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夏瑾的内衣全被叶蔚蓝拿过去偷偷做了实验,一代、二代、三代品挨个装,装上以后就一直未取下。而那以后,他们都各自忙碌起来,谁都忘了去求证能否成功,此后一直被搁置淡忘了。值得庆幸的是,夏瑾是个念旧又节约的人,她的内衣不多,换来换去就那么几套。叶蔚蓝当时之所以选用夏瑾的,原因也就是在此。
几个对这种私密话题比较敏感的男人听着洛特与叶蔚蓝的一搭一喝,脸上微赧,将注意力更加得投入到被投影在墙面上的地图上去。
随着搜索范围的缩小,那点红光越来越明显,跳跃闪烁也更加的频繁。最后,停留在一处山地里。荒凉,人迹罕至,正符合丁越的提示。
“在这儿,太好了!”洛特擦了把汗,呼了一声,露出许久不见的喜色。
真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丁越千算万算,却是总有意想不到的的状况。
“哈哈,蔚蓝,这是我们的神来之笔啊!”洛特激动地上前跟叶蔚蓝击了下掌。
这时,叶蔚蓝却是淡笑,脸上的激动喜悦淡了下去。到底是因为她的疏忽才给了宋诗菲可趁之机,如果她没有把手机丢失在酒会现场,就不会有现在的这种事情。她默默将眼投向齐誉那里,目光一寸一寸凉下来,一点一点伤下去。
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就那么突然得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几乎是要将她揉进骨头里的紧密拥抱让她几乎哭出来。在她最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他就那么出现了。真真像是情侣之间最不现实却最浪漫的话: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那个时候,她深深得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颤抖,他的紧张。在她那么伤他,在她将他就那么不负责的甩了以后,他依然还将她放在心上。在那个刹那,她的心动摇了,她想不顾一切地月兑掉身上的枷锁,远离这一切,不要冥夜,不要季淳风给予的沉重,就那么跟他好好在一起。
可是,当她说出,被绑架的是夏瑾的时候,她看到了齐誉震惊到瞬间白了的脸,好像他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他的难以置信,以及,当她大哥说出是丁越绑架了夏瑾以后,他脸上露出的如同地狱罗刹一般的冷酷。
她从没有见过的,谦谦公子,劣质恶男、沉稳凝练等形象以外的齐誉。当一个人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以后,其第一表现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感受。齐誉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也让她的心发苦。
夏瑾被绑架,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她?那才是他心底最重的人,他最爱的女人……
齐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闪亮的红点,一边在翻看地形。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叶蔚蓝看向他的目光的变化。
秦章看着叶蔚蓝黯淡下了的脸色,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这不能怪你,就算不是这次,夏瑾也有可能会被绑走,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老大心中的位置。”
叶蔚蓝挤出一点笑,唇瓣动了一下,但是那个笑没有成功,她低下头,眼眸微敛,怅然若失。
“既然已经确定好大概位置,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叶秉兆目光坚定,沉声下令。对他来说,他已经一刻都不能等了。
“不多叫些弟兄一起去吗?那么大个地方,人多好办事,万一丁越埋伏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就会遭遇到比刚才更猛烈的攻击。”赵世嘉提出。既然丁越要引他们过去,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定会好好招呼他们的。
叶秉兆头部微动,道:“不行。人多容易暴露,我们要突袭。丁越还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杀过去,这个时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万一被他察觉到我们的动静,会对夏瑾她们不利。此外,我需要你们几个人兵分几路,做出我们还在搜寻夏瑾的样子,不能令他起疑。”
