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这钱可是真金白银啊,假不了。”刘俊示意哑巴将钱收起,朝刀疤脸徐彪道,“钱你看过了,是真钞。欠条该让我瞧一瞧吧,别用张白纸唬弄我哈。”
刀疤脸万分不情愿将欠条给刘俊,不给就是明显理亏:“竹竿,就给这位俊哥,瞧瞧咱的欠条是真是假。”
“拿去。”竹竿气嘟嘟将兄弟们逼着段骐骁写的十万块钱欠条啪地一声拍在刘俊的面前。
刘俊斜睨下竹竿,暗骂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便拿起欠条来仔细端详,看得很仔细。
欠条字迹工整,落款段骐骁,时间就是前三天,借钱理由冠冕堂皇,大意是段骐骁向徐彪借十万块钱急用做生意,并没标明是赌债,不管是什么理由,就从欠条白纸黑字来看,段骐骁还真欠刀疤脸徐彪的十万块,白纸黑字赖是赖不掉的。
欠条到了刘俊的手里,刘俊心里踏实了,这十万块可以一分钱都不用还了,对付流氓的办法,是比流氓还要流氓。
刘俊紧捏着小小的纸条,象弹钞票一样在徐彪与江浩风的面前弹了弹,嘿嘿冷笑一声,只轻轻一句,便将众人雷倒:“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双方在谈署协议时,在自身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或者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签订的协议属于无效协议。”
不等刀疤脸反应过来,刘俊接着又道:“我表弟刚才说了这份欠条完全是子虚乌有,根本没有的事,或者说就是有人逼迫表弟所写,是违背我表弟真实意愿的,所以这份字据属无效字据,对不?我相信大家都是城里有文化的人,比我这个乡下人更懂法吧?”
“你什么意思?想赖帐不成?”被哑巴用称砣拍砸了脚背的大头忍无可忍,却又无法辩驳,凶相毕露。
“我什么意思?大家还没听明白吗?黑的就黑的,不会变白的。白的就白的,不会变黑的。我相信天下之大,黑白分明,到处都有讲理**的地方。江老板,你是个讲理的人,你说是这个理不?”刘俊才不管众人愕然的样子,与流氓**好有杀伤力啊。
“这个欠条真假,我还真不好说。”江浩风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刘俊玩这一招,这招厉害啊,要是打起官司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逼迫人写欠条的事还真不能护短,要是闹腾开了,江南茶馆的信誉就完蛋了。
打蛇打七寸,眼前这个高大白净的乡下小子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江浩风转个台阶,望下刀疤脸:“彪哥,到底怎么回事?”
“自古到今,白纸黑字,铁板打钉,磨嘴皮子没用,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刀疤脸彻底激怒了,敢情这个刘俊从一开始就是想赖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啊。
“拿来吧,你。”竹竿见徐彪生气,一个箭步上去就要夺刘俊手中的欠条,呯的一声,一直在刘俊身旁冷眼观看的哑巴,手上握着五金店里买的小巧铁扳手闪电般地砸了下去。
竹竿的手腕再次骨折,这次可比上次月兑臼厉害,纯铁器敲打,哑巴的力道那可是单手可以抛大人的牛人,竹竿疼得当即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也就在竹竿伸手夺欠条的瞬间,最令江浩风与刀疤脸震惊的不是哑巴的闪电手,而是刘俊毫不犹豫地将欠条抓放到嘴里一口吞下,天哪,神马情况?地下党机关遭破坏,坚强的地下党员将秘密人员名单当着敌特的面一口吞下肚子的情景再现,这不是演电影吧?
刘俊做了几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喉头哽动了几下,抓起桌上的白开水杯,咕咚咕咚几声,将欠条生生吞下了肚子,噎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老板,彪哥,各位兄弟,啥子欠条也没有,大家两不欠,告辞。”刘俊起身拍拍肚子,打了个嗝,很江湖地朝江浩风和徐彪抱了下拳,头也不回,一手插在装有瑞士军刀的口袋,正步下楼,哑巴拿着铁扳手背向刘俊后退。
“老子剖开你的肚子,挖出你的欠条来。”刀疤脸再次青筋暴跳,做梦也想不到刘俊居然敢吞咽纸条,这张欠条是张a4的白纸写的,要吞下去得要有多大勇气啊。
“给我抓上来。”刀疤脸猛地一拍桌子,朝护卫身边的四个彪形大汉打手下指令,彪形大汉得令就往前冲。
江浩风大喝一声:“都别动,放他走。”
刀疤脸不解地望着江浩风:“江老板,难道你怕事了么?”
江浩风冷冷地望眼徐彪,郑重其事:“彪哥,你觉得我是个怕事的人么?”
徐彪怔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对不起,江老板威武,刚才言语过激了点。那小子敢毁灭十万块的欠条,哪能这么便宜他?”
