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你别走。”天饱突然冒出这句话來,令紫依吃了一惊。
“天饱。”紫依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夜风吹拂的缘故。
“紫依,此番好容易收回自己的神志,我有许多事情要着手去做,小饱,就托付与你了。”天饱剑眉之下一双虎目凝视紫依,目光如同看待家人般亲切。
“你就不能多陪陪小饱吗,他时常喊着爹娘,听了让人心里发酸。”紫依走到床边,从床边拿起一条巾被,怜爱地给小饱盖上。
“等我把这几件事办完,就永远陪着小饱,再也不离开他半步。”天饱的目光在床边这个紫色丽影上停留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多谢。”便离开了除魔洞。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天饱,你何时能放慢脚步,紫依抚抚面颊,已经沒那么烫了。
朝日初升,天饱便已端坐超凡峰“噬神”正殿。
飘忽、小秋等人见他平安返神都很欣慰,可一听天饱要再下幽冥地府,沒有一个人肯答应,唯有胡啸天一个人按捺着开心,要是天饱哥能带他一起去幽冥地府,真是太帅了。
“天饱,你好容易夺回元神主位做回自己,理应多陪陪天仙女和小饱,往地下跑甚么。”小秋此番最为不解,急得鼻尖冒汗,语气也带了些指责的意思。
天饱面色严峻,朗声问道:“三更尊者,小林冲迟迟不能回返阳世,我这个做大哥的难道不该去搭救。”
三更干咳了两声,难以回答,他心自然知晓,要想搭救小林冲,除了天饱谁有那个能耐在阎王鼻底下來去自如。
天饱又对着飘忽问道:“飘忽代掌门,神铲、火圣都算是我的师父,收敛了他们魂魄的聚鬼盆还在幽冥地府,若不能将其魂魄早日释放轮回,我这个做弟的岂非枉活一世,。”
飘忽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心里明白此事乃是天饱的心病,他迟早要去做,只不过因果纠缠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掌门若是执意要下幽冥地府,我们几个誓死相随。”驭鬼仙师在旁冒出了一句,当年天饱带着他、四时和缠鬼圣姑大闹幽冥地府,大伙共生死患难留下的感动一直记在心底。
“不,这回我要一个人去,大伙谁都不许跟着。”天饱看着大伙充满疑惑,目光沉静如水,接着缓缓说道:“在噬山这些年,兄弟姐妹们为了一个‘义’字,陪我姬天饱吃的苦、冒的险已足够,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也该是大伙各自找寻幸福的时候了,除了我娶妻生,大伙都是单身,我以掌门身份对大家下最后一道旨令:即刻起各自寻找幸福,结婚生,否则不准回到噬山。”
众人惊讶至极,天饱这个旨令真是太出乎意料了,难道他被吞噬煞星占据肉身后,追寻的目标也发生了巨变,以前的天饱总是号召大伙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如今却恳请他们结婚生。
小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天饱,你、你这是逼大家散伙吗。”
天饱心领神会地看看小秋,大笑道:“哈哈,即使不能结婚生,也必须领个伴回來,小秋兄,你要带头做表率。”
小秋的脸色更加涨红,心里暗暗叫苦,天饱真是发神经了,倘若自个真的领个男回山,众人又会投以何等眼光,。
缠鬼圣姑听到这里,默默走出了噬神正殿,沒有留下只言片语。
三更看着圣姑离去,有些恼怒地说道:“天饱,你明知圣姑心唯有你一个,这不是逼圣姑离开吗。”
天饱并未生气,他了解圣姑的脾气,淡淡说道:“圣姑会想明白,也会找到真正所爱。”
他站起身來,对众人微笑:“兄弟们,快行动起來找伴侣吧,我明日便去幽冥地府,奇门事物仍旧由飘忽代为处理。”说罢又对飘忽挤挤眼睛:“你就不用下山了吧,听说你和那谁相处甚好嘛。”
这下轮到飘忽脸红了,暗想天饱神了,很少呆在噬山,耳朵尖的很,竟然听到了自己与紫云的传闻。
天饱看着飘忽有些尴尬的神色,仰头大笑走出正殿,撂下一句:“我去看看我娘,大伙赶紧去找爱人吧。”
驭鬼仙师目送天饱,震惊得半响才缓过劲來:“天饱这是咋了。”
胡啸天却满面喜色:“天饱哥有这样的情怀,我喜欢。”说完便循着天饱的方向而去。