一众人脸色凝重地看向叶秉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越是紧急的时候,越是冷静。这就是叶秉兆。在敌人刻意制造出慌乱的时候,他越是沉着应对。那气势跟睿智,令所有人都拜服。
分配好任务以后,所有人鱼贯而出,齐誉留在了最后。当叶蔚蓝一身戎装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齐誉出现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许去。”他道,压低的声音无损他透出的强硬。叶蔚蓝不被允许参加行动,齐誉料准了她会偷偷前去,故而一直在候着她。他同叶秉兆一样,不想她去犯这个险,纵然心中有多么急着要赶过去,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先稳住这个女人。
他心中莫名有着一种预感,好像过了这个晚上,他就不会再见到她一样,叶蔚蓝会在今夜消失……
“夏瑾被绑架,我有责任。”叶蔚蓝冷声道,她挣出齐誉钳住她的手,拉开车门,“而你,凭什么制止我?你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她的唇微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再次抽痛了下。她总是伤着他,她想,伤着伤着,她在他心中的那么一点儿地位,总有一刻会完全被她消磨掉吧……
这个时候的叶蔚蓝,月兑去了裙装,一身紧身的蓝色皮裤装,将她的身段完全突显出来,高挑的身段,玲珑有致,简单利落。外面套着的长风衣,将她的两腿上绑着枪袋遮掩了起来,只有在夜风吹动她衣角的时候,才能窥见她枪袋中的两柄最新型的手枪。她的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她秀丽的、冷冽的脸庞,不带一丝的感情。
这就是杀手蓝狐,冷酷无情,杀人干脆利落,遇敌猛而不惧的蓝狐。她身形灵活,在齐誉听到她那句伤人的话时露出微微仲怔的时刻,她已经坐进了座驾,发动起车子。
黎明前的夜空,正是最黑暗的时候,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车子启动时候发起的咆哮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叶蔚蓝的车子性能自然是及其优越的,从发动到上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时齐誉身形极快的移动,站在了开始起跑的车子前。
“吱”一声尖锐的声响,叶蔚蓝踩住刹车,身体猛地上前倾了一下,瞪大了眼看着挡在前面的齐誉。“你让开!”她拍了下方向盘,转动方向,准备绕过他,下一秒,她右侧的车门被打开,齐誉坐了进来。
叶蔚蓝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无比。她将油门踩到底,然后脚刹一松,顿时,流线型的蓝色车子成了黑夜中的一道蓝色魅影,奔跑在马路上。
“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两人的沉默中,忽而,齐誉开口问,“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他撇头看了叶蔚蓝一眼,然后直视前方。超速行驶的车子,将经过的景物迅速的甩在身后,过眼无痕。
叶蔚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他怎么知道那是个重要的电话,重要到她丢了那只手机都不曾发觉?她微微发怔,回忆起那个电话。
那是她委托的线人打来的。他说,他发现了季淳风现身的踪迹,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好像是盲人的女人。
当时,她在应酬的时候酒喝得有点多,正头脑有点发涨,隐隐有种反胃作呕的感觉,听到这个消息手脚一阵冰凉,不适的感觉更甚。像是盲人的女人,除了黎妍还能有谁?他利用她,假装自己要去非洲,为的不就是要寻找机会救走她?
那时候的她急匆匆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放进了手提袋里走出去透风,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从手提袋里滑了出来……
突然一声长鸣声传来,尖锐得足以将夜空划破,两束明亮的车前灯光直射过来,叶蔚蓝眼前一阵发白,一辆货车正迎面而来。
“小心!”齐誉急叫。
一个猛转,车子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车子,将将逃过一场车祸的心猛跳着,身上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叶蔚蓝跟齐誉同时呼了一口气。
“叶蔚蓝,你想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是吗?”齐誉没好气道。
叶蔚蓝甩了他一个白眼:“不是你问我问题,我才出神的吗?所以说不要跟正在开车的人说话,这是基本常识,你懂不懂!”她愤然。
齐誉听她的回答,正要发难,等等,是什么电话紧急到她连丢了电话都没察觉,现在就连回忆一下都差点造成车毁人亡?
