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了,沐家父子开始刻意留下线索,一旦出了关,离凤族越近,对他们越有利,关外是他们的地盘,即使晏无回带着人找来了,他们也有办法应付。
一路上,流云尽情的与他们攀交情,当然,能攀上的只有沐随良一人,沐扬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固执的认为,她就是个外人,该防着她。
奔波了一路,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瞅准了机会,也没能逃走,她试过一回,当真是走不远,凤族人真有法子,她的的确确是受制于人。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话中,提及她——
无然只着。
她不想睁眼,想要多睡一会,没有体力,就什么也做不成,她不想成为一个废人,无能为力的感觉,太难受。
“醒了就睁开眼。”
若想改变凤族命运,凤主需要产下真正的凤主,有能耐带领族人走向更好的明天,而下一任凤主的父亲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前几任凤主都试过,挑选合适的人选择,若当真合适,产下的下一代,亦有占卜天份。
等了片刻,仍无人来,流云累了,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凤族一直致力于想要改变现状,什么方法都试过,为了繁延后代,甚至让族中女子外出找男人生子的法子都想出来,也实行有年,但,凤族一日不如一日的确是事实。
说得好听,她又不是小猫小狗,林中的小鸟,即使是,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就可以不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吗?
流云走不动,双腿发软,几乎动弹不得,沐随良让沐扬背着她入凤族,趴在沐扬背上,她记下四周的一景一物,希望到时能派上用场,凤族人以她不熟悉的语言交谈,她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行一天的路,有人来接应,一男四女,皆是异族服鉓,九拐十八弯的将她带回凤族中去。
若是大意选错了人,那么下一次就只是个普通人。凤族一旦断了占卡天份,就与普通人无异,这于数百年来,精通于此的凤族人来说,实难接受。
“我不愿意牺牲自己,”她定定的看着凤令,坚定的道,“我不明白什么是占卜之术,凤族的历史亦与我无关,但是,我不是心甘情愿的被你们拿出献祭,上天收下了也无用,要找祭品,你们也该找一个心甘情愿的,老天爷才会同情可怜你们,免除凤族曾经犯下的错。”
既来之,则安之吧,她倒也想见见那位凤主,更想询问清楚,即将被当成祭品的她祭完之后,是生还是死。
凤族人的思想到底是不是正常。
真不合常理,她不是客人,没有人来招呼客人也就罢了,连个看着她的人都没有,一直这样放任她在这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出了关,一路风尘更甚,气候越来越干燥,沐随风说还有三日便能返回凤族,在此之前,他们要警觉后头有没有人来追,在出关前,他已修书一封送回凤族言明情况,已经有人来接头。zVXC。
称之安祥,或许不是那么真切,但,真的很安静,一路上遇上的村民,除了点头额首之外,极少有人说话。
耳朵,冷冰冰的女声,清脆,如冰珠一般响亮,让人听得耳里一颤。
她走得很慢,费力的迈大步子,想要快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走了半个时辰,回头,仍能看到那栋木屋,以她这样的速度,只怕走到天亮,也走不到入口处。
再醒来时,天色已黑,从门窗处可看到外头明亮月光,再无旁物,无人来点灯,也没有人来招呼她。
每一代,也唯有凤主一人能行,事实上,挑选择凤主的标准就是谁有能奈测天机,谁就是下一任凤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的命数到底有何问题?为什么要被人如此玩弄?她无法替自己的人生做主,一次如此,再来一次仍是如此,老天爷是否觉得这样做很好玩,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生存,模不着东南西北,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她起身,下了床,扶着墙,慢慢走到门边,这是深山,入了夜,寒意袭人,她走出门口,没有人她便循着来时路,慢悠悠的走出去,若是好运的话,她或许真的能离开吧。
将她带回凤族,就是为了将她放置在此处不管不顾?
为首的女子年约二九,冷艳清丽,立于人前,其他年长于她的人也乖乖的位列其后,她看到沐随良和沐扬站在人群之后。
她能去责问谁?她又能去怪谁?指天骂地有用吗?
