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房间,古香古sè,清秋冷画的屏风,屋内弥漫着浓郁的女子的馨香,浅粉sè的帘幔,浅粉sè的绸缎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张檀香木jīng制的木桌,四张圆木凳,皆是上好的木材制成。
桌子旁一架jīng制的古琴,显得这屋子的主人既风雅又令人陶醉。
这便是醉梦楼头牌姑娘翠珠的屋子,多少男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与其一度的翠珠,一个名震江南的美姬,楚皓天花了一锭金子才得与之欢愉的青楼女子。
可是,楚皓天决然不是来这醉梦楼寻欢作乐的,但是,他却要了这醉梦楼的头牌姑娘,并且一道进了翠珠的房间,他一双犀利的眼睛扫了一眼翠珠的屋子。若非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兴许,他的确被这间屋子的主人所魅惑。
他曾经称之为酒sè风流杀手,曾经流连于烟花之地,这是一种久违的重逢。一种与过去邂逅的重逢,但是,他没有一点欣喜之sè。相反,他的眉宇间笼罩着某种莫名的愁绪。
他甚至觉得后悔来了这醉梦楼,人生难道真的可以醉生梦死?其实,他非常清楚,绝对不能醉生梦死,因为眼下的江湖,太多的重担压在他的肩头。
不容他多想,进得屋子后,翠珠风情万种,灵蛇般的纤手,挽着楚皓天,抬起一汪秋波的眼眸,尽是无限的妩媚,竟是娇柔地道了一声:“楚爷,你好久都不来看人家了。”
楚皓天错愕之余,看着翠珠曼妙地身段缓缓地挤入他的怀中,一股玫瑰香扑鼻而至,令他有几许心猿意马,翠珠那羽衣之下。若隐若现的双峰,不时在他胸前若有若无地微微触碰着,“你……认识我?”
“呵呵,天下第一杀手楚皓天楚爷,小女子略有所闻。要是小女子没有记错,楚爷在几年前,与靳爷还为了小女子,大打出手咧。”翠珠娇嗔地说道,如数家珍,倒让楚皓天有几许触动。
谁说风尘女子如流水。流水无情,风尘女子亦是无情物。时过境迁,翠珠竟然能够将一面之缘的楚皓天记住,这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觉得惭愧。
楚皓天自然知道这醉梦楼的头牌姑娘。娇媚动人的眼眸,柔情似水。绯红的脸颊。更是楚楚动人。
楚皓天出入过太多的青楼,可他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仔细打量一位姑娘,除了在洛阳龙凤楼的萱香,恐怕这位翠珠是他最为认真的端详的青楼女子。究竟是青楼女子无情,还是过客匆匆忘记留情?他此时竟是有些迷茫。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古琴,淡然一笑。“翠珠姑娘,好一架古琴,想必你是弹得一手好琴,但不知能否为楚某弹奏一曲?”
翠珠略微迟疑。脸sè有几许僵硬,随即舒展开来,莞尔一笑,松开了纤手,婀娜多姿地走到古琴旁,款身坐下,双手轻轻地抚模着古琴琴弦,抬起秋波,凝声问道:“楚爷想听什么曲儿?”
楚皓天沉吟片刻,笑着说:“就弹奏你最为拿手的曲儿吧。”
翠珠“嗯”了一声,对楚皓天柔声说:“翠珠今夜是楚爷的,任凭楚爷差遣,既是楚爷发话,小女子斗胆,就为楚爷弹奏一曲《浮生赋》,如何?”
“浮生赋,白云苍狗,沧海一粟,苍生蜉蝣,好,就弹奏你说的《浮生赋》正好。”楚皓天低吟地说。
翠珠嫣然一笑,玉指搭在琴弦上,“叮咚”,悠扬地琴声响起,“曾是年少无端爱风流,意气凌霄不知浮生愁,狂歌对月笑千盅酒。一醉解千忧,曾叹恩怨情仇如蜉蝣,朝生暮死何必妄自求,不如共我飞花携袖。
爱与恨,各自休,若知三千溺水,一瓢洗白头,弹指情弦暗扣。笑里凋去红颜,青丝一夜走,倾觞不记韶华,凭谁留。举樽凭栏,空碎流年喉,光yīn荏苒,空忆当年执手。
梦醒千年后,江山似旧温柔,谁共千秋,逝者如斯,坐看白云苍狗,瀚海桑田,独望风雨满楼,半生轻狂客,半生泉下相侯,寂寞谁收?后来葬剑天涯远是非,徒见峰壑辗转rì月追,故人谁闭尘关不得归,尽青chūn,铸劫灰。不过三千浮华,轻掷换一醉,回首疏狂难悔,梦里又触前尘,全做烟花醉。
若知一入江湖,岁月催,他散青丝,落rì九星辉,他解绸衣,携袖红絮纷飞,他剑指苍天,殊途再难同归。命数谁窥,我敬一杯,忆他月下扬眉,我倾一杯,祭他风醉,我且留一杯,换他回眸秋水。
命运弄谁,他断流年,转身前尘尽挥,他弃仙途,劫中cháo涨cháo退,不知轻误昔人几岁,年华摧,望穿轮回。我舍下世,候他执手相随,我忘来生,守他寂寞无悔。浮生荒唐事,不过痴嗔几回,难辨错对。”(注:源自延聆《浮生赋》)
楚皓天听着这略微伤感的曲子,头脑里尽是浮现从杀手盟入江湖之后的一幕幕,从最初为了沈婉月毅然与武林正道为敌,洛阳明月楼与白衣剑客金世义结拜,与牡丹的缠绵悱恻,与潇湘的种种情缘,与龙凤楼萱香的情语风情,与段嫣冰的欢喜冤家,到与沈婉月并肩相携一路走来。
这一幕幕萦绕在脑际,宛若恰在昨rì,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竟是浮云般逝去,浮生若梦,恍然醒来,物是人非。
一曲弹奏完毕,翠珠缓缓起身,挪步走到楚皓天身旁,盈盈一笑,端起一壶酒,往一只杯子里倒酒,“楚爷,小女子这一曲《浮生赋》弹奏得可对您的胃口?”
