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吴的女人被一激,脸色微变,强装着笑道:“不……不会的,那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悫鹉琻晓再说我儿子女朋友是外地人,不会知道那么多的。”
夏瑾只是淡笑着等她们说完,待见那女人马上就要接不上话,最后表露了态度:“吴婶,我这房子不卖的。这次回来,是打算装修装修自己住的。你的忙我实在帮不上。”
这下子,那女人脸色完全变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耍我!”她叉腰摆出骂人的姿势,果然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一阵痛骂,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粗俗的骂人字眼,从陶江玉开始一直骂到夏瑾,连莫安泽也一起骂了下去。然后跟进来那几个女人轮番上阵,喷了夏瑾一脸唾沫星子。
夏瑾依旧脸色淡淡,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一样,不顶不撞,任她一个人骂到喘气,然后抽出湿纸巾擦脸。
莫安泽这回来乡下,可算是真正领悟到什么是泼妇骂街。他一直以为他的二婶就已经很另类,很没形象了,原来人外有人!
“我从没说过我要卖房子,我朋友也不是那个意思。”夏瑾等到她骂累了,才接口,语气平缓,不急不躁。“还有,我妈不是你说的践人,我也不是。安泽是我的好朋友,你自己心里肮脏,连带的把别人也看脏了,在你的眼里,有见过干净的人吗?”
“我过得怎样,是靠我自己能力,跟别人无关。吴婶,说人要讲证据,我行得正,坐得端,你不能随口就给人泼脏水。这些年,我在外面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认识了不少好朋友。这位是顶顶有名的外科医生,我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朋友。如果你再这么说我妈,我会叫他给你一份律师信,污蔑别人也是有罪的。”
“哎,我看你们是没多少法律知识了。”莫安泽目光凉凉将那几个女人挨个扫过,抄手摆出架势来,“破坏她人名誉,一场官司下来,你们要赔……我看看,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哦,情节严重,受了伤或者出了人命的话,还有医疗费……”
“等等。”吴婶瞪大了眼,“什么误工费,医疗费啥啥的,她有啥事儿啊?”
“呵,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夏瑾如果因为你们的恶意中伤,得了忧郁症,那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她要是自残,或者自杀,怎么办?”
吴婶被唬了一跳,眼珠子乱转:“她,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她们母女,本来脸皮就厚着呢……”
“知道那些媒体为什么后来都不敢说话了吗?因为我们给他们递了律师信函,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也是在胡乱猜测,毁人名誉。再胡编乱造,他们的报馆就要等着吃官司。你想要见识见识律师信是怎么样的吗?”莫安泽打断她。
报社后来集体闭嘴,一部分是因为沈逸珲的强力压制,还有一部分就是他们的确收到了律师信,正等法院排期审理。等案子解决,报社将要登报对夏瑾以及死去的陶江玉道歉。这件事可不是他信口胡说拿来吓唬她们的。
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认真严肃,瞧得女人眼睛瑟缩了下:“你!你个死丫头,出去这些年本事倒是见长了啊!你少吓唬我。”她噎着一样鼓着眼,骂了半句“不要”“脸”字被夏瑾给瞪了回去,生生咽下,脸涨得像是涂了红油漆的棺材板。
“吴婶,你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强迫我低价卖房子?在主人不愿意的情况下,你还这么做,等同于抢!”
“切,不卖就不卖,得意个什么劲儿。”吴婶眼珠子翻了个白眼,再次露出讥诮表情,转身时不甘心借着跟旁边女人碎嘴暗骂夏瑾,“这房子还不是陶江玉那不要脸的小践人用她偷来的男人钱买下的。陶老头早就将她赶出家门了,就她那样儿,哪有什么钱买……老胡后来可后悔卖给她了……”
“就是,装什么清高啊……”
“陶江玉给她用夏姓,指不定是外面那个野男人的……”
夏瑾等她们出去,一把把门关上,耳不听为静。
莫安泽抱着手臂看着夏瑾道:“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你是怎么跟这群虎狼女人做乡邻,生活至今的,还这么能忍,换了我,早上去跟她们拼命了。”
夏瑾扯出个笑,艰涩道:“那么我天天跟她们吵架?那时候我还那么小,怎么斗得过她们。我也生气,可我能怎样?没有人帮我,我只是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越是闹,吃的苦头就越多。后来,吃亏吃多了,我就想,我为什么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她们身上?”
