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俪貌似一株温室花朵,实际上却是一株带了刺的野玫瑰,别看那花一朵朵精致而小巧,在灌木丛之上闪着明艳夺目的光,吸引无数人前往,但要是妄图占为己有,往往都会让刺扎到手。
“好了,上车吧,再不出发,妳又要迟到了,去得比教授还要晚的助教小姐。”想到悄悄流逝的时间,楼宇生不得不提醒地说。
“助教就是打杂的。”她继续赖着,再多一点点温存也好。
“那是妳没见过真正打杂的。”他揉着她额前的碎发,客观地点评道:“小祖宗,妳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哪有福,很累的。”
“妳也可以选择待在家里啊,反正早晚我会接替妳爸养妳嘛。”
“不要,你去上班了,那我不是很无聊。”她吐吐舌头,露出一副打死不要的表情,“整天对着我妈还有你妈,我会神经衰弱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世界上没有哪份工作是可以光拿钱不工作的。”他笑道。
“随便吐槽一下而已,不必深究啦。”松开手腕,她站到一旁,等着绅士的他为她打开车门。
楼宇生不再发表意见,专心为房俪服务,开车门、系安全带、陪她聊新一季美剧的情节,并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上班,如果这样还算不上百分百好男友,相信大家都会拿臭鸡蛋丢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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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说完再见,房俪就像被放掉一半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走在通往系办公室的林荫道上。
一想到待会就要见到系主任那张吊着三角眼、垂着刀片嘴的脸,顿时就觉得太阳被乌云遮去了大半。
中途被追上来的同事搭上肩膀,听她在耳边累得直喘气的声音,房俪不免好奇地问:“妳是刚参加完马拉松比赛吗?还是一百年没有运动了,怎么会才跑两步就这么喘?”
“欸,房大小姐,运动白痴的妳有资格这么批判我吗?”与房俪不同的是,吕熙是念完博士才争取到留校任教机会的。
不过个性爽朗的她并没有因此嫉妒,或者排挤有教授老爸撑腰的房俪,反而很快跟房俪混成了死党,有事没事还老拿房大小姐近似于缺心眼的与世无争开玩笑。
“再次声明,我不是运动白痴,我只是懒得动而已。”每年的健康检查都OK不是吗,那干嘛还要运动?
“妳再不练壮一点,就不怕妳隔壁那位美人哥哥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把妳压垮吗?”吕熙语气暧昧地取笑。
想想房俪还真是好命,不但有位教授兼学者的老爸,隔壁还住着一位彷佛天生就是为她而造的老公不二人选,楼宇生楼大帅哥,想当年可是中文系第一才子啊。
“妳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他会往妳宿舍寄律师函的信不信?”房俪不以为然,自己的抗压性自己还不清楚吗,再说他舍得压坏她吗?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她担心什么?
“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他现在只要一听到『美人』这个称呼,脸色跟脾气都阴沉得好像台风天。”她家宇哥长得俊美没错,但再俊美的男人都不爱别人称呼他为“美人”,这是男性共识。
“还不都是因为妳,他怎么不先拿妳问罪开刀呢?”
