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竟真的让苏涟漪来做皇商,这是她起初始料不及的,或者说,这好消息来得太突然。
虽然苏涟漪现在声名鹊起,但怎么说也是一初出茅庐的小辈,她的成功,与好运气分不开。首先是李府老爷的帮助,而后是欧阳老先生的支撑,还有那如今声名大其的制铁厂,若非有初萤做靠山,她也是万万不敢开的。
她的成功,有自己的努力,但却与侥幸成分半分,一半汗水一半运气。
鸾国有她这般成就的商人比比皆是,远得不说,就说京城首富叶家,就比她影响力不知大了几百倍。
“怎么,你不愿做这皇商?”夏胤修微微挑眉,因为捕捉到她刚刚的失望。
涟漪赶忙调整了情绪,“回皇上,民女怎能不愿?能为皇上效力这是天下的荣幸,民女多谢皇上。”说着,又磕头。
夏胤修虽不算是在世诸葛,但从小浸于权谋,思维自然优于一般人。他很快便想到刚刚苏涟漪的失落会不会是因赐婚之事,微微眯了下眼,道。“既然如此,那你定要好好准备,别让朕失望。”绝口不提赐婚之事。
“是。”涟漪又深深磕了个头,心中逐渐平衡起来。
虽不是赐婚之事,但却是皇商之事,也算是收获不小。
“起来吧。”夏胤修看着面前的高挑女子优雅起身,一双眼微眯,瑰丽的眸子透露着犀利的锋芒,就如同发现猎物的豹子一般。
感官敏锐得苏涟漪也略微发现了,但却不知何故,心中暗想,也许这便是上位者的气场。
“朕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夏胤修淡淡道,双眼盯着苏涟漪的面部表情,虽然后者是微垂着头,他想看她惊讶和高兴的神色,就如同后宫中的嫔妃,得到恩赐后的欣喜一样。
但令夏胤修失望了,苏涟漪的脸上并无惊喜,一派的冷静。
“民女惶恐,多谢皇上。”苏涟漪说着,便又要站起来下跪,不是她腿软自虐,是初萤再三交代,与皇上打交道,遇到坏事要跪下、遇到好事也要跪,若是没有好事也没有坏事,则要视情况而跪。
总的来说,膝盖勤快一些,有益无害。
“别跪了,坐着说话吧。”夏胤修道。
涟漪便坐了下,继续两人的交谈。
交谈的内容还是与从前两次相仿,都是夏胤修问,苏涟漪答,而问题也多是民生问题还有就是苏涟漪成为皇商后的打算问题。
一晃,一个多时辰又过去了。
苏涟漪中间喝了两杯茶,嗓子很紧,因从昨日到今日,她这张嘴,除了晚间睡觉便没停过,要么是为皇上讲,要么是为太后讲,铁打的嗓子也得出问题了。
安禄上前,轻声道,“皇上,晚膳已准备好,先用了晚膳再忙吧。”照理皇上起居、照顾皇上健康便是贴身太监的工作。
夏胤修这才发觉,时间已过了这么久,实在是因与这苏涟漪聊得实在投机。
与苏涟漪说话是很舒服的,她不卑不亢,不会绞尽脑汁找机会溜须拍马,她又不骄不躁,无论是什么话题,她都极为耐心又细致的讲解。此时,夏胤修竟有一种不舍之感,不想将两人谈话如此快的结束。
“恩,苏姑娘也留下来一同用膳吧。”
安禄吃了一惊,在他跟随皇上十几年的记忆中,除了皇上从小交好的金鹏大将军云飞扬外,皇上便没邀请过第二个人一同用膳,何况是一名女子。
涟漪有一些焦急,她不想留下,她还得出宫,昨夜已放了云飞峋的鸽子,今日怎能再放?
却无奈,却生生忍了下去,面容不露丝毫,皇上邀请,拒绝便是抗旨不尊,她也只能认了。
丰盛的晚宴,硕大雕龙御桌上只有皇上和苏涟漪两人,桌上菜色花样繁多到让人惊讶,别说享用,想看面前这些菜色便已经饱了,哪还用吃?
果然,皇上仅仅挑了几样简单食用,苏涟漪也就在自己身前的盘子中夹了一些,如应付差事一般吃了几口,便怎么也是吃不下去了,只等着用完晚膳,皇上大发慈悲将她放走,她好赶公主府。
可惜,苏涟漪的愿望落空了,用完了晚膳,皇上继续抓着苏涟漪在御书房中聊得火热朝天,涟漪只能用理智强撑自己忍下来。
当皇上终于肯放她离去时,已过亥时,天已大黑。
……
苏涟漪被御书房的太监恭敬送回了慈宁宫,这个时辰,太后早就睡了去,本来宫门是早应关得,但苏涟漪未归,这宫门便敞着,有两名太监守着门,其中一名就是那“黑手”太监。
两人为苏涟漪请了安,黑手太监便将涟漪送入了一旁的侧宫,宫内灯烛大亮,主人还未休息,正是夏初萤。
见涟漪归来,她赶忙将其拉进屋中。“涟漪你与皇兄在商讨何事,怎么会讨论这么久?”初萤好奇问。
涟漪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刚准备说话,便干咳。
初萤赶忙倒了茶,又跑去和宫女们要了几颗风干的梧桐果,和茶一起泡了,给涟漪喝下,喝了两大杯后,才勉强能说话。“是皇商之事,一直再讨论这个。”
初萤皱眉,“就算是再紧急的事,也不能这般无节制,皇兄真是的,怎么就不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一下,他为了一时痛快聊得欢,倒是把你坑了。”
涟漪一愣,“坑我?坑我什么了?”