“她们骂我,无非就是想要欺负我,看我生气,看我哭,她们就高兴。那我偏不哭,让她们浪费口水去,憋死她们,让她们笑不出来。我走出这个家门的时候,就想,我一定会有一天回来,给妈妈洗刷她的耻辱,吐气扬眉,不过,安泽,现在我成功了。”
“嗯,夏瑾,你真的很棒。”莫安泽拍拍她的肩膀。
恶劣的环境造就坚韧的品格,所有才有现在顽强不屈的夏瑾。她是个苦尽甘来的女人,但愿叶秉兆早日归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想到叶秉兆,莫安泽的眉皱了下。“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夏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莫安泽指的是谁。她淡笑了下:“我没有去打听他的消息,既然给了他空间,就是不要他有牵挂,我只要等着他来找我就可以了。”以忙碌当做巨石,将蠢蠢欲动的想念压在心底,这就是她爱一个人的方式。
……
夏瑾跟莫安泽回到农家乐的时候,已经是天全黑了。一到那里,叶蔚蓝跟何雨白围着两人,问长问短。
“我就说她们会欺负夏瑾。如果我在,一定一个个整得她们哭都哭不出来。”叶蔚蓝愤愤道。
“你去跟她们置气做什么,那不是平白降低你叶大设计师高大上的档次?”夏瑾笑容满面往灯光处走,“再说,我身边有安泽保护我,他今天可帮了我不少忙,是个英雄哦。”她回头,对着身后莫安泽眨眨眼。
“我早就说过,我是夏瑾的娘家人,你们看,我们两个是真的有缘。她是陶阿姨的女儿,就是我亲妹。妹妹被人欺负,我哪有作壁上观的?”莫安泽一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的模样,马上就得到何雨白的另眼相看。
几个人吵吵闹闹到大厅的时候,刚好齐誉从房间走出来,一脸的沉重之色,他低头走路,见到夏瑾摆了个苦笑:“回来了?还顺利吧?”
“嗯,还行。”夏瑾点点头,微微侧头看向齐誉的身后,目光在说“你跟他说了?”
齐誉颔了下下巴承认,随即道:“那房子许久不住人,一定很脏,你看看你们满身灰尘,还是先去洗洗再出来吃饭吧。”
一句话,马上获得两人赞同。
“是要洗洗,我还从不知道打扫卫生会这么累,小白,你给我来擦擦背……”莫安泽适时讨赏,灰扑扑的脸一笑,掉落一层灰。
“你好脏……”何雨白捂着鼻子嫌弃,但还是被莫安泽拖着进了房间。
剩下的夏瑾也赶紧回了房去洗澡。等她洗干净出来,几个人已经围桌而坐,只有沈逸珲不在列。
“逸珲……他怎么样了?”夏瑾问。
“嗯,吃了药退了烧,已经好多了。有我照顾,不成问题的。不过,夏瑾,你不知道,他早上差点就出去找你了,还好我拦住了。”何雨白道。她将沈逸珲跟叶蔚蓝差点起争执的事情给跳过,简略说了一遍。“还好他没去,不然被那些人看见了,夏瑾可真说不清楚了。”
靠在墙壁后的沈逸珲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他想知道夏瑾今天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在听到何雨白那句话的时候,他心如刀绞,拳头握得死紧。
现在的他,连保护她也没有了立场,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就是给她伤害啊……
她已经结婚了,成了叶秉兆的妻子,一样的隐婚,不一样的结果,哈,哈,哈……他想笑,笑他的不死心,不自量力,可是,他的心在哭,那里,真的好痛……
“我还是去看看他吧,晚饭也没出来吃,这样对身体不好。”夏瑾柔柔的声音传来。
沈逸珲听见,身体一僵,连忙回了房间。
门轻轻被打开,夏瑾见到的沈逸珲是半坐在床上,对着她虚弱笑笑。他哑着声音淡淡道:“回来了?”
