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有我在”像是一股清泉冲进了洪流之中,让几乎要窒息的夏瑾缓过气来。ai悫鹉琻她像是水中挣扎到没有了力气的人,突然抓到了一块木板,让她找到了依托。她依靠在护着她的人身上,那颗无止境的在沉落的心也不再恐慌无助。
此刻,她已经不能辨别来人是谁,只知道这是个可以保护她的人。如果那个人再晚来一步,恐怕夏瑾会晕过去。她脚步虚软地随着那个人走出人群。罩在她头上的衣服像是给她围出了一个隔绝的世界,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嘈杂的声音,也看不见那些黑洞洞的摄像机器,纵然是眼前一片漆黑,她也觉得她是安全的了。
惊吓到几乎停止了的心脏复苏了过来,在她的胸腔里面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沁出冷汗的手指紧紧抓住扶着她的手,害怕再被抛弃在这可怕的人群之中的心情令她无法让自己绷着的身体有丁点儿放松。
在夏瑾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沈逸珲从天而降一般,将夏瑾从团团围住的记者之中将她带了出来。手掌下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好像大冬天,被人遗弃在路边的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般。沈逸珲只知道他的心被攥紧了,恨不得将那些记者通通杀了,也痛恨自己又来晚了一步,让她再次经历那种恐惧。
他有一万个后悔,在上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赶到她的身边,让她远远的跟他保持了距离,划下楚河汉界,造成了他们之间的错过。
他从没有停止过对夏瑾的关注,知道她的孩子没了,也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叶秉兆,更加明白她在这个时候离开叶秉兆的原因。正如当时,她毅然决然地跟他离婚。
同样的是离开,是成全,可是,她对他的离开,是因为彻底的死心,而她对叶秉兆,是因为情到深处的自我舍弃。一个是不爱,一个是深爱,其中差别,天上地下。
所以,在听到他们分手的那刻,他的心只有短暂的雀跃,没有马上去找她。因为她不会接受他,她跟叶秉兆纠缠在一起的牢不可破的心已经不容许他再有任何插入的余地,去找她,也是枉然。她只会觉得他是在趁人之危,而他,不想让自己在她的心中变得更加不堪。在她的心里,他始终是那个没有对她坦白,欺骗了她的人。
沈逸珲只派了人暗地里保护夏瑾,这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了。
叶秉兆等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她的身后只有一些警察在跟着,他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就算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半分他的位置,可是,他还是将她放在心头上。夏瑾这个名字,在她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名字的那刻起,就已经唤醒了他心底对她深深的爱,一分未减……
夏瑾所感觉到的周围的沉寂,并非是因为那件罩在她头顶的衣服将她与世隔绝,而是那些媒体记者见到了天狼总裁亲临解围,一个个都被惊吓到了。有大胆的人上前,想要乘机做个采访,毕竟沈逸珲是这段扑朔迷离的香艳新闻中的其中一个主角,可是被沈逸珲冰冷的眼眸一扫,立刻缩了脖子。
沈逸珲高大的身躯有着慑人的魄力,周身都散出一身寒气,叫人不能上前一步,那些原本唧唧歪歪的嘴顿时变成了哑巴,混乱的场面一下子鸦雀无声。
“你们再敢报道关于她的新闻试试,如果你们想失业或者有哪个不怕死的报馆想要尝试一下的话,尽管来。”沈逸珲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冷声道,“揭人隐私,欺负比你们弱小的人,就是你们的本事?你们的饭碗难道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报馆杂志社可以不用存在了。”
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新闻从来没有成功见光过。之前,他跟宋诗菲的绯闻是经过他的默许所以才见了光。当时,他以为自己的心里还爱着宋诗菲,不想她难过才按着她的意思默许了,可是,他若是不肯,那就另当别论了。天狼财团有的是钱,买下所有报馆都没有问题。
他像是个睥睨天下的帝王一样,目光所到之处,那些人都不敢与他直视,低着头假装摆弄自己的相机等手中物品。沈逸珲揽着夏瑾经过时,围成的圈子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给两个人通过,宽敞地连两人的衣角都不能碰到一下。
上了车子以后,沈逸珲才小心揭下盖在夏瑾身上的衣服,改为套在她的身上,为她驱寒。他拢了拢那件对夏瑾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心里疼地厉害。
她一直是这么的瘦小,记忆中,她好像从没有胖起来过。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可是童年的痛苦回忆是她唯一不能迈过去的坎。他不能想象当时那么弱小的她在面对母亲跳楼惨死,又有那么多镜头冷血地问着她那些问题时,她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绝望跟无助。
