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不算幽长,天饱带着冰颜很快便从另一头钻了出來,放眼望去,武当山一派钟灵隽秀之色。
远远看到云霞掩映着座座道观,天饱便带着冰颜飞升而上。
寻常人要走个几日的山路,而他们眨眼间便到了。
“遇真宫。”天饱仰视着眼前的这座道观,巍峨气派器宇不凡,还是那种很熟悉、却又一片苍白的感觉。
还未等他们敲门,道观的朱红色大门便缓缓打开。
里头走出來一个身着道袍的半大小,原本满脸挂着和年纪不相称的严谨,见到天饱却变得喜出望外。
“天饱哥,你总算來啦。”小道士操着公鸭嗓热切地迎上來,满面笑容。
“哦,你。”天饱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小道士姓甚名谁,不由得又尴尬起來。
“我是振兴啊,你不认识我啦。”振兴并沒有不高兴,这些日他的个蹭蹭向上长,又处于变声期,唇上也多了一层细细的胡须,难怪天饱不认识。
“振兴,敢问你家掌教在吗。”天饱问道,他想通过掌教,问问**凡胎这一世经历的种种,再寻觅前世儿的下落。
“天饱哥,你來得可真巧,掌教虽然不在,但龙虎山的鼎义真人昨日到访,此刻正与紫连真人切磋道法哩。”振兴到底道行浅,沒有多留意天饱身边这个美艳的魔女,欢快地将他们引进门來。
树梢上的喜鹊很识时务地叫了几声,振兴开心地对着院内喊道:“紫连真人,天饱哥來啦。”
冰颜此时却有些畏惧之色,她乃是魔女,道教素喜降妖除魔,她进入三清府邸怎能不心有戚戚。
天饱见状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道:“别怕,有我呢。”冰颜轻轻点头。
遇真宫会客厅,一位身材矮胖的老年道长和另一位身材高大的年道长纷纷起身相迎。
“天饱,多日不见。”身材矮胖的老年道长率先对天饱说道,随即目光犀利地看了看冰颜,暗暗诧异。
“二位真人好。”天饱也搞不清楚这两位哪位是龙虎山的鼎义真人,哪位又是武当山的紫连真人,只好含糊地回礼。
身材高大的年道长看到冰颜,神色一凛,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道:“天饱此言差矣,鼎义真人和我这个真人头衔哪能相提并论,來來,里面坐。”
天饱心想这里面的层级关系哪能搞的清楚,呆会还是要和他们说明白,免得更多误会。
当下四人落座,振兴高高兴兴地去烹煮茶水。
鼎义真人抚须笑道:“天饱,今日怎有空闲來武当山做客,对了,胡啸天把那‘启天宝钥’交还与你沒有。”
天饱张口结舌,实在不明白什么是“启天宝钥”,联想到在异界沐浴时发现的玉石钥匙,便从怀模出來,递给鼎义真人:“真人所言可是这把玉石钥匙。”
“正是。”鼎义真人接过來看了看,又还给天饱,诧异地问道:“你怎地连宝钥也不认识。”
天饱面露羞愧之色,起身抱拳道:“二位真人明鉴,我乃吞噬煞星,不是你们所熟识的那个天饱。”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鼎义真人与紫连真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紫连真人禁不住说道:“怪不得我见你头顶乌云,目露凶光,原來是吞噬煞星驾到。”
听了此言天饱面色涨红,他从來不知道自己來到凡间,竟然头顶还是有乌云相随。
“紫连真人说笑了,吞噬煞星也是位列仙籍,恕我等失礼,望星尊勿怪。”鼎义真人与紫连真人都一本正经地起身,对着天饱鞠身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也。”天饱连忙上前搀扶,愧疚地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占据了天饱的肉身,此番前來乃是打听他的家世,好像他有个儿,不知身在何处。”
“天饱占噬山,自立奇门噬神,他的儿好像叫小饱,也该身在噬山。”紫连真人虽然上次和天饱一别经年,但是武当山和噬山之间一直有弟走动,因而知道天饱添了个儿。
“噬山离此地有多远。”天饱问道。
“凭星尊的法力,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到达。”鼎义真人说道。
此时振兴端着茶具进來,欣喜地先帮天饱和冰颜奉上香茗,然后才给二位真人奉上。
“你这小,天饱一來,心就偏了是不。”鼎义真人笑眯眯地对着振兴开玩笑。
振兴难为情地笑笑,拿着茶盘一溜烟地跑了。
“当年我和振兴的命都是天饱救下,当真是天饱回來,我定要与他一醉方休。”紫连道长说完用单手掀开杯盖,还是用同一只手端起茶盏,天饱这才发现,他左手那只袖空空荡荡,紫连竟然是个独臂大侠,想必之前经历了生死苦战,天饱才与他们结下深厚情谊。
紫连放下茶盏,模了模自己那只空荡荡的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
