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我很感激你为齐誉做的,不过,结婚一事,我希望你们不是那么着急。睍莼璩晓”齐济民,看了着急要说话的齐誉一眼,对他做了个住嘴的手势,然后对着叶蔚蓝接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还是像以前那样不会对齐誉做过多干涉。不过我的意见是,希望你们能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欧阳琼已经在皱眉拉扯齐济民的衣角。但齐济民只是对她微微的摇了一下头,让她稍安勿躁。相比欧阳琼的急切,叶蔚蓝倒是觉得没什么。原本她就对要齐誉父母接受她这件事情不抱什么希望。
她是个心理专家,齐济民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思比欧阳琼更加难以捉模,她略略能听懂一二。
如果说欧阳琼直白的反对态度像是一把大刀的话,那么齐济民就像是一根牛毛针,温绵入骨,只能时机发作。那个男人是一只老狐狸,在不动声色的让他们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他没有直接对齐誉说话,而是将线头子抛给了她。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在商讨事情,齐济民也知道叶蔚蓝为了齐誉,不会拒绝他,让他下不来台。他也知道叶蔚蓝为了在他们眼里争取好印象,不得不忍。
他用了一个“拖”字诀。怀胎十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不会被允许嫁进齐家,这是她肯定的。很有可能,老头子打的算盘就是将她当成是一个生育工具,等她生完孩子以后,就把孩子带走。这就是那根牛毛针发作让她疼痛的时候了。什么结婚,什么进齐家门,到时候,她什么都不会有。
齐济民看着民/主,但是涉及到齐誉和齐家的根本,他也只不过说了一个含糊的说法。所谓官字两个口,便是这个意思。
齐济民其实跟欧阳琼一样,都在乎她的身份背景。叶世雄唯一的一个女儿,叶秉兆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的尴尬亲戚,对他们那种身份显赫的人来说,是一个难以洗刷的污点,是种耻辱,更是有可能将显赫的家族拖入倒退的境地,令齐家风光不再,甚至被牵连到一无所有。
齐家的荣耀跟前途,是不会允许被她破坏的。而她,也不是那种哭着求着要闹得满城风雨满城尘的人。叶蔚蓝有叶蔚蓝的骨气,她可以被媒体拍到自己如何风光耀眼,但是她的眼泪是绝对不可以被人看到的。以前是,以后也是。
她要跟着生活一辈子的是齐誉,不会是齐家。齐济民要跟她耗时间,那么她就耗下去好了。
叶蔚蓝笑笑道:“伯父说的是,现在我怀着两个孩子,要是这个时候准备结婚的话,时间太仓促,我也会很累。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也是得不偿失,是一件很遗憾到令人痛心的事情。毕竟怀上双胞胎,我是特别珍惜的。而且我是个讲究完美的人,要嫁给齐誉,我也是要嫁的风风光光的。感谢伯父给我提了一个醒。在孩子没有生下来以前,我们是不会办婚礼的。”
她转头笑盈盈得看向齐誉:“齐誉,我们依你爸的意思,结婚一事暂且等等吧。”她的声音柔柔的,显得很有礼貌的样子。
齐誉拧着眉看向叶蔚蓝,面上露出不悦,不过还是淡声说:“好。不过,结婚证我会先去办理,婚礼以后举行。”
他为她跟他的父母力争着,不惜直接摊开来说话。他为的就是要叶蔚蓝早日嫁给他,速战速决。可是她却跟他没有站在一条线上,还扯他的后腿。
他的父亲话里意思他就不信叶蔚蓝没有听出来,可她倒是答应的痛快,眉头不眨一下,还笑呵呵的。她是否还在打着什么小算盘,要去做她的救世主?
他知道,叶蔚蓝肯留下来守在他的身边,大半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如果她没有怀孕,一定又是寻寻觅觅去找季淳风去了。万一她生完孩子,就把孩子丢给他,又去趟那趟浑水怎么办?他不会给她那个机会,这个婚他是结定了。
婚照结,只不过不昭告天下就是了。她只能是齐太太,他孩子的妈。
齐誉气打一处来,不觉松了与她交握的手,抿着唇,脸色冷的如同外面飞雪的天气。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在齐济民的眼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淡笑道:“结婚证不急。孩子都有了,还能跑了你老婆?婚姻大事,虽然在现下不完全需要父母做主,但我还是希望可以跟叶小姐的兄长坐下来一起商量一番的。该有多少聘礼,挑什么日子,该有的礼节绝对不能马虎。如果不重视,便是对叶小姐的不尊重。你以为娶个老婆是那么容易的?随随便便便人家就跟了你,以后别人会怎么想?”