众所周知,房俪大四毕业那年,楼宇生也刚服完兵役,为了庆祝这两件事,楼少爷终究没能抵过房小姐的美人计,答应在学校校庆那天,在她担任总策画的舞台剧里反串一次妖精女王。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一袭白色拖地长裙、美若天仙的楼宇生,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还历历在目、清晰可辨,让人忍不住心动。
那天之后,校园里爱八卦的众学子们,自然而然地就给这位杰出的学长冠上了“隔壁家的美人”这个响亮名号,谁教房大教授之女的名气也不低。
“他不会生我气,有火他会向别人发,这是他一向的作风。”房俪很欠扁地笑道,她还不了解楼宇生吗?从小到大,他都只会保护她,虽然有些保护过头了。
“难怪某人那么娇纵,原来有金刚男神庇佑啊。”
“我娇纵吗?我很平易近人的好不好。”房俪墨青的眼珠一转,流泻出水一般灵动的光泽。
“傲娇又任性还闷骚,别说妳不是。”吕熙揶揄说:“尽避不太喜怒形于色,但对妳不喜欢的人或事,妳有迁就过吗?转身就丢开了,也不管那些到底有多重要。”
“再重要也没有让自己心情保持愉悦重要。”这说明她很注重维持心理健康好不好。
“切,妳啊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世疾苦。”是好友才敢这么说,“像我这种从南部乡下一路披荆斩棘出来的,为了更好的前途,就是要我向校董们下跪,可能也会愿意吧,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嗯,妳辛苦了。”房俪听着却不以为意地笑说:“但比妳不幸的人也还有很多,妳的烦恼与坚持,在那些人看来也一定是矫情而做作。”
片刻沉默后,吕熙大悟似的重重点头说:“是啊,没想到房大小姐还能说出这么有智能的话。”
“都说知足常乐,可是人活着怎么可能一直都是快乐的,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人的天性使然,人人都贪婪,只是每个人贪求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快乐、金钱、地位、健康或者知识。”
“人生哲理到此为止,真不愧是妳老爸的女儿,讲起道理都是同一套的。”吕熙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然后不经意地提起,“欸,我说,那你们的婚期到底定在什么时候啊?”
房俪似被踩到痛处,脸色一暗,委屈地嘟囔道:“人家连婚都还没向我求。”
“不会吧?”吕熙惊讶地看向她,连续发问:“妳都有工作了不是吗?他不是也当上主编了?不是说一旦这两样都搞定了,你们就会结婚的吗?”
“是说过,但宇哥他不求婚,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自己送上门去,先霸占了他的床吧?
“难道隔壁家的美人哥哥……”吕熙上下打量她后开玩笑道:“嫌弃妳这株小青梅啦?”
“才不会。”房俪沮丧地垂着头,语气免不了充满了哀怨,“他要是敢嫌弃,我就趁着夜黑风高模进他房里,然后一刀废了他。”
“太暴力、太血腥、太夸张了好不好。”吕熙用力揽了揽她的肩头,帮她剖析道:“你们认识都二十多年了,感情进入了倦怠期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妳那位又刚好正值男人最具魅力的年纪,二十八岁啊,男人的二十八就相当于女人的十八啊,多惹人爱啊,这块顶级牛排妳可要看紧了才是。”
“妳当我是狗啊?”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就得把自己当成一只英勇无畏的小狼狗,誓死保卫自己的那块牛排!”
“怎么保卫?”楼宇生迟迟不表示,对她的态度也是十年如一日,给她的感觉却是他对她的感情是越来越冷静自持、收放自如了,这在女人看来总是少了点激情,所以她也不是没有胡思乱想过。
要是有更加年轻漂亮、有才的女人缠上了她的宇哥怎么办?
“主动勾引、全力出击,反正是自己的男人,就不要顾忌什么面子了,要像狐狸精一样风骚才行。”吕熙这边说得头头是道,实际情况却是年过三十的她至今还是单身一枚。
房俪很认真地听,先是不禁摇了摇头,女人总该矜持点吧?而后却又点起了头,小三不会跟妳客气,妳矜持她当妳谦让,一让男人就成别人的了!
房俪紧紧拳头做加油状,慷慨陈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以身试法,说不定哪天楼宇生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宇哥的心她要了,宇哥的身体自然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做不了欲女,守不住爱情。”吕熙起哄道。
“小房、小吕,妳们还在磨蹭什么?”二楼窗台上突然探出系主任削尖下巴的脸,两只眼睛犀利地瞄准楼下石阶上正探讨着驭夫术的两人。
两人马上肩膀一缩,面色紧张地往里跑去,不用再多看主任老脸一眼,就知道今天的工作肯定不轻,主任嫌麻烦的工作她们就得乖乖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