天饱叹息道:“不瞒真人,看來这一世,他做了许多好事,我此行目的便是想找到他的儿,替他好生抚养。”
“前几日我夜观星象,发现星河倒悬,君星错位,天庭莫非出了大事。”鼎义真人知道天饱的心愿是打上天庭救出天仙女,如今换了吞噬煞星回來,异常的星象也许与此有关。
“不瞒二位真人,玄天宇帝已被我淬灭,因此我遭如來佛祖打入灭魂空间,來到异界,才得知那一世天饱与武当山的渊源,因此又寻到这里。”天饱道。
“原來如此。”紫连真人双目飞快地扫了扫冰颜,笑问:“这位绝色佳人,也是你从魔界带出。”
“正是。”天饱颔首:“不过她心地善良,不属凶类,望真人勿怪。”
“哦。”紫连真人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看在天饱的面上,魔女先暂且饶过罢。
“天庭巨变,不知凡间是否又要历经劫难。”鼎义真人道:“当年天饱为了阻止鼎归一,四处寻找淬灭魔血神圭的法门,终年征战,才耽搁了为他娘寻找续命之法,唉。”
天饱微微一惊,原來他娘殒命与天地浩劫有关,不由得对**凡胎的天饱添了更多敬意,他随即一口饮尽茶水,直言道:“二位真人,我想尽快寻到他的儿,不便在此久留,在下要先行一步。”
“想不到吞噬煞星也挂念着天饱的儿,这孩苦啊,之前沒了娘,现在,又沒了爹。”紫连道长想到天饱的元神不知何时才能重归肉身,慨叹不已。
天饱想到最为挂念之事,问道:“我也正想请教二位真人,如何才能将肉身还给天饱。”
“如此看來,他同时具有两个元神,如今元神空间应该是被吞噬煞星你的元神掌控,若想让至善元神归位,解铃还需寄铃人。”鼎义真人缓缓说道。
天饱明白了,若想让**凡胎的那位回來,就要淬灭自己的凶煞元神,为他的至善元神让位。
冰颜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很是担忧地看了看他。
天饱面不改色,随即带着冰颜向真人们辞行。
振兴见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很是不舍,紫连真人刚要说出实情,天饱对他摇了摇头,紫连便把话咽了回去。
“來,振兴。”天饱伸出手,和振兴击掌:“夏天记得來噬山玩耍。”
振兴喜滋滋地和天饱三击掌,他只是个半大小,天饱不想让他被元神真身之类搞得头晕脑胀心情失落。
真人们一直送到遇真宫门外,相逢不过片刻,天饱心却有了深深的离别之意,当下对自己啧啧称奇,难道**凡胎的情感也能感染与他,顺着紫连真人指点的方向,他拥着冰颜御渲海弯刀飞升而起。
看着天饱飞远,紫连忍不住问鼎义真人:“天饱并非被掉包,只是元神被压制,真人方才为何不与我联手将天饱的至善元神扶上主位。”
鼎义真人摇摇头:“他定是打上天庭才失去了至善元神,吞噬煞星因果早聚,此事还应顺应天道由他自己醒悟寻回。”
紫连道长连连称是:“天道苍茫,鼎义真人真知灼见,紫连受教。”
此时已是傍晚,金色夕阳将武当山脉渲染出点点余晖,映照在天饱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英武。
“魔尊,你不要淬灭自个的元神好吗。”冰颜在他怀,鼓足勇气说道。
好个冰雪聪明的女,天饱微笑着回答:“冰颜,我不可太过自私,牵挂他的人很多,小饱也需要亲爹,我不忍心再看到他们失望,也想将爹爹还给小饱,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魔尊。”冰颜低呼一声,将嘴唇咬出了血痕,虽然她与吞噬煞星沒有逾越男女之界,但她已经认定自己属于他,心知改变不了天饱的决定,她的心难受得很。
“冰颜,等那天到來,你先去找火灵罢,凡间对你们魔族來说太不安全。”天饱嘱咐道,凡间将魔族归为妖魔,修道之人势必争相灭之,他不愿意看到心地善良的冰颜被淬灭,但是他沒法保护她永生永世。
“魔尊,如果有那一天,冰颜愿随你而去。”冰颜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承诺。
天饱无言,失去了天雪道仙,拥有了冰颜,却不能给任何承诺,算是他亏欠了冰颜的赤忱爱意,他将她拥得更紧。
谈话间他们便飞到了噬山,只见山间几面硕大的旌旗,上面书写着“奇门噬神”四个大字,金光闪闪,雄浑大气。
“噬神,这名字起的好哇。”天饱自言自语道,即便他身为吞噬煞星曾经位列仙籍,却从未觉得神就应该高高在上,神若作恶理当噬之,这一点他和**凡胎的天饱不谋而合。
徐徐落于山巅,天饱深深吁出一口气,來到这噬神大本营,他不知又会令多少人误会,惊喜后带來更深的失落。
他握着冰颜的手,苦笑道:“走吧,去找找我那一世留下的儿。”
冰颜笑道:“肯定是个十分可爱的孩。”
“未必,也许和我一样,头顶乌云目露凶光也说不准。”天饱打趣道,他突然觉得这孩要真是他的该多好,可惜之前和天雪沒法孕育后代。
还是做个凡人好,这个念头浮现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