齐誉气结,但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叶蔚蓝是他要呵护一生的人,他当然重视她。中国人的传统,他也想遵照着来,他也想将叶秉兆找来,跟他撤谈一番,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叶秉兆在哪里。
自从夏瑾离开以后,他那个人就好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叶蔚蓝还是夏瑾,都不能联系到他的人。他推测冥夜已经跟焰门进入最后的阶段,而碍于警方的介入,他们不得不隐藏自己。
他不想委屈叶蔚蓝,他父亲的话也是没错的。随便领个证,就好像偷偷模模一样,叶蔚蓝见不得光,也得不到别人的祝福。
齐誉还在想着更好的主意,倒是叶蔚蓝开口说话了。她没有错过齐济民眼中的冷光,当然见不得他的目的得逞。暂且搁置结婚一事,她自己应承了下来,没有跟齐誉站在同一阵线,他当然会生气,她也感觉到了。齐济民的“拖”字诀中,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在未来的几个月中,制造矛盾,淡化他们的感情。
“齐誉,结婚证是不急。我是你孩子的妈,当然是你的老婆,不需要一张证书来说明什么。作为齐家未来的媳妇,我也觉得郑重一点才能显出我未来在你齐家的地位,不然,我会被人瞧不起的。我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小媳妇,是吧,伯父?”
叶蔚蓝亲昵得傍上齐誉的手臂,显得两人很恩爱,又显得大度。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齐济民讲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不会只让齐济民占尽上风,气他一气也好。
说到底,齐誉才是她与齐家的桥梁。他如果坚持要娶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未来她在齐家的日子必定是不会好过的。她宁可在两人结婚前,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省去,先杀对方锐气,让他们认可她。
齐济民听着叶蔚蓝口气,嘴角僵硬了下,道:“阿誉,你别以为我对你们有什么成见,非要阻止你结婚。叶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可以住进我们齐家主宅来。齐誉毕竟是个大男人,粗心大意,有什么不方便的,也照顾不到你,反而让我们两个老的担心。齐誉妈妈反正已经退休在家,让她照顾你比较方便。”
一番话显得诚意十足,欧阳琼配合得点头称是。
齐誉听完,微微偏头,视线略低看向叶蔚蓝,而叶蔚蓝也正抬头看向他,两人目光接触,用眼神在互相交流。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只不过怀孕而已,我可以的。齐誉他比我还细心呢,不会有事的。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伯父伯母呢。况且我现在又没进齐家大门,大着肚子住进去名不正言不顺,反惹人问长问短。对齐家声誉也不好。”
叶蔚蓝将话给丢了回去,将来,她一定要让齐济民夫妇上她家门来请她住进去。漫漫长路,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齐誉手握成拳,掩着嘴笑了下,方才的气愤消了大半。叶蔚蓝是个打迂回战的好手啊,这么快就杀了回马枪。
齐济民淡淡一笑,也不生气,至少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道:“嗯,还是叶小姐考虑的周到,比齐誉成熟多了,他该跟你多学学才是。”他借机错开了这个话题,搞活一下气氛。
婚姻大事,在叶蔚蓝与齐济民的谈判下,暂且搁置。齐誉此时也平心静气了下来,只要他打定了主意盯住叶蔚蓝,不怕她跑掉。
接下来的晚宴在诡异的气氛里面结束。
期间,齐济民依旧是做着一个大家长的样子,沉稳内敛,又带着老狐狸得逞的得意,欧阳琼见叶蔚蓝松口同意暂搁婚事,心情不错,和和气气得给她舀了一碗羹汤。这两人不愧是十几年的老夫妻,欧阳琼很快搞明白了齐济民的想法,先放低姿态示好,先让他们两人放松戒备。
叶蔚蓝也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主儿,欧阳琼对她的示好,她照单全收,心里面的算盘打得比计算机还快。如果这么点层次就能让她麻痹大意的话,她就不是“蓝狐”了。
至于齐誉,他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只要他打定的主意不改变,任情态如何发展,都不可能月兑离他的掌控。叶蔚蓝是太阳,他是地球,而他的父母是月亮,谁绕着谁转,都在那个轨道上。
……
直到回到齐誉的私人公寓,叶蔚蓝才跟齐誉翻起了旧账。
从饭店到家的路上,叶蔚蓝一改在饭局中装着的和睦表象,跟齐誉父母分开后,她母老虎的本性便表露出来,齐誉牵一下她的手都不可以。在车子上,她也不看齐誉一眼,径自看着车窗外的飞雪飘零。
上了车后,她立即调出《雪人》那首歌,反复播放。
“雪,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模出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眼前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叶蔚蓝用眼角余光偷瞄着齐誉的表情,几番动了唇,却还是忍着,他欠他一个解释。
男人,不管他一生之中经历过多少女人,永远是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的。
而对于女人来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对自己男人的前女友不好奇,不吃醋的。有多少情侣因为前任而分手?