眼前的夏瑾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苍白的脸,唇瓣已经被咬破,渗出一颗颗血珠。她红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焦距地透过车窗看着前方,拳头握得死紧,连指关节都泛白。
沈逸珲怕她伤了自己,只能慢慢得掰开她握紧的拳,哄着她“没事了,别怕,别弄伤了自己……你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夏瑾恍惚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两行清泪倏地滑落,像是个委屈到了极点的孩子,眼睛里面都是雾蒙蒙的,不住地抽噎着鼻子。
沈逸珲宽大的手掌轻轻碰触了一下她冰冷的脸,擦干净了她的眼泪,柔和了声音安慰:“没事了,我带你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终于,夏瑾压抑不住,哭出了声音:“她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不会醒来,不会看我一眼……”
沈逸珲皱着的心被拧巴到了极点,从没有看过她这么的彷徨无助,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这个时候的夏瑾是回到了当年那时,独自面对着那些冷血的记者,正在梦魇中的她,难以走出困境。
他伸手搂过她,让她趴在他的怀里痛哭,他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让她将心中的悲伤流尽。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这一切。
沈逸珲将夏瑾带回了山庄别墅。此刻,夏瑾喝了他给她的放了安眠药的牛女乃,正沉沉睡着。睡梦中的她依旧不能放松自己,皱紧了眉头,冷汗直流。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用温热的毛巾一遍一遍擦拭她的额头,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能这样的照顾她,对沈逸珲来说也是满足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而她没有像刺猬一样地对他。
从前,在他生病的时候,只有她彻夜不眠地守着他,直到他感觉转好时才去眯一小会儿。那个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她的深情,还在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呢?
沈逸珲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混蛋透了,竟然伤害了她,就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责骂那些记者?是他给了他们伤害夏瑾的机会啊……
“夏瑾,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侧躺在夏瑾的身边,贪婪得看着紧闭着眼的夏瑾,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将一缕汗湿了的头发拨到耳后。
他没有再敢将夏瑾带回曾经的那间属于他们小天地的公寓。那间公寓,是夏瑾心头的另一个伤疤,他不会让她再去重新经历一次痛苦。
坚强如她,也有承受不住恐惧的时候。他想,正是双重打击,才使得夏瑾牢牢认定了叶秉兆吧。那一次,是他保护了她,收留了无依无靠的她。
“夏瑾,我好希望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背叛你,我一定好好爱你,只对你一心一意……”冷风被玻璃隔绝在外,只有冬日的阳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正是白天时候。幽静的房间内,一个男人深情地注视着静静躺着的女人,对她说着绵绵的话语,诉说他的衷肠。
……
瑞安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莫泰松见到隔天的新闻报纸,激动的晕了过去,经过一番抢救才醒了过来。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江玉……”他最爱的女人死的是这么的惨,而他竟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问自己,也在问老天。原来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阴阳两隔。他念念不忘旧情,而她,早已进入下一个轮回。浑浊的眼注视着窗外压了积雪的窗外,老泪从他的眼角溢出。“是我害了你……”
“二叔,你别太难过了,先保重自己的身体。”莫安泽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床头柜的报纸上。陶江玉的惨状就那样被定格起来,那段情只能令人深深叹息。
“安泽,你认识那个女孩吗?”莫泰松颤抖着手,重新拿过报纸,指着报纸上的夏瑾问。
