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沈逸珲下意识地得接住她将要栽倒的身体,这一圈儿,才知道她有多么的瘦小。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四目刹那的交接,他的眼中,是她眼底深处的无助跟希望,她的眼中,只有他冰冷的荒漠。
“谢谢。”孟婷轻轻的挣开他的手,垂首站定。深邃的眼神,陌生的气息,近距离的接触,让她的心不免加快跳动。
这些年,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不敢轻易的动心。因为不是她家里选中的,不管她爱得有多么的深,都不会有好结果。这是她在经历过韩以烈之后所领悟的。
想到那个阳光少年,她有微微的怔愣。有多久不曾想起过他了?往事像是结了痂的疤痕,如今想起时已经没有当初的痛彻心扉,只是微痒。
韩以烈,十七岁时的初恋,那个差点带着她逃出家族枷锁的少年,如今他可还好?他还恨着她吗?
“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伴着微凉的夜风,空气中有着微微的蔷薇花香,熏人醉。不过,此时此刻,却没有电影中的那些浪漫。沈逸珲看着眼前女人,她上一刻还在跟他做着一笔交易,此刻的神情却好像不将他放在眼底。她在想着什么这么入神?
沈逸珲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孟婷前后不一的神情让他有些不悦。既然说好要让他动心的,那么她就该努力讨好他,而不是想着旁的人,旁的事。如果自己都未进入角色,那又怎么去打动别人?
他已经开始不看好这三个月之约,甚至怀疑自己之前是否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做了这个荒唐的决定。用三个月,去决定自己的婚姻,看来,不是他被婚姻下了诅咒,而是他本身有问题。是他对婚姻抱着的态度不够虔诚。
孟婷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而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浅浅一笑,道:“没想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扶我……不管怎样,这是个好开头,是不是?你没有抗拒我。”
沈逸珲脸色清冷,暗暗嗤笑,好蹩脚的谎言。你的脸上写的不是这个。他虽不用看人脸色吃饭,但是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是真,什么是虚,脸部表情还是看得真切的。
“嗯。”他淡淡应了声,先步出摩天轮。孟婷紧随其后,看着他的宽大背影,有点心虚。他不信任她。
果然,当两人走到喷水池边的时候,沈逸珲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孟婷低着头走路,差点撞上他。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开头。”沈逸珲紧抿着的唇开了口,“至少我不会在交易之初就给对方看出你在撒谎。孟婷,如果你自己没有真心诚意,试问你要怎么让我动心?”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丢下她一个人在游乐园里。
孟婷愣愣看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咬了咬唇。是啊,她没有先交出心,他又怎么可能随便把自己的心交出来?她也太有自信了。
可是,她还有心吗?她以为,她的心,早就被磨蚀掉,只是一部为别人活着的机器。
阿烈,我因为想起你,差点耽误了大事呢。真可悲,十年前,我为了你差点耽误了大事,十年后,你已不在我的身边,可还是一样的,我又差点做错了……
她后退几步,脚跟碰到了喷水池的边沿,差点掉进去。还好,这次她稳住了自己,呆呆坐了下来。
双手环住自己,今晚真凉啊。她为了给沈逸珲好印象,特意穿了裙子出来的。渐变色的水墨连衣裙,雪纺的材质。上身是贴合身材的设计,下半部分,是荷叶裙边,青墨晕染了整个裙摆,很飘逸,很唯美,像是水墨荷,她觉得很好看,可是显然,那个男人似乎没看出什么,只当是寻常。
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看着已经绕过一圈的花车游行又转了回来。后面没有了那些追逐的小孩,她扯着嘴角淡笑了下。
新鲜的劲头过去,即使花还开着,即使灯火还是耀眼,可是再绚烂的色彩也不再吸引人了。没有真正欣赏你的人,再美,也没有真正的人为你永远的驻足。她不知道,她的生命中,是否还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爱她,欣赏她。
韩以烈是那个爱着她,愿意永远守候她的人,可是,她却赶走了他,亲手斩断了他们的情。
如今,她变得不会爱了,也许,这便是对她背叛爱情的惩罚。
“阿烈……”嘴唇无意识得念出那个名字,空气中淡淡一声叹息,轻轻的,化在空气中,凝成了愁。记忆的匣子慢慢打开。
人谁少年不轻狂?当年的她,正处雨季中的少女,而他,跟她同龄,却是阳光少年。他的突然出现,宛如一道光芒,照亮她灰暗的少女梦。
他是个孤儿,从别的学校转校过来。他虽然生活不好,但是坚强乐观,像是坚强的石头,深深吸引了她。那时候,他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两个人只是单纯的相爱了,当情到浓时,孟世良却突然发觉了他们的恋情。也是在那时,他明确的告诉了她,身为孟家女儿,她的使命是什么。
像她这样的人,是不能有爱情的,因为,她的存在,就是是家族联姻的筹码,保护孟家不倒的垫脚石。
彼时,她强烈地为自己抗争了,孟家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的,是自由的,她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可是,她的抗争结果是什么?