叶蔚蓝纵然情商多好,到了自己爱着的人身上,她也无法克制。虽然她自己也有过去,她也有她的刻骨铭心,可是,她的过去,齐誉是知根知底的,而齐誉,她只知道一个夏瑾。在夏瑾之前,他似乎有着更深沉的刻骨铭心。
而他的刻骨铭心在今晚的饭局上出现了,还跟他红果果的表白,怎不叫她气结!
她忍着忍得辛苦,像是胃胀气一样的难受。虽然齐誉出来讲清楚了,可是她没有忘记在饭店外,齐誉对于杜可枫目光的直视,那种他的眼中只有她没有她的目光,刺到了她,记恨到至今!
“雪,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模出我的心疼。”进门后,叶蔚蓝鼻子里哼着这首歌,哀伤的曲调到了她的嘴里,变得能酸倒牙齿。
她抱着手臂径直走到沙发上,一坐了上去,长腿搁在前面的茶几上,眼睛盯着走过来的齐誉,一副嗤笑的表情。
“杜可枫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有没有模出她的心有多疼?齐誉,如果没有我,你一定马上扑过去,好好呵护你的小美人了吧?”
齐誉憋着笑过去将她的腿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吃醋了?”他手指在上面揉捏一下,捏到她的酸穴,让叶蔚蓝浑身酸软,牙齿里马上溢满了口水。
叶蔚蓝从拒绝他的牵手,到上车后的一举一动,其中意思,他都了然于心。她刻意的看着雪花,再播放那首歌曲,却再不提他们在普罗旺斯的小镇上,雪地里的那次相遇。
她在用行动质问他为何在饭店外没有第一时间抱着她,然后再去跟杜可枫打招呼。她有不满,却任由她的醋意在肚子里面发酵。就知道她一定会忍耐不住发作的。
“对,我生气。”叶蔚蓝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所以,你给跟我做一个详详细细的报备,彻底跟我表明你的决心。”
她不喜欢各自在肚皮里面念经,做文章。他们的关系不是对立,而是亲密无间的。对于叶蔚蓝来说,对于自己的另一半,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坦白,尤其是在经历季淳风以后。
在季淳风身上,她经历的,是十年等待,十年疼痛。因为季淳风的刻意隐瞒,她放弃了那段坚持,让她变成了背叛爱情的那一个。她的痛有多深,她有多难过,对他有多歉疚,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她唯独不能后悔。因为她爱上了齐誉,而爱,是不分对错的。她跟季淳风之间,最终演绎的,只有一场别离……
齐誉手指慢慢的在叶蔚蓝的长腿上揉捏,也不在意她的霸道语气,完全是一个好好先生,让叶蔚蓝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今天他们逛了一天,叶蔚蓝必定是腿酸软的。虽然她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她怀孕了,更需要重点保护对待。
恰到好处的揉捏,让叶蔚蓝舒服的靠在沙发椅背上,懒洋洋起来,气也顺了。
齐誉这才开口说起来,用着很平静的语气,温文的语调,令人听着舒服,好像在讲着跟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
“我跟杜可枫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的父亲跟我父亲是部队战友关系。我比她要大上两年,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候我们两家人也是往来密切。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总是说要娶她,而她也总是说要嫁给我。每次玩游戏,我们都是一对。长大后,自然而然的,我们走在了一起。”
“一开始,我们过得很好,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会结婚。我甚至打算等她毕业就娶她。我考大学那年,我们在专业选择上第一次有了分歧。她希望我将来做个政客,可我却不喜欢官场中的那套虚假,我想做律师,做我想做的事情。”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我现在是律师,也就是说当年,我依然选择了走我自己的路。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出现了分歧,并且越走越远。后来,可枫考大学的时候,她报考了她想要的,上了政法大学。”
