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饱牵着玉麒麟远远跟在小亲和玉绵后面。
到了玉女峰素贞派新砌起的正殿,他沒进门,玉绵已着人在门前候着,将他的法宝新渲海弯刀、逆天神笔还有七宝转经轮悉数归还,唯有“启天宝钥”无影无踪,玉绵托弟带话说此宝已被混沌异魔带走。
这结果在天饱意料之,他御了玉麒麟飞回噬山,想着简单交代几句便要赶往龙虎山,混沌异魔定然已在开启天地浩劫的路上。
噬神门下众人见他一夜之间胸月复便多了数处伤口,均是十分惊诧,小秋心疼得要落下泪來。
飘忽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天饱我们这就去给你报仇。”
天饱双手抱拳,对众人正色道:“飘忽悟者,诸位,天饱这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如今上古座神鼎已被魔头共握在手,天地浩劫将从龙虎山开启,天饱拼了性命要去阻止,飘忽、圣姑你二人率弟镇守山门,如今素山那边的新当家玉绵已了心魔,伺机便会來报复,你等好生照看噬神众人的妻儿老小,这是我们的家园,诸位也要带领弟勤加修炼,不久的将來,我奇门也许要倾巢而出,拯救黎民百姓,为了天地间万物能活下去,抛头颅洒热血,不辱此生。”
众人听得心情激昂,壮志豪情涌上心头。
飘忽知他性情,只叹自己法力不济帮不上大忙,碍于三更沉浸在丧弟哀伤难以自拔,驭鬼仙师又在武当山帮忙,他和缠鬼圣姑能守好这噬山、督促弟勤加修炼便是头等要务,唯有领命。
缠鬼圣姑心十分担忧,天饱身上多处剧创面色惨白,却又要再起征程,她极想辅佐在其左右,但是又不愿抗命拂他的心意,踌躇不安,欲语还休。
天饱问道:“悟者,派去五岳寻访武当山三尊神鼎下落的弟有多少。”
飘忽回道:“共有十名,正分别向五岳进发,呸。”
天饱道:“派人传告这些弟,神鼎已经找到,但是五岳还是要去,令其在那几大门派附近埋伏下來,着重监视青城派和华山派,同时查看其他门派是否与巨魔也有勾结。”
飘忽双手抱拳:“此番派出的噬神弟都是行事机灵、善于变通之人,请掌门放心。”
天饱颔首,又对三更道:“尊者,我知你此时仍有断腕之痛,此番我回來再与你同去武当山祭奠四时和道法真人,但是望你千万记得与身在幽冥地府的小林冲互通消息,一旦他完成使命,便想法设法救他还阳。”
三更身着一身黑衣,眼眶深陷,须发数夜之间变白,点点头,默然领命。
天饱突然觉得胸口有个东西在不停晃动,掏出一看,原來是从异界得來的红珊瑚宝葫芦,在发出灵气和灵光,都差点忘了这宝贝,沒想到这东西沒挑起混沌异魔的兴趣,还好端端地在他怀里放着,喝了这圣水伤口应该很快就能复原。
他拧开红珊瑚宝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从喉间缓缓流淌下去,他将红珊瑚宝葫芦递给飘忽,嘱托道:“飘忽,此乃从异界神泉圣女那得來的灵泉圣水,给那沉睡的魔女灌下,能解她身的‘徒枉然’剧毒。”
飘忽惊诧道:“难怪说‘徒枉然’剧毒人世间无解,异界才有如此稀罕的灵药,呸。”
天饱微微颔首:“只须给魔女喝下一口,剩余的封存起來,待小林冲从幽冥地府归來也让他喝上一口,除了解毒疗伤,这圣水也有化解心魔之神力,悟者,等魔女苏醒后你要派人紧跟着,如若她魔性依旧,杀了便是。”
天饱已不会再毫无期限地心慈手软,玉绵就是个铁例,早知她会变成如此偏激恨世的女妖,真不如任其在湖底幽闭癫狂,三年时光转瞬即逝,他仍未能打上天庭取得回转之丹,这魔女如若魔性发作又添一大祸害,必须屠杀了事。
飘忽眯缝着眼睛,说道:“你放心,一定将此事办妥,呸。”
“秋哥。”天饱悄声对他说道:“你有空替我去土山前村看看小洁,不知怎地这两日我想起她便有些心慌,可恨昨夜想去探望,被玉绵和巨魔给搅黄了。”
小秋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明儿就去望小洁,只是你此番带伤独自除魔要格外小心。”
天饱见小秋白皙的面孔有了一些细密的皱纹,不禁叹道:“哥,岁月不饶人,你真得找个伴了,别再苦着自己行嘛。”
如今这噬山,已有多对噬神弟结下秦晋之好,西域男儿和少女成亲的最多,也有汉家弟娶了西域少女,最近一年有不少女弟诞下麟儿,小秋也利用山间岩洞给那些成双成对的弟们安排了新房,站在超凡峰顶,有时也能看到山间树杈上挂着一件件晾晒的小衣小裤,还时常有婴孩啼哭,小饱也不愁沒有玩伴。
