干净,无奈。
洗漱完后,前一排的宫女们端着用过的洗漱水转身退出,后有两名宫女上前,手捧着两件精美衣裙,想来,这都是前一日初萤细心安排好的。
初萤的衣裙黄蓝相间,鸾国的规定不若中国古代,除了皇帝都不能穿黄,鸾国只要是皇族正室都可穿黄,但要配色,能穿全身明黄的便只有皇帝一人。
黄色在现代不算什么热门的颜色,但在这古代,却是身份的象征。初萤将那黄蓝相间的衣裙穿上,顿生气质,那种高贵威仪,不是人轻易可模仿得出。
为苏涟漪准备的衣服,是一身水绿,即便是见识了现代琳琅满目服饰的苏涟漪,此时看到这衣裙也是十分惊艳,那颜色,真的如同能泛出水光一般,不抢眼、不低调,是一种别样的华贵,与锦缎衣料搭配得和谐无比。花样刺绣也是她从前鲜少见过的,想来,这就是从前初萤口中的——“京城流行款式”。就好比米兰时装周一般。
穿好了衣服,两人便一同坐在了硕大的梳妆台前,自有巧手的宫女为两人梳妆。
发型?自然也是京中流行的一些发型,繁丽的花式、精美的发髻、画龙点睛一般的垂发,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
“不用这般复杂,为我挽一个发髻便好。”苏涟漪不习惯这种将头发垂在身上的发型,觉得很麻烦。
初萤赶忙拦住,笑盈盈的,“涟漪你还真怪,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你有这等天生丽质,为何总用那种老气的打扮?”
涟漪解释,“梳这种发型行动不便,而且……我也不习惯。”
“不习惯就慢慢习惯好了,不管,以后在京城,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办。”初萤耍了无赖。
涟漪叹气,只能作罢。
宫女对主子们的垂发处理都极为讲究。富贵人家穿着的都是绫罗绸缎,发丝在这锦缎丝绸上摩久了,便黏沾了上,要用一种专门的发油细细为发丝润湿,这样处理的发丝,既不黏沾,又乌黑亮泽。
他们不知,头发和丝绸只见是其了摩擦静电。
本来两人起的就晚,再加上这慢条斯理的梳妆打扮,待两人出了房门时,已是午时。
涟漪心中感慨,这种生活也就是这种闲得无聊的贵妇们能享受吧,否则一天几个时辰梳妆,还哪有时间办别的事?
两人用了丰盛晚膳,正准备去探望熙瞳,有下人来报,有客到,那客不是别人,正是夏初萤的婆婆、云飞扬与云飞峋的生母,云家主母寇氏。
苏涟漪有一些紧张,飞峋的母亲?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要见公婆,虽这婆婆不是看她而来,但多少还是紧张。
早就听闻飞峋的父亲,赤虬大元帅云忠孝为人死板教条,不接受她这商女儿媳妇,就不知,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趁着走向大堂的期间,涟漪轻声问了初萤。
初萤面色有些不好,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涟漪心中也是狠狠一沉,本来有一些零星侥幸,希望未来婆婆通情达理,但如今看来,不是一家人一进一家门,昨日说晕倒的云夫人之事,看来就是出自其本人的手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什么可怕。
两人快步到了公主府大堂,入了去,涟漪抬眼,看到厅中端正坐着一名贵妇人,那妇人不到五十的年纪,身材极为消瘦,虽已开始苍老,但眉眼间却能看出当年美貌的痕迹。
云氏兄弟二人与云夫人长得极为相像,所以英俊非但,尤其是略带阴柔的云飞扬,正是遗传了云夫人的美貌,男生女相。飞峋还好,想来是综合了云元帅的相貌。
云夫人听闻那苏涟漪来了公主府,此时见夏初萤身后的苏涟漪,细长的眉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刻薄——这苏涟漪哪有女人样?那么高的个子如男子一般,也不知飞峋喜欢她什么。
“初萤为娘请安。”初萤微微福了,意思一下,表示对公婆的尊敬。但其毕竟是皇家公主身份,大礼,寇氏是受不起的。
“公主在外辛苦了。”寇氏面带笑容,说的话确实端了架子。如今云家受皇上重用,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她这身为夫人的自然也是腰杆子硬气得很。
初萤的面色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连假意贴心都懒得装。
苏涟漪并未直勾勾地打量寇氏,却用余光扫了几眼,对其印象极为不好。可以看出,这女人极为自负,想来是丈夫握手重权,两个儿子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涟漪发现,寇氏看见初萤面色一僵时,嘴角勾了一下,想来,这不冷不热的墙壁是寇氏早已准备好的,好像就等这么一日扬眉吐气。难道她和初萤从前有过节?但并未从初萤口中听说。
想起初萤的愕然,两人从前定然无过节,那为何还明知初萤公主身份还这么不给面子,端架子?