韩以烈带着她逃跑了,两个少年沿着火车轨道逃跑,差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却在最后,孟世良带着她的母亲出现,她知道了,原来她的身上,拴着一条无形的锁链——她有个懦弱的母亲,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记得那天,留在铁轨上的鲜血被雨丝冲洗,顺着石砺缝隙深入泥土。她的鲜血,就那么洒在了铁轨上。是她放开了他的手,从火车上跳下……
抬手模了模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条淡淡的伤疤,被刘海掩藏住。那道痕迹,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身后的喷水池突然喷起了水花,落下的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凉凉的,她被惊了一下,从回忆中惊醒。
她还是坐在了那里,任水滴淋湿她的发丝跟衣裳。她需要静一下,好好沉淀自己。沈逸珲说的对,如果自己都没办法先入戏,她又怎么去赢得他的心?
沈逸珲,同样一个被深深伤过的男人,他比她更难忘却吧……
包包里的手机突兀得响了起来,“多渴望懂得的人,借个肩膀……”她拿了出来,屏幕上那个闪动的名字字让她无力一笑。
菟丝花,是她对自己母亲的命名,薛岚是她母亲的本名。这个柔弱的女人,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了男人身上。父亲在的时候,她依靠着父亲,父亲去世后,她依靠着孟世良。为着她的安全感,她连为自己女儿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她长大了,反而成为了她另一个可以依附的对象,在她发觉孟世良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之后。如果她没有跟某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结婚,她们母女在孟家将无立足之地。
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也不再美丽,只能牢牢依靠着自己的女儿。
“妈。”她低低唤了声,语气中有着疲惫。
“怎么样?沈先生那里不顺利吗?婷婷,你一定要努力一点,争取到那个男人。不然我们母女以后要怎么办,他今晚出去前还跟我说来着……”电话那头,薛岚听到她疲惫的声音后,已经在急切的絮叨起来。
“妈……”孟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脑袋有点昏沉,想来是着凉了。她站了起来,远离那喷水池,站在蔷薇花墙边上。“妈,你听我说,我没有说不顺利,你别担心了。我能应付得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
“什么?你现在就要回来?你们约会结束了吗?”那头的声音更加紧张起来。
“嗯,只是暂时结束了。妈,你别紧张……”孟婷安抚完母亲后,挂断电话,仰头看看星空。瘦弱的肩膀颓着,显得特别的无力疲惫。水墨画的裙子被风吹拂开,犹如月下静静开出的一朵荷花,荷花娉婷,护花人何在?
……
豪华奢侈的欧式别墅静静矗立在半山腰。这里是南城有名的空中花园。依山环建的别墅群,豪华精美,远望过去,就好像神话中的空中花园一样,所以命名空中楼阁。
孟婷停下车子,一手支在车窗上,撑着下巴,等着别墅的雕花大铁门缓缓移开。斜侧里,一辆保时捷突然蹿出,刺眼的车前灯让孟婷不得不抬手挡开。
“怎么样?我亲爱的妹妹,今天约会可好?那个沈逸珲有被你迷到吗?”一张肆意张狂的脸在她侧面出现,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那是孟世良的独子,孟金鳞。
孟世良深信他的儿子是金鳞物,非一般家庭孩子可比。可在孟婷眼中,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成天拿着做事业当借口,挥霍着家里的钱。
可悲的是,她的存在价值,却是为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