江浩风望着下楼的刘俊坚定的身影,幽幽地回了句:“是条汉子。”
刀疤脸听江浩风如此评价刘俊,泄气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刘俊是条汉子呢,怎么遇上刘俊就倒霉呢,刀疤脸心中大叹:克星啊,灾难啊……
“彪哥,竭竭吧,这儿不是你的江湖。”江浩风忽然间厌恶起无恶不作的刀疤脸来,起身追下楼,招手大叫:“俊哥,留步,我有话说,交个朋友吧。”
“交你妹,留步才是傻子呢,晚走一步被砍死都说不定。”刘俊心念间,下楼转角时不再故作镇定,听到江浩风的喊声,头也不回,撒腿就跑,拉着哑巴一溜烟便上了早已准备好停放在江南茶馆门前遮挡了前后车牌的红色出租车,绝尘而去。
……
出租车上,刘俊喘息了下,安慰了句段骐骁:“表弟,不用担心,你和那彪哥的事彻底摆平了,以后没你的事了,那种人以后还是少惹的好。”
段骐骁在出租车里休息了会儿,喝了些矿泉水,的哥拿了几块饼干给他充饥,精神好多了,反问起刘俊来:“表哥,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看你从茶馆跑出来的,是不是和彪哥开打了?”
刘俊不置可否,不想解释那么多,心里一下子烦躁起来。不烦才怪,才来省城第一天就将江南黑白两道的茶馆老板江浩风给得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吞了欠条,刘俊肚子正涨得难受,就这么黑掉了刀疤脸唾手可得的十万块,这个梁子结得可不轻。
要是刘俊和哑巴两个人闯都市还可无所顾忌,可父亲与田秀花背井离乡同来都市讨生活,刘俊就这么一下子得罪了这城市里牛逼的两大人物,以后在江南市还怎么混下去?
哇哇哇,哑巴很兴奋,拉着段骐骁指着刘俊不停地伸大拇指,好一阵比划,段骐骁才弄懂了哑巴比划的是什么,敢情刘俊吞了欠条、哑巴用铁器打了人,江浩风不让刀疤脸追刘俊,综合起来,这些个事真有些匪夷所思。
“大哥,你真吞了欠条?”段骐骁改了称呼,不称表哥,直呼大哥,以表真心的尊敬与崇拜,按江湖上的规矩,谁强大谁就是大哥,跟年龄辈份没关系。
刘俊真不想听到吞咽欠条这样的词,一听差点恶心的要吐,没作回答,点点头,转头朝后望了望,并没有刀疤脸的丰田霸道和别的什么车追过来,才稍稍放心。
想起刚才的情景,刘俊有了深刻的领悟,吞下了欠条,刀疤脸想讹诈段骐骁十万块由于没有证据只得作罢,敢情比流氓还流氓,这样的手段在对付流氓的时候还真管用,多么痛的领悟啊,刘俊心想。
“我想做绅士的好不好?别逼我做流氓的好不好?”刘俊心里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在胸中回荡。
“大哥,去我家住吧,我得看下爸妈。”段骐骁说,实际段骐骁想将刘俊带回家,告诉爸妈一个好消息,表哥可有本事了,能将青云市场上的恶霸也给揍了,连江南航空公司老总江伯铭的儿子江浩风都敬佩表哥三分呢。
“行,告诉我你家在新区还旧区,哪栋哪楼?”刘俊满口答应,尽管已经入住了江南招待所,刘俊还是希望今晚住姑妈家,因为刘俊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以为姑妈势利不让他们到家住,父亲表现得很萎靡很伤心。
父亲却是不知道姑妈家当晚发生了变故,只有入住姑妈家,才能宽了父亲的心,刘俊可不想到了省城的父亲伤心。
“旧区三区四栋五楼。”段骐骁高兴地报了家门号。
“好的,我和阿力先到招待所,一个小时后我再去你家住。”刘俊道。
“大哥,明白。”段骐骁听出了刘俊话外的寓意,为什么要一个小时后去入住?刘俊没明说,意思就是让段骐骁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家里砸坏的东西收拾下,以便刘俊一家四口能入住。
夜晚十点半的都市,依然霓虹闪烁,但车流明显少了些,的士开的飞快,仅仅半个小时就到了江南招待所。
刘俊让哑巴付了2150元钱给的哥,开口向的哥要个电话,以后需用车的时候好联系,结果的哥怕跟刘俊打交道,居然没给,收了钱,拆了遮挡前后车牌的迷彩布,将出租车开得飞快离弦而去。
望着远去溶入夜色的出租车,刘俊只好无奈摇头一笑作罢。
段骐骁本想先到招待所看望下刘俊的父亲刘德奎大舅,想想家里还没收拾好,只得作罢,告诉刘俊,他在家里收拾好了便会来接刘俊。
考虑刘俊还没有手机,也不管刘俊收不收,段骐骁想都不用想,便将自己用的苹果5代手机拆出自己的手机卡,换了一张备用卡装上,告诉刘俊手机号,然后打了个的士兴冲冲地回家。
表弟段骐骁一走,刘俊拿着能上网的草果手机与哑巴相视一笑,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招待所的三人间,用钥匙悄悄开了房门,发现父亲与田秀花没睡,两人坐在床上靠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对床头的彩电,挂在墙上的液晶大屏幕彩电就像农村放电影一样认人入迷。
刘俊一瞧,有线电视正播放的是能看电影的中央六套影视频道,屏幕上正播放张艺谋导演的《活着》,剧情入胜处,将父亲与田秀花的眼泪赚得吧嗒吧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