可秋哥依然单着,独自一人每天为奇门噬神忙里忙完,入夜还是拖着一个孤单的背影回屋,天饱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听到他的敦促,小秋尴尬起來,面红耳赤又搓着双手,天饱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着大伙匆匆叮嘱完,天饱便去除魔洞找白菲,温言软语向她辞行。
“菲,我此去至多两月便回來陪你和小饱,回來后我要潜心修炼**,绝不会任由你被所谓天道吞噬。”
白菲红了眼圈,却仍旧笑着答应他好好照顾小饱儿,让他别有后顾之忧。
小饱好似知道爹爹要走,猛然间大哭起來,小鼻皱成一团颇为伤心的样,天饱看了极为不忍,幸好紫依來了,赶紧请她把小饱抱去哄着,紫依知道天饱又要出征,心也有些不舍。
大伙此番送别天饱与往常迥异,众人一直送他送到了山门口,天巨粘着天饱不肯回山,天饱足足劝了半天,天巨才老大不情愿地耷拉着耳朵回返,一步三回头。
天饱低首看看胸月复伤口,果然喝了灵泉圣水后,眨眼间新的肌肉悉数长出,伤口痊愈得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
他呼出胸郁气,跨上玉麒麟,朗声道:“玉麒麟,此番能否剿灭混沌异魔,就看咱哥俩的了。”
玉麒麟清啸一声,四足腾动,向着龙虎山方向飞去。
飞了沒多久,天饱见到前方白色云朵上竟卧着一位大月复便便的老者,如此大冷天,老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还打着呼噜,在那薄薄云层上睡得极其香甜的样。
天饱看了并不惊诧,观老者周身仙气袅袅,恐怕是位特立独行的散仙,闲來无事在这云上酣睡罢,他不打算惊扰,御着玉麒麟绕过云朵。
“有勇无谋,此行必败。”老者嘴里嘟囔了一句,在云朵上翻个身继续睡去。
咦,这老者好似有意提醒什么。
天饱示意玉麒麟止步,再看看那老者面容,虽然挺着个大肚腩,但须发皆白相貌丰伟,竟然有几分熟稔,他猛然想起,这位莫非就是精元之父妖道的师兄,当初他曾在噬山山顶有幸得到老者的指点和真元灌顶,从而法力倍增。
他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老神仙,今日幸会,何为‘有勇无谋此行必败’,能否再指点天饱一二。”
老者眼皮抬都未抬,在云朵上翻了个身,又嘟囔了几句:“四相鼎魂可熔炼天地,岂是你靠蛮力便能赢得,混沌异魔的魔心全靠刑天血海的一块魔血神圭护持,只有把那神圭淬灭,你才有获胜之机。”
天饱大喜:“多谢老神仙指点。”
“别谢來谢去,有甚么意思,我若不是看龙虎山这些后世的徒徒孙太不成器,也不会在这多费唇舌。”老者的话音带有些许懊恼之意。
天饱微微一笑,道:“敢问那刑天血海,与刑天海妖所霸的刑天海,可是同一个所在。”
“刑天血海乃是在刑天海底,万丈海渊内,什么刑天海妖都是上不了台盘的小妖孽无须费神,你要提防的,却是守护魔血神圭的火神狂龙,火神狂龙口吐焚心烈焰,不论法力多强修为多高,被那恼人的火苗触碰到一星半点、你便沒命魂魄也会打散。”
天饱牢记老者叮嘱,又问:“老神仙,敢问那魔血神圭有何蹊跷。”
“上古四巨魔,魔血各有延续之法,混沌异魔的本心魔血悉数封印在那魔血神圭之,神圭碎裂,异魔也随之毁灭,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快去罢,勿要扰了我的清梦。”
老者说完这些,随手扯來一些云朵盖着头,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天饱道:“多谢老神仙,后会有期。”
想了想,天饱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敢问老神仙的师弟妖道,也是在下的精元之父,在你眼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赋予自己先天精元、抢來天噬煞星附体、又将其安排到土山下村投胎获得肉身,这个阿父,妄图提前限定天饱的命运,令他切齿痛恨;但是妖道又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还为了天饱不惜与地角异魔同归于尽,又让天饱感动至深。
这种格外复杂的父之情,一直令天饱非常困惑妖道人品,如今妖道魂魄依附的铜塔随着启天宝钥一道落入魔掌,他忧心如焚,但是有件事他一直想弄个明白,妖道究竟是背叛师门、嗜血成性的十恶不赦之徒,还是敢于逆天抗命、追求自由的特立独行之人,他想看看师伯对妖道又是如何评价。
静候片刻,老者慵懒的声音从云朵传出:“他啊,非善非恶,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