夏瑾点头“嗯”了声,问:“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力气吗?雨白说你走路都走不稳。”她放下端着的碗放在床头柜上,将他没来得及放好的外套给挂起来。
沈逸珲痴痴看着她的背影,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她再也不属于他了,她是叶太太了,以后再不会有人记得,她曾经是沈太太,他沈逸珲的妻子。他的手在被子下紧紧得抓着床单,克制自己不要上前拥住她。
如今,他们的身份有别,他不可以,也不能再给她造成伤害。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生病就没有力气。你该好好照顾自己的……”夏瑾背对着沈逸珲在顺手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拉平,嘴里习惯性的唠叨。
沈逸珲听着她熟悉的唠叨,那熟悉的动作,嘴边扯出一个苦笑,心说,我想要的,是你的照顾,可是,你无法再给我什么了……他的目光好像凝结在夏瑾身上,怎么都移不开来,一边心痛,一边高兴,她没有因为早上的事情跟他保持距离,也就是说,她没有跟以前那样会对他冷漠,把他拒之门外。
朋友,他们之间,只有朋友两字而已了。可是这两个字,以他目前的立场来说,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齐誉跟他说的,以朋友的立场去保护她,支持她,这同样是爱,只多不会少。
“这碗粥你先趁热喝了吧。我知道你现在没什么胃口,但目前,你只能吃清淡一些,我给你弄了点小菜,你先吃点儿再说。”夏瑾手指碰了下碗,感觉不是很烫了才递给沈逸珲。
她记得他的胃很脆弱,烫的吃不得,冷的也吃不得,刁钻的很。
沈逸珲抬手接过,刹那间的手指相触都带给他一种罪恶感。
“恭喜你结婚了,以后该叫你叶太太了。”终于,他将恭喜两个字说了出来,叫她叶太太。心里纵然刺痛,他还是笑着说出。
“谢谢。”夏瑾得到他的祝福,微笑点头,他释怀,她心中的石头放下,两全了。“逸珲,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
“嗯,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对于被放弃的那个人来说,永远是最残忍的,可是,却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新的开始的了。不是所有的爱情在终结之后,就会变成陌路人。
两人相视而笑,好像都解开了枷锁,浑身都轻松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逸珲身体恢复神速,不甘心自己扯了后腿,不能给他们帮上忙。
两个星期的时间,夏瑾的老房子就焕然一新,该补上的地方就请人补上,墙面贴上素雅的壁纸,放进新的家具,就连那口锅,几个人都从杂货店给淘到了。
“哇,真不错,我们过两天就可以入住了。”叶蔚蓝挺着肚子在齐誉的搀扶下过来参观,眼睛亮晶晶的。
原来落魄的房子在强匠之下,将旁边所有房子都比了下去。一看就知道是有水准的人弄出来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叶蔚蓝得意得用眼角看着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人,清了清喉咙,故意大声道:“啊,夏瑾,你可真是的,这么值得庆祝的大事,你怎么没说出来,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呢。等莫叔过来给陶阿姨迁坟之后,你可就是真正的莫家大小姐了啊,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低调呢?”
一旁几个女人脸色一变,吃惊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再转头看看在大堂里面忙绿的夏瑾,目光中带着一点畏惧,生怕夏瑾会出来跟她们翻旧账。
南城莫家,一个药厂,一个医院,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跟夏瑾一起来的那个毒嘴的男人,据说就是那家医院的掌事人,那家药厂没准以后就是夏瑾的,哎,看来这陶江玉家还真是咸鱼翻身了。她是真的回来报复了……
叶蔚蓝夸张的话自然是传到了屋子里面,里头几个男人在那偷笑。
“看吧,我就说叶蔚蓝一来,谁与争锋。夏瑾不喜欢张扬,可恶人还是要更恶的人来对付,才是王道。不然夏瑾白白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就太不公平了。是该好好吓她们几天。省的她们长舌,说人长短。”莫安泽凑热闹。
夏瑾无所谓耸耸肩。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了,村子里的人怎么看低她,怎么看高她,她都不会太放在心上。没有道理一个人在坑洼的时候,就只能任你欺负,任你满嘴辱骂,现在爬出坑了,站在高处了,就要接受你的巴结。
她的心眼没有那么大,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从来不是圣人。从小到大,她学会的是,点滴之恩,她必相报,至于与她结怨的,她不会报复,但也不会跟人亲密。见高踩低的人,往往是墙头草,假如哪天你落魄了,她们一定还会再次抛弃你。
“蔚蓝,我们都弄好了,你进来看看。”夏瑾直接无视了那帮女人,出来叫她。
叶蔚蓝对着那帮子女人挑衅得勾了下唇,下巴抬起,骄傲地跨进那门槛。
“你够了,就你那肚子,还不够招摇啊。”齐誉宠溺得捏捏她的脸颊,“我是不是还要帮你弄块虎皮披在你的身上,让你更威风一点?”