不是梦,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双腿的酸痛与不适,她真的走出去,却因为太累,太乏,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又被人给抬回来了。
醒来,她仍是在那栋木屋里,仿若之前走了一夜,承受的寒冷痛楚全是梦一般。
四周环山,与外界完全隔绝,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出入口,不过,眼下再寻其他出入口实非明智之举,她还记得来时的路,脑海里印得清清楚楚的,只要入口处没有机关,再寻回去,不是难事。
谁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她没有那么伟大,为这一群陌生人牺牲,更是以这样的方式。
人与人之间,也少有交谈,看起来,并不热情。
族人常死于非命,眼看着凤族就有灭族之险,凤族凤主为避免凤族当真灭族,开始避世隐居,但,天机已泄,报应终会来,凤族能占卜的能力已经不多。
山里的月,很明亮,道路照得一清二楚,除了她的脚步慢一些,四周静了些,空气凉了些,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可以接受,尽管,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已经尽量忽视它。
凤族隐于山谷之中,从外面看这只是一座寻常的山,内里去有万般乾坤,偌大的凤族在此居住已有数百年,极少与外界联系,更不会冒然的把外人带回族里。
流云是个意外,马车进不了凤族,在外头便弃了车,放了马,他们必须步行进山。
“你命数奇特,世人少有,与凤族有缘,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替凤族祈祷上天的原谅,”凤令落下结语,“凤良与凤扬将你带回,是大功,为了凤族,也只能牺牲你一人。”
而意外得到沐流云的生辰八字,这一任凤主凤令则在翻阅古书之后,准备以流云之身献祭,以改凤族命运。
她不想放弃,额前泌出汗来,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她身上的衣物单薄,在深山冷夜中,完全没有御寒的功效。
沐扬将她背过大半个村庄,在一栋看起来并没有多特别的木屋里安置,“凤主很快就会来见你。”留下这句话,沐扬离开了。
由不得他们不认。
她忍着寒,忍着累,忍着痛,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渐渐亮了,前路更清晰,分明能看到入口处,但,她却觉得那处入口离她太远,太远,她的步子已经迈不开了。
“我凤族向来有占卜之术,能洞察天机,数百年来,凤族的能人无数,却为了避天险,才会隐居深山,”为首的清丽女子冰冷的开口,她的声音清冷,没有温度,言语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只是在向流云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有没有用,也是我说了算,”凤令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驳她,凤族中无人敢如此放肆,“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必须接受。”
是啊,仅凭她一人之力,哪有可能离开凤族。
只是或许,没有人盯着,总要试一试的。
她盼呀盼,盼得心都干了,还是没有把人给盼来,她是真的要进了凤族,要成了凤族的祭品。
屋里屋外没有一个人,将她留在屋里,所有人都退下了,他们是笃定她无法离开这里吧。
入了山谷,豁然开朗,凤族是一处山村,与外头的村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凤族较之更清静,安祥。
“凤主,若我是你,必定寻个更靠谱的方式,而不是靠着献上祭品,你认为当真有用吗?”
被人看穿,流云也不装,睁开眼,并不意外站在她面前的有一堆人,昨晚一个人也没有,今天全都出现了,凤族的人果真是有古怪,也太怪了些。
好累,好渴,好痛——
这一任凤主,选择的人,正是晏无回。
凤族起初的确是占卜天机之能,但,识破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凤族每一个有能力占卜的人皆短命,年不过三年。“把我带来,你们到底有何用意?”她也不废话,直接挑明。
“喂,你们不能这样,”见凤令转身要离开,流云差点激动的滚下床去,“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打算怎么祭?是想把我当成猪头一样煮熟了,直接摆上祭台吗?”那得有多惨。
是不是祭完了还要与全族中人分食?想想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凤令停下脚步,回头,睨着她,“凤族从来不会如此祭拜,我们需要的,是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