突然,涟漪恍然大悟,一下子想了明白。别说古代,即便是现代的婆婆对儿媳也喜欢用一种凌驾其上的姿态,何况是这没有人权的古代!这寇氏想来是享受这种优越感,但不巧,儿媳是公主,她便只能隐忍,非但不能儿媳伺候着怕着,反倒是得对儿媳拍马逢迎。
封建社会的婆婆不就是这样吗?当儿媳的时候,被自己婆婆婬威欺压,多年媳妇熬成婆后,非但不用自身的经理体谅自己的儿媳,反倒是如同自己的婆婆一般像儿媳作威作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主在婆家如何,皇上是根本管不到的,加之这一年初萤不在京城期间,寇氏被其他儿媳伺候得舒服了,自然就更是不喜欢这公主儿媳了。
毕竟,公主不会拉段去逢迎什么人,但云飞扬其他儿媳妇可就没这顾虑,自然使出浑身结束,怎么哄老婆子开心,怎么来。
苏涟漪不知自己这番推理是对是错,但对初萤有着深深担忧,对自己的未来也更是担忧不已。
初萤强打欢笑,细声漫语道,“娘,这位便是苏涟漪,皇兄要为飞峋指婚的女子。”转身对苏涟漪眨了眨眼,“快给娘问安。”希望涟漪能说些好话,哄寇氏开心。
苏涟漪心中长叹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但脸上还是泛起十分亲切柔美的笑容,为其恭敬福了鸾国女子的福礼。“涟漪见过云夫人。”强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丝拍马屁一般的奉承,算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初萤,我的孙子呢?听说你为我们云家添了长孙?我的孙子在那?快抱出来给我看看。”寇氏仿佛根本没看见苏涟漪,没听见她的话一般,直接口吻急切地问初萤,把涟漪晾在一边。
苏涟漪的身子还呈现半蹲,尴尬了下,是起,还是不起。
初萤心中气愤不已,这种小手段是宫中常见,变相的惩罚,“娘,涟漪……”
“快去抱我的孙子啊,那可是我们云家的长孙。”寇氏有恃无恐,首先是苏涟漪确实没什么背景,其次认为公主根本不会因一名女子伤了婆媳和气,毕竟,公主也是云家人不是?
涟漪嘴角勾了一下,而后便款款站起身来。别看只半蹲了那么一会,小腿多少还是有些抖。
初萤看到涟漪直接站起身来,有一些担心,鸾国最终礼仪孝道,涟漪若是现在不忍下那口气,和未来公婆有了间隙,别说能否成婚,即便是强硬成婚,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舒服好过。
“你……”寇氏没想到苏涟漪就这么直挺挺站了起来,哼了一句,“果然是村妇,这般不懂礼仪规矩!”
涟漪却也不恼,温柔一笑,“各地风俗都不同,涟漪从前未到京城,不知京城还有长跪不起、长辈视而不见的礼仪规矩,是涟漪失礼了。”暗暗讽刺。
寇氏一愣,“真是牙尖嘴利的,果然是低贱的商女,拿不上台面。”
涟漪还是那般笑眯眯的,“云夫人多虑了,礼仪规矩可以学,今后涟漪也可以效仿你们,见人长跪,越是被人无视,越是身心愉悦。”不就是犯贱吗?
初萤在一旁差点笑出来,涟漪说得有理,被无视还得忍气吞声,那就是寇氏口中的礼仪规矩?虽然心中痛快,但更是担忧,涟漪如今算是和云夫人挑明了对抗,不知是祸是福。
“你!”寇氏一拍椅子扶手,平日里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即便是公主,也是客套待她,何况这一年的时间,家中没有公主身份的威慑,她便是高高在上,谁不是对她溜须拍马,伺候得紧?
“苏涟漪,你这个没教养的村妇,别以为你能顺利入得了我云家大门,麻雀变凤凰,那只是戏台子上的戏码,鸾国是没有的。”寇氏本就不是善男信女,哪肯吃亏?