楚皓天回过神,浅笑了一下,接过翠珠递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沉声说:“好酒,好曲。”
翠珠眉宇间略微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地yīn笑,然后又给楚皓天倒上了一杯酒,“楚爷,再喝一杯嘛!”
楚皓天脸sè微沉,却是锁眉,一双利剑的眼神shè向翠珠,“谁指使你的?”
翠珠脸sè露出愕然之sè,却是坦然笑了笑,“楚爷,小女子陪你喝一杯嘛。”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往自己的朱唇灌去。
“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楚皓天脸sè腾然浮现愠怒,抬手一巴掌将翠珠手中的酒杯拍在了地上,顿时之间,地上的酒泼洒出来,溅起一股焦灼的黑烟。不言而喻,这酒有烈xìng毒药。
可是,为何楚皓天喝了一杯会没事呢?翠珠深感疑惑,但被楚皓天这一巴掌拍落酒杯,却更是哑然失sè,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楚皓天鼻子里“哼”了一声,低沉地说:“因为你属风尘女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需为此殒命。”
“可是,为什么你会没有中毒迹象?”翠珠疑惑地问。
“因为我早已经料到醉梦楼甚是诡异,我行走江湖,一人一剑一酒壶,对酒自是非常了解。而你这杯酒,初入口中,看似与一般酒没有区别,但是,你低估了一个嗜酒者对酒的敏感,所以,我在喝下酒之际,便用内力将毒酒逼出了体外。”楚皓天倒也不加以掩饰,而是直言相告。
翠珠凄然笑了笑,淡然地说:“小女子听闻天下第一杀手楚皓天,风流成xìng,今番看来,楚爷虽是风流,却也多情。你根没必要阻止我的,若是我失败了,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必须死,你才能够活命?”楚皓天明白翠珠的意思,但是,他却不能够死。
“是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就算我死,也无所谓,毕竟我不过是一风尘女子,无足轻重。但是,楚爷不同,小女子听闻,如今江湖上,有恶人yù意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而楚爷却是侠义心肠,小女子断然不会助纣为虐。”翠珠说得坚决肯定,掷地有声。
楚皓天却是惊诧了,殊不知这风尘中,竟是有如此这般通情达理之女子。兴许,每一个青楼女子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如若不然,谁愿意人尽可夫,任人蹂躏呢!
他沉默了,良久,一双利剑的眼神变得有几许茫然。
翠珠亦是咬了咬嘴唇,沉默了许久,乃沉吟说:“楚爷,你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吧。”
楚皓天有点儿不相信地继续看着翠珠,“翠珠,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莫非楚爷问的是那位衣着披纱的女子?”翠珠惊愕之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吟声问道。
楚皓天略微一怔,点了点头,“对,一位披纱的女子。她叫血手牡丹。”
“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楚爷请放心,那位姑娘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楚爷您,恐怕要对付您的人,不止一人,您自当小心才是。”翠珠话语中又有安慰又有忧虑,不知道为何那一刻,她竟是说出这般话来,一双秋波眼眸,凝视着楚皓天。
楚皓天沉思之际,听得翠珠这番话,不由得心里一颤,但随即说:“不碍事,这些人就算想要对付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天,多谢姑娘了,楚某先行告辞了。”
“楚爷自当可以来去随意,请自便。”翠珠微微一笑,倒也释然。
楚皓天只好离开了醉梦楼,一场梦,终究是一场梦,纵使醉生梦死,仍旧不会梦死,只会在一刹那间,梦会醒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