叶蔚蓝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更好不过了。要不是夏瑾低调,我还要在楼上往下撒钱,叫她们全部给夏瑾叩拜认错呢。”她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我大嫂不明不白就被她们欺负了去,如果是我大哥在,往那一站就足够吓死她们了。哼!”
夏瑾这才明白,叶蔚蓝唱的这出戏是为了帮她大哥——叶秉兆。自家女人被外人欺负,做男人的脸上会无光。他不在她的身边,那么就由她这个妹妹代劳,替她出气,她怕夏瑾会心底埋怨。
叶蔚蓝虽然不知道夏瑾跟叶秉兆其实以及秘密领证了,但在心底里,一直将夏瑾当做大嫂,不光是在心里,也直接体现在了行动上。
“蔚蓝,谢谢。”夏瑾拉着她往大厅新放置的真皮沙发上一按,给她弄了杯热可可,“我知道你的用意,不过我可不怕她们的。你不要随便动气啦,这里面可有我的两个小侄子呢。”她轻轻在她的肚皮上模了下,赫然感觉里面有动静,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仔细感觉能感觉得到。
“呀,夏瑾,你看,小家伙们都在给你助威呢!”叶蔚蓝随着肚子里的那轻微一脚,杯子里面的热可可险些泼出来,她兴奋道。
“是吗?我儿子们这么激动?”齐誉一听有动静,连忙凑过来要听。说起来,他这个准爸爸都很少有机会听到她肚子里的动静。为此,他没少抱怨。
齐誉半跪着将耳朵贴在叶蔚蓝的肚子上,忽的又是清晰有力的一下。齐誉听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莫安泽含情脉脉盯着何雨白,不失时机地鼓动她也过去感受一下。“小白,看样子真的很不错呢……”他站在她的身后,将何雨白拥在怀里,大手掌贴在她依旧平坦的小月复上,脸色又有点发愁。
何雨白只让他在来时候的第一天给得逞了一次。虽然以后还是同房,但再没给他机会射在里面,真是愁煞他也!
何雨白倒是没在意那一对浓情蜜意的男女,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从她手里接生的孩子每年没有成万也有近万。她喜欢孩子,但不会拿孩子当儿戏。莫安泽现在热衷要孩子,但以后呢?她不想要冒那个险。
她侧脸过去,只见夏瑾手指状似无意贴在自己肚子上,怅然若失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雨白低头看看莫安泽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再看叶蔚蓝跟齐誉两人的亲密举动,马上挣开莫安泽走到夏瑾面前,低声说道:“你没事吧?”
夏瑾的恍惚被打断,她的眼清明起来,摇头:“没,怎么会有事,就是在想点心事。”她挤了一抹笑,赶在何雨白开口前说,“做饭时间到了,我去做饭,今天让你们尝尝铁锅饭菜有多好吃。”
何雨白看着她匆匆消失在隔间门后,对着莫安泽怨怼得瞪了一眼,莫安泽无辜地看她。
“我们两对都成双成对的,你想过夏瑾感受没有?”
这次一起搬进夏瑾家的,就只有莫安泽跟齐誉两对人,沈逸珲单独留在了农庄。他怕一起过来,又会给夏瑾带来口舌争吵。虽然他们已经是朋友关系,但是毕竟他还是夏瑾的前夫,如果入住进去,旁人不会想那么简单。
“杜绝谣言最有力的方式就是没有谣言产生的机会。”当时沈逸珲是这么说的。夏瑾家重新装修的时候,沈逸珲从没露过脸,但在背后默默做了不少事情,不然施工进度也不会进展那么快。
“是啊,说起来大哥生日就快到了。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叶蔚蓝看着阖上的房门,目露忧色。夏瑾没在嘴上说过,也没在她们面前露出过什么情绪,但她知道,她在想他。
她跟齐誉分开一天,她就很想念他了,更何况她的大哥跟夏瑾分开了那么久那么久……不是普通的离开去闯事业,而是以生命去赌一个明天……
“我进去看看她。”叶蔚蓝站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