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乔失踪了。结束了宫里的新年大会,出于礼节,耶律齐是与珞玲结伴返回王爷府的。虽然她是乘车,而他只是骑马伴在她的车旁,但这依然让珞玲觉得心里好温暖。一路上,不时挑起车帘偷偷看他的背影,看那个也许是一生之中惟一一个能让她眷恋不已,却不肯给予她一点点哪怕只是基于礼貌的温暖关怀的人。是爱他还是恨他?是爱他这个人,还是恨自己命定的无奈,珞玲心底百味杂陈。
放下帘子,在车中坐好。深吸口气,咽下心中的苦涩。她不能再这样的任由自己摇摆不定了,前阵子她的不听话,已经让父王非常的不满意了。再来一次,她相信父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这颗棋子的。而他的父王一直是坚信被舍弃的棋子,是没有留存人间的必要的。所以,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爱情,就得尽量保自己的周全!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是个长命的人,但她想要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无情无义的活着也好。不止为她自己,更为了她那个无辜早亡的娘,她的多活,就是她梦想的延续。那个美丽的女人,穷其一生的梦想就是可以做个平凡的妇人,与自己的丈夫相依为命、守着一群儿女温暖终老,可她却早早的死在了后宫的权力倾轧之中。临死之前,她对自己惟一的女儿説出了这梦想,要她一定要过这样的日子,做个幸福的女人。可……她大概也没这种机遇了。
一路无语。刚进府门,耶律齐就看到了几个仆役正慌慌张张的牵马准备出门。拦下他们想问个究竟,却一个个的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心底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跳下马大步流星的跨进后院小花厅,看到了满面愁容的吉祥正在屋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府里乱成这样,乍木呢?”沉声质问吉祥,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主子。”吉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回答,“主子,我説了您可千万别着急。乔乔姑娘,她不见了。”
“不见了?”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起来,“什么叫做不见了?”
“呃……”努力保持镇静,不让自己被他脸上凶残的表情吓到,“下午的时候,乍木陪了乔乔姑娘回府。她説,她説头疼要回房睡觉,所以咱们就没有去打扰她。刚才要用晚餐了的时候,我去找她,才发现,她没在房里……”
“那在哪里?”一颗心跳的完全找不到规律。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花样?如果是为了那个亲吻,为什么不肯与他好好谈谈?这样消失不见算什么?
“嗯……”声音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我们在府里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乔乔姑娘的踪迹,所以就查看了她的房间,她似乎……”
“似乎什么?”几乎是吼出来了,这个笨蛋,她根本不懂得这里的生存之道,难不成她蠢到冒失的离家出走了吗?
“似乎是带走了一些衣物,还有这几个月来我给她的零用钱……”吞了吞水,忍不住在心底骂起了这个破乔乔姑娘,害她要承受王爷这种杀人般的目光,“乔乔姑娘似乎是离家出走了。”
“砰!”花厅正中的圆桌在瞬间被耶律齐击成了碎片。可怜啊,无辜呐……“这个蠢女人!”转身冲出了花厅。
在后院的门口,差点撞到了被丫头扶着赶来的珞玲。
“王爷,府里出什么事了吗?”克制不住心底的关切,珞玲真的很担心他难看的脸色。
“没什么。今天忙了一整天,公主也累了,请先回芳菲院休息吧。府里稍微出了点小纰漏,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冷淡的瞧她一眼,耶律齐离开了后院。
“王爷!您要去哪儿,乍木他……”吉祥匆匆追来,“公主殿下,您怎么也过来了?”礼貌的向她行礼问安。
“我是与王爷结伴回府的,”优雅的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行礼,珞玲平和的开口,“一进府就看到了几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出门,王爷问他们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我看王爷脸色不好,有点担心,所以就跟过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让公主担心了。”吉祥脸红的面对着这位美丽优雅的未来主母,“是奴婢对下人们教的不好,一点点小事就失了礼仪。其实没什么事,请公主不必担心。”
“哦?”珞玲不动声色的笑笑,“虽然我现在还未正式过门,不过,毕竟也寄住在府里几个月了,事事都要瞒我,是不是有点儿……”
“不是不是,”吉祥急忙解释,“并不是有心想瞒您的。只是,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府里的一个……”一个什么人?乔乔姑娘该算什么?虽然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乔乔姑娘对于王爷是有不同意义的,但王爷从来没有正式给过她名份,她该算什么人?吉祥不知道该怎么説明。
看吉祥茫然的样子,珞玲心里竟有了几分的明了。刚没有看到乔乔跟他们一起回来,而以她的身份又不可能留在宫里,那么她应该是提前离开了新年大会的现场,而耶律齐一定不会让她自己回府,所以她应该是早被送回来了的。难不成这府里的忙乱与她有关?于是试探着问,“是乔乔姑娘出什么问题了吗?”
