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应了,坐到了卞夫人右手边的圈椅上。
对面坐着的曹植在他坐定后,道:“见过二哥。”
“如今,植儿的文笔是愈发好了,你也瞧瞧。”卞夫人合上手中的宣纸,伸了伸手,一旁的丫鬟便接过宣纸将它递给了曹丕。
“四弟本就天资出众,再加上母亲的谆谆教导,日后定是不凡。”曹丕读着曹植的文赋,心中很是明白母亲的用意。
见的次数多了,便习惯了。
他将宣纸置于一旁,主动问道:“母亲今日叫儿前来,可是有何叮嘱?”
“你也知道问我。”卞夫人语气上淡淡的,但光听着这几个字,就知道她的心中并非淡淡。
“儿惶恐,不知何时惹了母亲不快,母亲只消告诉儿,儿定会给出解释。”听着母亲这样说,曹丕心中还是不免难过,他的母亲对他永远都是如此。这个程度,淡淡不足以形容,冷漠又略显夸张。
“我知道你去请示了你父亲,他也答应了。你父亲那儿我不好说什么,但你,总归是要好好说说的。”
“儿听着。”
“甄宓可是袁绍的儿子袁熙的妻子,你娶她为妻就不怕天下人指点吗?”卞夫人的语气略有加重。
天下人指点又如何。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沉默着。
“你可知道这府外头的人是怎么说道这件事的?人们说你强行霸占别人的妻子!你就这么不怕耻笑吗?”卞夫人终于把压抑着的怒气表现了出来……
天下人耻笑又如何。
只要能将她拥在怀里,免她苦惊,免她流离。就够了。
足够了。
曹丕没有说话,一旁的曹植却开了口:“母亲,这位甄姐姐我是见过的。是个品性极佳,风华绝代的女子,二哥其实很有眼光。”
“你个孩子懂什么。你二哥就是被她的风华绝代迷昏了头,如今你也跟着晕头转向吗?”卞夫人无奈地瞥了一眼曹植,显然这一眼中多了些她不曾给予曹丕的情感。
“事已至此,本来我是不想多说什么的,毕竟你父亲都同意了。”卞夫人又对曹丕说到。
“儿理解母亲的用心。”
“你也是长大了,能自个儿做主了,往后再有什么事,也不用惦记着请示我了。”
曹丕知道她纠结于他没有事先请示于她,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不对之处,便道:“儿不敢。”
卞夫人叹了口气,品了品手边的雨前龙井,“我叫了甄宓过来,你在这儿也等一等吧。”
“宓儿她——还望母亲照拂着。”曹丕知道此刻母亲心中是不喜甄宓的,便担心着母亲一会儿的话会伤了她。
到底还是母子连心,卞夫人明白曹丕的意思,“你放心吧,她是你心尖儿上的人,我能说什么。”
“这回是借着母亲的光,又能一睹世间绝色了。”曹植听说甄宓要过来,很是兴奋。
“你这孩子,又胡说。”卞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史以来,绝色多半都是祸水,你二哥失了分寸就罢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几个儿子各个都如此。”
“说到这儿,怎么有段日子都不见彰弟?”曹丕问道。
“你这弟弟哪里能闲下来,才猎游了一圈回来,又出去找人练武了。”卞夫人觉得有点乏,微微欠了欠身子。
“彰弟生的壮实,又喜爱各班武艺,将来能助父亲成就一番事业。”
“你彰弟就是性子急,心思简单,还是历练太少了。”
“彰弟毕竟还小,将来不愁历练。”
“你们兄弟几个,左右相差不过三两岁,最大的就属你,在我眼里却还是个孩子。”卞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曹丕才终于找到一丝丝慈母的感觉。
“二哥沉稳识大体,多少和我们几个做弟弟的是不同的。”曹植抿了一口清茶,看着两片茶叶在青瓷杯里打转。
“这点你也是向你兄长学着,整日就知道附庸风雅,再长大些真不知道是该如何风流。”卞夫人话虽这么嗔着说的,其中的期待却是不言而喻的。
曹丕不动声色地听着,不想再参与其中。
他接连自斟了几杯,咽在口中,却是一杯胜过一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