“那几年间,我们依旧在一起,只是话题变得少了。她在大学时候,结交很多官二代,去扩张她的圈子,学习官场上的那套虚假,甚至会跟我打起官腔来,。我越来越不喜欢变得功利的她,而她也不喜欢我的认真。”
“再后来,我考上哈佛,便离开了国内,离开了她。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已经变得模糊,却还没分手。我们对彼此,始终差‘分手’两个字。到她毕业年的时候,她给我电话,希望我陪她做一个毕业旅行,给我们的感情划上句点,我答应了。”
“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去过很多地方,香格里拉、西臧、内蒙、东北……我跟她的感情在海南天涯海角那里结束,我回美国继续我的学业,而她没有告诉我她会去哪里。从那以后,我们便没有再见过面。今晚,是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我以为她会从政,却没想到她后来竟然考去了牛津,并且选择了法律。这还是今天从我妈嘴里听到的,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讲到后来,齐誉将叶蔚蓝抱在了怀里,倒像是个老公公一样在回忆往事了,脸上带着惊讶的唏嘘,绝无半点旧情难忘的留恋。
“蔚蓝,我看你这个醋是白吃了。因为我跟她已经没有可能。她跟我在看事情的观点上并不一样,我们缺少了共同语言,这是我跟她无法复合的根本原因。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选择她的。”
他低头,在叶蔚蓝的唇上亲了一下,捏捏她柔女敕的脸,笑她的幼稚。
叶蔚蓝拍下他的手,对他龇了下牙:“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是这样,真浪费我的感情。齐誉,你跟她之间的确没有可能,一点浪漫激情都没有。”她挥舞了下手。
说清楚了,也解除了她的爱情危机,叶蔚蓝闲的煞有介事,开始点评起人家来,她点点头道:“也是,像她那种现实的人,很难让生活有品位。你嘛,就是应该跟我一起。姐姐保管你生活有滋有味,精彩纷呈。”
齐誉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够了,我还要谢谢你不成?”她翻完旧账,就该轮到他了。
齐誉松开她,换了位子,坐到对面茶几上,从上往下俯视叶蔚蓝,像是教训孩子的家长那样虎着脸。
“我感谢你为我创造的刺激,哦?”他鼻子冷哼一声,“在我全力我们的婚事争取的时候,你倒好,乐的配合我爸妈。你是真心想要跟我一辈子吗?还是,你打算生完孩子后,就继续去找他?叶蔚蓝,我告诉你,十月怀胎日子可长着呢。等到你孩子生完,可能什么戏剧都落幕了。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在我身边就好。”
说到最后,齐誉的脸简直要冷成冰块。如果到时候叶蔚蓝真的那么做了,他再也不会去找回她,因为他会对她的感情用尽……
齐誉的眼里生出一种郁痛,叶蔚蓝咬了咬唇,明白他心里的忐忑。可是,今天她应承他父母不结婚,先生孩子,真的不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去找季淳风。如果冥夜的事情到了难以收拾的时候,就算她已经是齐太太,她也必定要回去的。
眼下,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宝宝是最重要的。她信任她的大哥,信任冥夜里面的每一个人,也相信季淳风不会对冥夜没有一点儿感情,真的狠下手来。至少,从他的那些举动来看,他并没有真正伤到冥夜。所以,她放心的留下来了。
“齐誉”,叶蔚蓝手指搭在齐誉放在膝盖的手上,轻轻握住他,眼睛直视着他,道:“我不是为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