“咦?公主殿下也认识我们乔乔姑娘吗?”
“是呀。在花园里打过几次照面的。”尽量保持平常的神色,不让吉祥起疑。
“哦,这样啊。”这就好解释多了,“是乔乔姑娘。这个坏小孩,八成是听説新年会有夜市,所以偷溜出府去玩了,现在乍木正带着府里的小厮们四处寻她呢。”不自觉的掩饰了乔乔离家出走的讯息。
“是吗?”低头轻笑,不让自己眼中突现的精光被吉祥发觉,“这个乔乔姑娘还真是淘气啊。等她回来,可一定要让王爷好好罚她一罚。她这一贪玩,可把府里给闹了个人仰马翻啊。”抬头看住吉祥,“我先回芳菲院了,如果找到了乔乔姑娘,派个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
“是。”看着她优雅的背影,吉祥突然打了个寒战,为什么,她觉得乔乔姑娘危险了呢?
半刻后。王府花园角落里依墙而立的那棵大树上的鸟巢中,正在熟睡的乌鸦先生被一只雪白的素手敲醒,尖尖的嘴巴被挂上了一颗精致的小银球。
把那小银球甩到鸟巢的角落,郁闷的“哇哇……”怪叫两声,发泄一下被惊醒的不满,而后重新衔起银球上小小的拉环,懒洋洋的振翅飞向了城中它的主人的居所。
******
张开眼,乔乔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还好,都还安在,没缺胳膊没少腿,万幸万幸。慢慢的坐起身,打量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唉,她不小心想起了在家的时候,看穷聊阿姨的电视剧里那个不学无术的格格作的那首“湿”里的描述: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她现在在哪里?
“喂,有人在吗?”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幽闭恐惧症,但现在被关在这种暗暗的房间里,她真的好害怕。
“来人啊……”仍然没回应。跳下床,乔乔模索着往那透出一点点光亮的地方走去,理论上,那里应该是道门吧?
当她的手指触到了木头的质感的时候,心里陡然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用力拍门,“来人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你们想要钱的话,我可没有,绑架我是绑错了的,不过,我可以加入你们啊,我有聪明的头脑,我可以为你们出谋划策……”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甚明了自己的意图。
口干舌燥的叫唤了半天,乔乔才终于想通了自己这些废话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在这个时代,从未与人结怨,所以下药迷倒她、把她弄到这里关押起来的人八成是为了钱。所以,她一边告诉他们她很穷,一边又告诉他们她很有用,只是想既不用出钱,又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唉,她怎么这样没气节啊……忍不住要鄙视自己一下了。
但这番自説自话好像除了让自己鄙视了自己一下以外,似乎对房间外面的人没有起到半点儿作用。停下嘴,乔乔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好安静,似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似的。天呐,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是个穷鬼,所以打算把她丢在这没人来的地方活活饿死?不是吧?太残忍了!她不惧怕死亡,可是这样的死法是不人道的!
悲愤中,乔乔同学的驴脾气难得的发作了。要饿死我吗?哼!姑女乃女乃让你们瞧瞧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模了模自己腰上的荷包,还好,吉祥送她的那把银梳子没有被这些绑匪们搜走。取出这把薄薄的小梳子,慢慢探进了木门的门缝之中,撬、撬、撬……乔大小姐决定要做个善于自救的肉票典范了。
不知道撬了究竟有多久,她的手累得再也握不住那把小小的银梳子了,只好坐到门边稍事休息。咕、咕咕……唉,肚子饿了,身上越发的没有力气了,好像有点后悔自己离家出走的行为了。为什么要逃走呢?为什么无论在自己的时代还是在这里,她处理感情问题的方式总是这么愚蠢呢?她也许是个天生的感情智障吧?或许一切本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耶律齐的那个亲吻也只是一时的兴之所至,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在里面,偏她就太过当真的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真的会发生如何一段深刻的感情,会影响了她的回家大计,而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卷包袱跑路,结果害自己陷入这样一种无助的境地。真是个大蠢蛋!
“吱呀……”就在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时,身旁的木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双硕大的靴子跨进门槛在她的身旁站定。“点上灯,我要看看咱们的客人是不是该醒来跟我们见见面、説説话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在乔乔的头顶气定神闲的响起。
仰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方的位置,眨眨眼、再眨眨眼,乔乔的心底现出一声惊呼,天呐!长的很好看、但通常心地很坏的恶魔男二号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