初萤叹气,抬眼看向涟漪。“你有所不知,这后宫极为敏感,大小嫔妃都日日贿赂那些离皇兄身边进的人,都想知道皇兄的风吹草动。如今你连续两日去御书房,今日更是被皇兄留下用完膳,晚上又聊到三更半夜,还不知会引起多大风波呢!”
起初涟漪并未想到,想的只是又放了云飞峋鸽子一次,如今想来也是有一些后怕。但转念一想,后宫嫔妃如何想,关她什么事?她也没兴趣入宫为妃,和一群女人抢一个不爱的男人。
“风波就风波吧,无所谓了,我们现在能出宫吗?”涟漪赶忙道,心中十分想念飞峋,也牵挂飞峋,以她对他的了解,那个傻子非等大半夜不可。
初萤面露难色,“这个时间太晚了,以我的公主腰牌根本出不了宫去,除非是皇兄、母后或者皇后的,但这个时间,他们三人都休息了。”
涟漪叹气,看了看窗外,凭月亮的位置,她判断此时少说也有十一点,鸾国人习惯早睡,哪还有醒着的?无奈,便只能和初萤两人洗漱完毕,上了床去。
初萤也是困了,一直支撑着等着,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去。
苏涟漪也是又累又困,喉咙更是如同火烧的一般,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皇宫可不是进出自由,都需要审批和腰牌,自然没有宫女太监可以出宫帮她传信。
这鸾国又没有手机,他根本联系不到宫外的云飞峋,如今便只能干着急。
飞峋现在在做什么呢?飞峋会不会跑去傻等?昨日已经放了他一天鸽子,今天又放了一次,他会不会生气?
……不对,飞峋怎么会生气,应该会担心她吧。
想到这,苏涟漪更是睡不着,一双修眉皱得很深,以至于两眉中间那白皙的皮肤有了一道不浅的纹,真是,长夜难眠……
……
公主府外,云飞峋又来了。
先是叫了门,有公主府的下人们出来,见是云家将军,就知是来找苏涟漪小姐的,赶忙告知,其今日也未来回来。
云飞峋追问何时回,下人也不知。无奈,飞峋之好作罢,让公主府门丁关了门。
“将军,我们回去吗?”说话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子,或者说是男孩。模样很是青涩,年纪大概十六左右,容貌清秀,身着干净的细布衣衫,短衣打扮,随从模样。
一身黑色衣袍的云飞峋慢慢走向男孩,刚想从男孩手中接过爱马踏云的缰绳,脸上却涌现出一种烦躁,他将那缰绳又塞给男孩,“赵青,你先回去,我要在这等着。”
那男孩正是赵青,是云飞峋在东征军中十分赞赏的一名孤儿,战争结束后,他便将其留在身边做随从,细心栽培。
“将军,那你要去哪儿?”赵青自然问。
云飞峋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公主府围墙,口中银牙暗咬,虽已极力忍耐,但脸上还是忍不住现出痛苦的神色。
也许这黑夜为人带来种种悲观,远离黎明、没有光明,将从前隐藏在心底的种种不安都逐一开启,后怕,紧张,无助,彷徨。
挺直的脊背、孤傲的躯体,就这么立在高耸的公主府围墙外,抬着头,不知是看那围墙,还是看向夜幕上逐渐变圆变大的月光。忍不住又叹气出声,已不知是这一晚第多少次叹气。
赵青一直崇拜云飞峋将军,也许外人都觉得飞峋将军文韬武略不如他的兄长,那鼎鼎大名的金鹏大将军云飞扬,但他却觉得,飞峋将军的刚正与坚毅,是金鹏将军所没有的,不若金鹏将军的风流,飞峋将军的洁身自好与自律也是他崇拜其的原因。
“我哪儿也不去,只想在这呆一会。”飞峋未回头,还保持着举头的姿势,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塑一般。
“将军,我想留下陪你可以吗?”赵青道。
飞峋没再回答,而是走到了围墙低,也未撩那衣袍下摆,直接坐在地上,仰头望月。
没回答便是默许,赵青将两匹马小心牵到一边,拴在树上,自己也在树下,不去打扰将军的沉思。
云飞峋看着月亮,想起了从前在苏家村的家中,每每劳作一天后,与苏涟漪两人在院子中赏月的情景,虽大半时间是不说话的,各有心思,但却又是互相陪伴。如今想来,那平淡穷苦的日子,却别有一番滋味,宁静得让人忍不住留恋。
他很感谢老天让他遇到了苏涟漪,在他最迷茫无助之时出现。
在苏家村的日子不好过,他日日担心敌人找来,无论对方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六皇子,或其他的谁,只要是找到,他与公主两人便是性命难保。
比性命更重要的便是花名册,若是那花名册落在贼人手中,太子便真正前功尽弃。他一直防备着所有人,从前最危险的便是他那名义的妻子苏涟漪,但却从某一日起,一切都变了。
他能感觉到当时的苏涟漪也是怕他、防备他的,他不去问她为何改变,也不去追问她身份到底是谁,因为当时的他别无选择,最好的掩饰便是一切太平。于是他便威胁她,说只要她声张,他便杀了她。
好在,她没声张,还是按部就班。
家务,她来做,做得很好。三餐,她来做,手艺绝佳。她带着他去请教大伯母种地,她治病救人挽救人性命,她劝说苏峰、管束苏白、拯救苏皓,她就如同凭空掉下拯救所有人的菩萨一般。