来到病房外的何咏莲刚好听见,顿时心头一紧。夏瑾的新闻闹得那么大,她自然也是知晓的,所以才更要守着这个老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当年,是她先莫泰松一步,找到了当时已经回了老家躲起来的陶江玉,逼得她自杀。当时,她并不知道陶江玉是带着莫泰松的种离开的,更不知道她生下了他的孩子,也没有留意到陶江玉死尸旁边的那个女孩,随后就离开了。
那时,她故布疑阵,将那个女人的线索引到了国外,莫泰松匆忙过去,所以才没有见到这则新闻的报道。
再到后来,她知道莫泰松打听到了陶江玉是带着孩子离开的,并四处查访,一直到那间生产的医院,再到已经出了国的陶桑妮,她才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她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弥补了当年没有斩草除根的疏忽,可是……报纸上的夏瑾是陶江玉的女儿吗?那天在医院对着她疯吼的女人不是说陶江玉的女儿一出生就死了吗?难道是他们的调查出错了?陶江玉的女儿根本就没有死,一直在她的身边?陶江玉死后,她的女儿自己生活,没有被孤儿院收养,而是自己在乡下长大了?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何咏莲头疼不已,她焦灼得绞着手指,在病房外来回走着,不时瞥一眼紧闭着的病房门。这些天的慌乱让她疏于打理自己,连白头发冒出来,她都没有及时染回去。那个疯女人扬言要查她,现在又被莫泰松知道了陶江玉死得这么难看,如果被他知道,是她逼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报纸上那个女人叫夏瑾,对,要先找到那个女人才行。
何咏莲定了定神,手指一握,改了主意,脚后跟一转急急忙忙离开,所以她没有偷听到后面莫泰松跟莫安泽接下来之间的对话。
“二叔,她叫夏瑾,是逸珲的前妻。”莫安泽老实回答了他。
莫泰松点了点头,眼里升起希望来:“安泽,你说,我的女儿会不会没有死?她还活着?”他颤抖的手握住莫安泽的,本是没了生气的眼充满得了希望盯着报纸上的夏瑾,满怀希望地等着他一个肯定的点头。
遗憾的是,莫安泽摇了摇头:“二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那是不可能的。难道您忘了吗?那位妇产医生的日记里面记得很清楚,陶阿姨的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夭折了。在陶阿姨身边长大的女孩,应该就是那个死了的产妇的女儿。是陶阿姨带大了她。”
他一直参与着莫泰松寻找陶江玉母女的事情,其中过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正是因为对莫泰松情史太清楚,所以他才会对沈逸珲、夏瑾以及宋诗菲的事情做了错误的判断,帮着沈逸珲跟宋诗菲复合。那时,他以为那两个人之间才是真爱……
而他自己,也是不敢真心爱上一个女人,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油走在各个女人之间,所以,才有了他跟何雨白之间的重重误解。到现在,他遭了报应,何雨白对他若即若离,根本不愿相信他,嫁给他……
莫安泽乌黑的眼中流露出不忍,面对莫泰松最后的希望,他还是指出了事实。
莫泰松升起希望的眼立刻灰暗了下来,无力得再次点了点头,前后摇晃着身体,像是承受不住重负一般摇摇欲坠。他忍着希望之后彻底绝望的痛苦道:“是啊,死了……都死了……她们都不会原谅我的,我对不起她们啊……”他枯瘦如同树枝的手指紧紧抓着白布床单,青黑的眼皮底下,落下一滴老泪。
莫安泽微微侧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安慰:“二叔,她们是得到了解月兑。陶阿姨苦了一辈子,她早早地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去开始新的人生。”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到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谁知道会是这般模样。
“是啊,是我害了她。我早该对她放手的……她下辈子不会再遇到我了……”
何雨白早就看见在走廊徘徊的何咏莲,在她离开以后,她才走近病房。她虽然是妇产科医生,但这个病房她倒是常来。其中原因,不用细说。
她默默在病房中看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那痛苦追恨,脸上一片平静,玻璃镜片下的眼澄清一片。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很多时候,都是男人对女人的优柔寡断,处处留情,才毁了女人的一生。
莫安泽当年对她玩暧昧,是自己愚蠢爱上了他,所以才落得伤心养痛的下场。他是否是因为目睹了他二叔的婚姻悲剧,所以才不敢再爱?不过不论怎样,她以后都不想要再爱了。爱上容易,忘记太难。现在跟莫安泽保持这种暖床关系就好,腻了,拍拍就走人,再不会为爱情烦恼。
过了很久,等莫泰松疲惫睡着以后,莫安泽才带着何雨白离开。
“莫安泽,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雨白毫不留情得挖苦他。
莫安泽将夏瑾跟沈逸珲等人之间的纠葛,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告知了何雨白,而她在听过之后,出言讥讽他。原本在婚姻中慢慢磨合的两人,就因为他跟齐誉的瞎掺和,所以才导致了另一场婚姻悲剧,他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什么?
