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晚上,邺城之中的街坊巷铺都早早地打了烊,路上也是人迹罕至。这时候,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刻,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曹府的子衿堂里,也是一家长幼齐聚于此。
这子衿堂的前身,便是袁府当年的聚思堂。
大人物的府里会客饮宴的地方,总是要采用有‘广纳八方贤才’寓意的名字。
聚思堂,聚众之思,成我之策,当初袁绍便取的这层意思。
如今,曹操嫌袁绍取的名字略带俗气,便取了自己诗作中的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如此,更名为子衿堂。
此刻,堂内正是宴饮之中。
曹操位列正席,右侧依次而下的是他的三位夫人——卞夫人,尹夫人,环夫人。和环夫人坐在一起的是她的儿子曹冲,今年才九岁,便没有单列出席。左侧按顺序,应该分别是,曹丕,曹彰,曹植,曹熊。而曹丕突发高烧,曹熊自小就体弱多病,寒冷的日子更是吹不得风,席间就坐的便只有曹彰和曹植了。
曹操环视席间众人一圈,只用了眨眼的工夫,便道:“今年怎么有点冷清?杜夫人和秦夫人呢?”
“杜夫人的孩子还太小,夜里总是哭闹,她就留下来照看孩子了。秦夫人刚生产完没多久,身子还虚,也不便过来。”卞夫人答道。
“父亲何必苦恼,再过几年,等冲弟和几个小弟弟们都长大了,能入席了,我瞧这子衿堂怕是都不够大了。”曹植举起酒杯,敬了敬自己的父亲。
“我儿这话倒是说的很对,再过几年怕是这曹府的屋子都不够用了。”曹操感慨着。
“那也是因为我们曹家根基雄厚,家大业大。这小小袁府怎么能装得下呢?”坐在席末的环夫人接了话。
“等再过几个年头,战事若能稳定下来,倒是可以扩建一下,改的气派一些。”曹操干了一杯酒。
“今天这种日子,丕儿生病不便过来,她甄宓也该过来瞧瞧吧。这还是第一次在咱们曹家过年。”卞夫人一直瞅着曹丕夫妇空空的席位,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管周围人说的都是什么,直接转了话题。
“欸?她首要的身份是丕儿的妻子,照顾他也是自然的。你就别太计较了。”满座也就只有曹操能劝劝她。
卞夫人向来都是顺着曹操的意思,见他这么说了,也就作罢了,“他们夫妻若是情深,也就算了。我就是担心——”
“可不是嘛,我听说几个月来两个人都是分开住的,这可不大像话啊……”环夫人道。
这事在座的人心里都是清楚的,曹操也不例外,他放下筷子搓了搓手掌,却没说什么。
卞夫人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这个,这若是还不见好,丕儿也不能总这么悬在她一人身上。赶明儿,再纳一个便是。”
“我看二哥待嫂嫂是用了真心的,未必纳呢。”曹彰一直在闷头喝酒,喝的不亦乐乎,此刻却也凑着热闹插了一嘴。
“年轻的时候谁没个时时放在心上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一时兴热罢了。”卞夫人呷了一口清茶。她话中有话,说的是曹操之前纳过的丁夫人。
曹操将丁夫人视若珍宝,无奈丁夫人因着继子曹昂为护驾曹操战死宛城而冷待曹操。曹操一时激怒,将丁夫人赶回了娘家。倔强好强的脾气,虽会惹人一时生气,但更容易让人念念不忘。这不,曹操刚进了邺城安顿好,就想再把丁夫人接回府里。
卞夫人这么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薄情寡义,只是环视朝野上下,稍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她自己是过来人,便知道专情的不可能。
她叹了口气。为了自己,也为同样无奈的女人们。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女性自我解放意识最为强烈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