他最开始帮助她,是为了感激其对金玉公主的照顾,因他的任务便是保护金玉公主,加之金玉公主是他嫂,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一次次帮她,已没有什么原因的,只因他帮助的人是她、是苏涟漪。
两人后来熟识,那一夜,两人在一个房间,她为他讲了很多,什么文状元、理状元,你是他不理解的世界,但有种直觉却告诉他,此时的苏涟漪正是从那个世界而来。
他没追问,即便如今两人定情还是不问,未来也不打算问,只因——一种深深的不安。
苏涟漪就如同一个理想中的人物,一个完美的女子,一个不属于这世间的人,每一次见到苏涟漪,都有一种霓裳传说之感,生怕他追问得急了,她便穿上那霓裳羽衣离他而去。
这种不安感一直存在,即便如今到了京城,也未消去半分。
他对两人的姻缘是渴求的,做梦都想娶她,让她真真正正成为他的人,希望心中的不安彻底消失,希望两人白头偕老。
但……
乌云飘过,盖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也将地面彻底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暗影之中,又是一声叹息。
有打更人敲着竹梆子而过,原来是三更了。
打更人再一次敲着竹梆子走过去,原来是四更了。
当打更人喊着五更天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到来。
一旁树下的赵青早就睡了,马上有毯子,他卷了毯子靠着树干睡着,被打更人吵醒,一个机灵站起来,看向飞峋将军之。
只见,飞峋将军坐在地上,还是那般仰着头,刚毅俊荣在黎明的光明映衬下有一种如玉的光泽,他的脊梁挺直,即便是坐姿也是带着一种傲气,两条修长的腿随意支起,手臂搭在膝上。
赵青赶忙跑过去,“将军,天亮了,我们是否应该回府了?”当看到飞峋将军的眼时,赵青有一些心疼,因为将军眼中满是血丝。
飞峋将军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了,到底有什么事让将军如此愁苦,彻夜沉思?
“恩。”云飞峋点了下头,而后便站了起来,到树下解了缰绳,跨上吗,一抽马鞭,黑色战马踏云便向元帅府奔去,赵青也赶忙上马跟随,心中却怎么也不解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
昨夜苏涟漪也是没睡好,嗓子疼得难受,那喉咙就如同被猫爪狠狠抓过一般,千沟万壑,又痒又疼。
清晨起来,太后又是召见,初萤心疼,刚想去与太后解释涟漪身体不适,却被涟漪阻拦了,唤人去御药房取了一些川贝母、枇杷叶、茯苓等草药,令人熬制成汤,而后兑了蜂蜜喝了,嗓子有所缓解。
勉强陪太后聊着,用了早膳后,又饮了一些梧桐果茶,勉强可以发出声来,但那声音却没有往常那般清爽动听。
“涟漪,若是不舒服直接说了就是,为何要苦苦支撑?”趁着太后去换衣服,初萤抓着涟漪道。
涟漪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太后娘娘正在兴头,扫了她兴致确实不好,再说,用嗓过度也不是什么大病,忍忍就过去了。”其实她想的是,还有几日便是皇家晚宴,到时候太后娘娘正式宣布认她为义女。
到现在为止,太后都未吐口说予以她的封号地位,所以现在还必须要哄着太后开心。
初萤见涟漪坚持,无奈,便同意了,任其去了。
如今太后是真真依赖苏涟漪,只要睁开眼,便要见到金玉公主和苏涟漪,好像只有两人陪着才开心一般。
涟漪暗暗又喝了一些川贝蜂蜜,将嗓子的疼痛压下一些。
用午膳的时间,苏涟漪便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觉得皇上定然还会宣她。果不其然,午膳过后,御书房的太监又来宣苏涟漪,说是有“要事相商”。
涟漪无奈,便只能过了去。
就这样,苏涟漪在宫中呆了整整三日!而这三日,日日被皇上传唤,更是其中有一日被留下一同用晚膳,每一日都到很晚才放她离开。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连续三日,皇上未招一妃伺寝,后宫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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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们,今天先更五千,这两天事儿太多(明天的车回东北过年),后天开始就能稳定万更,这两天虽然少了一点,但不会断更,放心!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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