“是啊,我在爱情方面总是这么的白痴。”莫安泽点头承认得痛快,一脸的懊恼,他握着何雨白的手,“我以为在我二叔身上看到的是一场爱情悲剧,所以,我害怕去动真心。而你是对我失望透顶才要从我的身边离开。”
他拉过何雨白,将她搂住胸前,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雨白,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已经知道怎么去爱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不要再这么浪费时间了。如果当年我们没有分开,哪里轮得到齐誉那小子在我面前炫耀,我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何雨白推开他,现在是她在逃避爱不爱的问题。面对莫安泽,她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却不敢再交心。她皱了皱眉,面对莫安泽趁机的鼓动,她没有心动的意思:“安泽,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莫安泽脸上失望了下:“现在你不肯接受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英俊的脸挤出一个笑,“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何雨白听着他那句谚语,视线往他裆部瞄了一眼,“铁杵磨成针”?以前他从别人手里抢女人时,倒是常常这么说别人。如今从他嘴里这么给自己打气,听起来还真别扭。
她清了清脸色,说出来找莫安泽的原因:“我看到你的二婶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安泽,你不觉得她心里有鬼吗?”
莫安泽眉头一皱:“我也觉得奇怪。陶阿姨都已经躲到了乡下老家,按理说,她只是要躲起来,不是想要寻死的,怎么会跳楼?更何况,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有小夏瑾要照顾,像她那样善良的人,不会没有责任心突然间就跳楼的,而且还是当着小夏瑾的面。”
“唔……在乡下,那个年代民风还是很保守的,如果被人知道陶江玉是别人的情/妇,她会不堪压力,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何雨白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个乡下小镇是陶江玉的老家,被家乡人知道自己的事情,不管她跟你二叔之间的感情是怎样,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些乡下人怎么会知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莫安泽点了下头,“夏瑾亲眼见到陶阿姨是怎么死的,所以,也许她会知道一点。”他看了何雨白一眼,眼睛微微眯起,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到了夏瑾的身上。可是,现在去问她这个事情合适吗?那么大的新闻被爆了出来,夏瑾一定是吓坏了。没有了叶秉兆在她的身边,齐誉又在照顾叶蔚蓝……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她值得信赖的人,她一个人在疗养院那边还好吗?
此时的莫安泽并不知道已经发生在夏瑾身上的事情,他马上拉了何雨白直奔干部疗养院,想要先将她接出来,让她不要再受到惊吓。以前他就对夏瑾说过,他会是她的好朋友跟亲人,而今,他更是需要挺身而出保护她。因为她其实是陶阿姨的养女,也可以说她是他的妹妹。原来他跟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不过,当他们赶到疗养院的时候才知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夏瑾也已经被人带走。
与莫安泽一样匆匆赶去疗养院找夏瑾的还有齐誉跟叶蔚蓝,他们在那里相遇,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夏瑾被谁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