苏涟漪本就是现代人,还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现代人,本来心底对飞峋母亲最后一丝尊敬彻底破灭,既然对方不给丝毫面子,她又为何要热脸去贴冷?“云夫人,我能否入你云家大门,可不是你说话算,皇上赐婚,难道还要看你的脸色?”
寇氏大惊,她出身名门,也不是不懂规矩没有涵养,对初萤,实在是从前身为公婆的尊严扫地,如今翻身才得意了一些,但多少还是带着尊重。
对苏涟漪,她是真真的瞧不起,连装都懒得装。但她可万万不敢违逆皇权。
皇上赐婚,那是圣意,哪容抗拒?抗旨不尊那是死罪,即便他们云家根基稳固,也会被降罪。
“你胡说,本夫人的意思是,即便……即便皇上赐婚,我们云家也不欢迎你!”寇氏赶忙改了口。
涟漪微微一笑,“你们云家是否欢迎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嫁的是云飞峋,而非你们云家。”
寇氏没想到苏涟漪如今越来越挑明了的对付,更是生气,怒火冲天,又保持着贵妇风度,面部僵硬,微微扭曲,“你……你……飞峋是我儿子,你这个狐狸精真以为飞峋为了你,背叛云家?”
涟漪还是那般笑呵呵,但这笑容却是火上浇油,“云飞峋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他有自己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而且我也不是狐狸精,刚刚夫人您不是还说我是麻雀吗?”
说到这里,苏涟漪的笑容逐渐淡了一淡,虽还保持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是似笑非笑一般,没有感情,仅仅是一种表情。“顺便,云夫人,我纠正一下,我苏涟漪嫁给云飞峋并非攀附你们云家的富贵。钱,我自己会赚,我赚的钱根本花不完。权,我若是想要,也会自己争取,根本用不着以自己终身幸福为代价去换那未必能得到的权。我与云飞峋,是因相爱才选择在一起,在爱情和婚姻面前,我与他是平等的,不分高低,所以,也不存在麻雀变凤凰一说。至于你说我是没教养的村妇……呵呵,从头到尾曼声细语讲道理的好像是我,尖酸刻薄的好像另有其人罢。”
初萤未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涟漪,说的好!
虽是极为赞扬,但心中却更是担忧不已,涟漪未来可怎么办?这样直接和云家打起来,还如何成婚?如果云元帅真是气急了死活不肯接受赐婚,皇兄也是无可奈何。
哎……涟漪啊涟漪,平日里看你做事周到,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你……”云夫人就这么“你”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反驳。“苏涟漪,你好大的口气,还争权?你一介小小的商女还争权?可笑!”
涟漪甜美的笑容又荡漾开了,“云夫人别急,我说的是一种假设。若是我不求权,我自然不争;但若是我求权,自然去争取,是这个意思。”到底能不能争取到权势,我们慢慢走着瞧。
寇氏气得鼓鼓,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发抖,很想破口大骂,但公主却在一旁,不能失了礼节,便暗暗咬牙忍了。
心中暗暗较劲,今日的所见所闻,回去便告诉老爷,这苏涟漪,云家定然是不要的!
这时候,嬷嬷已将熙瞳抱了过来,多少缓和了气氛。云夫人再怎么刻薄,但对自己孙子却是真真在乎。当看见那粉雕玉琢的娃儿,老脸更是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换了个颜色,喜欢得紧。
初萤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说了几句好话,陪着寇氏,希望能顺了她的气儿,回头别再为难涟漪。
此时此刻,她是不敢为涟漪说好话的,她若是插嘴,寇氏非但不会消气,相反还会觉得涟漪将她蛊惑,将气更是算在涟漪头上。只有等寇氏平日里心情好了,她才能想办法说一些什么。
因为熙瞳的到来,大厅的气氛缓和下来,寇氏也少了尖酸刻薄,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优雅的贵妇相,对熙瞳的疼爱,显而易见。并未是因熙瞳有多么找人喜欢,疼爱熙瞳,只因熙瞳姓云,是她爱子云飞扬的长子。
过了好一会,熙瞳也是玩累了,有了困意,嬷嬷便抱着熙瞳下了去。
寇氏又看见了一直在旁静坐品茶的苏涟漪,冷哼了下,刻意不去理会,转而对初萤道,“这几天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吧,带着熙瞳回家吧。”那口吻不容初萤反驳。
涟漪眉头微微皱了下。
初萤自是不想去将军府,却又无法解释为何不回家,“娘,我与熙瞳在岳望县清净惯了,将军府人多吵闹,一时间也许习惯不了。”心中苦笑,她如何回那将军府?