叶蔚蓝仿佛猜透了齐誉的心,她眼眸淡了下,平静道:“我找到他的消息了……”
简单的一句话,齐誉像是被当头一棒一样。她找到了他?难怪,他会有一种即将要跟她分别的感觉。
“在找到夏瑾以后,你就会直接去找他吗?”今晚的她,恢复了一身杀手戎装,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准备回到她的过去,那灰暗的生活,跟她现在平凡的身份告别了。
齐誉轻笑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叶蔚蓝,看样子,你是要成佛了。”他嘲笑着,除了这个,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说。
叶蔚蓝淡淡笑了下,笑容微苦。是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季淳风是她的缩,不解开他的结,此生,她都不会安然。
齐誉,祝福我吧,若我能归来,我必与你再续前缘……
……
夏瑾在丁越在场的时候借机小小休息了一下,等他前脚刚离开,她就再次跟束缚住她手脚的绷带较劲起来。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清晰得刺激着她的痛觉神经,疼得她脑门突突的跳。丁越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已经离开这里,此刻,这个废弃的仓库里,只留下了几个看守她们的小喽啰守在门外。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因此,她才更加卖力得想要挣月兑那塑胶绷带。她的手背反绑在椅子背靠后面,双脚分别被绑在椅子的腿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好像是徒劳无功。
一阵挣扎后,夏瑾落下滴泪来,无力感袭击着她的坚强。
以前,在太平的时候,她总以为已经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想着若是遇到危险,她也能安全月兑身,绝不要做叶秉兆的负累,可是在事实面前,她一次又一次得觉得,她不过是只在照哈哈镜的猫,没有了叶秉兆他们的保护,原来她什么都不是,依然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她一点也不强大,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抓住,她的那点小聪明在突然而来的袭击面前,一点都使不上用处。
“兆,你千万别来……”她心里绝望,低头看了眼绑在她身上的炸弹。丁越临走之前将炸弹绑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放心的大摇大摆出去。
她想,自己急着要挣月兑做什么呢?她的身上有炸弹,丁越说,只要这个炸弹上的感应器感应不到她的心跳,就会自动爆炸。丁越临走前,为了防止她咬舌自我了断,还在她的嘴里塞进了团破布,让她想要将自己炸个干净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他给叶秉兆下的陷阱。叶秉兆一定会想办法给她解除炸弹,而炸弹离开她身体的时候,也就是炸弹爆炸的时候。
他要他们全部炸死!而如果在三天之后,叶秉兆还没有找到她的话,那么,她会落入一个比死还可怕的境地!
一盘没有逢生的死棋,她要那么拼命做什么?只要她的心跳频率超过限定值,她也会粉身碎骨,阿芸还在这里,她不能连累了她,至少,要等她逃出去的时候……
夏瑾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昏迷中的冷芸姿身上。
这时的冷芸姿身上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脸上十分的苍白。夏瑾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伤势如何,只能看向她干涸了的血衣。寂静中,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声。冷芸姿微微眯起一条缝,缝隙里露出她幽黑的瞳孔,像是两道光,瞬间照亮了夏瑾的希望。
夏瑾的眼亮了起来,眼珠子快速的动着,想要唤醒冷芸姿的神智,她不能说话,喉咙里发出唔唔声,像是只找到同伴的小兽一样发出欣喜的声音。
冷芸姿无力看她一眼,眼眸中露出一点光彩,滴水的发黏在她的脸颊,衬得她的脸黑白分明。在丁越将水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醒了,可是,她只能装出深度昏迷的样子,借此让丁越不能对她产生防备。
虽然,她是以跟夏瑾一样的姿势被绑在椅子上,但她经过训练,知道怎么解开。如果被丁越知道她醒着,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她将丁越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得记着。夏瑾的身上被绑上了炸弹,引爆炸弹的条件等等……
而因为她昏迷着又受了重伤,丁越对她不设防,只是将她的手脚都束缚住。多亏了这种炸弹难以弄到手,在黑市上价格及其昂贵,丁越只得了一个,所以她的身上才没有被绑上。
冷芸姿脚后跟动了下,霎时,改装过的鞋子后跟弹出一片银光闪闪的薄薄刀片。刀片随脚型,有着微微翘起的弧度,夏瑾目瞪口呆地看着冷芸姿是如何挣月兑束缚住脚的胶布绷带,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光彩乍现,她脚尖踩住刀片,微微使力借着地面摩擦,嗖一下将刀片往后一踢,刀片瞬时到了她的手中,她快速地割断绑着手的绷带站了起来,刷一下撕开自己嘴上的胶布。
这一番动作似乎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她一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低低喘着气,身上的凝住的了血的伤口由于身体动作,又崩裂开,冒出血迹重新被衣料吸收,身上的血迹慢慢扩散开来。
她侧头看了夏瑾一眼,抬手一下抽出夏瑾口中的布条,夏瑾的嘴巴一得空,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小声道:“阿芸,阿芸,你还好吗?”急切的声音露出她的紧张。这一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不知道冷芸姿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冷芸姿忍住身体的疼痛跟失血引起的头晕,微微点了下头,“嗯”了声。然后她撑着自己的身体,脚步虚浮着转身给夏瑾松绑。
“阿芸,你别管我了。我这个样子根本走不了,你先走吧。”夏瑾急道,“你先想办法跟兆汇合……”
“不行,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冷芸姿手上动作顿了下,又忍住了一阵晕眩。她打断了夏瑾的话,继续手上的动作。“三天时间,在他们找来之前,我一定会带走你,如果不能,那么我会先杀了你。”
夏瑾淡笑了下摇摇头,她以为她叫她去跟叶秉兆汇合,是想叫她将兆带过来救她吗?