三更却怒哼一声:“他下个令倒是轻巧,把圣姑给硬生生逼走了,不行,我得去找圣姑。”说完也急匆匆地走了。
小秋无奈地看看飘忽,飘忽却冲他坏坏一笑:“小秋,快出发吧,莫怪兄弟,掌门的旨令我可不敢违背。”
小秋气得更结巴了:“飘、飘忽,你也跟着天饱一道发疯,。”
飘忽将一只手重重搭在小秋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天饱和我都沒疯,我们都是好意,希望你早点结束孤孤单单的日,有个伴侣。”
小秋深深吸了口气,沒有做声。
阳光灿烂,噬山处处鲜花盛开,天饱行走在开满鲜花的山路上,想着见到娘该如何解释要去幽冥地府,正边走边想,沒想到远远看到山间那两间青砖瓦屋前,天仙女正倚门远眺。
“娘,你咋知道我回來了,。”天饱惊喜地喊道。
“傻儿,母连心,你的步我能听出來,最虎虎有生气的便是我儿。”天仙女听着脚步声便知道真正的天饱回來了,她欣慰地笑道。
“娘,我明日要下幽冥地府救兄弟,此次是特來辞行的。”天饱直言相告。
“幽冥地府。”天仙女怔了怔:“怎地又要去那。”
天饱正色道:“娘,我奇门噬神的法师小林冲去幽冥地府至今未归,还有我曾经的师父神铲、火圣的魂魄被拘禁在‘聚鬼盆’,这是我的一桩心事,要早日打碎聚鬼盆,放他们去往生才是。”
天仙女看着儿满脸的英武豪气,心疼道:“天饱,你怎就忙不完,何时能停下脚步,咱全家好好团聚几日。”
天饱内疚道:“娘,此事办完后,我便终日在您身边尽孝,寸步不离。”
天仙女模模他的手,长叹道:“天饱,你要下幽冥地府,正好有一事,爹娘要告诉你。”说着,便折返到屋内,把妖道魂魄依附的那尊铜塔搬了出來。
天饱看看那尊黑漆漆的铜塔,再看看天仙女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伤怀之色,顿时心莫名揪痛。
“天饱,我和你爹商量了,我们,想去幽冥地府重新投胎,转世。”天仙女缓缓说道。
娘的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天饱全身僵直,许久反应不过來。
“娘,这是为何。”他声音颤抖,心口撕裂般疼痛,不由得低下头,一家人好歹以这种方式团聚,居然这么快就要生离死别,,这绝对不行。
“天饱。”铜塔周身腾出一阵黑烟,妖道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和你娘想來想去,还是想携手轮回,总不能让她终日里对着一尊冰冷的铜塔过日。”
天饱怔住了,这才想到爹娘沒法像凡间的夫妻一般相拥而眠,阿父妖道的肉身早已被毁,仅存魂魄依附在铜塔之上,沒有温度,难以温存,天仙女青丝如雪,容颜仍属绝色但已苍老,美人迟暮之时却要独守空房。
天饱这才发现,这一切对娘,确实残忍了些。
“天饱,娘知道,爹娘这么抛下你很是自私,但现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也当了爹,白菲虽然走了,但是紫依、兰心都是很好的姑娘,所以爹娘不担心你,只是希望你能想得开。”
听完天仙女一席话,天饱慢慢将头抬起,沉声说道:“爹、娘,你们的决定孩儿无权干涉,那就由我來送二老去地府投胎罢。”
天仙女沒想到天饱会这么说,更是心疼,一把将天饱抱在怀,哽咽道:“饱儿,你不怨爹娘。”
天饱笑带泪:“怨什么,爹娘有权选择自己的方向,做儿的,便要尽力协助你们去实现。”
铜塔传來妖道的声音,破天荒地也哽咽起來:“天饱,好儿。”
天饱擦擦眼角的泪水,起身笑道:“我去叮嘱兰心她们多烧几个好菜,今晚再喊紫依把小饱抱來,咱一家好好聚聚。”
天仙女早已泪眼朦胧,看着天饱的背影,对铜塔说道:“鸣一,真希望咱俩下一世还能遇到儿。”
妖道的声音从铜塔传出:“希望如此,先别说儿,下一世你要是记不住我怎么办。”
天仙女嗔怪道:“记不住你,你就不能记住我么,自然还是要你先找我啊。”
妖道笑嘻嘻的声音传了出來:“那是当然,你要记得投胎为女人啊,我还是投个男儿身,好好重新追你。”
天饱正在走向炊房的山路上,远远地听到妖道和天仙女的对话,心酸楚难言,好容易打上天庭救出娘,如今却又要生死相隔,他心根本想不通,但是他更不忍心看着年华苍老的娘,孤影单只,只能表现出坦然接受。
今天这顿团圆宴一定要做出最美味的菜肴,从此之后,他只能和小饱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