先不说她与云飞扬的关系,就说现在主母之位定然已易主,她回去难道要撕破了脸要回来?生生的掉身价!一国公主,跑去和妾室争权,成何体统?但若是不争权,难道要在人之下?
无论怎么做,都是尴尬,是之前发生种种事,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何况,她也见不得云飞扬日日去其他妾室屋中。也许从前可以忍受,但如今却忍受不了,不知这改变是从何开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再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也容忍不了没有爱的婚姻。
这些道理,云夫人能不懂?“那怎么行,夫妻二人哪能分开?难道太后赞成你们夫妻分开?再说飞扬也是念你的,速速带上熙瞳回家吧。”
初萤更是为难,若是太后知晓她不肯回将军府,会不会担心?难道……真要回去?
苏涟漪慢慢放下茶碗,“云夫人,公主自从生下熙瞳后,身子虚弱,见不得嘈杂,心情也不能受到太大波动,最好还是独处,清心静气,养好身子。”
苏涟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能将寇氏惹急。
“没教养就是没教养,难道没人告诉你,别人家的人休要置喙?”寇氏道。
涟漪不恼,微笑道,“我没闲心管云家的家务事,确实从一名医者的角度而说,公主若是听夫人的话,回了那乌烟瘴气的将军府,惹了病,夫人如何和太后交代?”
寇氏冷笑,“医者?你是哪门子的医者?”
涟漪耐心回答,“云夫人,难道你没听说你宝贝孙子是由我接生?三名顶级稳婆都束手无策,是我用剖月复之术将熙瞳取出?你这么心疼你儿媳孙子,怎么这么大的事都没听说过?你刚刚口口声声说云飞扬念初萤,难道就是这么念的?”
寇氏暴怒,终于忍无可忍,也不顾什么贵妇形象,拍案而起,“你这狐狸精,先是勾引飞峋,现在又挑拨将军和公主的感情,我们云家是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就不放过我们云家?”
涟漪懒得和这云夫人解释什么感情、爱情、唯一、尊重,反正凡事总要有个黑脸和红脸,好人让初萤来做,坏人就让她苏涟漪自己做好了,反正五十步和百步,也没差多少。
“云夫人还请好好思量后再说话,我的意思已十分清楚,熙瞳是我接生,无论是岳望县的稳婆作证,还是初萤肚子上的伤疤作证,对于初萤的熙瞳的健康,我绝对有发言权。若是云夫人真的不顾我这首席医师的建议,强硬将初萤逼到将军府,将来太后怪罪起来,我可是要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告知太后。”
她就是要拿太后压这猖狂的云夫人,又能奈她何?
寇氏气得浑身发抖。
苏涟漪想到初萤被云飞扬如此忽视对待,想到刚刚这云夫人对初萤的命令口吻,隐隐也生出了一丝气来。
“云夫人,我再多嘴说一句,无论初萤现在是否嫁去了你云家,但要记得,她首先是鸾国的金玉公主,其次才是你们云家的儿媳妇,轻重利害,你自己好好拿捏一番。”她的意思很明白,以后对初萤,尊重了些!
“你!”云夫人气得都快站不住,这苏涟漪真是可恨,动不动就将皇家搬上来、将皇上搬上来,将太后搬上来,丝毫不容她反驳,只要她说了什么,就是对皇家的不尊。
“我们走。”寇氏终于没忍住,一甩袖子,直接带着丫鬟就出了大厅,气呼呼地想外走了。
“娘,儿媳送您。”初萤赶忙甜甜地跟了过去,一边还说着“不要生气”“注意身子”等等的话,心中觉得痛快,对涟漪感激,却更为担心。
云夫人带着丫鬟们走了,大厅内恢复了平静。涟漪这才卸下了似甜美、似狡诈地笑容,长长叹了口气,双眼愣愣看着门外景致,若有所思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初萤送云夫人归来,快步入了大堂,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赶忙做到苏涟漪身边,“涟漪你疯了?从前你不是这般不知轻重之人,今日怎么就这么冲动?”
苏涟漪哭笑不得,“不知轻重?云夫人是什么样人,你也告诉我了,难道我的忍让真能感化她?初萤,你想得太简单,即便是我现在服软,以后勉强过门也会受尽欺负。所以现在还不如直接宣战,成王败寇,赢了便得了幸福、输了也输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