她怔怔看着她,冷芸姿的意思她懂。她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她的想法跟她一样。就算叶秉兆他们找了过来,若是不能解除她身上的炸弹,那么,大家只有一起赴死的结果,而这,恰恰称了丁越的心。
“阿芸,你走吧。”夏瑾苦笑了下,看着她,“我的手脚得到自由了,只要你离开这儿,我就会自我了断的,不会拖累他。”她的声音悲凉,目光却是淡然得看向冷芸姿。
冷芸姿愣了下,冰冷的眼眸跟夏瑾的对视,目光中透出讶然,没有料到夏瑾会说出这番视死如归的话来。她将那番话说的这么的平静,好像早就想好了一样。在她的心目中,夏瑾是坚强的,固执的,但是在死亡面前,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露出怯懦。夏瑾只是一个平民,不像他们那样,常年累月的杀手生涯,已经练就了他们的视死如归。
“阿芸,在我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不会要自己拖累到他。假如有一天我会因他而死,是我心甘情愿。同样的,假如有一天,他会比我先死,我也不会为他生死相依,这是我们早就说定的。如今,是我要走在他的前面,他会明白的。”
“阿芸,在我之后,你就帮我好好照顾他吧,而我,有我们的孩子陪着,想来,我也不会孤单。”她的脸上竟露出幸福的笑容。
冷芸姿身体震动了下,单膝点地支撑住自己。她的眼眸别看,不再跟夏瑾的眼对视。因为夏瑾的眼眸中露出的,是看透她心底的目光。
“你胡说什么,在没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凭什么要这么快就放弃,你不是最能坚持的吗?”冷芸姿冷声道。
“阿芸,我知道你爱他。人们都以为你无情无爱,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深爱着他。女人的心是很敏感的,任何一个对她的男人有所企图的心思,她们都会感觉得到。我爱兆,就可以感觉到你对他的想法。”
夏瑾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就好像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冷芸姿对叶秉兆的心,如果她起初感觉不到,那么后来再感觉不到的话,那她就白爱叶秉兆一场了。
一开始,在她跟叶秉兆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警告她,不要做他的负累,首先要将自己变得坚强,她教她的一招一式都分外的认真。后来,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危急,越来越不能控制,她叫她离开兆,不要让爱成为兆的诅咒。
而今,这个诅咒即将要应验,她在用她的方式,来竭力让这个诅咒失效。
谁都不会知道,在冷芸姿冰冷的内心低下,是如此深沉的爱,默默守护着他,支持着他。
“是,我爱他,所以,我才要你活着出去,如果你死了,他会难过到绝望。”避无可避,冷芸姿应了下来,“如果不能,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赴死的,保护你,是他交给我的使命,我不会做令他失望的事。”
“阿芸,别固执,不值得的。他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夏瑾伸出手去拉住她的,“如果我会死,是我命中注定,像唐苑一样,永远留在他的心中,也是一种幸福。我唯一害怕的,是在我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去好好爱他,让他重新振作。阿芸,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是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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