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不是哭出来的,干点活儿而已,用不着这般哭丧着脸,”周妈讽刺道,“别忘记了你现在已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只是丫鬟或许连丫鬟都不如,人家丫鬟还拿月钱呢,你呢?”
话虽说的难听,可是句句在理,现下唯有看一步走一步了,自己犹如一只未长成的雏鸟,对付的确是凶悍的老鹰,她擦了擦脸庞上的眼泪,借着灯笼的朦胧光辉,将柴房略加收拾了一下,铺好草垫子后就歪下了身子,这一夜她的梦中全是沈氏,“娘,娘……”双手挥舞着,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影子,直到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后她才安静下来,面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娘,您放心,总有一天,女儿会带着您和爹离开这里。”
“还坐着美梦呢,还不起来干活去,”一声呵斥将钱瑾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只见周妈正甩开自己的手,怒目圆睁。
钱瑾擦了擦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是继母的丫鬟了,一想到这,悲从心来,眼泪水在眼眶中只打转。
“哭什么哭,夫人和小姐正等着用早点呢,还不赶紧着去烧火,”周妈将瘦弱的钱瑾拉了起来,去了隔壁厨房,帮忙烧火,可是她一个闺中大小姐,怎会这等粗活,周妈发了数次牢骚,硬是教会了她如何生火;然后便是凌夫人和钱玉的衣裳,那笨重的棒槌在钱瑾的手中犹如千斤重,周妈又是一顿排头,让她仔细那些衣裳都是上等的料子,不能用棒槌直接捶打,一早上事情没做多少,倒是被周妈骂得狗血淋头。
凌夫人刚掌了钱宅的家业,这几日带着钱玉到处视察钱家米铺,因此钱瑾心头一阵宽,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一个月之后,钱玉又想起了后院还有个钱瑾,便开始刁难了。
十月初,风和日丽,钱瑾坐在廊下望着天空发呆,正当她入神之时,发觉后背一阵疼,回头一望,看见钱玉正拿着戒尺,一脸得意,讥笑着说道,“给你饭吃不是让你偷懒的,给我好好干活去,不然罚你一天都不许吃饭。”
背上火辣辣的疼就是被钱玉所赐。
“看什么看,给我滚去干活,”钱玉被钱瑾狠戾的眼神瞧得发慌,还扬起手中的戒尺想要再打钱瑾,可钱瑾亦不是痴傻之人,怎会坐着被挨打,她一手抓过钱玉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扔了出去,随后寒着脸回了柴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好你个钱瑾,你看我不把你娘的牌位给拆了。”钱玉气得直跺脚。
柴房门一开,钱瑾沉下脸,冷漠道,“你有种试试看,仔细我把你给拆了。”钱玉到底只有十一岁,听钱瑾一说,当场愣住了。
“啊哟,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后院脏乱,莫污了您身上的漂亮衣裙,”周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谄笑,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和老奴讲便是了,保准被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说完,眼睛还瞄了瞄柴房。
钱玉一被夸赞,脸上笑颜如花,“周妈,下午让她把西厢房收拾干净了,我们府中有客人。”
“是,”周妈连忙应下,“老奴一会儿就让她去收拾,保证一尘不染。”
“这还差不多,”钱玉满意地出去了,发髻上的彩蝶簪子高傲地一颤一颤地甚是好看。
周妈走到柴房门前,“啪啪啪”地敲了两下,吼道,“赶紧地,和我一起去把西厢房收拾一下,一会儿夫人还要查看。”
钱瑾泪流满面,现在就是一个老婆子也敢对她呼来喝去,娘若是在的话,她们肯定是巴结都来不及吧,世态炎凉。十三岁的她无处可去,这里是她唯一的安身之所,早知这样,就不应该把那二十万两的银票藏于娘的牌位之中,不然不会这般受人欺凌,不行,得把那银票取回来再说。
西厢房离凌夫人的蔷薇苑不远,钱瑾脑中浮现一个想法,她梳理了一下情绪,打开门,“一会儿我自己一个人去打扫便是了。”
周妈闪了闪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钱瑾,算是默认许可了。
钱瑾将西厢房里里外外都打扫地通亮,这才偷偷地穿过拱门朝蔷薇苑走去,等了片刻,不见凌夫人回屋,她一阵兴奋,溜进花厅,扫了一遍不见她要的牌位,这时她又去了卧室,正好看到那牌位置于观音像旁边,“娘,”钱瑾的心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她上前伸手拿起牌位,正要拆下底座时,想起一阵由近而远地脚步声。
她慌乱之中没拆开,只得将牌位重新放在了桌上,正要找个地方躲一下,凌夫人和钱玉已经进来了,“你做什么?”凌夫人看到她先是诧异随后愤怒,“你竟敢过来偷你那死娘的牌位?”
“我找二娘有事,”钱瑾镇定地回道,直视凌夫人凌厉的眼神。
凌夫人见她离那牌位还有几步距离,半信半疑,脸色虽缓下来却极为不悦,“什么事情?”
钱瑾脑中飞快地旋转,随后说道,“西厢房的床帐子烂了,客人来了肯定不合适……”还未说完,从门口走进一个人,随后一声“姑母”打断了钱瑾的话。
钱瑾正眼一望,进屋男子生的唇红齿白,五官俊逸,每一寸都像是细细打雕琢过的上等上等羊脂白玉,毫无瑕疵,俊美不凡。
“傻呆着干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干活去,”在钱瑾有些失神之时,钱玉在其背后猛地一推,她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小心,”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钱瑾,她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兰花幽香,一霎那间,这人犹如一道和煦的光直直地照在了她的心上,心中的雾霾瞬间被一扫而空,随即连呼吸都畅快起来了。
“表哥,你扶着一个丫鬟做什么?”钱玉急道,她看到钱瑾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表哥的怀里,“仔细脏了你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